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今日早朝梁琰沒有去,想是在相府等她過去,於是下了早朝,宋綺羅便匆匆趕回府中,換下官服,只着一身白色刺繡襖裙,再穿上她娘做的紅色披衣,經過兩天的艷陽高照,外面的積雪早已融化,出了門倒也不冷,只是這腳還沒踏出宋府,宋老爺便喊住她。囑咐道,
“綺羅,要聽相爺的吩咐,切不可自作主張。”
昨日回來告知她爹丞相令她與之私下考察舉人之事,宋老爺一聽,頓時一陣老淚縱橫,道那丞相是慧眼識人,宋綺羅這鐵杵快要磨成針,朽木也可雕,早已將那沈尚書忘到十八里之外了。
宋綺羅也是下定決心打算好好表現一番,待春試之後,沒準還真能坐上那郎中位子。
為表誠意與謙恭,宋綺羅沒有坐自家的馬車,一路慷慨激昂的走到了相府。
相府硃紅色的大門緊閉,門口兩個灰衣守衛各自持刀挺立的站着,須走過一小段青石階梯才近得那扇大門。
宋綺羅提起裙擺走了上去,只是還未繼續走幾步,便讓那右邊的侍衛抬手攔住。
“這位大哥,在下禮部主事宋綺羅,勞煩通報一下。”她解釋道。
那人一聽,忙收回手,躬身道,“原來是宋大人,我家相爺早已知會我等,請吧?”說完便示意另一人開門。
宋綺羅道了謝就趕忙走了進去,不稍幾步那相府管事便迎了上來,“宋大人請隨我來。”
說罷宋綺羅跟在他後邊,宋綺羅邊走邊打量相府以及眼前這位管事,心中無限感慨,這丞相府就是丞相府,且不說這樓台亭閣如何,就是這下人也是規矩至極,想起自己府上的那幾個家僕,她不禁想,難道這僕人還真隨主?
穿過長長的迴廊,便來到相府一處僻靜的院落,院落中間種着一顆巨大的寶塔松,雖然冬日裏萬物衰竭,但這長勢挺拔的松樹卻仍然披着一身綠裳,經過前兩天雪水的沖刷,陽光下的寶塔松顯得更加光鮮亮麗。
“宋大人,您且在這稍等一會,我這就去通報一聲。”管事走在松樹不遠處便頓住了步子,回頭說道。
“勞煩管事了。”
只見那管事往院落里朝北的那屋裏走去,在朱紅縷空楠木門上輕敲了三下,“相爺,宋大人已經過來了。”說完便退到一邊。
宋綺羅向前挪了兩步,微微探頭朝那邊看了兩眼,不稍多時,那門慢慢打開,一身紫色錦袍的男人抬步跨了出來,隨後從裏面又走出來兩人,那兩人宋綺羅認識,是吏部和刑部的兩位尚書大人,也是梁琰的在朝中的心腹。
不待宋綺羅上前行禮,梁琰便直接朝她走來,迎面而來的依然是一絲清淺的松竹香。
宋綺羅想,這香味,和這男人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實在不符,不符。
“宋主事來的挺早。”
“下官見過丞相大人,明尚書,武尚書。”她拱手行禮。
明來武士文沒有應她,只是對梁琰道,“相爺,我們二人就先告退了。”
宋綺羅沒有半點尷尬反而笑着道,“二位大人慢走。”
跟在梁琰後面出了相府,便看見普通的馬車停在相府大門前。
梁琰長腿一抬便邁了進去,宋綺羅站在馬車旁邊,平時都是自己坐裏面,想不到這會輪到自己站外面,不過誰讓這次自己不是主子呢?不過也好,讓她與裏面那人在一個空間裏待一段時間,她覺得自己可能會憋出傷來。
不料裏面那人大手將車帷一掀,英俊的眉眼透漏出幾分不耐,“宋主事,快上來吧,別誤了正事。”
“丞相大人,下官跟着走過去便好,下官一坐馬車就喜歡瞌睡,打擾到您可不好。”宋綺羅忙拒絕。
她話音剛落,只見梁琰眼神一沉,幽幽道,“宋主事,莫不是想讓本相親自下來請你不成?”
綺羅哪敢,她膽小,覺得丞相大人說的話是話中有話,於是也不顧及女子形象,一個勁的爬上了馬車,貼着馬車的角落緊緊坐着。
梁琰示意外面的馬夫出發。
他幽深的眼睛又轉向端着身子直挺挺的坐着的宋綺羅,方才想着之前與明來武士文商議的事,也沒怎麼注意這小女官,大越朝的官服不分男女,統一按尺寸定做,除了他這個丞相之外,都是頭上一頂紗帽,現下才注意到她今日脫了官服,換了一身女裝,棗紅色披衣,內搭白色刺繡襖裙,平日裏裹在紗帽里的烏髮盡數灑落在肩上,濃密的髮髻間別了一根棗紅簪子,五官清秀,比起之前的朝服裝扮倒是有幾分女子的味來。
他肆無忌憚地打量着她,宋綺羅只覺這目光裏帶着刺,她交疊在腿上的雙手不安的揉了揉,簡直是坐着如針氈,終於,她小聲道,“丞相大人,可是下官做錯了什麼?”
梁琰見她縮着肩膀畏畏縮縮的問,他的目光一對上去她便又趕忙收回那疑惑的眼神。
“宋主事,我們這是私訪,到了客棧切記不可再稱我丞相。”
“還有,下次隨我出來換身男裝。”莫名其妙地,梁琰又加了一句。
宋綺羅關注點卻不在此,而是下次,丞相大人,下官並不想有下次呀。
“聽說李侍郎今日上門提親了?”
梁相什麼時候話這麼多了?而且這事他怎麼會知道?
“沒有這回事,下官還想趁着年輕多多為陛下為朝廷為您效力呢。”宋綺羅嘴裏說的天花亂墜,奈何梁琰眸光突然變得冷厲。
“那李侍郎提着東西去宋府便是授禮與宋主事,嗯?”他的音調微挑。
“李侍郎與下官絕對沒有賄賂往來關係。”
“不是賄賂,不是提親,本相倒還真是想知道所為何事?想他一個侍郎和你一個小小主事倒是打得如此火熱,本相是否要為這般和諧的朝堂的關係欣慰一番?”
宋綺羅不是傻子,一下子便聽出他的意思,這是怕私下下臣們勾搭成團,她突然覺得自己越發機智聰慧了,臉上竟不知不覺有了几絲笑容,不過,這該要表明的還是得及時表明。“丞相大人,下官以後與這李侍郎定當少些往來,畢竟人多口雜,男女有別。”
梁琰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越發覺得這人是個可塑之才,他這番言外之意竟讓她領悟的一絲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