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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泓聽了我的話,不仔細看,那平靜的面容上,是很難看出那微妙的情緒變化的;事到如今,我們兩人之間,也不需要繞那麼多圈子了,他亦明白,我敢開這個口,就不是說著玩的。
“若我不答應你,你要怎麼做?”他好奇的問,一點兒不擔心我能給他帶來的麻煩。
所以,我也不像曾經那樣,他問我什麼,我就乖乖答什麼。這次,我要掌控自己的話語權,直喊他的名字強調:“應泓,我要解藥,並且,我還要我肚子裏的寶寶健健康康的生下來!”
提到我肚子裏的寶寶,他目光看下來,我穿着很寬鬆的衣服,就這樣觀察,是看不出什麼來的,他問我:“何令知道你肚子裏有了他的孩子,他肯就這麼放下你?”
“這件事,我能自己處理好!”我面色沉着的說,其實心裏也沒底。
而現在要我擔心的,不止是這件,還有我留下來之後的事。
應泓和乾爹現在雖沒有正式回來海城,但他們已在這十年中,悄悄的做了許多事;想當初,我與秦一朝在珍珠賭場跟王明火拚,他一個電話,就幫我調來了軍隊,事後我多方查證,應泓和乾爹這幾年做的刀頭生意,收攏了不少資源,許多人的秘密都掌握在他們手中,為他們是從,其中不乏一些位高權重之人,這就導致七公子的身份一出現在海城,就在名流界裏聲勢浩大,雖說這次受到了不少的影響,但根基始終在。
那些反對他們的人,已經差不多被殺完了,如今這紅秀幫基本全掌握在乾爹手中,說起這個事,也不得不感嘆,當初,秦一朝的賭場出來時,鬧得最凶的是小斧頭,而現在,小斧頭竟然被乾爹招安了,這世界太臟,有利益和錢什麼都好說。
現在剩下的,無非也是貓爺和鳳嫂兩個老東西了,但有件事絕對不是空穴來風,鳳嫂稱病一月有餘,這期間幾乎無人見過她,我估摸着恐怕也着了乾爹的道了,所以最後也就看貓爺那邊。
乾爹要我殺貓爺,我沒機會下手,乾爹也不急,想必貓爺死與不死,對他們的大業來說,已不重要。
現如今,青蓮會,黑水堂下面的人幾乎都被乾爹滲透了,時代變了,一旦權利的結構被動搖,貓爺就只是尊雕像,規矩是前人定下的,他段家當年被公投出去,如今要公投回來,只需要一德高望重之人發話,票數佔優。便名正言順回來,貓爺想阻攔也是不可能的,因為他之前就安排了一個假的段天盡回來,賣着老臉各種維護,為了自己的名聲,他肯定會對外宣佈,之前是被騙了。現在,真正的段家人回來了,他能兩種態度嗎?
當然不能,他不止要像以前對何令那麼好,還要為了堵住別人的嘴,明面上對段家人更好!
那時候,應泓算是創造了他的世界了。那何令呢?
他出生無名,心中那個創造自己世界的夢磨碎了,逃到哪兒都是亡命天涯,還好,他應該餓不死。
再想想我,應泓必然是要杜公幫忙的,因為他手裏有我,杜公這把年紀了,什麼都不在乎,我這唯一的血親,他不可能不在乎,所以幫助段家人重回海城,毫無疑問的事情,那時候。我作為杜家的女兒,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孩子一定得有個名分吧?
這名分何令給不了我了,只有應泓,所以我現在要他給我承諾,沒有這個,我絕不再受他擺佈,為他做任何一件事!
“等到何令離開以後,我回去杜家,你要承認這個孩子是你的!”
提出我明確的要求后,我耐心的等着應泓回答。
他沒有猶豫多久,點頭答應,從身後的包里,拿出了一個藥瓶遞給我,我接過來一看,是我吃的紅色解藥,裏面大概有一百多顆。
“這是全部的!”應泓告訴我,多的便沒有了!
“好。”這算了了心頭一樁事了,這些葯不一定夠何令管一輩子,但他可以去找人查出這葯的成分什麼的,我現在也想不了那麼多了,把葯裝進包里,就準備回去。
開門前,應泓在背後,離我幾米遠的地方沉聲說:“當初我說要留下這個孩子,是真心的……”
我停下來回答:“當初我也信了!”
說完,我打開門快速出去茶樓,開着車以最快的速度回去,但還是晚了,何令已經回來了,他出去時用的車已在車庫的穩穩的停着,我心裏有點擔心,不知一會兒他問起我要如何回答。
走進大門,大廳里暖光燈亮着,花瓶里換上了新鮮的百合花。香氣正鮮濃。
廚房裏有生意,似乎是阿姨在做飯,但我從雕花玻璃上透出來的人影子看,又不像是阿姨,為了一探究竟,我邁步過去,便看到從來兩手不沾陽春水的何令正圍着圍裙在做飯!
做飯!!!這看傻了我!!
而且廚房裏除了他。沒別人了,整個操作台上一片狼藉,他此時正手忙腳亂的在煎着一個蛋,連我進來了都沒發現。
“你在做什麼?何令!”
他聽到我的聲音,回頭來對我說:“等一下啊,馬上就可以吃晚飯了!”
“晚飯?”這都多少點了,早就過了吃晚飯的時間,我猜他一定受了什麼刺激,每次他做出反常行為來時,都是這樣。
奇怪的是,他竟然不問我去哪兒了,為什麼事,只讓我等着,我便上樓去換了一身家居服下來,乖乖的坐在餐桌旁邊等着他的‘晚飯’!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他的各種黑暗料理端上來時,我摸了摸肚子,有點為寶寶擔心。
還好,以後不用他天天做飯給我吃,不然一定活不到孩子長大成人的那一天了!
何令在我對面坐下來,用紙擦了一下滿臉的熱汗。接着,他看着桌子上自己的大作,也是有點難以下筷的樣子。
我想着他這輩子估計都沒進過幾次廚房,忙活了這麼大半天,我也賞個臉吧,就拿着筷子,準備夾一塊唯一沒有被煎黑糊掉的蛋。
“等等!”何令阻止了我說:“我還是叫阿姨回來給你煮點兒能吃的吧!”
我立刻放下筷子。心裏其實是感激的。
他對我如此不做作的表現感到有點失望,“你不用這麼明顯吧?”
“我是什麼都吃過的,但我家寶寶還沒有,她挑食!”寶寶是我的擋箭牌。
他作為孩子的父親,自然也認同這一點,立馬連自己也嫌棄起來附和道:“對,沒錯。我的寶貝不能吃這東西!”
聽到這裏,我又低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菜盤,問出自己的疑惑,“你為什麼突然想做飯啊?”
“沒有啊!”他否認,不想提起原由。
“你今天上去見我妹妹了?”我只是試探性的問,卻沒想到,他表情真的有變化,我問他:“筠筠和你說什麼了?”
瞧我竟能猜到這麼多,他也就不隱瞞了!
“你妹妹說,那個男人從小就照顧你們,無微不至,還說你們在平樂鎮時,他每天都做飯給你吃。”
聽到這個,我心裏抽緊了一下,內心底,我其實很害怕何令知道一些有關我和應泓的事,特別是在聽到他每次用‘那個男人’來形容應泓時,眼中那落寞的暗光,更令人難受。
“你妹妹估計擔心,以後你跟了我吃不飽吧,所以我想着他能做的事兒我也能做嘛。今天就試了一下”說完,他隨意地拿着筷子在那被炒焦的青菜盤子上敲了兩下,匪夷所思的補充道:“看來我真不是這塊料,以後家裏,還是你做飯吧,上次你包的餃子就很好吃!”
“哦……”我埋下頭,小聲的回答:“好。”
“喲!”他看出我遲疑,伸長了脖子問:“就叫你做個飯,你就這麼不情願啊?”
“哪有!”我想否認,乾脆還是拉開話題吧,就問:“筠筠睡了嗎?”
“應該吧!”他放下筷子,很認真的喊我說:“白鴿,你要是不願意自己做飯,我可以再請個阿姨的,你別擔心!”
“哦,好的!”我笑了笑,起身準備去倒點水喝,實則是,我看到他清亮的俊眸,有些膽怯。
他倒沒有特別在意我的反應,自顧自的補充道:“或者。你覺得一個不夠,反正我有的是錢,你想請多少個阿姨都行!”
“好嗎?白鴿?”
原本是很普通簡單的話,背過身去的我,聽完后,眼角卻跟着有點濕潤。
從我回來到現在,何令一句都沒有問我到哪裏。都見了誰,說了什麼,可他那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我在海城能見誰,又能說什麼呢?
他終是害怕,害怕我最後。不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