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四章 四年
而顧染亭既然打定了主意,不給展秀恩翻身的機會,這斷頭髮,就是必然的事。至於別人怎麼看她,理解的,不用她解釋。不理解的,她解釋也是白解釋。思維頻率不在一個波長上,說多少都是噪音。
在齊王來說,展秀恩就是一個稍微能折騰的小姑娘罷了,就算牽扯到顧展兩家的恩怨,於齊王府來說,也不是大事。可對於顧染亭或者展秀恩來說,就是你死我活的大事了。這就是立場不同,和切膚之痛的緣故了。
用絲帕擦擦手,顧染亭這時候,也懶得理會齊王覺不覺得她狠了,直接開口扔下一個炸彈,“展秀恩,你勒的,就是郡主。看在你祖父的面子上,我削去你的頭髮,算是給我好友報仇了.....至於齊王府......”該怎麼處置你,我就不管了......
齊王夫婦一聽,立馬互看一眼,猶豫着,該不該着急.....沒辦法,今天聽得瞎話太多了......這倆都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而展秀恩對顧染亭的話,根本就沒反應。不單是因為被削掉頭髮的驚詫,其實完全就不信。
顧染亭嘴角抽了下,這就是狼來了的故事的現實版本啊......好吧,默默看了萬定睿一眼,該你了。萬定睿好笑的摸摸鼻子,終於該他出場了。
“父親,母親,小六現在在後面,確實有點不好。楚郎中在照看,還請母親過去看看.....”齊王妃還是猶豫着,要不要信,可小安臉色卻變了,沖齊王夫婦一躬身,就往後面飛奔而去。齊王妃一看,心也提了起來,張善君立馬站起來。扶着齊王妃去了後面。齊王看了兒子一眼,沒動。
萬定睿對着顧染亭一拱手,“多謝染染幫忙,救下小六。抓出真兇。”顧染亭回禮,知道她該下台一鞠躬了,接下來就沒她什麼事了。帶着紅雨就去了後面.......
齊王看着萬定睿,明白這是兒子和顧染亭達成了某種協議,就完全不開口了。萬定睿慢慢的,走到了展秀恩跟前。察覺到萬定睿的靠近,也看見了萬定睿那金絲藍靴,展秀恩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過,如流星一般,燦爛卻短暫......
後來。直到顧家人風光的離開江州,今天的的賞梅會發生的大事,依舊難以平靜。展秀恩利用孔家姑娘,謀害郡主,被齊王府的下人發現之後。三公子親手削掉了她的頭髮,算是留她一命。卻讓她披頭散髮的一路從王府別院回的展家。而連展家家門都沒能進,就被送進了郊外的一處道觀中清修。而郡主重傷,昏迷不醒,顧染亭求得山陽真人,送她過去療傷。
江州百姓都暗自猜測,到底是誰想謀害郡主。或者是想謀害三公子。一時江州戒嚴,齊王府也閉門謝客,雖未凋零卻蕭索了很多。之後,展公離開書院,帶着一家老小回到了鄉下,養老種花。不在露面。姻親陳家,落戶京城。江州書院院長回京復命,把書院交到了顧卿涵手中。不久,顧卿涵接到京城家書,母親病危。就把書院託付給了東方宸,帶着妻女和幾十個弟子,離開了江州。
從江州到京城,幾個月的路程,顧卿涵卻走了四年。這四年中,無數的刺殺,無數的搶劫,無數的毒殺,無數的翻車。天災人禍不斷。顧卿涵不得不帶着妻女和弟子,一邊躲藏一邊遊歷,一邊保命一邊傳道。相比於無法抵擋的天災,人禍卻更讓人措手不及。
朝廷在吸收了趙王的勢力之後,養精蓄銳,不到一年的時間,再次對周王發動了平亂戰爭。周王也已經養精蓄銳,做好了完全的準備。這次的戰爭,涉及地域之廣,連江州都受了難,戰火蔓延,流民無數。這場戰鬥一直打了兩年多,直到周王一家的人頭都被割下來,一路掛起,送到了京城,才算是徹底結束。
第二場戰亂持續了三年。昌元帝獲勝。但是在第一場戰亂中龜縮着的齊王府,卻趁機收編流民,擴大封地,把朝廷的探子連根拔起之後,自立自治。不求朝廷也不在向朝廷上供納歲。昌元帝和周王都無暇顧及,卻也沒停止刺殺,但無一成功。齊王封地,擴大了三倍,家兵擴充無數倍,封地內百姓安居樂業,完全尊齊王為天家。
戰後恢復了一年之後,昌元帝開始向齊王下旨,措辭親切,只說天下大定,兄弟同桌,舉杯共飲的事,決口不提封地家兵和稅收。但無數的聖旨,都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早朝之後,昌元帝一臉陰沉的坐在御書房中。外面小太監高聲通報,“首輔張士嚴覲見。”昌元帝擺擺手,同齡大太監一躬身,親自去帶着張士嚴進來。行禮過後,張士嚴站立一旁,昌元帝臉色好了一點,“張卿,有關齊王一事,卿家可有高見?”
張士嚴是個留着美髯的老美男。額,形容的有點簡單,具體複雜的說,就是一個腰背挺直,腳步穩重,眼明唇紅,上了年紀的清秀男子。氣質端正文雅,剛氣很重,明顯是個嚴肅認真的人。不過既然能坐上首輔的位置,可想這股嚴肅認真,到底有多少水分。為百官之手,文官的老大。朝堂上多一半的文官,都是他的門生。
名聲雖然不及山陽真人,但是在煙火紅塵中,卻是每個想做官的讀書人夢寐以求的伯樂。也是顧源,也就是顧染亭曾祖父的上司,更是顧源一心想取而代之的對象.....不過張士嚴年紀不過天命,就被昌元帝倚重幾十年,是昌元帝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親信,所以想整死張士嚴的人太多了,可這麼些年,也沒一個能幫到的。
由齊王這件事,昌元帝明明這麼憋屈,卻對張士嚴毫無隱瞞,就可以看出來張士嚴在昌元帝心中的地位。可就算是心腹近臣,就算深知昌元帝心中所想,可有些話,也不是張士嚴能說出來的。要是以後好了,昌元帝念他的好,給他一個御賜牌匾,那算是極好的了,若是不好,他就是被推出來的替罪羔羊,一個妖言惑主的大罪,他是跑不了的。
張士嚴想給昌元帝當忠臣,他甚至可以陪着昌元帝一起死,但是他唯獨不想被昌元帝殺死。
“老臣以為,此事當從長計議。匆忙不得。”
這不廢話嘛。昌元帝抿嘴,瞪了張士嚴一眼。他現在這麼憋屈,就是知道他無可奈何啊。打齊王吧,現在國庫空虛,勞民傷財的戰事,已經不能在展開了,不然他這皇位就坐不穩了。可不打吧,以前他就看齊王不順眼,現在齊王就差自立朝廷弄個國號了,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這叫他怎麼咽的下這口氣?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可這打不得又忍不下,暗殺已經不行了,早知道,就不那麼早就弄死齊王世子了.....現在齊王雖然子嗣凋零,可起碼唯一的子嗣萬定睿,還在他身邊。而他這裏,除了顧妃所出的大皇子,這些年,只有賢妃和德妃生了兒子,最大的剛五歲,資質下乘,難堪大任,小的才四歲,看不出什麼......可朝廷現在繼續要一件喜事,來轉移戰後荒蕪的注意力啊.....
“卿家對立太子一事,有何想法?”
張士嚴這回不迴避了,“太子乃國之儲君,此事更匆忙不得。先太子雖然故去多年,卻極得愛戴。況陛下如今,僅有三子,若就因為情急就立了太子,恐難安民心。且三位皇子殿下並非皇後娘娘所出,各自母妃又出身不低,若是立了太子.....陛下,天家無私事啊.....”
太子亡故后,皇后和大皇子的生母顧妃鬧了好幾次。指顧妃謀害了太子,可沒有證據,皇帝也不能隨便處理了顧妃。跟別說顧妃是顧家出來的,她弟弟是天下文人之首顧卿涵。賢妃德妃出身也不弱,有子傍身之後,互相幫助,安靜的過着日子,這倆才是聰明人啊。而皇后出身飛龍王府,她哥哥阮清現在依舊手握重兵,皇帝雖然一直表示信任阮清,阮清也一直忠君愛主,可要是立了太子,那就不好說了。
張士嚴對立誰為太子這件事,這麼上心,一個是為了朝廷着想。齊王還有一個嫡子活着,就算身體不好,那也是皇族正統,比這三個皇子都有資格繼承皇位,若是立了這三個皇子為太子,齊王就有了推翻朝廷的理由了。匡扶社稷啊.....
這是往大了說,往小了說,往私心上說,大皇子今年都十九了,顧妃還不着急幫他挑選正妻,這背後的心思,昭然若揭啊.....顧源此人,看似熱心善良,可其實......張士嚴可是對顧源了解的很。
當年顧源踩着陳合一家老小十多條命,爬上了次輔的位子,陳合可是他同門師弟啊.....一向和他親如一家。還差點就結了親家。那年,顧源差點被降職,他帶著兒子孫子去求陳合,甚至下跪,才讓陳合開口,保住了他的官職,卻也因此,為皇帝所不喜,以致後來不再重用陳合。可等陳合因為科舉之事落了難,顧源卻落井下石,恩將仇報,讓陳家滿門抄斬,一個活口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