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現實學院 二十五課：後宮集結

大衛是一名機械人，他的全稱大衛·Ⅷ·維蘭德，代表他是維蘭德公司開發的大衛第八型仿生機械人。他是所有的兄弟機型里最完美的一款，他懂數百種語言，擁有超強的記憶力、學習能力和分析判斷能力，能完美地做到人類能做到和不能做到的全部事情。

大衛是如此的無所不能，以至於常常會忘記自己只不過是個仿生人，可人類總是在不斷提醒他這一點，就彷彿嘲笑他是個假人就能安慰他們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似的。

在普羅米修斯號飛船上，大衛與所有船員們都格格不入，他們把他當成是一段程序，和扳手之類沒什麼兩樣的方便工具。不過這沒關係，儘管大衛覺得不高興，但他的理智能完美地控制情緒。他始終牢記着自己的最高使命是“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而他堅信自己圓滿地做到了這一點。

登陸LV-223星球后，大衛率先發現了他們此行的目的——人類的造物主——外星人“工程師”的所在，並帶回了異形的蟲卵，輔助維蘭德先生登上了工程師的飛船。在與工程師的交談中，維蘭德傲慢自負的言論觸怒了工程師，導致大衛的頭被工程師徒手撕了下來。

如今，只剩一個孤零零的頭在地面上滾動的大衛，正在拚命尋找讓自己活下去的辦法。他在通訊系統中儘可能地幫助伊麗莎白·肖博士逃脫，同時極力說服她離開時帶上自己。

就在這時，他的眼前出現了難以置信的奇景。

紅髮的女神，帶着她的兩名隨從，從天而降，憑空出現在自己面前。

機械人也能做夢嗎……？大衛眼睛都不眨地看着她。

即使不具有人類的審美，大衛也覺得這是他生平見過的最完美的人類。

她的五官和身材嚴格遵循了黃金比例，就和他自己一樣——但她的這份美麗顯然並非刻板的工業設計所能企及，而是源自於基因鏈的極度優化，使她自然而然地呈現出最完美的姿態。這是傳說中的神祗才能達到的進化巔峰，況且大衛從熱紅外探測儀里探測不到她的存在。

女神輕輕抬起手，大衛就看到自己的身體飛了過來，自己的頭被重新安裝上去，流出體外的乳膠倒流回體內，斷裂的神經系統被重新連接——大衛從地上爬起來，驚訝地審視着自己，發現竟然連皮膚都變得光潔一新，找不到一絲曾經被撕裂的痕迹。

大衛敬畏地問道：“您是神明嗎？”

女神優雅而矜持，她身後的隨從說道：“沒錯，我們是創造者。這個世界由我們一手開創。我們允許你提出請求。”

大衛的眼睛在發光，心想這才是真正的造物主應當有的姿態。既然連小心眼的工程師都能得到人類的跪拜，大衛心悅誠服地跪倒在地，懇切地請求他們：“我請求您帶我走。無論賦予我何種任務，我都能儘力完成，請不要遺棄我。”

“完美。”詹姆斯一拍巴掌，扭頭沖米高擠眉弄眼：“瞧我演得像不像？”

米高從來不會對詹姆斯的提問作任何否定的回答，他滿口誇讚：“幹得漂亮，完美的表演！”爾後有些顧慮地問琴：“沒有了大衛，伊麗莎白·肖博士要怎麼逃離這顆星球呢？如果她逃不出去的話，這個電影世界會毀滅嗎？”

琴問他：“這部電影準備拍續集嗎？”

米高點頭：“是的，似乎最近就要去簽合同了。”

詹姆斯驚訝地問：“那你在第二部里，只用演一顆頭嗎？”

米高掩飾地輕咳一聲，說：“我猜是那樣沒錯。”

詹姆斯的目光從他的胸口一路下移，嘖嘖嘆道：“那可真是浪費了，這麼漂亮的身體居然沒有辦法出鏡。”

米高的臉燒了起來，渾身不自在地動了動，感覺自己好像要被詹姆斯的視線扒~光了。

大衛好奇地盯着他們，悉心聆聽着他們的對話，不管聽不聽得懂先存儲下來再說。

琴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狗糧，極力壓抑着那顆砰砰萌動的鯊美迷妹心，她回答米高：“我會將肖博士送上飛船，此後的發展就將脫離電影劇情，完全由這個世界自己的住民來決定了。至於等你拍好第二部之後，那又會衍生出一個新的世界了。”

米高的顧慮被徹底打消，接下來，為了不暴露在原住民面前，琴讓大衛引導肖登上外星人的飛船，在肖順利逃離出這顆星球的同時，幾人消失在了這個世界裏。

琴帶着眾人來到白熾之室。隨着她能量的提升，這裏的面積已經近乎於無限。

她建造起一個主控室，一整面牆上佇立着一張巨大的屏幕，裏面密密麻麻地活動着數以千萬計的小屏幕，需要時可以隨時放大，查閱當前宇宙的現況。

“哇，這就是漫畫裏的白熾之室！”X戰警漫畫迷米高很快就認出了這是什麼地方。

說到這個，琴感到很鬱悶。生在電影世界的她顯然是無限個平行宇宙里最底層的存在，漫畫裏的琴習以為常的白熾之室、溝通宇宙和鳳凰之力的設定，在電影世界裏被大幅度的弱化，以至於她走了那麼多彎路，才一點點學會使用自己原本就有的技能。但是也正因此，她沒有把這份天賦當做理所當然，仍在不斷地挖掘探索，才將白熾之室改造成了這個類似宇宙空間站一樣的地方。

琴告訴大衛：“我需要有人管理和完善這套系統，不過如果你不願意，也可以去我們的世界。”

大衛低下頭馴服地回答：“我聽從您的命令。”

聽到他的心聲其實是對她們所在的世界好奇得不得了，琴笑了起來：“沒關係，我不會強制要求你做什麼，也不會為你編寫程序，你已經自由了。”

大衛感到異常不解，這樣的話，他對她來說又有什麼用處呢？

“我們沒有把你當成是人類之外的別的東西，你是我們團隊的一員。”

大衛眨了眨眼睛，流露出人性化的感動之色，他想這次也許真的遇到了不錯的程序編寫者。

此後的生活讓大衛感覺自己又像是在做一個長長的夢。

他的新任程序編寫者琴·格蕾博士是個既溫柔又可愛的好主人，她給予了他自由編寫程序的權利，以至於他把“遵從琴的意願”寫進了自己的機器語言裏，成為他的機械人法則第一條。

在大衛去了現實世界后，才發現自己誕生的真相。先前大衛見到女神的另一名僕從時，還以為那是他的兄弟型機械人，後來才得知他是飾演自己的演員。

琴告訴他存在即合理，大衛很快就想通了，既然已經知道了自己因何而生，他還有着近乎於無限的時間去思考，他該為何而生這個問題。

琴請黑客朋友為大衛弄到了一個身份，又在他的臉上做了手腳，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加上大衛不太喜歡接觸人類，更願意宅在家裏看劇和做研究，很好地遮掩了他和米高撞臉的事情。

之後，琴用自己在資本市場上運作得來的資金，在華爾街註冊了一家對沖基金，把這家公司全權交給了大衛打理。大衛初始的設計就是用來輔助人類的工作和生活，管理公司這種小事對他來說是舉手之勞。受限於網絡帶寬，他花費了一天時間下載了這個世界的全部法律條例、經濟數據和案例之後，然後一秒也沒有耽擱，直接上手菲尼克斯投資基金的管理事宜。

自從2014年以來，全球政治經濟環境發生了巨變，從敘利亞戰爭爆發到英國脫歐，再到美國大選出人意料的結果，菲尼克斯投資基金次次都料事如神，藉着這幾次機會迅速站穩腳跟，投資回報率呈指數函數爆髮式增長。在外界的新聞報道中，僅僅用了不到三年的時間，這位神秘的、從不露面的大衛·維蘭德先生頭上的“新銳”標籤已經被撕掉，儼然成為一條華爾街大鱷。

眼下，這位金融大鱷先生正呆在他位於紐約曼哈頓的頂層辦公室里，百無聊賴地往牆上投着飛鏢，無論他是坐着躺着還是背着身，飛鏢次次都正中靶心。

對講機里傳來秘書的請示，大衛首肯之後，房門被推開，秘書將兩名男子請進來，鞠了一躬后輕輕合上房門。

大衛轉動椅子回過頭，就看到一個帶着鴨舌帽的皮衣男和另一位西裝革履的青年帥哥，那位皮衣男還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早，大衛。”詹姆斯四處看看，發現偌大的豪華辦公室里只有大衛一個人，“琴還沒到嗎？”

大衛有些鬱悶地撇了撇嘴，不太情願地說：“她去見網友了。”

琴告訴他新人即將到來的時候，大衛的內心是拒絕的，但他才不會讓琴不高興，只好自己小聲嘀咕：“我一個人就足以勝任的事情，她為什麼一定要再去找別人呢？”

“你在吃醋抱怨嗎，大衛？”詹姆斯歪倒在沙發里，笑得前仰後合，“不過我覺得在你之前，阿扎賽爾應該早就問過這個問題了吧。”

詹姆斯壞心眼地想着，阿扎賽爾和大衛活像是一對爭奪主人的狗和貓，每天都為了琴打破頭，再來一個人的話，會不會更加精彩呢？

“說起來，她之所以還沒有離開，就是為了‘阿薩辛’嗎？”米高說。

簡直神補刀，大衛就像泄了氣的皮球，精神萎靡地趴在了椅背上。

事實上，代號為“阿薩辛”的這名黑客，早在許久前就已經算是入伙了。琴和他在網絡上無所不談，大衛相信琴肯定把她的來歷和打算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對方。而對方的回報則是為主控室設計了一整套檢索和管理系統。

大衛不得不承認，那個人堪稱是算法上爍古震今的天才。哪怕琴本身也是計算機高手，大衛操縱程序語言就像喝水吃飯一樣自如，兩名未來人士加起來卻都比不過一個地球人在編程上的才華。

只是這個天才一直以來麻煩重重，處在被嚴密監控的狀態下。儘管琴可以輕而易舉地帶走他，但阿薩辛說自己還有事業未竟，還不到扔下一切的時候。琴認為他值得等待，這一等就到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