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掙扎第四十九日
瞎胡鬧的弗蘭,還有莫名爆發了閨蜜之火的骸姐,最後都被莫名變得可靠無比的伊爾迷給擋了回去。
......伊爾迷什麼時候變成古道熱腸的老好人了?畫風變得有點突然,我有點接受不過來......
我們倆大眼瞪小眼地互瞪了許久后,意外地,伊爾迷居然先行認輸,開口說話。
“傷口會留疤。”
“恩。”我點了點頭,這個早就曉得了,剜掉了一塊肉,又不是割口子,就算憑藉妖化后的恢復力,也恢復不到以前的狀態。“這個衣服能遮得住,無所謂。”
當時我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拿刀子在大腿的部分下刀。痛是真的痛,但痛到暈過去還不至於——我暈過去的原因,我自己都不知道,當時只是鬆了一口氣而已......
可能很久身體沒有遭受這種削肉的體驗,在心理恐懼復蘇的狀態下,做出的一種本能保護?
我沒得出結論,還彷彿是個可悲的話題終結者,一下子又把氣氛帶入了尷尬之中。
“......我欠你一個人情。”就在我尷尬得有些想要悶頭睡覺的時候,伊爾迷突然開口說道。我瞄見他嘴角勾起一個清淺的弧度,第一次讓我覺得他整個人並不生硬。他伸出手,揉了揉我的發頂。“謝謝。”
......我模模糊糊印象中他已經和我道過一次謝了,聽到不久之後我就覺得頭重腳輕暈了過去。他可能以為我沒聽見吧?
我把被子往上拉了些,眼睛瞟到一旁——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迴避什麼......只能悶悶地含糊回了句不客氣,再度沒了下文。
“啊,對了。”伊爾迷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事,愉快地望向我——我莫名感覺脊背一涼。“機會難得,我閑暇也來這裏打工吧,算是還人情——我一向討厭欠東西太久。”
喂!別擅自決定啊!!你的人情想想就很值錢啊!!!我還想用在別的地方上呢!!!
而且骸姐他們可以用幻術糊弄別人占卜結果,你要怎麼玩?和弗蘭一起發傳單,還是用釘子扎客人腦袋做針灸???
——怎麼想都很可怕好嗎!!!
但我看了看伊爾迷的臉,他就差把【不準拒絕】四個大字明明白白地寫在自己臉上了——我非常慫地咽了咽口水,硬着頭皮點了點頭,在看到伊爾迷滿意地笑着點了點頭后......我為我的客人們,默默地在心裏點了一根蠟燭。
我和伊爾迷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圖裏,又加了【他是我家打工仔】的一筆,我不知如何形容自己複雜的心情......總覺得有了一種要和他糾葛不清的微妙預感。
我絞盡腦汁地想着伊爾迷能夠做些什麼,最後就接到迷迷糊糊睡着都沒想出個所以然。
次日,憑藉著半妖血統的優勢,我的傷口已經結痂,但是心理上的癥狀似乎還沒褪去——我總覺得大腿上的傷口還疼得厲害,走起路來還是一瘸一拐......這應該還是托黑歷史的福,不過一時還真是沒轍。
在洗漱結束后,我正準備把【正常營業】的牌子掛出去,結果就看到了三個來準時報道的大男人。
骸姐和弗蘭已經對各種業務輕車熟路——他們雖然不會陰陽術,但是可以用幻術扯淡,再加上牛郎臉的賣相,就算占卜不準......依然會有固定的女性常客過來送錢占卜。
不過師徒倆還是骸姐比較熟練,弗蘭簡直可以用任性來形容——他時不時冒出來的毒舌、迷之惡毒的天真形象(?),還有不合時宜的惡作劇(比如占卜的時候,幻化出了一隻癩□□蹦出來),讓許多客人淚灑當場,大多數時間都被我勒令去發傳單去了。
相比之下,骸姐簡直人氣占卜師。我完全能想像一群戀愛腦的女性,看着長相完美,談吐優雅、舉止紳士的骸姐,大半顆心大概就這麼丟了,然後他再用幻術來場絢麗的視覺盛宴——我覺得他在這裏開個後宮是妥妥的沒問題。
總之,他們倆不管是瞎扯淡還是怎樣,都已經可以勉強掛上【成熟的占卜師】的牌子,而伊爾迷......
我現在還是沒有想好他要幹些什麼——讓暗殺家族的大少爺來打工已經是很屈尊的事情了,你總不能讓他再去發傳單吧?我保准我一說出這個工作內容,他就會拿釘子戳我腦袋!但是......念那種東西真的能強行裝作占卜嗎?而且念是這個世界本來的能力,掉馬的可能性應該很高吧......
在總結完這些之後,我盯着伊爾迷的臉,最終敲定了一個最不靠譜的方案——
***
骸姐有條不紊地發揮着他意大利佬的獨特優勢,面對着排成長龍的女性隊伍,絲毫沒有煩躁的神情,連眉毛都不帶挑一下的。
找我占卜的就比較少了,大多還都是小學生,我樂得清閑。
然後,我最擔心的狀況出現了。
一個還算是常(tu)客(hao)的小學生,她在例行找我測了一發桃花運之後,終於注意到了我身旁的大型吉祥物——揍敵客家的大少爺,伊爾迷先生。
熟練地把自己當做是人形裝飾物的伊爾迷也注意到了小女孩的注視,垂下了視線,如鐵窗般密不透風的黑色眸子,直直地盯着小女孩......就在他們無聲地對視了快一分鐘,我都以為他們快一見鍾情,擦出忘年戀的火花時,小女孩“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正在掐咒的我一個措手不及,掐錯了手印,產生了一個毫無傷害性地迷你爆炸現場;隔壁的骸姐也不知道是被孩子哭聲,還是我迷你爆炸的響聲驚到他了......或者說今天負責後勤端茶送水的弗蘭做了什麼手腳——原本在他手中剛幻化成型的櫻花枝,突兀地變成了一隻破鞋。
女客人一臉驚愕地盯着骸姐手中的破鞋,眨了眨眼睛,訝然地開口問道。“......六道先生,這就是我的戀愛運勢嗎?”儘管壓抑,還是能聽出她尾音的上揚,我能明白她的心情——如果一個戀愛腦的女性,突然被告知自己的戀愛運勢彷彿一隻破鞋,誰願意接受啊!
我:......
伊爾迷:......
六道骸:......
我覺得,陰陽屋要就此倒閉了。
就在我深感絕望的時候,六道骸不愧是我們之中最靠譜的成年人——他咽了咽口水,獃滯的表情只浮現了一瞬,隨後又恢復到雲淡風輕的心態。他輕笑一聲,半闔着異色的眸子。
“哦呀,小姐的占卜結果還真是有趣。”他用另一隻手輕撫過自己的嘴唇,然後托住自己的下巴。“這絕不是什麼糟糕的結果——別露出悲傷的表情。”
看着他三言兩語、輕車熟路地穩住了客人的情緒,我默默地在心裏為努力出賣色相的骸姐點了個贊,如果他能完美地糊弄過去,我晚餐給他加一個雞腿!
“你的戀情剛開始或許會遇上一些不適合的人,不過大可以將其棄之如履——”
六道骸順勢將那隻極其吸引注意力的破鞋一丟,用自己骨節分明的手虛捧着客人的臉,在看到對方瞬間充血的臉蛋后,完美地掩飾着自己迫不及待的心情,緩緩地抽回自己的手,眯起眼睛,再用自己的笑臉晃暈對方的少女心。
“你會遇到一個更加適合你的人——破而後立,這就是你的占卜結果。”
送走了被蘇到腿軟的女客人,我回頭瞥了一眼悄悄躲到一旁抹了一把冷汗的骸姐,發自內心地敬佩。連我身邊一臉懵逼的伊爾迷,都被他這滿口頭頭是道的扯淡所折服——閨蜜!什麼都別說了,雞腿!我加!
然後,也不知道為什麼,晚餐的時候,伊爾迷死死地盯着骸姐碗裏的那隻雞腿......到了晚飯結束都沒移開視線......
難道——揍敵客家的大少爺......對雞腿情有獨鍾?
有點意外啊......有錢人家的少爺不喜歡山珍海味,獨愛雞腿。
意外地樸素啊......要不然明天也給他加個雞腿?我思考了一下方案,正打算敲定的時候,卻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現在我們之間雖然關係複雜,但是基本上算是人情、債務兩清的狀態......我還有必要刷他的好感嗎?
就在我糾結的時候,忽地覺得腦袋一陣刺痛,我忍不住抱住頭,感覺眼前像是老舊電視機才會出現的雪花屏一般。
腦海中似乎閃過了什麼畫面片段,我被尖銳的疼痛干擾,根本無法仔細回想那些究竟是什麼,抱着腦袋,痛苦地蹲下身子,縮成一團,試圖減緩這種莫名的疼痛。
“雙葉?”耳邊似乎響起了伊爾迷的聲音,但是彷彿和什麼重疊了起來。“你怎麼了?”
我被疼痛折磨得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回應他,他似乎也看出了這點,也沒再說話。就在我以為他走掉的時候,突然感覺身體一輕——我雪花屏一般的視野此時已經恢復了許多,很快我便發現我自己被他以公主抱的姿勢給抱了起來。
我此時完全顧不上羞燥,或者是惱羞成怒之類的——我已經疼到沒力氣說話了,連大腦思考都不是很清楚......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終於看清了不斷在腦海里閃現的其中一幅畫面的一小部分——一雙手,上面似乎還拿着什麼,袖口的部分似乎是綠色的,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