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分地
父……父親?
我,父親???!!!
地球20歲剛出頭,中古世界更是14歲剛出頭,兩個世界都沒過婚,就這麼一下子成父親了?
四周的空氣彷彿變成了實體一般,吳清晨一動也不能動,渾身的肌肉,四肢的關節,臉上的表情,嘴裏的舌頭,全都徹底僵住。
極度的荒謬感佔滿了吳清晨的心頭。
不是在感激老威廉曾經的照顧嗎?不是在遺憾推遲了帕沃成年嗎?不是在愧疚耽擱了伊德拉結婚嗎?不是想給我送兄弟嗎?
怎麼一下子變成給!我!送!兒!子!了?
這個疑問只持續了十幾秒。
十幾秒之後,吳清晨想明白了:如果從霍特和弗里曼的角度出發,這兩個次子,和成為自己的“兄弟”相比,乾脆成為自己的“兒子”,還真是更好的選擇!
從名聲上來說,老威廉多兩個“兒子”,不如多兩個“孫子”。——直到21世紀的地球Z國,“四世同堂”都還是人丁興旺,家庭美滿的褒美之詞;中古世界就更是如此,對於艾克麗村莊的村民們來說,能親眼看一看孫子再離世的村民都很是稀少,多了這兩個馬上就要成年的“孫子”,老威廉極有可能創造艾克麗村莊第一例親眼看到曾孫的記錄。
從名分上來說,畢竟是半路湊上來的親人,吳清晨找管事或是牧師幫忙說話的時候,“兒子”的分量,當然遠勝於“兄弟”。
從感情上來說,比起老威廉,吳清晨似乎更需要“兒子”的補償。——吳清晨是老威廉一家發達的源頭,別的方面倒還好,吳清晨自己的收穫本來就最大,唯有神職人員的規定,讓吳清晨永遠付出了光明正大的婚姻和後代。
那麼……
現在,怎麼辦?
就算大致猜出了兩位老鄰居的思路,吳清晨還是得繼續懵逼。
沒辦法,地球和中古世界加起來,吳清晨都沒有和兒子相處的經驗。
“那個……”
就算已經過了足足兩三分鐘,吳清晨還是感覺自己舌頭繼續在顫抖:“霍特叔叔,還有弗……”
兩位老鄰居誠惶誠恐地擺手,吳清晨連忙換個稱呼:“霍特,還有弗里曼,快讓薩馬納和羅索起來吧……”吳清晨用手比劃着自己的身高:“我才十來歲,這麼小,怎麼能做父親……”
“小?沒有啊……您一點都不小!您當然能做父親!”說著,霍特抬起手,指了指東面和東北面:“木匠傑勒米,還有釀酒人彼得……也是和您現在差不多大的時候,就有兒子啦!”
我艹,隨隨便便就有例子?而且一次就是兩個?
吳清晨噎住。
“那個……”幾秒之後,吳清晨再次說道:“他們的兒子,只是剛出生的小傢伙,丟到床上就行,什麼都不用教,什麼活兒都不用管。薩馬納和羅索已經長大……”說到這兒,再次看看面前兩個傢伙,吳清晨心中嘀咕:他媽的說不定比我還大!
“……我怎麼做得了這樣的父親……”
“只要跟您干,做什麼都行!”弗里曼很乾脆地回答。
“不聽話,您就打!隨便打!往死里打!”霍特更乾脆。
“可是……”
“洛斯老爺……”見吳清晨還在猶豫,霍特拋出村莊裏剛剛傳開的消息:“老爺們的兒子,都是您的學生……”指指教堂的方向,再指指面前的兩個孩子,霍特真心實意地說道:“薩馬納和羅索,在您的面前,就更是兩個傻瓜……您隨便使喚就行!”
媽蛋……
這是鐵了心了啊……
獃獃地望着還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兩個“兒子”,吳清晨久違地向老威廉投出了求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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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
地球已笑翻。
“還有誰敢說中古世界的洛斯注孤生?看到沒,兒子,兒子!還是一次兩個!”
“喜當爹!傳說中的!喜!當!爹!”
“三個弟子,兩個兒子,恭喜吳清晨先生,達成成就:五子登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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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古世界。
老威廉沒能幫得到吳清晨。
注意到吳清晨的眼神,老威廉第一個動作,確實是趕緊將薩馬納和羅索從地上拉了起來。
只不過,拉起兩人的時候,老威廉一邊笑眯眯地說道:“好好好,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莫爾家的人了。”
接下來,聽着薩馬納和羅索嘴中親熱的“祖父”,老威廉更是笑得嘴巴差點都合不攏了。
給吳清晨塞兩個兒子,既符合地球團結人力的方向,又體現老鄰居向自己靠攏的態度,還滿足莫爾一家上下的心愿……
此情此景,吳清晨好拒絕嗎?能拒絕嗎?
看着老威廉、霍特、弗里曼,輪番拉住薩馬納和羅索,欣慰、歡喜、感懷地交流、交談、交代……
吳清晨心中的情緒,複雜到難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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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教堂的時候,吳清晨身後,跟着他的兩個新兒子,以及新兒子們原來的父親。
教堂小院,已經站了一大群人。
這一天,並不是佈道日。
不過,此刻站在教堂小院中的人,幾乎每一個,都在比任何一個佈道日都要虔誠地默默向主宰祈禱。
站在教堂小院中的,都是吳清晨三個學生的僕從們。
這一天,是給這群僕從,指定建造房屋的位置,以及分配份地的日子。
——以中古世界的生產力,領主或是司鐸,才有兩三個脫產的貼身僕人(侍從官並不是僕人,而是官僚一員);至於其他人,哪怕長子、執事,他們的僕人,也得經常在份地中揮灑汗水,才能更好地填飽肚子;至於巴森、亞瑟、埃文這樣的三子,僕人們主要服侍的對象,與其說是老爺,還不如說是份地。
因為,可以想像,對於僕從們來說,指定建房點,分配份地,這兩件事情的重要性:少則直接關係到接下來幾年的衣食住行,多則直接關係到自己這輩子,甚至子孫後代好幾輩子的生存難度。
這兩樁安排,普拉亞牧師,伊弗利特管事,前一天已經告知吳清晨。
當天吳清晨本來就起床稍晚,“收兒子”的戲碼又很是花了一段時間,吳清晨走進教堂的時候,伊弗利特管事、普拉亞牧師,以及庄頭、書記員、警役頭目都已到達,看到隨着吳清晨走進來的霍特等人,普拉亞牧師揚眉,露出詢問的神情。
吳清晨走過去解釋一番,在伊弗利特管事,普拉亞牧師等人無可抑制的笑聲中,吳清晨尷尬地走到自己的位置。
幾分鐘之後,張望一下窗外的日晷,安德烈敲響小罄,僕從們紛紛走進了教堂。
半小時左右,明顯比往常肅穆,應該說加倍肅穆的早禱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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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半個小時左右……
“這就是分界水了……”指着面前蜿蜒的河流,書記員托爾說道:“左邊是領主公地,右邊是教會公地。”
“諸位,請問是否有異議?”
“沒有。”
管事、牧師、吳清晨、庄頭、警役頭目,艾克麗村莊擁有完整發言權的五個人,齊齊搖頭。
“好的。”
說著,書記員托爾在手中的羊皮卷中塗畫幾下,然後分別交予眾人。
眾人簽字畫押。
除了剛剛到達的僕從,別說管事、吳清晨、庄頭、書記員等人,就連普拉亞牧師和小安德烈都已經在艾克麗村莊生活了好幾年,這條分界的溪流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哪裏用得着書記員提醒。
這是走程序。
有了地球培訓的經歷,吳清晨一眼就看出書記員的意圖。
同時,地球培訓的經歷也告訴吳清晨:對程序務求嚴謹的時候,不是意味着找茬,就意味着某些非常規操作。
艾克麗村莊的書記員,現在有可能向吳清晨找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