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否極泰來(八)

62.否極泰來(八)

邵日宛在重傷醒來時一聽到江必信死了的時候,最開始的反應就是不相信,他總在一些時候有些非常人的敏銳,就如同周遭人的情緒和謊言,他總能很快的反應過來,也就像他覺得江必信不可能那麼痛快地給他們讓路。

這個人是這本書的主角,是他們最大的危機,這世界向來不站在他們這一邊,怎麼可能讓他們過的舒坦。

江必信三年未出現,他漸漸地信了,如今真得從魏長澤的嘴裏聽了這個消息,反而好像是終於給了這一痛快。

若說起來,魏長澤早已經比原書中的那個赤膽老祖走的更遠,他入了離識期,對世道看得開了,心裏怨恨已消,或是說心裏的怨恨也有了不去追究的理由立場,他不會再肆意狂妄將自己一點一點地逼入絕境了,魏長澤這一次贏面很大。

但是邵日宛卻將拳頭還是攥得死死的,讓關節也泛了青白色。

這和最後的結果無關,就算兩人安然擺平這些事情,江必信也必須死。

他必須得給我死。

邵日宛少有恨意,平日裏也都是和煦的,但真得惹上了,仇都要記在骨子裏。

白天醒來的時候,魏長澤已經不在了床上,旁邊的枕頭涼的,恐怕已經走了半天了。

今日要回赤膽城,他不可能出門,恐怕是臨時去了哪。

邵日宛一邊想着這人可能的去處一邊穿衣,門‘吱呀’一聲響,他一抬頭便看見魏長澤穿地利索,走了進來。

“和李舒說了一聲,”魏長澤不等他問便道,“一會就走。”

邵日宛心裏想法變了幾變,忽而開口道:“別回去了。”他嗓子還沒好完全,一大早上的時候說話還是有些嘶啞,卻好像更戳人心了。

魏長澤坐過來,半晌問道:“怎麼?”

邵日宛道:“今天先不走。”

魏長澤看着他,“這裏沒赤膽城裏安全。”

“既然這樣,”邵日宛笑道,“我在這等着你。”

話是這樣說的,他不能讓魏長澤安安心心地往外走,他得惦記着點什麼東西。

但事實上,邵日宛打算去找一趟宋長彤。

當年他懶得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破事,想得東西少,莽撞衝動,如今已經不能這樣了,二人退路越來越少,一步不能走出差池。

江必信蟄伏三年其心若沒有異說給誰聽也不能信,如今巴巴地湊上來露了臉,怕是佈局運籌早已妥當。

他一個罪臣之子如何翻盤?

邵日宛只能想到,靠人心。

以魏長澤如今的修為,就算是十個江必信也不是對手,東勝神州遍佈高手如今悉數都聚往此處,這都是他的救兵。

這是最壞的結果,他只盼全當是自己想得多了。

說來江必信也可以攀龍附鳳,在權勢前吹吹耳邊風,但這就無所謂了,魏長澤的老子是皇上,他自己又有本事,這連撓痒痒都趕不上。

他不與魏長澤說這些,說了也沒什麼用,徒增煩擾。

魏長澤仍然要去幫他那不省心的爹去做事,他將樓烈叫了過來,又讓李舒照應,排兵佈陣的聲勢忽然就弄得大了,李舒過來瞅了兩眼,道:“魏不忌當年幹了件好事,他跟你說沒?”

邵日宛莫名,“什麼?”

李舒道:“當時魏不忌腦袋懵了,一心以為你已經死了,一劍廢了江必信,”他拿手比了一個刀切的動作,“傳統意義上的‘廢了’。”

邵日宛震驚了:“……真的假的……”

李舒一拍手,“唉我騙你幹啥,我當時跟着師父趕去,看見那身下一片血啊,嘖嘖嘖可憐。”

邵日宛:“……”

他忽然一想,又覺得不對,看了李舒一眼道:“你那時明明還在獻伏王府,如何和鄭老一起去了天極門?”

李舒一梗,“啊,他老人家來接的我。”

“編,”邵日宛冷笑道,“接着編。”

再一想就通了,如此豐功偉績,魏長澤怎麼可能不說。

李舒大笑道:“哈哈哈哈真有這樣的傳言,你回去問問他到底是不是真的。”

邵日宛倒也心生期待了,魏長澤這性子難說,也可能是真沒給他說。

李舒這個人藏得比世人都深,這些年也算是沒過過什麼好日子,他倒是好似習慣了,仍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比誰混得都痛快,看着也像早就活明白了。

邵日宛問他打聽了打聽進來的江湖事。

李舒道:“他殺的人自然都是有錢有權,不然魏廣延何必求着他來動手。”

“一般人誰敢動。”

“這活髒的很,”他道,“魏廣延夠不要臉的。”

幸而他已經不入仕途,不然直呼皇帝名諱就夠他喝一壺的。

邵日宛道:“往一個魔修的頭上潑髒水,再容易不過了。”

李舒道:“對,就是這麼個理。”

他在這又待了會,兩人又說了幾句,然後便走了。

今天還是得喝葯,他已經被這身體拖了三年,而且這都還沒算完,這筆帳本來以為已經算清,竟然還是沒有,江必信苟活於世。

七尺男兒數年功力毀於一旦,只能靠丹藥吊命,連劍也握不穩,他不說憤恨是因為沒人可怨恨,誰也不欠他的,所以他不去給別人添堵,可他江必信欠他的,這筆帳得還。

他去側屋叫了樓烈,道:“跟我出去一趟。”

樓烈正運功,今日小有所成有些飄飄然,被打擾了也沒怎麼生氣,“去哪?”

邵日宛道:“石壽庄。”

早春凍土慢慢化開,冰池中的水還帶着冰凌子,有些土裏已然冒了新芽。

不知是哪裏的宅邸,四周靜謐,像是常年無人往來,院中也有些冷清。

有四五個人圍在桌前,氣氛沉重,一時無話。

“不能動,”其中一個麻子臉道,“都去躲躲風頭吧。”

桌上的精雕細琢地玉白菜蒙了塵,無端一副凄慘模樣。

另一人道:“躲?往哪躲?莫嘯躲在他那山莊裏都死了,他是什麼人物,他都死了,還指望着咱們能跑到哪去?”

“興許就能成了漏網之魚。”

幾人說著說著便往自我安慰那邊去了,只有個年輕人一直沒怎麼說話,待眾人一波的討論已然冷下場來,開口道:“我倒是有一計,興許可以一試。”

“諸位莫忘了,那是位惡貫滿盈的魔修,”他道,“他江湖事就讓他江湖了,他殺了太多正道人士,是世人不知罷了,只消將這罪名公諸於世,還怕沒人治得了他嗎?”

那麻子臉略有遲疑,“魔修橫行無忌早已多年,早年間吳峰也是惹出了不少事,也不見有人懲治他。”

“那是因為那武魂之刃沒架在他們的脖子上,”年輕男人眼裏好似有澎湃的激情與恨意,“若是下一個殺的就是他們呢?”

眾人一時不明。

男人道:“月余間東勝神州如此多的修士紛紛斃命,是為何?”

“……”旁人莫名,“皇上……”

年輕男人頗為不屑地將他的話堵住,“你知道是皇上,旁人知道嗎?皇上會承認嗎?”

“道中人插手朝中事,這是你我才知的辛秘,於世人而言,只是數位集大成的修士被一個名為魏長澤的魔修殺了,皇上更不會承認,他用如此腌臢的手段剷除異己,因此——”

他的眼中光芒愈甚,望向眾人道:“是魏長澤殺紅了眼,企圖將東勝神州這池水攪亂。”

“言語最能蠱惑人心,將流言放出,將這人嘴臉揭露,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離識期魔修,他越厲害,就讓人越恐懼,人人自危,群起而攻之不過是水到渠成。”

麻子臉道:“恐怕不成,你想的太容易了。”

江必信看着他道:“並非我想得容易,而是魏長澤早已樹敵萬千,只等他落井,不愁沒人會往下扔石頭。”

“或許有人畏懼,不願出頭,”江必信道,“然而若是已有人挑起了大梁呢?”

麻子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誰。”

“你我。”江必信道。

“世人都是利己的,他們只會幫勝者,只會跟風而起,你我數人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這個頭必須由我們起,只有把火苗給點燃,才能燎原。”

“我已將此事悉數告知吳鵬,他近日給我答覆。”

麻子臉卻忽然懷疑地望向了江必信,“我為何好像從未見過你?”

“我初來,”江必信笑容和煦,“您不必懷疑,我確實與魏長澤有私仇,三年前他殺了我全家,我僥倖得救,我與尚衷尚大人有些表親,這些年來一直在他府中做事,不巧,前些陣子尚大人也死於那魔修的手中。”

“我雖求新仇舊恨一併消除,但此法卻當真是唯一全身而退的法子了。”

在座的人均是一時沉默,誰也知道這是一步險棋。

其中一個人忽然道:“三年前滅門,與尚衷有親緣的,你莫不是江家人?”

“世上已沒有江家,”江必信只是道,“我現已無根無緣。”

這場火因此而起。

魏不忌的名號是忌諱的,一般只流傳於街頭巷尾,婦人漢子哄弄家裏孩提,讓他們安分些,這個時候便會搬出魏不忌來,權當大灰狼的故事一樣來用,而所有道中人,都很少提這個人,這人就算是入了魔那鋒芒也讓人膽寒。

他們既然無可奈何,那就只能閉上嘴權當不知。

然而魏長澤近來的所作所為好似在扒開他們的眼皮讓他們看着自己,不能再裝聾作啞。

魏長澤半月內殺了十二人,均是有頭有臉的正派人士,化神期以上的就有八個,可謂浩劫。

不說人人自危,卻也少不了暗自反省自己可曾得罪過這人。

各種辛秘唯有當今聖上和死了的人才知,可死的人不會說,當今聖上更不會說。

他們會怕,是因為有人告訴他們應該怕,風聲從四面傳來,說魏長澤已入離識期,化魔在即,清算舊賬,遇佛殺佛,遇神殺神,為亡妻的黃泉路上多拉些墊背的。

方勝將這些風聲告訴邵日宛的時候,邵日宛正在從井裏打起一桶水,他行動已經自如,不再那麼僵硬了。

方勝急道:“怎麼辦?”

“等着。”邵日宛隨意道。

方勝懵懂着接過他手裏的水桶,“等啥?”

“等他翻起天來。”邵日宛道。

井裏打出的水冰涼,邵日宛舀出一大瓢喝了口,感覺渾身都精神了。

邵日宛抬頭看了眼,嘆道:“今天天真好。”

“是啊,”方勝心不在焉,“暖起來了。”

邵日宛卻覺得自己一直過在寒冬里,四處都是深得沒膝的大雪,烈風呼嘯卷集,他好似已經過了六個嚴冬,環顧四望不見迴路,而如今才終於見到了春。

該給籌備單衣了,魏長澤體寒,冬天的行裝是邵日宛回來時現給置辦的,他自己從不管這些,新年那日推開門相見,只穿着黑色單衣落了一身雪,如今天暖了,他又還穿着棉衾不換。

還應該是黑色短打,金線紋祥雲,胸口綉麒麟獸,又帥又大氣。

他心裏盤算着。

四月初,柳絮紛飛擾人,法會臨近尾聲。

赤膽城內。

邵日宛站在窗前,拿着個小壺澆一盆花。

魏長澤自身後環住他,下巴也枕在他的肩頭。

外面的白色棉絮飄進了屋裏,大片大片的落在打開的書上。

魏長澤道:“營飛柳絮雪,門耀戟枝霜。”①

邵日宛笑道:“這些東西煩死了。”

說著將窗關上了。

魏長澤將人情賬如今一一還清,這世上的聲討之聲愈演愈烈。

風雨漫天的一個月過去了,他已經不欠任何人了,接下來只等最後討回自己的帳了。

這世上化神期大家不多,超過半數都願意為剿滅一個魔修而出力。

法會之上,坐壇高有百米,立於山頂,風聲凜凜吹拂開眾人寬大的衣袍,瑩瑩藍光若隱若現,在坐壇中心射出,有近十位化神期修士圍坐於此。

這些人均是活了幾百年的人了,身後站着都也都是能叫得出名號的青年才俊。

麻子臉道:“我等已明前路難尋,雖人微言輕不足一提,也均做好殊死一搏的打算,天道公正,這禍患留不得,危途大道。”

吳鵬是化神期的武修,鬢角微霜攏於腦後,長得就仁義禮智信,坐於壇中,“不過是一個魔修,我等合力,定能剷除。”

必須得合力,因為誰也不想會獨自出頭,若有失手惹上這個魔頭,那豈不是自討苦頭,眾人聚於此處,終於決定風險均攤。

李舒立於人群最後,沉默無語。

一群人端着架子,誰也不肯紆尊降貴,就連討價還價也要讓身後弟子看着臉色替其說話,自然是奇慢無比,卻還是將此事定下了。

李舒的眼神從眾人的臉上一一掃去,看着這些妄想遁入仙門的修士,只覺得極為可笑諷刺。

忽然他的視線和化德門的年輕掌門人對上了。

他對這人有些印象,這些天日日講經念學,這人叫方墨,說的話很有意思,卻像是個獃子。

那人的視線與他短暫的交錯,卻馬上慌張地轉開了。

李舒莫名奇妙。

再回去時天已經很黑了,眾人飛身而下,李舒還未推開門,就知道裏面有誰。

鄭千秋坐在一片黑暗中叫了他一聲,李舒便回了句‘師父’。

“您不是追求自由去了?”李舒調笑着問道,“怎麼又回來了?”

鄭千秋卻直接道:“魏不忌一事你不許插手。”

李舒挑了眉,一時沒說話。

鄭千秋道:“他入了歧途,有錯在先,你現在是代表了十二塢的立場,看清大局。”

李舒笑容慢慢地落了下來。

鄭千秋接着道:“非我不顧忌師徒情誼,他殺戮過重已犯了忌諱,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十二塢百年基業,一直不招惹是非,不能在此處毀了聲譽。”

“你既然已是掌門人,就該擔起責任,”鄭千秋深深地看向他,不容反抗地道,“做人就是這樣,一路有舍有得方得始終。”

李舒沉默半晌,苦笑着道:“徒弟明白了。”

鄭千秋道:“如此甚好。”

李舒此時恍然想明白了方墨的那個眼神的意味,當年事出時,他連夜趕往石壽庄,是見過這個人的,他也幫過魏長澤一把。

不過當年也是一個黑夜,他沒看真切,也沒記在心上。

原來他早自己一步受了良心煎熬。

日子定在三日後,四月十日,黃曆上寫宜出行,婚喪嫁娶,忌動土。

赤膽城,兵臨城下。

未鳴戰鼓,劍卻已然出鞘。

今日起了一個大早,魏長澤系好袖口綁帶,前襟處一頭栩栩如生的麒麟彷彿要撲出來,他轉身看了一眼。

邵日宛微笑着替他整了整領口。

魏長澤抓住他的手道:“給我也加個buff?”

邵日宛便按過他的脖頸,在臉上親了一口,“刀山火海,待君凱旋。”

“成。”魏長澤簡單應道。

自詡正道人士自然不一樣,飛身立於半空,看着魏長澤好似悲憫。

魏長澤仔細想過,好似宋長彤也是這樣的修為和年歲,原來相貌差別竟影響也有如此之大?

來者約有百人,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氣勢倒是極其足。

一山羊鬍白衣男人開口道:“認罪伏誅,為時不晚。”

魏長澤正欲開口,忽然聽得一聲如洪鐘般的怒吼,“藏名山眾人來也——”

三年了,黃明功也長進了。

一群武修呼嘯而至,這些面貌都已有些模糊,竟然也千百里趕來還恩情了。

魏長澤高立於城牆之上,黃明功往上望了一眼,恭恭敬敬地行禮道:“仙君。”

魏長澤不可自抑地勾了勾嘴角。

藏名山眾武修轉身聲音震天,“魏不忌!魏不忌!魏不忌!”

一時間眾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吳鵬道:“好大的笑話!魏不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話說大了,”魏長澤隨意道,“你來試試。”

“多說無益,”一個佛修道,“他自甘墮落,已無退路,動手吧。”

封丘就是在此時出現的,一撩衣袍揮走黑氣,憑空站在了眾人的面前,站在了魏長澤的身邊。

或許誰也不知封丘是誰,但來此的佛修不可能不知,只見他瞪大了眼睛,將乾癟的皺紋撐的更皺,退後了一步。

有人問道:“這又是誰。”

封丘道:“一個魔修。”

“混賬、混賬!”那個佛修的話越說越大聲,“你竟然……你眼裏還有沒有佛祖!”

封丘神色卻從未動過,“我已入魔,何談佛祖。”

魏長澤只備了這一條後路,沾了他大師兄的光。

有人呵斥道:“我們只找魏長澤,你若不想死趕緊滾開!”

其實卻誰也唬不住,誰也看得出,封丘絕非善茬。

封丘道:“我與人有約,此番只來殺人。”

說完此話,右手拔然一張,一把武魂之刃撕破倉空。

那佛修道:“封丘,你要下地獄不成!”

卻誰也沒能威懾的住,魏長澤和封丘已然足尖點地,身形驟然消失在了原地,武魂之刃雙雙劈開空氣,帶出凜然煞氣。

藏名山眾人掄刀怒喝,肆意向前衝去——

此戰定將劈天裂地,流血千里。

“魏賊!”一個彪形大漢掄起帶血的長刀,他須髯如戟,目眥盡裂,大吼一聲道,“你這畜牲!今日我等便要替天行道!”

魏長澤站在高處,長袍迎風獵獵作響,他一身血污道:“有種就來!”

魏長澤聲如洪鐘,“我命在這,有本事便來取!”

城外殺意滔天,小院之內也迎來了客人。

江必信還是一身白衣,站在了院中。

邵日宛將門推開,道:“請。”

江必信卻笑了,“邵道長莫非是在等我?”

“算是。”邵日宛道。

江必信道:“您是明白人,魏長澤未必會死,還是拿捏着您更踏實些。”

邵日宛好似輕嘲道:“你倒是三年也未變。”

“人若是有恨就難行進一步,”江必信道,“我還困在原地呢。”

邵日宛笑了,“彼此彼此。”

江必信左右看了眼,“你倒是放心,身邊沒留下一人守着,可是都讓魏長澤帶走保命了?我可是記得邵道長已經修為盡失了。”

“沒有,”邵日宛道,“我自己就足夠了。”

江必信長劍錚然引出,眼中殺意驟然出現,“那便看看吧!”

他這一劍自詡刁鑽果敢,已然用了全力,卻只聽‘叮’地一聲響,卻被擋住了——

邵日宛手執沙湖劍,一擊便將其招式拆了。

江必信滿眼的不可置信,“這不可能!”

邵日宛冷眼看着他,手中劍勢不停,全然是當年的巔峰狀態,江必信當年就不敵邵日宛,又被魏長澤打成重傷大傷元氣,幾招下來就已然落於下風。

只見那手腕翻飛劍意果敢,沙湖劍殘影四起,忽然一個欺身上前劍柄橫敲向江必信的手腕,直接將他的劍脫手了。

邵日宛一個凌空翻身,劍尖直指江必信胸口,停住。

江必信大聲吼道:“這不可能!不可能!你根本不可能恢復功力!”

邵日宛冷然道:“你只需要記住,是我殺了你。”

“你欠了我的,魏長澤的,此番一起還清。”

江必信臉色卻變了,倉惶地道:“不、不能這樣……”

邵日宛卻聽也未聽,直接一劍斬了下去,血濺上了他的衣襟和臉頰。

江必信的屍首橫前,邵日宛又是一劍下去,斷絕一絲一毫的活路。

然後收劍走出了院子,一步步地走向了城牆。

下面恍若一片人間地獄。

魏長澤和封丘立於原地,眾人逃的逃、傷的傷、死的死、已經過了賽點了。

李舒蹲在一旁,他半邊胳膊血肉模糊,半死不活地坐在一旁緩氣。

方墨神情有些恍惚,他的魂獸白狼團在他的身邊,一下一下的舔着他的臉。

藏名山剩得人不多了,活着的都坐在城牆角。

魏長澤一抬頭,正看見邵日宛在看着自己。

兩人視線交錯。

一切都結束了,赤膽城一戰結束了,書中關於魏長澤的最後一個劇情,此番終於落幕。

樓烈從地平線那邊跑過來,手中還拿着一個紫砂罈子,往城牆上一扔,邵日宛接住了,開蓋痛飲。

他徹底失去了修為,天穴已開,迴光返照也結束了,宋長彤問了他數次,還是如此決定了,這些日子燥熱難忍,也是因為被上涌的真氣衝撞,日日拿着井水降溫。

封丘站在原地看向二人,又看向了一地的血肉模糊,恍然間明白了為何他百年不能突破,他悟了,懂了邵日宛找他時說的那句‘萬物有情’。

萬物都有情,只他沒有,他不算活着,不過是一具行走的皮囊。

邵日宛太過有情,所以他身上有着封丘的機緣。

成仙成魔都需人斬斷情絲無欲無求,可在那之前,有都需要去嘗一嘗情為何物。

在酸甜苦辣中泡過一遭,才能走入大道。

這條大道邵日宛不去尋了,魏長澤也不尋了。

只余封丘自己還要去尋找。

註釋①:出自

酬令狐相公春日言懷見寄

【唐】劉禹錫

前陪看花處,鄰里近王昌。

今想臨戎地,旌旗出汶陽。

營飛柳絮雪,門耀戟枝霜。

東望清河水,心隨艑上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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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的男人厲害了[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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