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沈芋對余念其實有很深的印象。
長相太溫柔,聲音也柔,就連性格都柔的沒法用詞語來形容。她們共事過兩次,余念就是那種默默的做好自己工作的人,不會站在台前去領導別人,如果有人有什麼需要找她幫忙,她也從來不會拒絕。
有點內向,但勝在性子柔,笑起來像明媚的陽光,暖暖的心都要化了。
不過這次再看見她,倒覺得她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只是覺得這一次,余念眼底里的東西好像有了變化,不再像以前那麼純粹,人也消瘦很多。
在抬頭看她時,好像還有幾分緊張。
余念道:“有件事情,我想求你幫個忙。我知道這可能有些唐突,不過想來想去,能幫我的也只有你了。”
沈芋看着她,笑:“什麼忙?
“是這樣的。”余念從包里掏出照片,遞過去。她個子矮,沈芋個子高,她不得不微微抬起頭,解釋,“這個人叫尹子驍,在局裏應該有案底,我想請你幫我查一查他的資料。例如他家有沒有什麼人,親戚都有誰,從小到大的經歷什麼的。”
沈芋接過照片,微微詫異了下,她沉思兩秒,迅速道:“這個人我知道,不過這不是我們隊裏的案子,是二隊負責的。”頓了頓,又問,“你和他?”
余念神色暗了一下,低下頭:“有點過節。”
察覺到余念不想多說,沈芋也沒再追問,思索片刻,笑起來:“好吧,我回去找機會查一查,查到了就聯繫你。剛剛的就是你的手機號吧?”
見沈芋答應,余念欣喜的抬頭。她欣喜的很克制,喜色只在眼底轉了一圈,立刻恢復平靜。
“麻煩你了。”
和余念分開后,沈芋拿着尹子驍的照片,去了檔案室。她一直低頭盯着照片,沒注意到身後跟着個人,那人慢悠悠的跟了她幾步,忽然伸手拉住她。
沈芋反應很快,迅速轉身想反擊,然看到男人的臉后,動作停住。
她狐疑的看着他:“路隊長?”
站在她身後困住她手腕的正是路衍。
路衍正眯着眼看她手裏的照片,也不知為什麼,察覺到他在看着,她下意識將照片收了起來。
照片一收,路衍也抬起眼,箍住她手腕的手沒松,問:“你和她認識?”
他知道余念在北城,但不清楚她的職業,昨天察覺她在跟蹤尹子驍后就覺得可疑。方才路過大廳時,正巧看到余念和沈芋站在門口說話。她們兩個人認識,倒是有點有趣。
沈芋立刻明白過來路衍指的是誰,出於職業習慣,也沒直接回答,反問:“什麼意思?”
他手下稍用了力,沈芋蹙起眉,看着他沒說話。
路衍繼續問:“你和余念,為什麼認識?”
沈芋覺得他說的話有點不對勁。
看起來像認識余念,可又好像不知道她曾經是培訓學校的學生。想着這終歸是余念的**,她也不確定路衍和余念是什麼關係,便笑笑:“這個您還是問余念吧,我還有工作,能不能先鬆開我?”
路衍緊緊地盯着她,沒說話。
他不鬆手,她也不能強來,沈芋有點為難。正為難着,餘光看到熟悉的影子從檔案室門口路過,沈芋連忙叫住他:“舒嚴!”
被叫住的人停住腳步,回頭。
一個長相偏冷的俊朗男人,身高很高,看起來比路衍還要高不少。
他遲疑了一下,抬腿走近,目光落在沈芋被路衍箍住的手腕上。他的聲音很低,開口問:“怎麼了?”
沈芋眨着眼,道:“路隊長有話和你說。”
舒嚴是總局一隊的隊長,路衍則在二隊。除了隊長這個職務外,舒嚴還是沈芋的男朋友,聽說最近有結婚的打算。正牌男友來了,路衍再不鬆手也不太好,冷淡的看着沈芋,慢慢鬆了手。
沈芋逃似的跳到舒嚴身後。
伸出頭,微笑道:“你們慢慢聊,我要去工作了。”說完,握着尹子驍的照片離開。
等沈芋離開,舒嚴才擰着眉看向路衍:“怎麼回事?”
路衍和舒嚴是舊友,兩人同一所學校畢業,大學時還是舍友。看着沈芋離開,路衍心裏莫名有點煩躁,伸手從兜里摸出煙,熟練的點上。
辦公室里不允許吸煙,然路衍從沒管這些,他一向不喜歡遵守這些規則。
舒嚴在一旁看着他,眉越擰越深,平靜道:“那件事也過去不久了,你還要這樣下去?”
他吸了口煙,笑:“我現在這樣挺好的。”頓了頓,手指點向沈芋離開的方向,道,“正好有件事拜託給你,你女朋友剛剛和外面的某人見過面,幫我問問她某人的身份。”
“她不告訴你?”
路衍聳聳肩,開玩笑似的:“覺得我像壞人?”
舒嚴也笑:“自己問。”
說完,側身繞開路衍,離開。
路衍叼着煙,沒攔他。
他要查余念,其實很容易,可是莫名的,他不太想讓她的資料白紙黑字的打出來。從他第一眼看見余念起,他就覺得她很順眼,尤其是離開酒吧后,他又在街上遇到她。
她站在街邊聽老歌,歌聲沙啞,卻獨有一番味道。路邊有零零散散的幾個人坐着聽,唱着唱着,唱歌人自己先流了兩滴淚。當時余念就站在一邊,看着三四個大男人為了一首老歌泣不成聲,她沒哭,但是感同身受。
余念聽歌,路衍就在一旁看着她,從眉眼往下,越看越順眼,否則後來也不會和她發生關係。
發生關係的那晚他喝醉了,第一次不在自己控制之內,可後來那幾次,他是清醒的。
知道她是第一次,又是他先主動挑逗人家,他也想對她負責,然而第二天起來,人家拍拍屁股走人了。
說實話,路衍有點惱。
那時是他最消沉的時候,余念成功的分走了他對那件事的注意力。
他也去找過她,但只不過是在麗江的一場艷遇,又能上哪去找人,直到那天相親碰到她。
那天相親是他母親逼着他去的,也是他唯一同意的一次。想法很簡單,他年齡確實也不小,以往因為職業的原因一直忙,也沒正經談過戀愛,如果對方不嫌棄他的職業,那就結婚好了。
然而到那的時候,發現對面坐着的是余念。
看見她的一瞬間,忽然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有些可笑。
什麼找個人隨便結婚,婚姻哪裏是可以那麼隨便的?
晚上下班,路衍收拾好東西,沒回自己家,開車去了路家的別墅。路家世代經商,在北城也是有名望的大家族,然到了他這一代,卻沒繼承家業,扭頭進了調查局。他是路家唯一的孩子,全家都當寶一樣寵着,他不願意接管家裏的公司,也沒人逼着他去。
當然,這也要歸功於他開明的父母。
他的父母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沒能脫俗——逼他相親。
今天也是如此,路母一直打電話叫他回去,估摸着就是想開導開導他,早點結婚早點了卻她的心愿。這也是他回家次數越來越少的原因之一,每次餐桌上都只有一個話題——結婚。
路衍不勝其煩。
晚上一進家門,他的母親賈姿便迎了上來。賈姿年近半百,但勝在保養的好,一層層面膜貼在臉上,再加上常年保持鍛煉,看起來和三十歲的女人無異。
路衍的父親路揚宏就有點慘,中年發福,現在已經成了典型的地中海。
一見母親迎過來,路衍下意識皺起眉,腳步慢下來。賈姿一身睡衣,抱臂冷眼看着路衍:“姓路的,還知道回來?”說完,也不等路衍回答,便掰着指頭開始數落路衍的罪行。
“你說說你,這麼大人了,不接管家裏的公司也就算了,現在連傳宗接代這麼大的任務都完成不好,你讓我這個老臉往哪放?”
路衍一邊脫下外套,一邊斜眼看着母親,換了拖鞋,徑直往客廳里走。
客廳里,路揚宏正在自己和自己下圍棋。
平時路衍在家時會拉着路衍一起,自從路衍搬出去后,就只能自己和自己下了。見路衍進來,熱絡的將他叫過去,沖他擠擠眼:“快來,陪我下一盤。”
既是自己的興趣愛好,也是想把路衍從賈姿的嘴下解救出來。
以往這時候賈姿便會消停一會,然這次她卻不依不饒的跟了過來:“你還沒跟我說和張婷談的怎麼樣了,去之前你可是和我保證過,找一個人好好談戀愛好好結婚好好生娃。”
路衍已經坐到路揚宏對面,手裏執着顆白色棋子,盯着棋盤凝眸深思。聽到賈姿的話,思路頓住,看了她一眼。
提到張婷,他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那個“冒牌貨”,余念。
好好結婚啊。
路衍忽然勾唇笑了笑,沒再管棋局,隨手將白色棋子點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母親:“只要結婚就行?”
賈姿一怔,不懂路衍為什麼忽然這麼說,但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看見母親點頭,路衍笑意更盛,慢悠悠的垂眸,一邊研究黑棋一邊問:“不管家世如何?”
“你在擔心這個?”賈姿大驚小怪的看着路衍。她想了想,忽然悲憤起來,“兒子,你是不是被什麼婆媳大戰的電視劇灌輸了不好的思想?你放心,你媽我絕對不是嫌貧愛富的人,找個窮點的也沒關係,反正咱家什麼都少,就是錢多。”
頓了頓,坐到路衍身邊勾上他的肩:“不管多窮多醜,只要是個女人,媽就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