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看了看艙壁上的航海鍾，現在是珊瑚海地區5月9日上午7時15分。從昨天中午開始，如果弗萊徹的航速和航向沒有什麼大變化的話，理論上敵我雙方已經互相進入了艦載機的攻擊半徑之內。昨天整整一個下午的搜索並沒有發現弗萊徹艦隊的蹤影，但這並不代表弗萊徹沒有出現在艦隊附近，也許自己與弗萊徹在昨天夜間擦肩而過卻懵然不知也說不定。戰……還是不戰？這一刻袁焱鴻考慮到了國家民族的利益存亡，他有一種預感，即將到來的這場海戰將會是整個太平洋戰爭的轉折點……等等，這樣來說，袁焱鴻豈不是已經決定了？當然，戰！
不過，戰是要有前提條件的。袁焱鴻並不是莽夫，他決定如果在今天能找到弗萊徹的話就堅決發動進攻，然後根據與弗萊徹艦隊交戰之後的情況再決定是否與南雲艦隊作戰。如果今天找不到弗萊徹的話，那他將會果斷下令掉頭返回霍尼亞拉基地，因為那時弗萊徹和南雲很可能已經建立了聯繫。
袁焱鴻以兩個艦隊連線的中點為中心，在海圖上以675海里為半徑畫了一個圓，第十一特遣艦隊負責西半面180度範圍內的偵察搜索，而邱海波將負責東半面180度範圍的搜索。
雖然沒有明說，但袁焱鴻在海圖上以675海里為半徑畫圓的時候，王保心裏就已經明白了好友的決定：675海里正好是艦載偵察機的搜索半徑。因此當袁焱鴻宣佈自己的決定時，他沒有覺得有什麼意外的。不過，王保對袁焱鴻分配搜索區域的做法是有異議的。在他看來，進行全方位360度的搜索，而且是雙相搜索，兩艦隊所有的偵察機數量根本就不足，雖然這可以擴大每個搜索相的偵察範圍，但這勢必將會造成一些時間差盲點。但是，王保自己也沒有什麼更好的搜索辦法，他也明白經過一個夜晚之後，敵人是有可能跑到自己後面去的，搜索範圍不得不擴大到360度。
考慮到敵人也很有可能會派出偵察機進行搜索，王保建議袁焱鴻下令第二航母戰隊起飛兩個小隊的戰鬥機在艦隊外圍警戒，邱海波中將的第二十一特混艦隊也可以照此進行。其實，開雷達就可以起到預警的作用，但美利堅人不比小日本，他們的電子技術也是非常發達的，說不準袁崇煥號一開雷達，弗萊徹的電子偵察儀就會發現了明軍艦隊就在自己附近，甚至還可能得到大致的方位。
第一架出發的偵察機是從李典號重型巡洋艦上起飛的。這艘戰艦在今年年初的提安尼島海戰中受到了不小的創傷，戰鬥結束之後就一直待在香港海軍船廠的船塢中修理，直到艦隊臨出發前才修復完畢歸隊。李典號在修理期間還順便換裝了新型雷達並加裝了不少20毫米防空炮。本來，艦隊指揮官袁焱鴻是準備將李典號作為旗艦的，為此他曾經要求香港海軍船廠在李典號上加裝大功率的電子通訊設備，並對艦上的艙室作出一定的改造，但不久之後兩艘新服役的軍神級航母被編入了艦隊，艦隊司令袁焱鴻也正式將袁崇煥號選定為自己的新旗艦，李典號的旗艦改造計劃也就不了了之了。幸好是不用進行旗艦改造計劃，否則李典號恐怕現在還待在香港的船塢中，以至來不及趕上這次的任務。
當第一相的所有偵察機全部起飛之後，地勤人員立即將準備執行第二相的偵察機從機庫中提上飛行甲板（航母）或彈射器（戰列艦或巡洋艦）待命。第二相的飛機將會在一個半小時以後出發，他們將彌補一些第一搜索相的偵察盲點。兩個艦隊的航母機庫內，狀況良好的全部作戰飛機被加滿了航空汽油，彈鉤上也掛好了航空炸彈或魚雷，不過飛行員都在待命室待命，還沒有進入機艙。
按照預案，一旦發現敵人，將首先由邱海波中將的第二十一特混艦隊發動一個攻擊波，半小時之後再由第十一特遣艦隊發動第二個攻擊波。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第二十一特混艦隊的艦載機飛行員們的作戰飛行經驗要比第十一特遣艦隊的飛行員們來得強，他們更適合擔任第一攻擊波去撕破敵人的防線，而第十一特遣艦隊的飛行員們將在稍後的時候利用前面戰友們的奮戰創造的機會對敵人發動致命打擊。至於是否有必要發動第三、第四個攻擊波，這要視前兩波攻擊的成效來決定。
好象現在說這些太早了，敵人到底在不在附近還沒有確定呢。
不光是袁焱鴻和邱海波兩個艦隊在尋找弗萊徹，凡是在珊瑚海揮動的明軍潛艇也都得到了萊城潛艇司令部的命令，全力搜索美利堅太平洋艦隊的蹤影。原先在南貝洛納礁以東跟蹤弗萊徹的那條明潛艇早就因為速度跟不上而失去了目標。不過，明軍在珊瑚海地區總共只有十一艘潛艇，其它的都被派到斐濟、薩摩亞附近或塔斯曼海進行破交或偵察，一時半會也無法召回來。
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弗萊徹艦隊還在珊瑚海，因為南下斯曼海的幾條航路上都受到了明軍潛艇的監視。至於弗萊徹向西或向北進入所羅門海域都是不可能的，他還不至於自投羅網。向東，則會陷入大量明軍潛艇的包圍——斐濟群島與新赫布里底群島之間的北斐濟海盆是盟軍運輸艦的地獄，也是明軍潛艇的天堂。
用拳頭狠狠地敲了一下儀錶盤，可還是沒有什麼反應。真他媽該死，羅經居然在這個時候壞了！望了望着坐艙外，下面全都是茫茫大海，根本沒有一個能讓他確定自己位置的參照物——他所能認識的島嶼或礁群。後座的通訊員兼機槍手也正睜大眼睛看着下面的大海，但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根本就是在做無用功。
現在，不要說完成搜索任務了，連能否順利返回母艦都成大問題了。無線電導航？該死的，那不是給不遠處的敵人報信嗎？該死的羅經，他發現了敵人，卻無法向艦隊報告敵人所在的坐標。現在他只能利用雲層的掩護遠遠地跟着敵人的艦隊。他的位置？羅經已經壞了，無法確定，反正他肯定是不在自己的預定航線上。，
自從一小時以前機上的羅經突然之間失去作用之後，他就只能漫無目的的向前飛行，幸好到現在為止他的燃油還比較充足。想到還不知道要等多久，他把引擎的轉速再次降低一點，讓飛機保持在最省油的飛行狀態。他出來已經超過兩個半小時將近三個小時了，就這麼一直飛下去也不是辦法。返航？返什麼航？不知道自己現在的位置也就無法確定返回母艦的航線，保持無線電靜默的艦隊是不會發出無線電波引導返航戰機的，因此他現在根本就無法返航！
看樣子敵人的雷達根本就沒有開機，否則自己肯定會被發現。敵人和自己的艦隊一樣，也保持着無線電靜默狀態。根據陽光的照射角來推斷，敵人的航向大概是120到130之間。他起飛的時候是朝艦隊的東偏北方向，但由於中間拐了幾個彎，現在到底艦隊在什麼方位，他自己早就記不清了。
從母艦戰國號上起飛的時候，艦隊航空參謀叮囑他們這批偵察機飛行員：一定要仔細搜索，發現敵人行蹤之後立即向艦隊報告。潘政偉中尉在心裏苦笑了一下，現在他發現是發現了敵人，可無法判斷敵人的坐標，即使向艦隊報告了也沒用，反而會暴露自己。年輕的海軍中尉曾經企圖放棄對敵人的跟蹤，向後飛行，看看能不能碰到一架友機，好讓自己能回到母艦，也可以向艦隊報告敵人的大致行蹤，但他也知道，要想在天空中近距離碰到一架友機，其概率比大海里撈起一根繡花針大不了多少。
真他媽不知道自己是走運還是倒霉，機載羅經失效之後胡亂飛行居然還能讓他發現了敵人。從他觀察的情況來看，敵艦隊中擁有兩艘戰列艦、三大一小四艘航空母艦，艦隻情況與通報中的美利堅太平洋艦隊基本吻合。眼前的艦隊應該就是袁焱鴻和邱海波兩位將軍一直在尋找的那個弗萊徹艦隊，不會錯的……該死的，發現了卻無法向高郵湖號旗艦和袁崇煥號旗艦發回報告，他該怎麼辦？
心裏實在是懊惱不過，他恨恨地捶了一下儀錶盤，倒把後座的無線電通訊兼機槍手朱安國中士嚇了一跳。海軍中士不敢明着抱怨潘政偉的舉動，心裏卻一直在嘀咕：照這樣下去，不要說羅經了，恐怕連其它儀錶都要被你捶壞了。正嘀咕到這裏，朱安國聽見前座的潘政偉嘴裏發出“啊”的一聲，心裏不由緊張起來：難道其它儀錶真的被捶壞了不成？長官啊！如果連高度表、油量表和空速表都壞了，那我們真的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啊……誒？好象不是什麼壞事情？怎麼回事？
潘政偉心裏是別提多驚訝了：沒想到他亂捶一下居然把這個該死——不，應該說是可愛的羅經捶好了！驚訝過後他變得很興奮，當然是興奮了，在近乎絕望的時候事情卻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轉機，他能不興奮嗎？
潘政偉通過機內送話器向後座的朱安國下令，讓他立即向高郵湖號旗艦發回敵人艦隊的坐標、兵力情況。
暫且不提朱安國一臉驚訝地按動電報按鈕向艦隊發回報告。收到潘政偉他們發出的這一道電波不僅有高郵湖號戰列艦和袁崇煥號母艦，連被報告的目標弗萊徹也收到了——自然，他是不知道這道電波的詳細情況的，不過不用猜他也能知道，這道電波的大致內容以及電報成功發出去對他的艦隊來說意味着什麼。
“該死的！那架明軍偵察機飛到我們艦隊的頭上了你們居然還沒有發現？”弗萊徹大光其火，他艦隊上空明明有8架F6F惡婦在巡邏防範明軍偵察機的臨近，卻沒想到還是讓人家進來併發出了電報。中將幾乎是用怒吼語氣對他的部下喊道：“把那架該死的偵察機給我打下來！”
發泄一通后，弗萊徹稍微冷靜了點下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雷達立即開機！立即向尼米茲上將報告‘我艦隊已被明軍發現’！”既然自己的行蹤已經暴露了，再執行無線電靜默也沒有意思了，雷達開機之後，明軍飛機再想要不聲不響地接近是不可能的了。
“不！等等，告訴上面的米切爾上尉，先不要擊落那架明軍偵察機！”弗萊徹忽然想起了什麼，“讓他把那架飛機放走，辨明那架敵機的航向，然後派幾架偵察機跟在他們身後，把明軍的艦隊也給我找出來。”弗萊徹很慶幸自己能及時反應過來，這可是一個抓住邱海波艦隊的好機會啊！早上弗萊徹並沒有把全部偵察機都派出去，而是準備了幾架在甲板上待機，現在剛好能用上。
與明軍不同的是，美利堅海軍的主力艦載偵察機是用SBD無畏式艦載俯衝轟炸機改裝的，或者根本就不改裝直接用來作為偵察機用。雖然航速升限等性能無法與明軍專用的艦載偵察機相比，但不可否認的是，SBD無畏式所具有大航程是非常有利於其執行偵察任務，而且減少了航母載機機種也對地勤和後勤保障很有利，而且，在攻擊兵力不足的情況下，不需要任何改裝SBD無畏式就可以執行轟炸任務（本身就是正宗的俯衝轟炸機嘛）。
目送着下面甲板上那幾架執行偵察任務的SBD無畏式一架接着一架起飛，弗萊徹心裏充滿了希望，雖然他不知道自己距離明軍艦隊到底有多遠，但既然明軍偵察機出現在自己上空，那邱海波的艦隊應該就在自己附近才是。等那幾架偵察機起飛完畢后，艦隊中的航母地勤兵們開始忙碌起來，推着小車從彈藥庫中提取航空炸彈和航空魚雷，送到機庫中，為SBD無畏式和TBF復仇者式們掛載好，同時也加註燃油，為即將到來的攻擊令作好準備。
接到偵察機發回的電報，邱海波和袁焱鴻都是一陣大喜：現在不過是上午9時02分，天氣也很好——根據預報今天這一帶海域不會出現陰雨天氣——所以，他們兩艦隊有足夠的時間輪番發起多個波次的攻擊。邱海波還表揚了自己的航空參謀，說他制訂的偵察飛行計劃很有效。受到莫名其妙地表揚之後的航空參謀驚喜過後卻在一邊嘀咕上了：按照自己的計劃，潘政偉的那架偵察機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那個位置的啊！這算是怎麼一回事……誒？
邱海波和袁焱鴻自然不知道那個航空參謀心裏到底在想什麼，他們還有要緊的事情要處理呢：下達攻擊機群出動的命令！
9時05分，第一攻擊波的第一架飛機離開了戰國號母艦的飛行甲板，這架飛機是由負責為第一攻擊波護航的戰鬥機編隊指揮官易楓中校駕駛的。9時32分，第一攻擊波在第二十一特混艦隊上空完成編隊，72架鷹式改戰鬥機、24架獵鷹式魚雷轟炸機和24架雕式俯衝轟炸機是這個攻擊波所有的兵力，但實際上計劃中的第一攻擊波並不止這麼多，有十二架飛機沒有起飛成功，他們幾乎都是直接從航空母艦上掉入了大海之中。幸好附近的驅逐艦很快趕來，將絕大部分落水的飛行員救了上來。雖然還沒有正式接敵就損失了十二架飛機，但這個還在邱海波可以承受的範圍之內，他現在更關心的是攻擊機群即將要執行的任務是否順利，救助落水飛行員的事情還是讓下面的那些人去忙吧。由於第二十一特混艦隊的大部分戰鬥機都被派出去為第一攻擊波護航了，因此，袁焱鴻從第十一特遣艦隊中抽調了兩個中隊的鷹式改給邱海波，以便其能有足夠的戰鬥機保護艦隊。
藉助海鷗式偵察機優異的性能和潘政偉熟練的飛行動作，好不容易才擺脫那些F6F惡婦們的圍追堵截，安全踏上返程。可是，朱安國卻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感覺上似乎就象是被獵人盯住的獵物一樣。中士抬頭仔細觀察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他微微鬆了口氣。可是，那種異樣的感覺卻還是存在，甚至越來越強烈。前座的潘政偉好象也感覺到了什麼，將油門踩到底，一拉操縱桿，將飛機猛得拉起來，一個筋斗滾翻穿過一片雲層。
“啊！”潘政偉和朱安國終於發現什麼地方不對勁了！在他們飛機的後方，遠遠的，赫然跟着三架不知道身份的飛機！
“該死的！被美利堅人盯梢了！”中尉咬牙切齒，憤恨不已：怪不得自己能這麼輕鬆就擺脫那麼多惡婦的圍攻，原來是美利堅人給自己下了一個套子。接着，中尉又長長嘆了口氣：幸好發現得早了一點，要是再向前飛個100海里美利堅人就能看見艦隊了。
“絕不能把艦隊的位置暴露給美利堅人！”潘政偉當機立斷，操縱桿輕輕往左一撥，飛機改變了方向，朝艦隊的東面飛去，好讓後面那幾架跟屁蟲跟錯了方向。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