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馬六爺包場
“叫不了的雞誰會要,哈哈哈,名字也土得掉渣紅紅。”洗手台的另一邊,麗姐下面的一個小姐抹着口紅,還不忘嘲笑着我。
“當人家面這麼說,不太好吧?”
“怕什麼,又聾又啞的!”
多半個月前,我進了笙歌當陪酒小妹,大家都知道我是“聾啞人”,我做得最多的就是送酒,站着當擺設。
我依舊對她們善意的笑了笑,背對他們離開時還聽見那個女人說:“真是個傻子!”
九點本是華燈初上客人還不算多的時候,可今天的笙歌會所卻異常忙碌,氣氛微妙緊張。
在回休息室的路上,我會經過酒台,備酒的小哥是這裏唯一一個對我好的人,跟我打招呼還會給我拿水果吃。
“今天別亂跑,場子被馬六爺包了,上不了班也沒關係,他不好惹。”小哥對我招招手,拿支筆寫到紙上,讓我看。
我對他甜甜一笑點點頭,在吧枱幫他忙了片刻,就準備找個安靜的地方等消息,事成后,我得第一時間離開這裏。
穿過休息室大門,麗姐正帶着小姐急匆匆的往會所最大的包間過去,她看到我猶豫片刻,嘀咕了一句:“再漂亮也不頂事,終究是個啞巴……”
我始終帶着淡淡的笑,對於我來說做這樣無人問津的啞巴最好。
馬六爺,是海城有名的惡霸,聽說上一個陪他的小姐,因為一句話沒說好,臉就被划爛了,誰不害怕呢?
在這裏的女人都是為了掙錢,這種毀容丟命的錢,沒人敢沾。
我找了一個角落的空位坐下,時鐘指向九點二十,還有半個小時……
沒多久,麗姐焦頭爛額的回來,剛才跟她一起去試台的小姐,一個都沒選上,她不等閑,拿着手機到了後面走廊,沒多久一瘸一拐的回來,“馬六爺要找賽琳娜,賽琳娜今天都沒來,這姑奶奶也不接電話!”
賽琳娜是新晉頭牌花魁,大學剛畢業,長得很好看,捧她的豪客也很多,已經學會拿喬,馬六爺這種大老粗,她肯定看不上,不來就是找到靠山了吧。
這兒是休息區,小姐們都直接裸着換衣服的,門被突然踹開了,大腹便便走進來一陌生男人。
麗姐趕緊笑着迎上去說:“虎哥啊,咋到這兒來了?”
“賽什麼娜的小娘們呢?叫出來!”
麗姐抱歉的回答:“虎哥,賽琳娜真生病了,我緊着派人找打電話聯繫不上啊,這裏漂亮妹子多的是,咱換一個行不?”
那虎哥一聽,特別不耐煩的罵道:“他媽的,六爺生日你這是掃興是不是?”
“虎哥您別生氣,這不是怕把”麗姐話還沒說完,虎哥一腳踹翻了衣架,嚇得眾小姐花容失色紛紛往裏面靠。
麗姐立刻巡視了周圍的眾多小姐,最後叫了那個在洗手間裏嘲笑我名字的小姐。
“索菲,你跟我去六爺的台!”
索菲身材高挑,皮膚白皙,樣貌上層,當初選花魁時,她是賽琳娜最大的競爭對手,聽到麗姐這一喊,索菲滿臉不願意,“麗姐,我剛去過了,沒選上。”
虎哥似乎還嫌不夠,他目光色眯眯地在休息室里上百號小姐身上遊走,時不時動手動腳,小姐們內心底厭惡,卻不敢絲毫表露。
我縮在角落低着頭,沒多久面前就站了一雙男士尖頭皮鞋,皮鞋的主人對我說:“這個不錯,剛才沒看見,新人?抬起頭來哥仔細看看!”
我自然會假裝聽不見,用力低着頭,就是不抬。
麗姐聲音略顯尷尬的說:“虎哥,這丫頭是新來的,她是”
虎哥不聽她說,蹲下身來,當他看清我臉后,便興奮的打斷了麗姐的話說:“這個不錯,這個很不錯啊,就這個了,一起帶過去!”
接着他就不由分說的拽住我手腕,把我往馬六爺的包間帶,麗姐不敢多等,趕緊帶着索菲追上來。
包間外面,全是馬六爺的貼身打手,進去的人都要被搜身,我也不例外。
包間裏面,燈光昏暗,剛才被六爺的朋友選上的小姐已經坐到沙發上去了,服務員一人給她們倒了一杯酒,我快速的掃了一眼裏面所有人,加上這個虎哥,一共八個人,馬六爺就坐在正中間那最大那張沙發上,因為還沒選定陪坐的小姐,他身邊只坐着一個會所的小媽。
“六爺,看我給您挑了個嫩的!”虎哥把後面追來的麗姐擋在門外,討好的衝著馬六爺說。
我輕輕蹙了下眉頭佯裝鎮定,本沒打算進來,這下已打亂了我的陣腳。
“抬起頭給六爺看看!”虎哥在我邊上命令的口吻說。
我沒抬頭,但能感覺這包間裏數道目光正落在我身上,虎哥終於惱了,對着我耳朵大喊道:“聽到沒有,叫你抬頭給六爺看看!”
麗姐不知何時擠了進來,顫巍巍道:“對不起啊六爺,這丫頭叫紅紅,她是個聾啞人,聽不見的,所以剛才就沒往您這兒送……”
虎哥發狠道:“聾啞人?你早說呀,騙我給六爺獻醜是吧?”
麗姐擠出難看的笑容,不敢吭聲。
從始至終沒說話的馬六爺,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四周靜了下來,一股濃重的雪茄味漸進,接着,他用手抓起我的下巴往上抬。
“聾啞人?”馬六爺眼中閃着質疑的光。
我目色如初,一動不動的望着他,直到他將雪茄煙頭慢慢摁進我手臂里,炙傷皮膚的疼痛傳來,我才發出一絲奇怪的呻吟,也是這道呻吟,滿足了在座男人內心裏某種邪惡慾念,他們毫無憐惜的發出嘲弄笑聲。
我餘光飛快的掃過這些笑聲的主人,卻發現有個男人,至始至終,都沒有笑過,他應該年紀不大,坐在偏角的沙發上,身穿一件灰色的襯衫,其他的,便不敢細看了!
“六爺,這妞不好玩!”叫虎哥的男子開口說:“那個索菲還不錯。”
音落,麗姐已識相的把索菲帶過來了,六爺略有興緻的目光在索菲臉上停留片刻,便將她拉到沙發上坐下。
我以為自己有機會離開了,卻不想,那馬六爺給我指着偏角的沙發說:“盡少還沒選呢,你坐過去。”
都由不得我遲疑,虎哥大步過來將我推到了那張沙發上,我驚慌坐下,便對上一雙男人的眸子,他不驚不喜,對於我的到來,是陌生人的冷視。
我多看了他兩眼,此人身上沒有這房間裏其他男人的匪氣,漂亮的五官,講究的穿着以及乾淨的手,說明他出生良好,並非是在街頭出來的黑道人士,但他卻出現在馬六爺的包間裏,身份應該不簡單。
對方早已將目光移開了,轉頭對馬六爺那邊說:“斧頭前天死了!”
我餘光明顯感覺到馬六爺端着酒杯的手顫了一下,沒回答,房間裏的氛圍隨即有些掃興。
“斧頭意外死亡,命就這樣,今天馬六爺大壽,咱們就別提這些晦氣的事兒了吧?”虎哥不太開心的提醒道。
盡少聰耳不聞,接著說:“聽說是淹死在自家游泳池子裏,你們就不覺得這事兒奇怪嗎?”
包間裏另外個男人聲音忌憚的說:“不止斧頭,青蓮會的艷姐也在半個月前死了,從工地樓上掉下去的,也是意外!”
“既然是意外,還說什麼呢?”
“要不是意外呢?”盡少聲調悠哉的問。
包間裏的其他人,卻悠哉不起來了!
有人經不住心中的好奇,“盡少是不是知道什麼?”
盡少坐正了身子,修長的雙腿換了個姿勢拉長尾音說了一個字:“白”
“白什麼?”馬六爺目光緊迫地射過來,很明顯對這個字所含的寓意十分在意。
盡少笑着,那白皙的面孔在燈光下印出一絲異彩,“看來六爺也是聽過那個殺手傳聞的。”
我也曾聽過那個傳聞,一個叫白哥的殺手,會暗殺掌管海城下三區的三位老大,而馬六爺,是這三人中目前唯一一個還活着的。
馬六爺當然也聽過那個傳聞,不然,也不會出來喝個小酒,還得把笙歌圍個密不透風!
虎哥覺得盡少的話打了他們黑水堂的臉,粗聲道:“就是那個別人喊白哥的殺手?那根本就是有心人亂傳的幌子,要真有這麼個殺手,早被我們揪出來了!”
“就是,我不信他有三頭六臂,不怕刀口和子彈,敢動我六爺試一試?”
盡少的手機屏幕亮了,是一條未知號碼發來的信息,他自己看了,視線若有所思的移向了馬六爺那邊。
果然,馬六爺那邊確實出了狀況,只見他突然面色紅脹,手捂着胸口,難受地倒了下去,旁邊的索菲驚得不知所措。
“六爺,您怎麼了?”
接着,好幾個人擁過去,虎哥第一時間在馬六爺身上搜尋了一番,找到一個小藥瓶,葯還沒拿出來,馬六爺已停止抽搐。
“六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