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法師學院 第十六課：古一法師

再次見到一度以為永遠失去了的良師和戰友，應該有什麼表現？看看斯蒂芬·斯特蘭奇先生的反應就會知道為什麼他那麼惹人煩了。

“什麼？這是什麼意思？”斯蒂芬睜大了眼睛，驚詫萬分地問道。一直到琴帶着他再次深入到他的靈識中時，斯蒂芬仍然不可置信地大叫：“你是說，她在我的意識裏面，開闢了一個空間？”

“沒那麼嚴重，那只是個精神印記……”

然而斯蒂芬的聲音蓋過了她：“所以說她其實沒有死，不但欺騙了我的感情，還悄悄地藏在我的思維里，可恥地偷窺着我的一切——天哪，這真是可、恥！”

琴懶得再糾正他了，徑直把他帶進了他自己的靈識空間裏的一個小角落。

推開那扇竹門，裏面是一間三角屋頂的竹屋，地面上燃燒着木質的熏香，營造出神秘而幽靜的氛圍，整個場景就和斯蒂芬在卡瑪泰姬第一次見到古一法師時一模一樣。

而那位光頭的神秘法師，就穿着那身慣常的寬大僧袍，背對着他們坐在蒲團上。

“嘿，我說你！你真的在這裏！”斯蒂芬瞠目結舌地看着古一法師盈盈笑着轉過身來。

“你不覺得你愧對我嗎！難道你不該和我解釋一下！你為什麼死而復生，又怎麼會在我自己的思維里！”斯蒂芬衝著古一理直氣壯地責問。

古一法師顯然被他弄得不知該說什麼好，於是只神秘地微笑着。

琴看不下去他繼續犯蠢，用意念告訴他：“古一法師本人確實已經故去了，我們面前的這位只是她的一縷靈識，她留在這裏是為了照看你。當你在修行時遇見障礙的時候，就能隨時回到靈台里請教她。我在她的記憶中看到，很多東方的師傅，都會給他們最得意的弟子留下這麼一道靈識。”

琴看着他投過來的眼神里寫着：“什麼時候我這個至尊法師還需要你這個麻瓜來指點我的修行？”不由怒從心頭起。

“哼，你以為這真的僅僅是你的思維空間嗎？這只是通過印記，連接上你的靈識和她所在的次元罷了。你連次元間也不知道，就想過河拆橋拋開你的師傅嗎，真是呵呵呵！”

斯蒂芬的表情充滿問號，內心卻對她很是佩服。他十分確定這傢伙在遇見自己之前，連魔法是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是在他的記憶里、也許還在古一法師的記憶里逛了一圈，她儼然一副比自己還懂的樣子，這份天賦未免太過驚人了。

“所以，你要向我展示一個新世界嗎？”

琴點點頭，把他拉到身邊，另一隻手挽上古一法師，伴隨着她思維的波動，三個人周圍的場景瞬息巨變，在一陣彷彿星際穿越般的急速飛馳后，定格為一個充斥着熾熱白光的房間。

“這是你開闢的異次元？”斯蒂芬被強烈的光線刺得睜不開眼，拍着她的肩膀催促她：“做點什麼！”

琴集中精神，在思維中模擬出想要的擺設，把這裏變成她在西徹斯特那間起居室。然後，她就像回到了家一樣，拂開長長的捲髮，脫下罩在身上的斗篷，放出亞沃讓它隨意撒歡。

完成了這一切，琴神采奕奕地對斯蒂芬和古一法師笑着說：“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這裏就是當初她第二次死後，靈魂自我保存的場所。

它是由她自己的力量所開闢的異空間，她將它命名為白熾之室。

琴在古一法師的記憶里，看到了許多東西，帶給她顯而易見的變化，就是學會了如何溝通白熾之室。如今只要她集中思維，她隨時可以往返於白熾之室和任何地方。

琴按照古一法師記憶中的東方禮節，請對方坐在上首，沏了壺東方的茶葉后，恭敬地問她：“我可以向您請教魔法嗎？”

古一法師外表上是一名身材嬌小，笑容澄凈的女僧尼，有着極其強大的氣場。儘管這只是她的一縷神識，卻不難想像她生前是一位多麼強大的法師。

“我很樂意，”古一法師和善地說道：“可我首先得告訴你，我並沒有能力指點你任何事。”

“您不能？”琴讀不到她這部分的思維，有些不解地重複。

“我沒有資格。”古一法師坦然地說：“你和斯蒂芬不同，你不是我們這一脈的法師，我恐怕沒有辦法教給你什麼。一切，都需要靠你自己的領悟。”

古一法師這一脈的法師們，包括斯蒂芬這個初學者，都能通過開闢一個新次元間，來打通平行宇宙之間的通道，這正是琴迫切需要掌握的技能。

斯蒂芬有點坐不住了。他這位朋友大費周折，從他的靈識深處挖出來連他本人都不知道其存在的老師，可依舊得不到解答，這讓他很不舒服。他儘可能地想幫助她：“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事：我們通過咒語進行短距離的傳送，而藉助着阿戈摩托之球的力量，我能夠進行星際之間的旅行。”

琴看向他胸前掛着的神器阿戈摩托之球，問道：“我能借用嗎？”

斯蒂芬立刻準備把它摘下來，取了一半又去看古一法師：“我能把它借給她嗎？”

古一法師搖頭大笑起來。

“呃，不能嗎？”斯蒂芬和琴都被她笑得摸不着頭腦。

“你不是能讀心嗎？她到底在笑什麼？”斯蒂芬問琴。

“有時會讀不到，”琴搖頭說：“她的靈識太過寬廣了。”

兩人私下交流期間，古一法師止住了笑，對琴說：“你根本不需要這些東西，琴·格蕾。”

面對他們不解的目光，她笑盈盈地問琴：“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最強大的能力是什麼？”

琴回答說：“是心靈感應和心靈操縱嗎？”

“哇哦！你都沒告訴我你還會心靈操縱！”

斯蒂芬驚嘆道，而古一法師微笑着搖頭。

“那麼也不是念動力和隔空取物？”琴不抱希望地說。

斯蒂芬嘖嘖地咂舌：“你在炫耀你的本事嗎？”

琴橫了他一眼：“說得好像你做不到似的！”

斯蒂芬聳肩：“我得通過魔法，可你卻是天賦。上帝那老頭兒真的挺偏心的。”

“我不知道光照會什麼時候信起基督來了！”

琴懶得理會他，從古一法師的思維中她讀到了回答，果然還不是這個。

琴篤定地說：“那麼一定是分子層面的解構與重組能力。”

“哇哦！”斯蒂芬倒吸了一口涼氣，琴這次徹底忽略掉他，只望向古一法師。

對方再度搖了搖頭：“琴，你是獨一無二的星體投射者。”

提到這個詞，琴的心就抽痛了一下，她有些蔫蔫地問道：“所謂星體投射，不就是靈魂出竅嗎？斯蒂芬也能做到，似乎並沒有多麼特別。”

古一法師明凈澄澈的目光注視着兩人，意味深長地說道：“到底什麼是靈魂？什麼是物質？時間和空間又是什麼？你們能回答我嗎？”

琴和斯蒂芬對視了一眼。

“OK，先來說靈魂。”斯蒂芬抑揚頓挫地說道：“自然科學雜誌上曾經刊登過一篇論文，研究發現，人在死亡的那一霎那，重量會有所減輕，取多個樣本的平均值，是0.22克。結論是，這0.22克的重量就是人的靈魂嗎？”

琴補充：“我現在沒有身體，僅存意識。用科學的方式來解釋，我就是類似於電磁波一般的存在，可如果從神秘學的角度，實際上就是靈魂體？

“哇哦，所以說，原來我一直在和一個鬼魂交流嗎？”斯蒂芬吐槽。

琴呵呵笑道：“在我把你的思維帶入到白熾之室后，你在外界的身體就只剩一具軀殼了。我用意念看到你身下有一群沙蟲，正打算把你抬進它們的巢穴里用作晚餐……你想要看看嗎，如果你沒有密集恐懼症的話，這副螞蟻搬象的場面還挺有趣的。”

斯蒂芬瞪大了眼睛，嘶嘶倒抽着涼氣，雙手合十沖她拜了拜。

小小地威脅了他一下后，琴繼續方才的話題：“我曾經試圖留下某人的思維，但卻因為沒有存放的地方，而以失敗告終。如今既然你們能存在於這裏，那麼是否說我其實已經能夠將人的靈魂帶離身體，永久地保存在這間白熾之室里？”

“是的，你當然可以。”斯蒂芬點點頭，又提醒她：“但你需要考慮到你的空間裏時間的流速。魂體並不能永恆的存在，除非你為它補充能量，或者為它將時間停頓下來。”

“你說得對……”琴低下頭，心中酸澀難忍。那時的錯過，還是自己力量太弱小的緣故，白熾之室的存在並不穩定，甚至她都不知道如何打開它，如果是現在就好了。

忽地，膝蓋一重，琴低頭望去，原來是亞沃察覺到她情緒低落，跳到她膝蓋上，黑色的小腦袋蹭着她的肚子，尾巴尖尖勾住她的手腕，嘰嘰叫着安慰她。

斯蒂芬“啪”地把企圖伸過來安慰美人的披風撇去一邊，手掌搭在她的肩上，說：“隨着你力量的增強，這個空間會越來越大，你所能調節的時間倍速也能更加放大或者減慢。”

“謝謝你，斯蒂芬。”琴輕輕覆上他的手，感激地說道。

為了打消被她弄得有些低落的氣氛，她笑着又說：“為什麼你們這一脈的法師，都能夠輕而易舉地操縱空間和時間呢？我其實根本不能理解，為什麼你能通過逆轉時間，甚至能讓死去的人復生——這怎麼可能做到？我是說，生命何其寶貴……”

斯蒂芬帶着滿滿的優越感，指着她說：“經驗主義的錯誤。曾經，我也犯過類似的錯誤，因此遲遲學不會魔法，直到——”

瞟了眼老神在在地捧着茶杯的古一法師，斯蒂芬敢怒不敢言地跳過了那段險些坑死他的特訓，接着對琴說：“你要拋棄你那些錯誤的固有觀念。要知道，在我們所處的物質界之上，還有靈界——那個看上去和磕了葯一樣的地方。在靈界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徹底顛覆了我們的認知的。”

“靈界，空間、和時間……”琴擰緊了眉頭細細思索着，專註的思考讓她都沒意識到她把手指塞進了嘴裏。

真相彷彿和她只隔了一層薄薄的膜，可就差那麼一線，卻讓人絞盡腦汁也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