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段天盡,我懷孕了
尋着槍聲看過去,那放槍的地方就在賭場的高處,某一間看台上。
我沒用多少時間,就判斷出那一槍,是從三樓第五個看台來的,且下面這麼多人,能一槍爆頭用的必然是狙擊,也就是說,那個人明明可以一槍爆了我的頭,但他卻選擇了爆王明的。
這人看似殺的人是我的敵人,卻在這關鍵時刻,殺了能解我困境的人質,動機很明顯,這是要升華我們與海城三會的矛盾;就在我注意看三樓的幾秒鐘,有一個身影在看台上閃過,十分敏捷。
現在我也沒有機會上去抓住此人,只能將王明的屍體放到地上,這時,剛剛退出去的小斧頭也聽到了裏面的槍響,帶人衝進來時,震驚不已。
“我操你媽的!”他大罵一聲。再次揮手下令道:“他們把明哥弄死了,兄弟些,趕緊給明哥報仇!”
看到拿着砍刀的人影又衝過來了,這回已沒有可抓的人質,我只能站起來,朝吧枱那邊跑過去。
“砰砰砰!”又是幾聲槍響,最先跑過來的幾個人倒地。秦小爺對着我大喊:“小軍,小心!”
聽到聲音的同時,我也感覺到側面又風襲過來,揮起手上的西裝,一把朝我砍下來的刀落在地上,那個拿刀的人比我足足高了一個頭,我沒有猶豫,一腳踢過去,那傢伙坐到地上,我以最快的速度撿起地上的砍刀,並用手裏的衣服將手背和刀把快速纏在一起,後面不斷有人衝上來,每個人手裏的刀都帶着濃烈的殺氣,我絲毫沒有喘息的機會,只知道,只要一停下來,就會有無數把刀將我砍得稀爛。
我不能死,我要活着,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活着……
這個求生的信念在我腦子裏轉動,促使我意志堅強的揮舞着手裏的刀,別人的血沾滿了我的白襯衣。在我周圍的五米內,有不少敵人躺在地上哀嚎,也有一些人一動不動,大約是死了!
死就死吧,這一路我見過最多的便是死人,而此刻的我,也砍紅了雙眼,像地獄索命修羅一般,人來砍人,佛擋誅佛!
終於,沒人再衝上來了,那些拿着砍刀已受傷的人站在離我十米遠的地方,神情慌張的注意着我這邊。
也許是筠筠和爺爺在天之靈的保佑,最開始,他們趁着人多,衝上來欲要亂刀砍死我,但這將近二十分鐘,卻被我亂刀砍了他們不少人,看着滿地躺着的人和鮮血,讓這些人也知道怕了!
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要命的流氓。
我雖不是流氓,但我要命!
一時之間,戰局僵持了,更加奇怪的是,躲在後面的小斧頭沒有冒頭,也就沒人督促他們繼續上前來砍我。
我終於可以靠着一張桌子大口喘氣了,剛才大量的運動時,身體還不覺得累。這一停下來,我就感覺整個人完全要累垮下了,但是我不能將自己的疲憊露出來,叢林裏的規則便是如此,一旦露出自己最脆弱的部位,便會遭到敵人最致命的打擊。
手,也下意識的去摸肚子。我感受不到疼,但身上很多血,我好怕其中有些血來自我的體內。
“小軍,你沒事吧?”秦小爺也被我渾身的鮮血嚇到了,他從吧枱後面探出一個頭來。
我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沖他搖了搖頭。
這時,他看前方情況有變。疑惑的說:“奇怪”
我也朝前面看去,便知道他所說的奇怪是什麼了,那些誓要把我亂刀砍死的紅秀幫幫眾退了!
“他們怎麼退了?”
不知什麼原因,小斧頭匆忙地把所有人都調了出去,我忙抬頭朝斜上方的高台看去,那裏黑水堂的人還在。
無論什麼原因,這對於我們來說,算是半個好消息吧!
為何要說是半個,因為今晚的瘟神,不止紅秀幫一個,那上面還有一個,正虎視眈眈的看着這裏。
我回頭看了一眼秦小爺,他警惕目光在周圍巡視着,沒多久,又下來另一波人,我們都知道是誰,表現得也很釋然。
直到帶頭的那個人走到我正對面時,他才輕輕一笑,嘆道:“天盡兄弟,怎麼也想不到呀,有一天你我竟要這樣相見!”
這是我回來后。第一次正面看着這個男人,今晚他穿着一身中長款的黑色西裝,承托得他的身材更加頎長挺拔,他的臉上沒有表情,視線掃過秦小爺那邊之後,手裏習慣性的把玩着他刻着仙鶴的打火機。
“我也沒想到,有一天。你我竟要這樣相見!”
秦小爺不知道是哪根弦沒撘對,竟然在吧枱那邊,舉起一瓶洋酒來提醒:“既然如此,哥三喝杯酒敘敘舊咯!”
他這話落下,賭場大廳幾十號人鴉雀無聲。
段天盡抬眼,看過去,沉默了片刻,爽快的回答:“好啊!”
於是阿寬在那邊清了一張桌子出來,還擺了三個杯子。
秦小爺從吧枱後面跳出來,現在小斧頭的人走了,就算要死也不急,所以特意讓跟着他的保鏢留在原地。
他們兩人很快就站到了那張桌子旁邊,發現我杵在一旁不動,秦小爺朝我招手:“小軍。過來呀!”
我這才提着還在滴血的砍刀走過去,這是救命的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用上,所以我沒打算扔,解開纏在手腕上的衣布,把砍刀往桌子上一放。
秦小爺倒了三杯酒,我們一人一杯。端起酒,我一口就喝了下去,只有這火辣辣的液體滾在喉間,才感覺自己還活着一般。
兩人看我喝完,也跟着喝了杯中酒。
“想當初,我初來海城,能結實天盡兄弟。是多麼開心的事!”秦小爺開始煽情了!
段天盡拿起酒瓶,把秦小爺的酒杯倒滿,沒有說話。
秦小爺便繼續說:“那晚上接到消息說有人要對天盡兄弟下手,我十分擔心,一定要小軍回去救你……”
段天盡回答:“我沒忘!”
“還有忠義宴那回,眼看最後的票數對你不利……”
“是你專門跑回來投了至關重要的那一票!”段天盡端起酒杯,敬秦小爺。
兩人便這樣,面不由心的喝了第二杯,我站在桌子的另一邊,聽着他們這些話,麻木的臉上沒有任何浮動。
“但是,秦一朝!”段天盡喊了秦小爺的本名,手裏的酒杯也放到了桌面上,“這海城的事兒。從來就不是過家家,你當初坐着那搜運貨的船上岸之前,就應該明白,這場賭局,贏則光宗耀祖,輸則一無所有!”
再多敘舊的話,終有說完的那一刻。說完了,便要直接進入主題了!
秦小爺冷笑,點頭承認:“你說得沒錯,但這還不是最後定輸贏的時候。”
段天盡眸間微妙的閃動了一下,還是之前那副姿態,不盡信。
“今晚我敢到這來,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不過,我是個賭徒,只要還活着,我就還會賭!”秦小爺自信滿滿的說。
對方目光帶着嘲意地掃過周圍的一片狼藉,提醒道:“你冒充秦家人的謊言已被揭穿,不說你身後之人的居心叵測,就光對你戲弄三會之人一件事。十條命也不夠砍的!現在,你唯一的容身之處和價值都毀於一旦了,你拿什麼來給我賭?”
秦小爺並沒有因為他這話的刻薄有一絲窘迫,他直直站在那邊,目光冷沉的看着說話的人。
他們兩人的氣場都不弱,這數秒的目光交錯也彷彿是一種對弈。
良久,秦小爺胸有成竹的說:“我並非一無所有。至少此刻我手裏還有一張底牌,足以讓你今晚將我放走!”
“你不會是指的她吧?”段天盡涼薄的目光掃了我一眼,無足輕重的。
這是在提醒秦小爺,在面對這種大事時,他才不會蠢到為了個女人而得罪貓爺,更何況,這個女人早就離開他了!
秦小爺看向我說:“小軍,你該是有話要對盡少說的!”
全程都沒打算說話的我,突然被這麼提醒了一句,心中有些慌亂,連帶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看了!
“小軍,有些事你不必要一個人扛着!”秦小爺看我不開口,又補了一句,段天盡聽出他語氣很奇怪。也狐疑的盯着我兩的表情看,他倒要看看,我們到底在玩什麼么蛾子。
這時,秦小爺靠過來,他在我耳邊細語說:“白鴿,你肚子裏的可是他的孩子,他本就放不下你,現在你有了他的孩子,他必定……”
“你聽誰說的?”我神情一變,回來這幾天,秦一朝這傢伙隻字不提我懷孕的事,他也夠沉得住氣,竟然在這關鍵時刻,才說出來。
“應泓將你藏到那地方我早就知道。你們去過哪裏,我也知道,在你們走後,去詢問那醫生點兒情況並不難,畢竟這世上有錢能使鬼推磨”秦一朝低聲說。
聽完,我好不容易平順下來的呼吸,又一次加重了!
自從知道有這個孩子之後,我每天都在對她懺悔,現在,竟要利用她來行事,心裏有多難過,不言而喻。
“你不想救應泓了嗎?還是你想我們都死在這裏?”秦一朝低下頭來,當他說出‘應泓’的名字時,我已有了決定。
這傢伙最會察言觀色,自然知道我會乖乖的聽他的話了,所以沉着的退到一邊。
對面的段天盡也知道我有話要說,但他的神情告訴我,他已打定了主意,無論我是求他還是大哭賣慘煽情,他也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對我仁慈,所以他慢悠悠的掏出一根煙來點燃。
面對段天盡這樣的一張臉和姿態,多少有些諷刺。
可怎麼辦好呢,人總要為了活着絞盡腦汁,更何況是我這樣,在黑暗裏苟且的刀頭,我們擁有的本就不多,所以能抓住的一切,便是我的籌碼,即便是我的血肉,深吸一口氣,我低沉的聲音說:“段天盡,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