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X學院 第十一課：逆轉未來

第二天，在變種人自治聯盟的會議上，查爾斯提出了一個方案：他們可以將人送回到哨兵計劃產生之前，阻止哨兵計劃的誕生。

這其中的關鍵人物，就是西徹斯特淪陷時和他們失散的X學院學生幻影貓。她的能力是通過改變空間的性質，無視任何障礙，穿過任何物體。在搜索琴的過程中，查爾斯發現了她的蹤跡，並察覺到她的能力得到了進化，可以改變時間，將一個人的意識，送回到不久之前的過去。

關於這個提議，變種人自治聯盟的主席團核心成員進行了表決，其中查爾斯和艾瑞克都投了贊成票，握有一票否決權的琴顯然也不會反對查爾斯。

於是討論進入到下一環節：究竟哪個時間點才是最關鍵的一點，以及送誰回去的問題。查爾斯說服了大家接受了他的觀點：歷史的謬誤始於1973年，瑞雯刺殺斯特拉克的事件，是將人類徹底推到變種人對立面的分水嶺。而在送回去的人選問題上，瑞雯和查爾斯起了爭執。

瑞雯認為，沒有什麼比送自己回去阻止過去的自己更有說服力的了，可查爾斯通過心靈感應得知了她的真實想法，嚴厲地斥責她：“這不是什麼失敗了可以輕易推翻重來的小事情，瑞雯！這是我們僅有的最後一次機會！”

查爾斯很了解瑞雯，倘若她回到過去，絕不會甘於簡單地放棄刺殺，她肯定會興風作浪，甚至可能招致更惡劣的後果。而艾瑞克也是同理，最佳人選只能是查爾斯本人。

議定之後，眾人開始行動。

在沉沉天幕的遮掩下，黑鳥戰機避開了哨兵的各個監控點，跨越過整片大洋，駛進中國西部，來到過去被稱為秦嶺的山脈中，降落在一片八寶重檐的中國古代廟宇建築群中。

冰人和幻影貓熱情地歡迎了他們的到來，只是當查爾斯說出他們的提議后，這個基地的其他倖存者們心存疑慮——誰也說不清改變后的未來里，還有沒有自己的存在。

幸而，X教授和萬磁王的名號足夠響亮，更要感謝的是琴近十年來攢下的人品。她能夠瞬間癒合任何傷口，還能提升變種人的能力，這讓她在變種人和人類世界裏享有了巨大的聲望。

在琴發聲后，這些人就再沒有任何異議，願意陪他們賭一把。

隨後，幻影貓說道，送人返回到五十年前，這麼長的時間跨度，足以撕裂任何一個人的大腦，即使是查爾斯也不行。於是，此前的爭執全是徒勞，唯一的人選只能是擁有自愈能力的金剛狼。

整個基地被徹底關閉，暴風、萬磁王、冰人、火人和鋼人，擁有戰鬥力的變種人們一層層佈防在基地各處，琴和查爾斯守在最內核，所有人都嚴陣以待。

羅根躺到了石床祭台上，幻影貓開始使用能力，並告誡他：“當你成功后，歷史會被改寫，此後的一切就都將隨之變化。除了你，不會有任何人記得現在的這一切了。”

琴陡然瞪大眼睛，看向查爾斯：“等等，這是什麼意思？”

查爾斯移動輪椅到她身邊，攬過她的腰，用意念在她腦中說：“親愛的，這裏不是適合說話的地方。”

琴跟着他回到意念空間，一進房間她就一把揪住了查爾斯，質問道：“你早就知道了嗎？”

她簡直不可置信查爾斯會允許這一切發生：假如金剛狼改變了過去，反倒讓現在的一切不復存在的話，不是等於殺死了這個查爾斯嗎？這個愛着她的、和她朝夕相伴了二十年的查爾斯，甚至壓根都不會存在？

查爾斯的臉色變得蒼白，聲音也顯得極為虛弱：“我原以為將會由我回到過去，那麼我會記得這一切，這樣我依舊能找到你，和你重新開始。但是……”

“去你的但是！”琴破口大罵起來，“所以你早就知道了！”

查爾斯避開了她的視線，這讓琴的心沉到了湖底：“所以你其實是想清楚了後果，才做出的這個決定是嗎？可是，假如眼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鬼知道我會被彈去哪裏？還有你呢，我和你呢？”

面對着她的質問，查爾斯的眼圈慢慢地變紅，臉上流露出讓人心碎的無可奈何。

男人模樣陡然從成熟俊美的青年，變回到他在真實世界裏的姿態。

查爾斯一直是不怎麼顯老的類型，可儘管有琴的能力替他延緩衰老，但令人心力憔悴的現實與無情的時間仍舊一天天消磨着他的生命。

他臉上的皺紋一日日地增加，眼角眉梢難掩的疲態，甚至有種行將就木的怵目驚心，唯有那對湛藍色的眼眸，依舊那麼明亮而專註地看着她。

“瞧瞧你，我的甜心，”查爾斯無限珍惜地撫上她的臉頰，彷彿對待稀世珍品一般，仔細擦拭掉她的淚水，“這二十年以來，你成長為了我當初從未曾料到過的模樣，既強大、又美麗，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啟明星，遠超過我最美好的預期。”

“你是一個奇迹，”他的眼睛裏水光慢慢地聚集，將那藍色變成能將人斃溺其中的汪洋大海。

“你依舊是那麼的年輕，充滿無限的希望，而我，和這個世界，都已經老去了。”他小心地捧起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讓她清楚地感受到那不復年輕的皮膚乾燥粗糙的觸感。

“這個世界不再適合你的生存，親愛的，你值得一個更好的世界。”

“一個沒有你的世界！”琴握緊了拳頭，面色猙獰地咆哮出聲。

“我為什麼會回到這裏！”琴幾乎痛恨起自己來，“我沒有理會鳳凰的好意，不曾去選擇重新開始，而留在這個噩夢般的世界裏，就是因為這裏有你！現在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白費了嗎？”

查爾斯的淚水也終於控制不住，一滴滴地從臉頰上滑落下來：“不會，親愛的，不會是白費……”他深情地擁吻着她，喃喃地敘說著：“你以一己之力，支撐着這個世界延續到現在，讓我偷得了這麼多和你相處的時光……即便就在你的身邊，我也是那麼地想念着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小時和每一分鐘……我愛你，每一個呼吸都會讓我更加愛你，你就是我唯一的光明。”

查爾斯那壓抑的哽咽，聽上去讓人心碎，他幾乎是用氣聲說完了最後一句：“我不能那麼自私，親愛的，你不該被困在黑暗裏。你應該有更廣闊得多的未來。”

“一個沒有你的未來嗎？”琴毫不客氣地戳破將他這番虛偽的甜言蜜語。

查爾斯噙着淚，含笑看着她：“對我來說也許結束了，但你不是，我親愛的。”

琴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忙叫了出來：“不，查爾斯，這不是結束。我可以帶你去宇宙里，我們可以去找鳳凰，她能讓我們一起重新開始。”

“我恐怕不行，親愛的。”查爾斯的眼神中流露出極度的愛與歉意，“我曾經嘗試過，但我的意識離開了身體后，並不能存在太久，宇宙的力量和輻射也會要了我的命。我和你是不一樣的。”

“當初你可不是那麼說的！”琴緊緊抓住他的肩膀，惡狠狠地沖他大吼起來：“你說你和我是一樣的！”

現在想想，琴覺得自己可真是死性不改，那麼多血淋淋的前車之鑒——那些漂亮話，查爾斯可不是只對她一個人說過。先有瑞雯，再是艾瑞克，然後又輪到了自己，他總是那樣先說著“我們是一樣的”，騙取他們的信任，在他們將真心交付他之後，他就有了傷害他們的權利，一臉真摯地說著“這是為你好”的同時，將他們推進深不見底的深淵裏。

“為什麼不繼續騙我了？”琴揪住他的領口，惡狠狠地瞪着他，咬牙道：“說啊！用你那甜美動聽的嗓音告訴我，說我不是一個人，說你會永遠陪伴我！”

“為什麼一直到了現在，才說我們不一樣！”

“可你的確是與眾不同的，琴。”查爾斯因為呼吸不暢而臉色愈發慘白，可他那雙眼睛卻益發的發亮，虹膜顏色淺淡到近乎於病態：“你是獨一無二的星體投射者，在這個宇宙的所有存在當中，你是永恆的。你所能到達的地方，我永遠也去不了。”

他用那麼溫柔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那麼殘忍，琴崩潰地發出一聲尖叫，緊緊抱住頭，大哭了起來：“你騙我，你又騙了我！”

到了現在她才察覺，原來查爾斯從一開始就計算好了。

她那麼信任她，將宇宙和鳳凰的秘密告訴他，卻只換來了他的欺瞞。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她的存在與所有人都不同，卻直到了最後，才將實情告訴她。

從查爾斯的意念中傳來無限的悔意，可他的歉意早就不值錢了。

他永遠是這樣，勇於認錯，死不悔改，一次又一次地，放棄她，拋下她。

“琴，儘管你現在很憤怒，也許對我感到深深的失望，但是，我還是請求你，永遠都不要放棄希望。”

查爾斯緊緊地擁着她，不斷地輕撫着她的身體，溫柔而鄭重的嗓音彷彿在交代着臨終遺言。

“你還沒有到達你能力的上限，你還有無限多的可能，不要放棄追尋，我相信你。”

“最後，你一定要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使用鳳凰的力量。不要太相信她。並非你需要她，而是她更加需要你。”

事實上，琴現在誰也不想去相信了。

“放開我。”琴冰冷地說道。陡然爆發的力量將查爾斯掀翻開去，他想再次上前，卻被力量場擋住。

琴的淚水已經乾涸，紅髮的顏色在加深、轉黑，她清晰感到體內的黑鳳之力正死而復生。

但她壓根懶得理會。

就算世界得救了又怎樣？

她的世界就被毀掉了。她曾經存在過的痕迹，與他朝夕相伴的這二十年，會變成壓根都沒有發生過。

說到底，他為了給這個世界一個更好的未來，而拋棄了她。

“既然你這麼想要拯救這個世界.”

黑色的火焰簇擁下，琴離開了地面，從高空中冷酷地俯視着查爾斯。

“你就來阻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