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節
35,聯合起來作弊,騙他狗日的高中隊(1)
小影在吻我的額頭,吻我的鼻子,一點一點的。
冰涼的嘴唇。
冰涼的手臂。
冰涼的懷抱。
還有冰涼的芬芳。
她穿着白色的護士服,不,是白色的仙女一樣冷傲的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的服裝反正就是跟仙女一樣漂亮。
她抱着我在雲彩上面飛,輕輕的吻我的嘴唇。
然後我感到她在把瓊漿一樣美味的液體注入我的嘴唇我張不開嘴,然後感覺到液體往下流從我的牙齒縫隙流進去的是一小部分從我的牙齒縫隙流出去的是一大部分,那一大部分就都從我的嘴唇外面流出去到了我的脖子上到了我的胸脯上到了我的心窩上然後那種液體就在我的心窩上流動火辣辣的,流進我牙齒縫隙里的進了嗓子也是火辣辣的……
我慢慢睜開眼睛。
小影慢慢的消失了。
我模模糊糊看見的是一張黝黑的憨厚的驚喜的臉一嘴廣東普通話跟電影裏面一樣:“醒了醒了!”
小影就徹底消失了。
我漸漸睜開眼的時候看見自己躺在一個士官的懷裏,這個士官我不認識穿着狗頭大隊的迷彩服沒有戴貝雷帽光着頭,那帽子疊的很整齊別在肩章裏面。
他憨憨的笑着:“你醒了啊?把我們嚇壞了!”
然後我就感到自己還是在忽悠着跟在雲裏面一樣。
這個士官拿着一個水壺在給我灌水——不是水水沒有這麼辣……我一下子咳嗽出來吐出一口酒然後就徹底醒了。
我一看天色已經大亮下意識的就問:“幾點了?!”
一個粗獷的聲音說:“11點。”
“啊?!”
我一下子坐起來,腦子都蒙了。這可怎麼辦好啊?!這不是徹底壞菜了嗎?!我離目標至少還有50公里我還得過沼澤穿叢林那麼遠的路我現在的時間絕對是不夠了!這個狗頭高中隊一定會跟踢皮球一樣一腳把我踢出新訓隊!
我想站起來但是身子底下一忽悠我又坐下了我這才發現自己在一個橡皮艇上。
我的腳腕子又開始疼但是疼的不一樣,我低頭一看我的鞋子已經脫了襪子也脫了裹着乾淨的迷彩短袖衫撕下來的布然後是那種火辣辣的疼和嗓子裏面的一樣。
我再一看自己的上衣已經脫了心口濕濕的但是不是水也是火辣辣的疼。
我知道這是酒。
我知道那個士官救了我。
“媽拉個巴子的你幹啥去?!”
那個粗獷的聲音在我後面響起。
我回頭一看是個寬廣的背影穿着老頭汗衫迷彩褲戴着一頂農民用的草帽,頭都不回就那麼鳥氣衝天的跟我說話。
狗頭大隊的?這個士官肯定是但是他不象啊?
狗頭大隊有這麼肥壯的嗎?
所以我說前面的包袱抖的早了你們不用猜都知道是誰了我也就不說了哎呀呀這個教訓我要一直記着!
“我天黑前就得趕回去!不然狗日的高……”我意識到這裏都是狗頭大隊的人就改口說:“高中隊就要淘汰我!”
“你罵的對!他媽拉個巴子的絕對是個狗日的!”
那個背影把沒有釣上來魚的釣竿拿起來:“餌又被吃光了!這是什麼河啊河裏的魚怎麼都光吃餌不上鉤啊?!儘是賠本買賣!”
我以為他是狗頭大隊炊事班的老後勤士官趕緊說:“班長班長謝謝你們救我我得走了麻煩你把我送回原來的地方。”
那個士官剛剛想說話戴草帽的那個人回頭了。
我看見了一張黑的不能再黑的臉簡直就是我到狗頭大隊見過的第一黑!狗頭高中隊跟他比起來簡直是白人了——後來我這個判斷得到了證實——日後我們狗頭大隊有著名的三大黑臉——第一黑就是我見到的這個,第二黑是高中隊,第三黑是我。我後來也激動的不行不行的跟狗頭高中隊在一起是恥辱,但是跟眼前這個人相提並論簡直是莫大的榮譽!因為我們無比熱愛他只要他一句話我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你幹啥去?”
那個大黑臉問我。
“我得回原來的地方我得自己走我不能作弊要不高中隊要把我開回去我不能回去!”我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起身一看四周河茫茫一片兩邊蘆葦趕緊說:“趁現在沒人班長你把我送回去吧?我從原來的地方走!”
那個廣東士官就趕緊瞪我但是我沒有反應過來自己有什麼不妥。
大黑臉就問我:“我帶你一段不好嗎?瞧你那個腳腕子,那麼遠怎麼在規定時間走得回去?”
我說不好。
大黑臉有點意外:“為啥不好?”
我說:“當兵的丟分不丟人,大不了明年再來現在作弊就是贏了也不光彩。”我當時說的是真心話上天作證我一直就覺得我的兄弟們我的小影在看着我,是個爺們就不能作弊不然我算個什麼爺們?!我怎麼見他們?!
大黑臉看我半天,看看我稚氣未脫但是絕對嚴肅絕對認真的臉。
那個士官就趕緊說:“那我們把你放下去你自己走吧。”
我一梗脖子:“不!我就要從我原來倒下的地方走!”
士官就有點不高興:“那我們白救你了?”
“我又沒有讓你救我!”我對他說,反正都是狗頭大隊的鳥人我也不吝什麼了已經準備明年再來了。
大黑臉樂了:“媽拉個巴子的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挺鳥的!”
我雖然不服氣他說我鳥但是我不敢說什麼因為他的語言沉穩明顯不是一般人,不過當時我就覺得是老士官老兵油子看他那一身肉絕對是大廚的好手!
再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看他就有一種敬畏一種尊敬一種說不出來的親近,他的年紀和我爸爸一樣。那目關裏面的感覺是一樣一樣的當時就感動的我不行不行的。
我就想我爸爸了他多疼我啊就是打我也捨不得打頭就是打屁股不像這個狗日的高中隊逮哪兒錘哪兒哪兒疼錘哪兒。
我就吧嗒吧嗒掉眼淚了。
“媽拉個巴子還掉金豆了!”大黑臉就笑,“多大了?”
“十八。”
大黑臉再看看我:“有嗎?”
“差半個月。”
大黑臉看我半天才低沉的說:“還是個娃子啊!”
我就急了:“我不是娃子!”
那個士官就拽我我不理他我就對大黑臉說:“我不是娃子了我18了!”
大黑臉就笑:“成成你不是娃子是漢子成了吧?”
我這回滿意了不說話了。
“你怎麼說話呢你!”那個士官就對我吼。
“媽拉個巴子給我滾一邊去!我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插嘴?!”大黑臉眼一瞪那個士官,我被他的餘光掃到就一激靈這是凶光比狗頭高中隊還狠,當時我就覺得狗頭大隊真是不得了啊炊事班長都這麼鳥真跟少林寺似的燒火和尚也是武林高手!
那個士官就不敢說話了趕緊躲到一邊去划船。我這時候看見他的腰上露出手槍套子,狗頭大隊真是富裕的不得了也是鳥的不得了啊!連炊事班出來釣魚還帶手槍!
我就看那個手槍跟我打過的77不一樣好像大一點目光極其貪婪偵察兵見了好槍就是這個鳥樣。
大黑臉看見了就跟士官說:“把你的王八盒子拿過來!”
士官趕緊摘下來手槍要遞給大黑臉。
大黑臉就對我一努嘴。
士官猶豫一下但是還是給我但是不忘記右手拇指一按按鈕卸下彈匣。
我拿着沒有彈匣的空槍但是還是喜歡的不得了比我們的大比我們的沉比我們的手感好因為手柄是工程塑料的。跟電影裏面的外國槍一樣漂亮不象我們的77小里小氣的跟女士用品一樣!而且彈膛也是比我們的粗很明顯口徑要大!這個槍真是***太鳥了!
整個狗頭大隊的東西我當時就喜歡上了倆,一個是大黑臉他對我不錯再一個就是這把烏黑的大手槍。
槍上刻着“GQ92”還有槍號。
“國產92?”我都沒有聽說過,“我還以為是美國槍呢!”
“咱們自己的。”大黑臉笑,“別看別的不行槍還是有幾把好的,還能湊合用!”
我太喜歡這把槍了!
我拿着空槍嘩一聲拉開空栓馬上就空槍掛機了我不知道怎麼整因為以前的77不這樣。這槍設計太先進了一沒子彈連栓都拉不開哎呀呀拿這槍打手槍多能射擊我一定是威風的不得了啊!
大黑臉拿過來熟練的整一下然後給我。
這樣空槍的保險就開了我就瞄天上飛的一隻鳥。
那鳥飛呀飛呀一下子滑過大黑臉的身後。
我沒注意這樣槍就跟着走然後槍就快要滑到大黑臉的身上。
就在這一瞬間那個士官一下子撲上來鎖住我的喉嚨我當時光顧着玩槍了什麼都沒有注意結果被他鎖喉然後按到船上——他絕對是一把好手而且手下不留情面不是訓練是給我來真的!
我一下子被扼住了喉嚨槍掉在船上然後就在船上蹬腿翻白眼。
那個士官惡狠狠的完全是對敵不是跟我開玩笑!
大黑臉一腳踹過來那個士官就掉到河裏了:“媽拉個巴子的沒子彈你**緊張什麼?!”
士官就在河裏可憐巴巴的看着大黑臉不敢上來。
那目光絕對是忠實的不得了的狼狗的目光。
我摸着自己的脖子咳嗽着。
大黑臉:“上來!”
士官就翻身上來我一看**動作之敏捷完全不是一般的炊事員能作到的!我們連的炊事員再怎麼樣練也不能到這個程度啊?!這也得是多少年的高手啊!狗頭大隊不愧是特種大隊啊練炊事員都是特種炊事員——後來我進了狗頭大隊見到了真正的特種大隊炊事班還是吃了一大驚的還是覺得真的是牛逼的不得了!
士官不敢過來就是警惕性十足的看着我跟一隻警惕的大狼狗一樣隨時準備過來撲我。
大黑臉看都不看他就問我:“咋樣?”
我咳嗽着搖頭:“沒事,班長。”
我還是看那槍但是知道不是我的我不能隨便碰不然又要挨錘。
大黑臉就看士官:“子彈?”
士官猶豫着。
大黑臉一瞪眼。
士官不敢猶豫拿出一個彈匣遞給大黑臉。
大黑臉把槍和彈匣遞到我面前:“會玩嗎?”
士官有些緊張但是大黑臉都不用跟他瞪眼就那麼一看馬上就坐在那兒了但是雙拳緊握緊張兮兮的死盯着我。
我看出來他怕大黑臉了根本就不答理他。
“開玩笑我也是偵察兵比武上來的!”
大黑臉就笑:“不簡單啊漢子!這麼多年你還是第一個列兵能夠通過偵察兵比武到這個狗日的地方的!”
我立即就有認同感絕對是狗日的地方。
大黑臉遞給我:“玩玩我看看?”
我不敢接,看那個士官。
大黑臉:“別答理他,他自個兒跟那兒涼快呢!”
我就樂了,一下子奪過大黑臉手中的槍和彈匣馬上裝上隨即一個利落的偵察兵多能射擊的出槍——右胳膊伸直的同時左手在槍上套筒一滑子彈已經上膛手槍已經準備射擊!動作之麻利完全不受右手傷勢的影響!
我據槍瞄準遠處。
我的餘光看見士官已經站起來隨時準備過來撲我。
但是什麼目標都沒有。
“樣子挺花哨的啊!”大黑臉就笑,“水平怎麼樣?”
“那還用說?”
我自信的說,這個絕對沒問題!我的優勢就是路跑的快槍打的准!
我的右手在劇烈的呼喚着火藥味道甚至已經開始微微顫抖!在這個狗頭大隊半個月我就沒有打過槍甚至都沒有摸過!你知道我的心情嗎?現在這麼好的一把槍在手上我多麼盼望打兩槍啊但是我不敢!因為我知道部隊的規定,子彈是要登記註冊的非常嚴格,我打一槍這個大黑臉班長都不好回去交差。
所以我就是據槍不敢射擊,食指在扳機上微微扣着。
大黑臉看我的動作看的很仔細然後點點頭:“打兩槍我看看。”
我就看那個士官:“班長可以嗎?”
大黑臉就說:“你別管他他那個班長說了不算我這個班長說了算!”
我就高興得不行不行的太爽了這麼鳥的槍打兩槍也不枉今年來狗頭大隊一遭!
我看大黑臉:“班長,我打什麼啊?”
大黑臉看看也說:“打啥啊?剛才的鳥兒幹嗎去了該用的時候就撂挑子不見鳥影了跟***那個狗日的高……一樣!”
他說狗頭高中隊的名字說的極其遛嘴但是我光顧着體會槍不顧着聽這個。
他四周看看,沒啥打的都是茫茫一片水。
他就摘下草帽,舉起來問我:“我扔出去你打的准嗎?”
我就點頭太容易了他能扔多高多遠啊!
大黑臉就說:“咱倆打個賭怎麼樣?”
我就問:“怎麼賭法子?我這個月的津貼剛剛領你說咱們去哪兒喝酒?”
大黑臉:“我不喝酒你最好也別喝這個狗日的地方禁酒。”
我說:“不是我怕你想喝。”
大黑臉就舔舔嘴唇:“我是想喝但是我更不能喝。”
我說:“那咱們就偷偷喝?我到服務社買了到炊事班找你?”
大黑臉就笑:“那就算了我不喝酒了說了不喝就不喝。”
我就問:“那怎麼辦?你說賭什麼?”
大黑臉就說:“一個彈匣裏面有15發子彈。”
我一怔:“這麼多啊?”
大黑臉:“重點不是這個——我這個草帽丟出去,你要是全打上了我就送你回原來的地方,要是打不上你就跟我走我帶你回去不告訴你們那狗日的高中隊怎麼樣?”
我猶豫起來,這怎麼行呢解放軍戰士一是一二是二大不了我明年再來怎麼能作弊呢?15發子彈打完可是個時間啊!這草帽才能飛多久啊?
大黑臉就說:“那行這個槍你就別打了我送你回去。”
說著就過來拿槍。
我趕緊說:“我賭我賭!”
大黑臉笑:“願賭服輸?”
我點頭據槍準備:“願賭服輸!”
槍的誘惑力太大了!尤其是這麼鳥的槍!媽的就是作弊也認了人民解放軍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但是騙那狗日的高中隊不算作弊!
我認真的等着。
大黑臉摘下草帽露出寸頭這時候我看見他耳際的點點白髮跟我爸爸一樣心裏就一熱。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想爸爸那頂草帽已經飛出去了。
草帽丟得很高很遠。
我據槍速射。
鐺鐺鐺鐺鐺……
這槍聲震耳欲聾真是太鳥了鳥的不得了啊!
我的槍口追着這頂草帽,草帽在空中被子彈打的變換着自己的身子和姿勢千瘡百孔。
但是它還是落下去了!
我急了連連扣動扳機。
但是還是可以看見最後一發子彈打進了水面沒有打中已經落水的草帽殘骸。
槍口還冒着清煙。
我睜着眼睛傻愣着。
大黑臉拿過我的槍拉了一下槍的套筒已經空槍掛機了是沒有子彈了。
他就把手槍丟給士官:“王八盒子還你!開船!”
我還在那兒傻着。
士官接過槍利落的更換一個新的滿的彈匣然後插進腰裏接着就啟動橡皮艇上的小馬達嘟嘟嘟開船。
橡皮艇就開始乘風破浪在河道中間走然後就兩岸鳥聲停不住輕舟已過橋下面。
我還傻在那兒。
大黑臉就笑:“媽拉個巴子後悔了?”
我就梗着脖子說:“當兵的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不後悔!不就是咱倆聯合起來騙這個狗日的高中隊嗎?這事我干!”
大黑臉就笑:“對對!咱們聯合起來作弊,騙這個狗日的高中隊!”
橡皮舟就在河裏走風景美的一塌糊塗我心情快樂的不得了孩子的本性出來了。
大黑臉就看着我陷入了沉思:“還是個娃子啊!”
我就說:“我不是娃子我18了是列兵!”
大黑臉就苦笑:“對對,是列兵!去年剛剛入伍的?”
我點頭:“對!——班長,你當兵多久了?”
大黑臉就苦笑那笑的含義豐富極了我可以看見他眼中隱約的淚花,他看着兩處的風景迎面的風掠過他飽經滄桑的臉,許久:
“二十一年。”
我一怔:“啊?那你是幾級士官啊?”
“沒級。”他苦笑,“我當兵的時候,跟你一樣大,後來就不是兵了。”
我就點頭:“哦,那你是老軍工了?”
大黑臉笑:“對,老軍工。”
我們一路聊着,河岸在兩邊掠過。我第一次有閑心看這個狗頭大隊附近的風景,真的是美的不得了,後來我在任何的風景旅遊區都沒有見到過。
那一天,是我來這個狗日的狗頭大隊最開心的一天。
因為我跟這個和我爸爸差不多大的大黑臉老軍工一起聯合作弊,騙他狗日的高中隊!
而他看我的目光,也真的跟爸爸看兒子一樣。
不到18歲,其實,還是個需要愛的年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