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節
37,你為什麼不當我的兵?
很多年以後,我的一個女友在收拾我的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的時候,在我的大柜子的最底下翻出了一個破舊的91迷彩大背囊,上面還縫了很多補丁。她知道我當過兵所以不是很奇怪,但是打開這個背囊后很納悶——我那個亂七八糟的性子,怎麼能夠把這些東西收拾的這麼整齊呢?她就翻出東西來看,都是疊的整整齊齊的衣服什麼的,甚至連洗白了的八一大杈都有。
我當時在電腦前面碼字,也沒注意她在幹什麼。
最後她出來了,拿着一個已經發黃的大信封,上面還寫着部隊番號什麼的,是我在軍人服務社買的。她把大信封打開,把裏面的東西放到我面前,疑惑的問:
“這是什麼?”
我抬眼一看。
她把東西拿出來,一個一個放在桌子上。
一隻對着我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陰森白牙的大灰狼的狼頭,狼的頭頂有一個八一紅色五角星,兩側分別是TZ和BD四個大寫的字母;狼頭下面交叉着一把雪亮匕首和一道黑色閃電,裝飾着中**隊傳統的黃色麥穗。
我的臂章。
兩個一套,一個彩色的,是我們日常佩戴的;一個暗綠色的,是我們訓練和演習佩戴的。
兩套胸條,一條彩色的,一條暗綠色的。
圖案是一樣的,都寫着“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狼牙特種作戰大隊”。
還有我的黑色貝雷帽和迷彩色的大汗巾,已經壓出了褶皺。
再有,就是一頂同樣折出褶皺的藍色貝雷帽和配套的藍色汗巾,還有盾型的國旗臂章和圓型的聯合國UN臂章。
還有,就是我的迷彩布作封面的相冊和幾個日記本,有兩個個還是雷鋒同志在學習作的封面,我記得那年我們服務社進了一年這種日記本,鬱悶的我不行不行的;還有一個日記本是藍色的封面,上面有英文的中文的口號“赴某維和,無上光榮”。
一個三等功的勳章和勛帶。
我的紅色封面的黨證。
已經作廢的綠色封皮的中國人民解放軍士兵證。
還有什麼?
一束風乾的野蘭花標本,從那個藍色封面的日記本中掉了出來,滑在了我的桌子上。
久違的芬芳一下子散發出來,上面還隱約有血跡。
我的鼻子一下子酸了。
淚水吧嗒吧嗒掉下來。
直升機的轟鳴聲,密集的槍聲,洪水的波濤聲,熱帶叢林的眼鏡蛇的絲絲吐信子聲,叫聲,電台的呼叫聲——還有什麼?
還有,就是電話裏面小影的笑聲:小庄小庄你看見我了嗎?我在電視裏面的最左面我們班的女孩都上新聞聯播了……
還有火。
還有呢?
血。
……
咣!
我一拳打碎了電腦的鍵盤怒吼:
“誰讓你打開我的東西的?!”
女孩的臉嚇白了,因為我的脾氣一向都是不慌不忙懶洋洋的,很少發怒——我印象當中自從她是我的幾個女友當中的一個以後也沒有過,她認識我的時候我已經是一個不鳥的小庄了。
但是我發怒了。
我就那麼下意識的一拳,電腦鍵盤輕易的變成了一堆碎片在空中飛揚。
然後片片落下的同時,我看見她的淚水下來了。
我就那麼坐在那兒。
她調頭就進卧室哭去了。
我就那麼坐在那兒。
看着一桌子的青春。
我就那麼坐在那兒,看着我一桌子的青春,看了一下午,一句話也沒有說,一點表情也沒有,一滴眼淚也沒有。
我就那麼坐在那兒。
我還能坐在哪兒?這個不鳥的城市一個可以讓我鳥一把的地方也沒有,而且我現在也確實不會鳥了。
我已經是個不鳥的小庄了。
我就那麼坐在哪兒,一直到黃昏,她哭累了拿着裝好自己的衣服和化妝品的阿迪藍色背包出來經過我的身後。
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抱過來:“別走——”
她嚇了一跳,然後溫柔的撫摸着我埋在她懷裏的頭。
“你怎麼了?”
我把頭埋在她的懷裏,淚水開始無聲的流。
“你怎麼了?你說話啊?”
我不說話我就是哭,無聲的哭,淚水浸濕了她的胸口但是我還是哭,哭的不行不行的。
她不再問我,就那麼抱着我,撫摸着我的腦袋上雜亂的長毛。
我哭夠了天色已經全黑。
屋裏沒有開燈。
月光下,我抬起臉:“我告訴你一件事情。”
“什麼?你說?”她等了好久了。
我看着她的臉,酷似小影的臉:“我喜歡過一個女孩。”
她笑了:“這有什麼啊?我還以為你喜歡過一個男孩呢!”
我看着她:“我認真的跟你說件事情。”
她認真的坐在我對面的椅子上看我:“你說。”
我思索半天但是我還是要告訴她因為我必須告訴她因為她是最象小影的一個人:
“我曾經是中國陸軍狼牙特種大隊的特戰隊員。”
她聽了愣了半天。
我說:“是真的,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
她笑笑:“不就是當兵嗎?我眼裏都一樣。”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笑着在我懷裏撒嬌:“你不攆我走了?”
我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拉着我的手坐好:“好了好了!咱們還是談談時尚吧!我昨天剛剛買的一件毛衣,我穿給你看,你看看好不好看?”
她小鳥一樣飛進裏面換衣服要給我看。
我傻傻的坐在那兒。
我還是傻傻的坐在那兒。
我還能坐在哪兒?
你們說呢,我還能坐在哪兒?
那個狗頭臂章和胸條發到我手裏的時候我一點激動都沒有。我身邊的弟兄們都是激動的不行不行的。我們挨了一個月的暴錘,最後剩下16個人通過了最後一個禮拜的綜合演練(這個演練其實是值得寫的但是我怕內容太多一個科目一個科目的寫我恐怕一年都寫不完,所以就故事向後面走,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回頭寫了再續上來),除了那三個少尉全都合格了——這沒有偏袒的成分,他們基礎科目的記分是和我們一樣的,而且確實很出眾,技術科目的分數高了我們一大節子,所以是前三名;馬達班長是士官的第一名,整個新訓隊的第四名,生子是全體的第五名——我呢?不是兵裏面最好的,但是分數也不是低的,是新訓隊的第十名。這個成績已經是我賣了那條小命才得來的了!——我後來慢慢發現這個狗頭大隊真的不是吹出來的,是錘出來的。但是我自己心裏還是不喜歡這兒,我是個性情中人現在還是,我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我們那年的新訓隊淘汰了4個士官。一個是空手奪器械的訓練中起跳慢了不到一秒種,被貼地面橫掃的棍子打中了腳踝骨造成粉碎性骨折,徹底歇了,當時我出了一身冷汗——這人一輩子不就歇了嗎?但是歇了歸歇了,我們該練也得練,標準也不含糊。
第二個是綜合考核的時候作弊被抓了(我還是出了一身冷汗怕東窗事發),脫逃訓練中居然租了一輛當地建築包工隊的三馬子換了便裝試圖一路闖過檢查哨不在山裏走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以為你是農民出身化妝了就可以但是你畢竟是兵不是職業特務啊!化妝偵察不是你的強項,玩不好就別瞎玩。檢查哨一看他兩眼放光炯炯有神渾身精氣神的感覺二話不說先扣下來再說,任你怎麼裝民工說遲到老闆要開除你——在這一帶山裡,狗頭大隊要是有必要連警車都敢先扣下來再說何況你一輛破三馬子?!結果被扣了想逃跑,你再有本事警通中隊的兵也是偵察兵比武出來的啊?!誰比誰差多少啊?幾個人一下子就給他按住了先捆住放到一邊涼快,等到幹部一來當即就給開除了。——後來狗頭高中隊說,要是他真能這麼蒙過警通中隊的檢查哨還真要他,但是問題就是玩不好玩漏了,這不是膽子大是胡鬧真打仗就這個就要有一個分隊的弟兄被幾百人在山上攆。所以後來我就記住能做到就做到,做不到就想辦法但是不能勉強更不能冒險——你們說部隊學的東西有用嗎?
第三個被淘汰的弟兄是因為偷偷喝酒。在一般的部隊雖然也禁酒,但是你喝了酒不算什麼,只要不是訓練日,只要不是鬧事,只要不多喝,總之一句話只要是合適的時間合適的地點就沒有人管你這點子淡事。但是狗頭大隊的規定嚴的要人命,就是不能喝酒——老隊員喝酒要寫堅持關禁閉再喝就開回原來部隊,何況你這個新來的菜鳥?連臂章都沒有領呢居然敢喝酒?那就連禁閉的餘地都沒有了,直接走人。別看你是什麼尖子不尖子的,但是這裏的都是尖子,你在老部隊被主官看重在這兒可就根本不可能了!——於是這個偵察兵比武的第三名就走了!連猶豫都沒有人猶豫,直接讓他收拾背囊回去——其實就是偷偷喝了那麼一小口被狗頭高中隊聞出來了,叫他狗頭真是不虧了他啊鼻子真是靈啊!
第四個就沒有什麼說的了,跟地方女青年有點子說不清楚的關係。這事情說了不好聽但是在各個部隊都有,也沒什麼不能說的。管那麼嚴我至今不知道怎麼勾搭上的——所以我說這個狗日的地方發生的事情都是那麼鳥!——他什麼時候出去的啊?半夜嗎?怎麼通過我們的哨兵的?怎麼跑了20多公里山路就為了那麼一下——我用詞不當但是是真的我只能實話實說,然後5點前再跑回來?再摸進我們住的坦克車庫?不僅是有那麼大癮頭,簡直就是飛毛腿啊——軍區偵察兵比武的尖子是個什麼軍事素質你看的出來了吧?——地方女青年關鍵是訂婚了的,人家男的找上來了——開,不猶豫,此事打回老部隊處理,因為我們的軍人關係都還沒有正式轉過來呢,要等到最後拿到臂章的那天才會辦這個事情。——後來狗頭高中隊專門給我們開了一次會,沒說什麼革命戰士要克服腐蝕什麼的,就問我們,跟這麼一個人到敵後作戰心裏有底嗎?他要是萬一被俘虜了呢?胸口的光榮彈來不及拉呢給個女的不就是王連舉了嗎——我至今覺得光榮彈不人道,但是到時候為了不出賣我的兄弟我就會拉不會猶豫的。——這樣的戰士在一般部隊偵察連沒有什麼的,在敵後活動的時間短距離短任務也比較單純化,就是被俘虜了成了王連舉了也不會有太大禍害——但是特種部隊成嗎?戰士不堅決連最基本的女色都過不了,要他幹嗎用?等着出賣自己人嗎?讓你們在山裏被敵人滿山攆兔子一樣?更不要說戰略情報上的損失了——話說的不好聽但是道理我們都明白了——不過我就納悶特種兵不就意味着我要當和尚了嗎?我說實話我就比較喜歡那什麼現在也是——狗頭高中隊最後含糊的說了一句話我們就是農民兵都明白了——你們談個對象的什麼的我管不着,但是就是不能瞎勾搭連環,尤其是跟地方女青年要慎重再慎重,特種部隊是什麼?——是戰略利器!是首長直接掌握的非核常規武裝打擊手段的尖刀的刀尖子!從這個概念上講是和戰略導彈部隊一樣一樣的而且只能更保密不能更放鬆——你知道核戰爭哪個球年打起來嗎?不知道吧,但是常規的局部戰爭呢?隨時都可能的,所以不能和地方女青年勾搭連環——你知道她是什麼背景嗎?——這個意思就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不光是條例上的事情,士官就是想談也給我回家去談或者找個部隊的——這個道理我可是想的明白的,好在小影是軍區總醫院的護士明顯是絕對受到信任的單位,就小影那個性格也不能是有什麼目的的啊——說實話當時開會的時候我還真想了一下,不可能不想啊,原來我在團里的時候沒有幹部專門開會說你搞對象的問題所以我就得想了——你們說我是不是個好兵?!
我們剩下的人跟擔任假想敵的二中隊老隊員和警通中隊(含德國原裝進口大狼狗)的在山裏周旋了一個禮拜,又是讓我們去跟水閘上安炸藥又是到規定地方抓捕(說白了就是綁票)假想敵的要人又是潛入軍火庫什麼的搞得跟美國大片似的——我們成天就跟方圓百里的山裏團團轉,被那些狗爺追的滿地亂跑——準備了火腿腸狗爺根本不吃——不光是訓練有素的問題,你知道它們吃的多好嗎?我後來進了狗頭大隊,就喜歡到警通中隊狗房玩狗,那是一個大院子兩邊都是狗爺住的單身公寓,然後我一抬頭看見對面一條大標語撞進我的眼睛嚇了我一大跳你們猜猜是什麼?——赫然在我們通常寫什麼“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牆上用特大的黑體美術字還是紅色的非常軸實的寫着一句我估計你們猜100年也猜不出來的口號——“同志們,狗糧要吃到狗嘴裏!!!”——還三個驚嘆號,我嚇了一大跳就問警通中隊狗班的班長你們真吃狗糧?那個外號叫狗子的班長嘿嘿一樂不說啥我就知道是真吃了——後來狗爺開飯我一看**!我們特種兵的伙食都說已經是陸軍最高的士兵伙食標準了這個絕對是沒有跑的,我們比在家裏吃的都好——我說的是不野外生存這種就是要你受罪的科目的時候——但是很明顯解放軍陸軍養的德國原裝進口大狼狗享受的是最高的士兵伙食待遇——吃的倒不至於山珍海味但是絕對比現在看帖子的人日常吃的好的多的多,比我現在吃的也好我更不能比了現在經常是方便麵單身漢沒辦法——所以我現在告訴大家一個不是秘密的秘密因為大家都不知道就是中國陸軍誰吃的最好?——德國原裝進口大狼狗!我估計跟陸航飛行員小灶是一個檔次的只高不抵,所以我們常常開玩笑說狗比人金貴——你們恐怕不知道吧?部隊的狗爺是有軍籍的,也就是說我們通常說的300萬人民子弟兵裏面至少有幾千個子弟兵是這幫狗爺,這不是誇張是真的,不信你們去問凡是養正經軍犬的單位是不是這樣——自己養的雜種狼青之類的一些單位不算啊那不是正經軍犬就是自己養的狗,跟你現在養的狗沒什麼區別倉庫那麼偏遠養狗多半不是為了防盜,咱們國家還沒有發展到一般小賊都敢偷軍用倉庫尤其是槍械彈藥倉庫那個程度呢,是那些常年堅守的小兵養一條做伴的——我說的是正經的軍犬,都是有戶口不算還有軍籍的跟我們平等待遇,犧牲了或者老死了是要好好埋葬的按照戰士犧牲標準的——所以我說這個當兵真是長見識,我以前在別的帖子看吹牛說單位來了防彈衣要狗披着然後打兩槍試試我根本就不相信——在部隊的花名冊上那是有名字的士兵,你讓一個戰士這麼穿着防彈衣你來兩槍試試?!更何況狗爺爺是真的比一般小兵金貴的多的多,所以我看了真是笑的可以——這個帖子的出爐就兩種可能,第一,那個單位不是正經軍犬或者警犬,但是我還是有疑問因為凡是狼狗就比戰士金貴連雜種的都幾千一條,正經原裝進口德國大狼狗的價值一般都在20萬人民幣以上還是有軍籍的戰士跟人的概念是一樣的,你打打試試?馬上你就禁閉是沒有跑的,要是打死了你絕對起碼勞教——而且任何單位對槍械彈藥的管理都是很嚴格的不是美國你想搞子彈就搞子彈那麼容易,而且在眾目睽睽之下(!)你濫用槍械彈藥(起碼不是正常用途吧?)馬上你這輩子別想再摸槍了不然我這個兵就白當了;第二,這個帖子的發佈者根本就沒見過防彈衣不知道從哪兒找了張圖片吹牛逼玩呢,任何單位都不敢自己隨便開槍檢驗防彈衣的那是裝備不是件迷彩服是要登記註冊使用年限效能保障的,你打一回就是一回鋼板就要換,汽車你敢打嗎——防彈衣和汽車是一個概念就是裝備!我怎麼到現在沒見過哪個單位敢自己開槍檢驗防彈衣的呢?——一句話,瞎掰。
哎呀又扯遠了先是狗爺又是防彈衣我們扯回來扯回來,這種小見聞隨處可見本來沒什麼可以說得,但是我覺得這個不懂就是不懂幹嗎跟這兒混事啊?扯遠了咱們回來吧回來吧。
我就不說那個綜合測驗了故事太多了,我可以單獨寫一個中篇出來。咱們以後有時間我慢慢寫但是現在還是趕緊走故事,**要完了我還寫不完的話好多事情就跟着來了。
所以我就說我們領臂章吧,真是扯的太遠了太遠了。
我們在車庫門口列隊領那個狗頭臂章胸條貝雷帽迷彩服大牛皮靴子寬腰帶等等勞什子。一人抱了一大堆然後傻呵呵在門口站隊,狗頭高中隊還是冷冰冰看着我們玩酷我根本就不答理他,看我怎麼收拾你跟這個狗頭大隊!訓練軍官和士官都挺高興的,因為今年我們留下的人是最多的以前最可憐的時候就一個,一般也就是七個八個。
我們就進去了。
然後大家就換衣服換靴子系腰帶換帽子戴臂章胸條,興奮的都跟鳥兒一樣我一看就冷笑那種冷笑不是一個後天就要過18歲生日的小孩笑出來的。
幾個訓練士官就滿面笑容的糾正幾個不會戴貝雷帽的弟兄的經典農民兵戴法——我本來想描述一下的以後說吧因為我要走故事咱們回頭說還是挺樂的——狗頭高中隊就站在我們門口看我們跟鳥兒一樣換毛。
就我沒動,東西往床上一扔就站着。
那個姿勢絕對鳥的不行不行的!
高中隊看見了是個人就看見了大家都看見了。
高中隊就盯着我。
我就很鳥很鳥的看他。
馬達班長趕緊問:“你怎麼不換衣服?授槍入隊儀式一個半小時以後就開始了!”
我就盯着狗頭高中隊的眼睛很鳥很鳥的緩慢的說道:
“我退出。”
大家都一怔。
狗頭高中隊也一震。
馬達班長急了拉我:“好好的你說什麼胡話啊?”
我掙脫開他:“不是胡話,來的時候我就想好了,我要回老部隊。”
馬達班長:“那你來幹啥子啊你個鬼兒子是中了什麼邪了?”
我就盯着狗頭高中隊很鳥很鳥還是很慢很慢的說:
“我來就是為了今天退出。”
都鴉雀無聲。
狗頭高中隊還是面無表情,他是打過仗的人加上他自己確實也是個鳥貨所以一般都是這個操性:
“說說你的理由。”
我很鳥很鳥的說:
“我根本不稀罕你們這個什麼狼牙特種大隊,我來就是要告訴你們我能做到但是我不稀罕!我要回我們團!”
無聲。
可怕的沉默。
誰都不敢說話。
狗頭高中隊真的是被打了一下,他的臉抽搐一下,半天才慢慢的:
“你說什麼?”
我繼續很鳥:“我不稀罕!我來就是要告訴你們,你們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這回大家就是傻子也明白了。
然後就都是傻子了。
就我和狗頭高中隊是清醒的。
我知道這場戰爭我贏了。
因為狗頭高中隊被徹底的傷害了!
他的臉本來是黑的但是現在變的黑紅。
我知道他被傷害了。
有人罵你爸爸的時候你就是這個樣子的,所以我不驚訝。
這個在很多偵察兵視為至上榮譽的事情,我不稀罕。
所以就證明你個狗頭高中隊在作的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我贏了,我知道。
狗頭高中隊慢慢走向我。
我知道他要錘我,錘吧,我打不過就告你,反正天天被你錘錘習慣了。
我看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恨不得吃了我。
然後他走近我:“你再說一遍?!”
我不如他高但是我仰着頭盯着他的眼睛更鳥了:
“我不稀罕我不稀罕我不稀罕!”
然後我就閉上眼睛準備他錘我隨便錘吧反正我豁出去了打不死我我就咬死你!
但是沒有。
我疑惑的睜開眼。
狗頭高中隊被污辱了,但是他沒有錘我。
他還是在控制自己。
雖然我知道他恨不得掐死我。
然後他突然過來了我急忙擺姿勢但是他沒有理我,就是抱起來我床上那一堆新衣服新靴子新臂章反正所有的一切徑直出去了什麼都沒有說。
我很納悶。
高中隊又回頭怒吼:“收拾你的東西,馬上滾蛋!”
然後他就上了自己的王八小吉普開走了。
我知道我贏了。
因為我看見他第一次不再擺那個鳥架子,他急了。
我就徑直收拾自己的東西。
誰也不敢跟我說話,都默默作自己的事情。
那幾個訓練軍官和士官也不說話,就是在門口咬牙切齒我知道他們絕對想錘我,但是連狗頭高中隊都沒有錘我,他們也不敢隨便錘——主官不說話,你隨便錘是要自己擔責任的;主官說話了你就真的是隨便錘當然不能錘成重傷錘死了更不行,輕傷主官就擔責任。真正的野戰部隊不拿互錘和群錘太當回事情的,我進了狗頭大隊還是很錘了幾架的也沒有什麼大的處分。
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坐在床上等人把我送走。
半個多小時后,我的弟兄們被帶出去了他們誰都不敢多看我一眼。
我還穿着我的陸軍制式叢林迷彩作訓服穿着膠鞋一個人坐在車庫裏。
但是我不害怕。
因為我是為了我的陳排!我要報復這個鳥大隊!
然後車響,狗頭高中隊進來了。
我就起立,畢竟他是少校,部隊的規矩我要遵守。
狗頭高中隊看我半天:“跟我走。”
我就拿自己的東西。
“不用拿你的東西,有人要見你。”
我很納悶,誰啊?
狗頭高中隊一句話不說就出去了。
去就去!怕個鳥!頂多是找人錘我又不敢錘死我!
我就出去了一屁股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
高中隊一言不發開車。
車子經過了我的兄弟坐的卡車。
馬達着急的看我。
弟兄們都着急的看我,連那三個少尉都着急的看我。
全都站了起來。
但是我不害怕,我回憶當時的神態鳥的絕對是不可一世。
我把這個自從成立以來就鳥氣衝天的特種大隊狠狠的玩了一把!雖然我自己也付出了很多代價,但是我不後悔!因為我為我的陳排報仇了!
車子進了自動的鐵門。
一個嶄新的世界打開了。
其實打開了,你就發現,也是解放軍營房。
只是人不一樣。
我看見兵樓門口,各個中隊分隊的老鳥都穿着配着彩色臂章和胸條的迷彩服和貝雷帽,大牛皮靴子擦的增亮,抱着那種彈匣子在後面的自動步槍準備列隊點名,顯然在準備即將開始的新隊員授槍入隊儀式。
他們的臉和我們連的弟兄一樣,都是黝黑消瘦樸實的。
憨憨的笑着互相說著話,也跟兄弟一樣。
帶隊的幹部也是很和藹的和弟兄們說話不時看錶看看差不多了一吹哨子。
馬上全都安靜。
隊伍橫成行豎成線顯示良好的軍人素質。
軍姿站如松挺胸脯顯示優良的軍人作風。
報數一二三四直到最後一個喊的山響顯示勇猛的軍人氣質。
然後在各自的兵樓前先唱個歌子過得硬的連隊過的硬的兵預備——起!
過得硬的連隊過得硬的兵,過得硬的戰士樣樣紅……
把歌子唱的跟狼嚎一樣,我熟悉的軍人隊列合唱藝術。
我有些詫異。不像想像中那麼操蛋啊?都是跟我們一樣的兵啊?就是都是士官而已啊?
但是我知道我不屬於這裏。
我屬於我的小步兵團裏面的偵察連,屬於我的苗連,我的陳排。
還有我的小影。
總之我不屬於這個鳥特種大隊!他們再好也是鳥大隊不屬於我我也不屬於他!
我心一橫什麼都不看就坐車進去。
我們過了特種障礙場過了停在角落的那架破民航客機殼子過了用來滑降訓練的高鐵塔還過了好多我沒有見過的勞什子。
但是我不為所動。
高中隊一言不發臉色鐵青但是我知道他氣的夠嗆。
我是不是作的過分了?
我心裏有點內疚,但是一想起我的陳排的腿……不!陳排的腿就是為了這個鳥大隊殘廢的!要是沒有這個鳥大隊陳排就不會殘廢!
我就心硬了愛誰誰吧反正就100多斤了想怎麼錘怎麼錘吧。
車開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松柏成行,路邊有花圃,種着白色的蘭花,我沒有想到這個鳥大隊有這種顯得很有情調的地方。我正詫異,車有穿着毛料制服的衛兵之處的一個門口停下了。
高中隊下車:“下來!”
我就下。
他不理我,在前面走。
我在後面跟。
衛兵給他敬禮但是我一過來就放下了。
我還得給他們敬禮因為他們是班長。
然後我走上一個很長的台階,迎面的一個小小的廣場上有一堵牆,牆上刻滿了字。最上面三個大字:“榮譽牆”。牆前面有一個長明燈,兩邊都有穿着毛料制服的衛兵站崗一動不動表情嚴肅。我就再是新兵也知道這是任何部隊老祖宗安息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這個狗頭大隊會有這麼多安息的烈士嗎?
我們沒有在這堵牆前面停留直接繞過去到了一個大廳前面。
我詫異的發現除了衛兵,那個廣東士官也站在門口一身迷彩大牛皮靴子挎着手槍。
我高興了碰見熟人了起碼不會挨錘了我向他笑。
他根本不理會我。
我很納悶怎麼了這就不認識了?送花兒給我的時候多熱情啊?
我來不及多想,就跟高中隊進去了。
但是高中隊不進去,就在門口站着:“有人等你。”
我一怔,但是一想進就進大不了一陣錘而已。
我就進去了。衛兵就在後面把門關上了。
滿牆的照片,都是軍人,有黑白的,有彩色的,有戰爭環境的,有和平環境的。都是年輕的臉孔。
我來不及細看,因為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一個寬廣的背影。
軍工老大哥!原來你想見我?我想喊但是又停住了。
這個背影站在牆上的照片前面看着,什麼都不說。他也穿着迷彩服黑色貝雷帽大牛皮靴子,我開始詫異了——軍工有這麼牛逼嗎?一個少校中隊長來接我?
那個背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我又看見他的旁邊丟着新的疊的好好的迷彩服,貝雷帽、臂章和胸條還有寬腰帶都放在上面,那雙跟我腳一樣大的牛皮軍靴就整齊的擺在旁邊。
我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軍工老大哥慢慢轉過身。
我看見了黑色貝雷帽下面的大黑臉。
但是沒有笑容,是……傷心!
是的,深深被刺痛以後的傷心。
然後我看見了他的軍官綠色軟肩章……
兩個黃色杠杠,三顆黃色星星……
上校!
我傻眼了。
大黑臉就那麼看着我。
嚴肅的但是掩飾不住的傷心。
那種傷心我一輩子忘記不了。
我一下子失語了,我知道在狗頭大隊只有大隊長和政委是上校,但是政委去北京開會了所以面前只能是大隊長。
我腦子怎麼也沒反應過來——軍工老大哥等於特種大隊上校大隊長?!
大黑臉看我半天,開口了,聲音還是那麼渾厚低沉,但是還是能聽出來被深深刺痛后的傷心,深深的傷心。
大黑臉看着我,緩緩的低沉的嚴肅的但是卻傷心的問:
“你為什麼不當我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