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章 詭計
聖旨？張善君站起來，他們剛進門，這聖旨就到了，是不是太明顯了？當今真是心急啊.....張善君還以為聖旨是頒給顧卿涵的，可等出來看見傳旨的是個內監，心裏頓時一沉。只有內宮旨意才會讓個太監傳，大多數都是皇帝替後宮傳話。可現在內宮沒有太后，誰敢讓皇帝傳話？能用上聖旨的，就只有皇后了。
但是自從太子歸天後，皇後身體就不是很好了，現在皇後天年不久的流言都傳遍大江南北了。天年不久這不好說，但是皇后應該確實身體不行了，不然聽了這個流言，也不會毫無反應。連國舅阮清都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未必就是好事。立儲之戰，迫在眉睫。
想了這麼多，張善君是真的在擔心。宮裏除了那個顧家出身的顧妃，可還有個和她息息相關的，很不得了的人呢.....如果是那人出面了，這事就小不了了。
內監拿着明黃的聖旨，眯着眼睛，弓着身子，被顧梓涵領着，小心翼翼的站到了等在花廳里的張善君面前，“見過顧夫人.......”
張善君坐着不動，甭說她不用給一個內監行禮，就是需要一些禮貌，她也是不會做的，“公公辛苦......”沒讓他們擺香案，就表示這就是一個不容違抗的傳話而已。顧梓涵直接把內監帶她面前，是已經知道了聖旨的內容了？太太和那位三奶奶都沒過來，看來這聖旨只和他們二房有關係了.......可府中女眷都沒過來，到底不合禮制吧？
內監繼續弓着身子，“不敢不敢，為陛下為娘娘跑這一遭，是咱家為奴婢的福德。”說完抬頭，極快的掃了眼屋裏，然後仍舊弓着身，剛想開口就被張善君奪了話頭。
張善君看向顧梓涵，“勞煩三叔去請太太了.......”
顧梓涵微微躬躬身，“公公一來就說了，聖旨是要傳給二嫂和染染的.......我原本是想去請老太太太太的，但聖上仁慈，不忍勞動老太太，公公說只見着二嫂就行了.......”親親熱熱的解釋了一遍，誰都沒得罪似的，可一張口卻就點名了聖旨的內容。
內監這時趕緊接話，“是了，皇后很是想見一見這名滿天下，讓天下才子都汗顏的顧家大姑娘了.......”
張善君目光淡淡的望了內監手中捧着的聖旨一眼，轉頭吩咐丫鬟去請顧染亭。
其實顧染亭早就站在花廳后屏風後面了。看見丫鬟轉過來了，擺手示意了一下，讓紅雨為她整理了一下衣飾，喝口茶潤潤喉，就精神抖擻的出來準備抖小鬼兒了。
內監見到顧染亭自然是一通誇讚，張善君都受了，內監有些說不下去了，這才開始念聖旨。
聖旨的內容就是皇后聽聞顧國士的夫人和愛女回京了，就想親自接見，一睹芳容。
張善君領着顧染亭接了聖旨，表示要去後面換衣服，留下顧梓涵和內監帶着顧染亭就走了。
一路上，張善君都是心神不寧的，顧染亭知道母親在思慮什麼，可她還安慰不得.......這聖旨多一半都不是皇后的意思，而在昌元帝的后宮裏，還有個和母親血脈相連的至親，彷彿大雷一樣，落在那裏呢........
儘管有些心煩意亂，可張善君還是把自己和顧染亭搭理的很好，囑咐了她一些君前奏對的禮儀，寧可不做不可做錯，皇帝皇後身邊應該是有禮官的，到時會提醒該怎麼行禮，只要不緊張，就沒事的。
顧染亭當然不緊張，在她心裏，皇帝皇后那就都是她的一盤菜~~~~額，雖然暫時有點咽不下去.........
一路暢通，到了後宮，前面已經能看見皇后的宮殿了，帶着她們的內監卻忽然停住，“哎呦，看看咱家這記性，聖上吩咐了，要帶着顧夫人和顧小姐也去拜見一些貴妃娘娘，看看，咱家差點就忘了，真是該死該死........”說完眼神凌厲的掃了眼站在左邊的四個內監，“來，先送顧夫人和顧小姐去覲見貴妃娘娘........”
四個內監速度很快的，擋住了左邊的路，並強迫張善君和顧染亭往右拐。
顧染亭忍不住要怒斥，卻被張善君一把拉住，“有勞公公。”
顧染亭神色頓時一變，貴妃.......昌元帝後宮之後，只有一位貴妃，就是她的親姥姥——母親的母親！！！皇帝是借用了皇后的名義，暗度陳倉，來迫使他們去見貴妃，這背後到底是在謀划什麼........
瞬間顧染亭就有些後悔，沒有先和親爹說一聲，就是親爹知道她們是被宣進後宮來了，可肯定不想到昌元帝會來這麼一手.......
張善君拉着女兒，神色鎮定的隨着內監們往前走，目不斜視。可顧染亭還是感覺到從母親手上傳過來的汗濕感覺........母親身世的秘密，就好像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母親上方。恩人一家得到那樣家破人亡的結局，這裏面未嘗沒有親娘身世的這個原因.......不過皇帝一直都沒有正面動手，宮裏的貴妃在恩人最後的記憶里，都活的好好的。
可現在，皇帝突然發難，這應給和親爹現在的成就有關係了........
貴妃宮中，宮娥很多，衣衫飄飄，各個都很裊娜美麗。內監沒進來，張善君帶着顧染亭獨自進來，被一位宮娥帶入後殿坐下，兩盞茶的時間之後，一位華服麗人，雍容華貴，步履穩重的走了出來。
只看那張臉，就知道她和張善君是什麼關係........
顧染亭手上一緊，被親娘下意識的用力攥住了。張善君猛吸幾口氣，帶着顧染亭拜下，“參見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貴妃坐上金座，好半天，才有位宮娥叫起。張善君謝恩之後站起來，也沒抬頭。顧染亭想抬頭仔細看看，卻不敢了........
直到又是一聲珠簾清脆的聲響，走出來一個一身明黃的男人.........
宮娥們都退下了。後殿周圍都有人守着，昌元帝坐在金坐上，貴妃站在下側。
昌元帝看着貴妃，拉過她的手，“開心嗎？”
無頭沒腦的一句話，誰都聽懂了。顧染亭心中罵了一句，王八蛋！！
貴妃屈身萬福，“謝主隆恩。”
昌元帝從喉嚨里咕噥了兩聲聽起來好像是笑聲似的聲音，好一會兒，接著說，“寡人讓張氏帶着染染來見你，就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只要你開心就好。”拍拍貴妃的手，“敏兒，你看看染染，她多像你啊......”
貴妃自從進來，眼睛一直微垂，根本就沒看想張氏母女。聽了昌元帝這句話，才抬眼，看向顧染亭........餘光掃到張善君的時候，就算她極力掩飾，可眼神里流露出的貪戀，還是那般明顯........
顧染亭這時候，也抬頭看向了貴妃，歲月很是厚待這位傾國傾城的美人的。她有着少女的清純憂鬱也有着少婦的端莊柔靜。姥姥......不，外祖母嗎？
貴妃看了顧染亭一眼，就又垂下了眼睛，“聖上所言極是。”
昌元帝又閑扯了半天，終於覺得玩夠了，才揮手讓貴妃下去，“你去休息吧，我和顧夫人有事相商.......”從張氏到顧夫人，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了。貴妃眼神始終定格在自己的鞋尖上，聞言很順從的轉身走了。看着很乾脆，可她不斷搖晃的步搖，還是把她的心事，顯露無疑了......
貴妃走了，昌元帝獨自面對女眷，是不合規矩的。可他接下來說的事，確實不能被外人聽見。
出了皇城，顧卿涵小跑着迎上來，拖住面色蒼白的張善君，什麼都沒說，只是拍着她不停的安撫她。顧染亭臉色也很不好看，沒想到那時去找上山的人，是魏王萬君合.......她那時就猜他是昌元帝的走狗，卻沒想到他是被昌元帝養大的弟弟.......
“如果你想抱住你母親的性命，就讓顧卿涵把萬書堂和意學派都交出來，然後，斷去舌頭，隱姓埋名的離開。這算是寡人對你們的仁慈，留你們全家生路......否則，你的女兒，顧染亭，就要嫁給魏王萬君合，你的母親，就會自縊在這殿中........我知道，你覺得這是***可是，這天下，有誰知道你顧卿涵的妻室張善君，是被玩到砍死的廢太子的女兒呢？所以就算你的女兒嫁給了你的叔叔，也是完全沒關係的........”
昌元帝面色冷淡又狠辣的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就算是一貫比較膽子大的顧染亭，都覺得後背發涼........這個人，不愧是毒死了自己父親，誣陷自己母親和自己兄長苟且***並把自己四位兄長兩位叔叔都碎屍萬段的狠毒之人........親娘的親爹，就是前朝太子。和昌元帝是親生兄弟.......
當時皇帝被昌元帝毒死，然後昌元帝去告訴當時的皇后，說皇帝病重，讓太子進宮，結果，就被一眾來給太子宣召的大臣們，目睹了太子和自己的母后........之後，太子被縛，卻被昌元帝假意放走，然後昌元帝自己登基，昭告天下，公佈了太子十惡不赦的十大罪狀。並把已經傭兵要反攻京城的太子，定為反王。
之後，就是長達兩年的單方面的屠殺。昌元帝算計好了一些，一步步的，殺死了所有能危害到他的人。親娘是太子最後一滴血脈，被當時太子側妃，也就是當今貴妃，託付給了董維開。董維開以為側妃要去刺殺昌元帝，可很快，他得到消息，昌元帝的后宮裏，多了一位貴妃........
這就是張善君的身世。
明明應該是恥辱的一件事，卻被昌元帝反過來利用，捏住了張善君的要害........生母的性命，女兒的幸福，丈夫的大業.........
顧卿涵沒有帶着妻女回顧府，而是帶着她們來到了他一處別院之中。這是他新買下來，準備授課用的地方。
張善君一步都不能走了，顧卿涵顧不得什麼禮儀，抱起她就一路來到了卧房，放她坐下，給她褪去釵環，伺候她躺好，“莫哭......萬事有為夫在。莫哭........”
可張善君的眼淚，怎麼都止不住。多年來壓在心裏的一塊巨石落了下來，卻是這樣的一個局面，比她所想的，更加血淋淋.......
顧染亭看着親娘哭了，也跟着掉了眼淚，昌元帝是認死了親娘沒辦法反抗，才提了這樣的要求的........可是，親爹的意學派絕對不能落到昌元帝手裏！！
給妻子喝下了安神的葯，看着她不甚安穩的睡著了，顧卿涵才拉着女兒出來，“說，都說出來。”
顧染亭也沒打算隱瞞，這時候，就需要外人的幫助了.......
顧卿涵聽完女兒的話，一掌拍在茶桌上，“欺人太甚！！！！”一國之君，居然這般下作，用這種事來威脅一位手無寸鐵的柔弱女子.......“我只當他只是皇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但為君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可現在看來，是我錯了.......你母親以前厭惡朝廷的一切，我還覺得她有些感情用事.......”
“父親，難道您就沒想過，為何曾祖父可以在朝堂上作威作福，奪人財務傷人性命，都無人能告發他.......為君之人，身邊會有忠臣奸臣，但唯獨養了弄臣的君王，絕對做不好這天下之主。這種君王坐上皇位，不是為天下黎明蒼生，只是為了他一己之私。他只當這天下人都是被他玩弄在掌中的螻蟻，毫無為君的胸懷和能力！！”
顧染亭是真的努了，當時豁出去捅死狗皇帝就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