第13章 燃香
“一定要泡？”我有些不情願了，覺得無緣無故讓我泡在水缸幹什麼？
“一定要。”中年人的語氣讓人不容置疑。
我心想我都這樣了，還怕什麼，最多爆個菊而已，大不了，我跳江逃命總可以吧，所以直接把衣服褲子脫了。
中年人見我脫完，把我衣服褲子拿了起來，問我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我說只有一個存摺，其餘的沒什麼。
中年人嗯了一聲，摸出存摺放在他床上，拿着我衣服褲子出去了。
我心中奇怪，但也不好多問，就進了缸里，一進去，我才發現江水冷的很，不知道是不是太冷的關係，我似乎覺得江水侵入我的皮膚，在活活剝着我的皮。
可我一看，卻什麼都沒有，我心想這段時間怪事遇的多了，不免有些神經質了，就忍着寒意，心中默數着時間。
數時間的時候，外面傳來一陣糊味，像是中年人在燒什麼東西，我也懶得多問，等差不多五分鐘到了，中年人走了進來，讓我閉上眼走出水缸，他不讓我睜開，不許睜開。
他說完之後，口中還念叨了幾句，估計怕我撞着，還扶了我一把。
“可以了。”中年人扶着我，說了一句。
我睜開眼，見已經出了船艙，中年人拿着我的衣服褲子遞給我，等我穿好之後，我順着糊味飄來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盆子裏面有一些黑灰，一片一片的，也不知道燒得是什麼。
“走吧。”中年催了我一句。
我說存摺還沒拿，中年人說事情辦完就回來，弄不丟。
我心想中年人也沒存摺密碼，放在這裏也沒事，畢竟我求着他，就跟他上了車。
不過我還是留了一個心眼，這是村長讓我監視李婆子學到的一招，沿路開去，我心中默默記住了行車路線。
等車停了下來，我跟着下車，發現面前是一座爛尾樓，顯然已經放了好幾年，周圍更是荒蕪的厲害。
中年人也不說話，拿出一根煙，遞給我一根，我沒要，他直接點燃抽了，不時朝着周圍看去，看模樣，像是在等人。
等了一會，一前一後開來了兩輛車，最先下來的也是個中年人，但身形比較魁梧，穿着一身西裝，剛開始我還以為是爛尾樓的老闆，可等中年人跟他打招呼，我才知道穿西裝的是劉道長，中年人是周道長。
後面開來的那輛車，下來的卻是一個老人，穿着一身道袍，背上掛着一柄劍，算是讓我見識到了什麼是仙風道骨。
老者走過來，第一眼看向的，不是周道長，也不是劉道長，卻是我，而且還皺了皺眉頭。
我當時心中有些不舒服，我跟你無怨無仇的，你看我倒也罷了，還皺眉，那是個什麼意思？只是這話我不好說。
“小兄弟，你是不是自願的？”我沒說話，那老者卻劈頭蓋臉一句話問過來。
我還沒回答，中年人周道長就搶過話，語氣很不快的說道：“錢道長，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找的人需要你啰哩啰嗦的問嗎？”
老者錢道長也不生氣，笑了笑：“我們修道之人，做事要對得起天地良心，捉鬼除妖，是我們的本分，可你這樣對小兄弟，有問過他嗎？他是自願的嗎？”
“小兄弟，你說，你是不是自願的？”中年人周道長似乎被老者一腔正氣說的沒法回答，就讓我回答。
我說我是自願的，不過還是留了心眼，說等這裏事情辦完后，中年人還要幫我的忙。
“那你知不知道，你可能會死？”老者錢道長聽完，又追問了一句，不過語氣，沒有剛才那麼銳利，似乎得知我是自願的，他也沒有多大的辦法。
我點了點頭，說周道長給我講過，我也是自願的。
這一下，老者似乎有些難堪，嗯了一聲，也不在多說什麼。
“錢道長，你說你一腔正氣，弄到最後還尷尬不是，再說了，你過來，還不是跟我的目的一樣，都想弄到古魂。”老者不出聲，中年人周道長卻不依不饒起來。
“我們修道之人，想要往上一步很正常，只要做事對得起良心，我有什麼好尷尬的。”老者理直氣壯的回答起來。
我聽他們兩個的對話，完全是見面就開始撕，換做以前，誰要是跟我說修道之人，我第一個反應要麼是神棍，要麼是騙子。第二個反應，要麼是瘋子，要麼是神經病。
但現在不同，我還要請中年人周道長幫我解決村裏的事情，雖然我插不上嘴，可我還是強調了一遍，我是自願的。
我不想因為兩人鬥嘴耽誤了時間，早一刻解決，早一刻回村，我爸媽就早一刻得救。
“行，小兄弟連續強調自願，我也不多說了，我這次過來，也不是跟你們搶古魂，我徒弟沒來，沒人幫引魂，周道長，劉道長，不介意我這個老頭子在旁邊看吧？”老者聽我再次強調，也把話頭轉了。
“這地方又不是我家的，錢道長要看，我還能攔着不成，時間也不早了，開始吧。”中年人周道長說著，朝旁邊的西裝男劉道長看了過去。
劉道長二話不說，從身上拿出三根香，對我說道：“你進樓之後，站在第一層的樓梯，把香點燃，一根插在你前面，一根插在你身後，雙手舉着一根，然後不停的笑，笑的聲音不要太大，明白嗎？”
“然後了？這一切做完之後了？”我有些害怕起來，追問了一句。
“你笑就是了，有什麼動靜，我跟周道長自然會過去。”劉道長有些不耐煩的解釋一句，似乎怕我繼續問，索性把三根香都點燃了，又說了一句：“快去，時間不多，記住，不要笑的太大聲。”
拿着香朝着爛尾樓裏面走去，我強忍着心中的恐懼，我不停的告訴自己，不管如何，一定要成功，就算再害怕，也要忍着，爸媽，村長他們還等着我帶周道長回去。
有這個動力，我心中的害怕就稍微弱了一些，不過爛尾樓裏面沒有光，我只能藉著透進來的月光，抹黑朝着樓梯走去。
走到樓梯口，我還回頭看了一眼外面，沒看見周道長他們人，我想應該是準備什麼去了，就不再多想，也不敢多想，連忙把香一前一後插在了地上的縫隙中。
香插好，我便開始笑了，呵呵的笑着。
爛尾樓本來就空曠，加上又是晚上，周邊也荒蕪，一切都顯得那麼安靜，笑聲傳出，回蕩回來，縱使知道這是我自己的笑聲，也讓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害怕中，我又覺得我像是一個瘋子，深更半夜在爛尾樓裏面笑，但我有什麼辦法，強忍着心中的恐懼，繼續呵呵的發笑。
不知道是我的笑聲起了作用，還是地上燒着的香起了效果，猛然，我聽到樓上傳來了動靜。
動靜不大，但我聽得很明顯，像是有人在上面走。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只求周道長他們趕快進來，不是已經有動靜了嗎？
可想他們進來只是我的奢想，周道長他們的影子都沒看見，而上面的動靜卻是越來越大，這次我聽得清楚，是腳步聲。
腳步聲先是在樓上天花板響起，然後一步一步，朝着樓梯方向而去。
腳步聲很有節奏，像是心跳的節奏，我當時太害怕，連發笑也忘記了。
但突然，我遇見一件讓我更害怕的事情，我忘記了我站在這裏幹什麼？忘記了我來這裏的目的。
無形的恐懼壓迫下來，壓得讓我踹息不過來，我努力的想，拚命的想，可只是隱約的模糊記得一些。
就在這時，樓梯上面傳來一道笑聲，笑聲很弱，可卻像是鑽入我的耳中，在我耳邊徘徊。
我驚懼之下，傻不拉幾的慣性抬起頭，朝着樓梯上面看去，只見一個白色身影正趴在樓梯上，漸漸的往下爬。
我呼吸似乎都快停止了，拔腿就要跑，可我發現，我的腿根本不聽使喚，就像是釘在了原地，任憑我如何，就是紋絲不動。我急的想要大叫，可喉嚨也像是堵住了。
而此時，那白影也順着樓梯往下爬了不少，月光之下，我看清楚了它的模樣，是個女人，短髮的女人，臉色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沒有任何黑色的眼睛鼓着，跟痴獃一樣盯着我，嘴唇艷紅如血，勾起了一絲鬼魅的笑容。
那女人越爬越下，我卻像是燒熟的鴨子，等着它過來。
恐懼的壓力，死亡的威脅，逼得我亡命似的想辦法，我腳雖然不能動，但手卻可以活動自如，我隱約記得以前看過一些雜書，上面寫着人遇見太恐怖的事情，身體會僵直，失去行動的能力，只要激活就可以。
怎麼激活，就是捶打自身，讓疼痛激活身體的行動能力。
想到這裏，我握緊拳頭，朝着胸口死命的錘擊起來，下手之重，完全是用盡了全力。
可饒是我如此用力，我的腳依舊釘在地上，我手上錘的急，心中也急，大口大口的呼吸，眼看那女人越爬越下，讓我看的越來越清楚，我心中的恐懼，差點讓我瘋掉了。
人在極度害怕中，就算明知道是錯誤的行為，是愚蠢的行為，卻還是會義無反顧的去做，而我這個時候，就是這樣，我嚇得閉上了眼睛，來個眼不見為凈。
閉上眼，恐懼並未消失，可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其實我清楚這是我的錯覺，我睜着眼的時候，除開爬下來的女人偶爾發出的動靜，周遭連蟲叫聲都沒。
太安靜了，我反而更加驚懼，可突然，我發現了一個問題，我大口大口的呼吸，卻一點聲音都沒。
突如其來的驚恐，讓我抬起手，顫抖的放在鼻子前面，一探，沒有呼吸，而我明明還在大口大口的喘息。
恐懼，像是爬山虎襲來，鑽入了我的全身，我的手，不覺放在了心口處，等待我的，卻是沒有心跳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