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秀色·可餐

21.秀色·可餐

《男神的秀色》

黑色賓利上,陳琪美捂着嘴笑了半天,旁邊的陳世軒卻始終一言不發,只專心開車,彷彿眾目睽睽下坑人的那一幕跟他毫無關係似的。

這份功夫陳琪美也有,但比起她哥,還差得遠。

“哥,謝謝你。”她忽然斂起笑意,鄭重其事地道了聲謝。

陳世軒略微扭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則一點都不委婉,明明白白寫着兩個字:幼稚。

陳琪美心裏那點感動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反正這二十年來,他為她做過的事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多這一件不多,少這一件也不少,既然人家不領情,她何必自討沒趣?

哼!

車裏恢復了平靜,小車又快又穩地行駛在大路上,陳琪美不再理會她哥,掏出手機刷起了微博。不出她所料,梅玫在首映式上的“飛人”壯舉早已被陳世軒的粉絲刷了屏,她一遍又一遍地“欣賞”着,樂此不疲,旁邊的陳世軒倒是沒有再嘲笑她這副傻樣兒。

等她終於放下手機,發現小車前進的方向不像是要回家,奇道:“哥,我們這是去哪裏?”

“小蠻腰有燈光show,帶你去看看。”

“小蠻腰”本名海心塔,是S市的地標性建築之一,也是中國第一電視高塔,因形似小蠻腰而得了這個昵稱。這裏逢年過節都有大型燈光show,五光十色,美輪美奐。

他們到達的時候,塔身附近已經擠滿了人,今天是大年初一,又趕上情人節,雖然已經晚上十點,現場仍舊人山人海。

陳世軒將車停在一個偏僻的停車場,帶着陳琪美繞到了對岸,隔着珠江遠遠望着那一片絢爛。

此時燈光show正進行到高|潮部分。伴隨着動感音樂,燈光依次從塔身頂端往下溢,形態繁複,顏色千變萬化。同時,塔的四周有一圈燈光驚鴻般略過,塔身的光芒與之一碰,戛然而止,彷彿被蠶食一般逐漸消散,少傾乍然而起,與四周光芒交相輝映,倒映在江水中,令人不知今夕何夕。

陳世軒靠在路燈柱上,那燈也不知被哪個熊孩子拿彈弓打掉了半邊燈罩,暴露在夜空中,燈光暗淡,幾乎照不到地面。男人的俊臉掩映在夜色當中,時不時被對岸的璀璨燈光照亮,明暗交替間,無論是硬朗得有些過分的五官,還是幽深仿若古井的眸子,都透出一股與平時全不相符的誘人來。

也不知是夜色撩人,還是男色撩人,陳琪美心裏那隻久不見蹤影的毛毛蟲,突然又復活了,並且毫不客氣地搗起亂來。

那副面容,即使看了二十年,也還是看不膩;哪怕看膩了,也比那些新鮮的面孔好看一萬倍。

“在看什麼?”陳世軒突然問道。

陳琪美臉上一紅,偷窺被逮個正着,顯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她嘴硬道:“當然是在看燈。”

陳世軒眼神里暈染上了些許意味不明的笑意,似乎是在嘲笑她的欲蓋彌彰,陳琪美心虛地反問:“你又在看什麼?”

陳世軒轉頭望向江水:“看人。”

平平淡淡的兩個字,竟無端招惹到了那隻四處亂爬的毛毛蟲,陳琪美一個不注意,竟險些讓它從心裏爬了出來。一人一蟲較量了好一陣子,她才勉強將它壓制回去,轉頭鬼使神差地問她哥:“人好看還是燈好看?”

陳世軒仍舊語氣淡淡:“你猜。”

陳琪美:“……”

好想把暴君推到江水裏,然後……

“過來。”陳世軒突然叫她,陳琪美的身體反應比腦子快,立刻便把這命令執行了,等來到他身邊,這才開始懊惱。

“Kimmy,許個願吧。”陳世軒說。

“嗯?”她還沒回魂。

“只有一次機會。”

陳琪美立馬反應過來。所謂的“許願”,說白了就是她哥想要送她禮物,讓她提要求。所以她從小就知道,願望許在心裏是不靈的,必須要當著她哥的面說出來,這樣才能永不落空。

想要的東西太多,機會卻只有一次。她想了想,雙手合十,對着江水虔誠地說道:“我希望,我想要什麼,我哥就給我什麼。”

陳世軒:“……”

這是不甘心要金子,而想要點金的那隻手指了。

陳琪美轉頭看他,語氣可憐兮兮的:“哥,你說這個願望能實現嗎?”

陳世軒回道:“那要看你許願的時候是否心誠了。”說完一拉她,“回去了,沒什麼好看的。”

陳琪美頓時蔫了下去,她以為自己手段高明,終於擺了她哥一道,沒想到一拳打在棉花上,還被棉花反彈了回來,最後連那唯一的機會也失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言不發,故意扭頭去看窗外的風景,明着跟她哥賭氣。後者對她的小孩心性早就習以為常,只一笑置之,一直到了家門口,才道:“你想要什麼?”

“這個問題是一次性的嗎?”陳琪美問。

陳世軒看了看錶:“十二點前一次。”

“那……我要你給我講故事,哄我睡覺。”

陳世軒:“……多大了?”

“還沒到‘獨立’的年齡。”陳琪美笑嘻嘻地回答。

陳世軒難得地默了一下,邁步踏進了家門,餘光瞟到那個洋洋得意的小女子悄悄比了個傻兮兮的剪刀手。

他突然有點想笑。

等陳琪美洗漱完畢,美滋滋地靠在床頭等她哥來講故事的時候,陳世軒抱着一本《給寶寶講故事一百例》走了進來。

玉樹臨風的男人往床邊一坐,聲音里透着和藹,彷彿給幼女講睡前故事的慈愛父親:“今天我們來講一講龜兔賽跑的故事。”

陳琪美:“……”

“從前有一隻烏龜和一隻兔子……”

陳世軒講得特別詳細,特別耐心,完全就是把她當做一個三歲小孩看待,陳琪美簡直欲哭無淚,而她哥還要不依不饒地問她:“這個故事的教訓是什麼?”

陳琪美:“……”

陳世軒翻了翻書:“看來這個故事對你來說太深刻了,我們來講下一個。有一天,小馬想過河,卻又不知道河水有多深,於是……”

在新年的第一天,浪漫的情人節之夜,陳琪美卻彷彿回到了自己的幼童時代——如果給她懷裏塞一個布娃娃的話就更像了。

她家暴君竟然喪心病狂地一口氣講了三十三個故事,其中包括:《烏鴉喝水》、《三隻小豬》、《狼來了》、《小紅帽》等等。

講完,他照例問道:“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

陳琪美含淚答道:“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永遠不要試圖和哥哥作對,否則吃虧的一定是自己。”

陳世軒點點頭:“看來你終於明白了。”他合上書:“現在我來給你講最後一個故事。”

陳琪美風中凌亂,轉頭飛快抓起被子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聲音透過被子悶悶地傳了出來:“哥,我已經睡著了。”

“這次不是故事書上的,你確定不聽?”

“要是有關小動物的就算了。”

“故事的主角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和一個英俊的男人。”

陳琪美猛地把被子掀開:“我也不要聽《灰姑娘》、《青蛙王子》、《海的女兒》……等等等等!”

“說了不是書上的,死蠢。”陳世軒一臉嫌棄。

陳琪美眼睛一亮:“現實中的?”

“算是吧。”

“快講快講!”她抱着枕頭,睜大眼睛望着她哥。

“有一個女孩,她小時候很醜,見到鄰家哥哥長得好看,覬覦人家的美貌,天天像塊牛皮糖一樣粘在人家身後,只要有別的女孩接近,她就衝上去搞破壞,以至於鄰家哥哥一直找不到女朋友……”

“咦,這個女孩跟菲菲好像啊。”陳琪美插嘴。

陳世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繼續道:“鄰家哥哥已經夠慘了,沒想到這個女孩竟然變本加厲,每天晚上睡到半夜,就偷偷起床,摸到鄰家哥哥的房裏……”

陳琪美低低地“啊”了一聲:“她想做什麼?”

“你覺得她會做什麼?”陳世軒反問。

陳琪美小心翼翼道:“不會是想非禮鄰家哥哥吧?”

“你猜得很對。”陳世軒點頭,“她總是爬到人家的床上,親吻人家,挑逗人家,每次撩得人家欲|火焚身,又飄然而去。而且無論春夏秋冬,天晴下雨,從不缺席。”

“鄰家哥哥其實挺喜歡她的吧,否則也不會縱容她這麼多年,他為什麼不讓她負責呢?”

“因為女孩每天早上醒來就忘了自己晚上做過的壞事。”

陳琪美不解:“可是……女孩明顯從小就喜歡鄰家哥哥啊,之所以不想讓鄰家哥哥跟別的女孩交往,是因為吃醋吧?就算不知道自己晚上做了什麼,對自己的心思總不會不明白,為什麼這麼多年都沒有向鄰家哥哥表白過?”

“因為她蠢。”陳世軒站起身,“故事講完了,睡覺吧。”

“這就講完了?”陳琪美驚訝,“可是你還沒告訴我結局啊。”

“你要是覺得不完整,可以自己編一個結局。”陳世軒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陳琪美:o(︶︿︶)o

#陳世軒講故事爛尾,你們這些粉絲造嗎#

《表兄妹見面》

再長的假期也有結束的時候,不經意間,這個歷時五十多天的寒假便走到了盡頭。

開學就意味着要補考,這件事讓陳琪美極其鬱悶——一是嫌麻煩,二是覺得憋屈。

更煩躁的是,何菲還要不斷在她耳邊聒噪。

“你就給我堂叔一次解釋的機會吧,被人誤解好可憐的,你看我平時那麼鐵石心腸,這次都忍不住要替他說話了。再說我堂叔一介社會精英,堂堂寧遠總裁,如此低聲下氣地求我來求你,你忍心拒絕嗎?我家阿May不是這麼絕情的人,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陳琪美實在受不了這魔音灌耳,吼道:“我哥已經嚴令禁止我跟他有任何交往,我不會再跟他說話了!”

何菲被她吼住,片刻后恨鐵不成鋼地踮起腳,使勁戳她腦門兒:“要我怎麼說你好,二十歲的人了,還整天你哥你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會死嗎!”

陳琪美斜她一眼:“有本事到我哥面前去義憤填膺啊,你還不是跟我一樣慫,何菲我鄙視你!”

何菲:“……”

“好了,我回去複習了,要是補考再掛了,我哥得把我大卸八塊。”陳琪美大棒完後來個甜棗,“考完我請你吃飯,乖啊,別鬧了。”

何菲半天憋出一個字:“滾。”

陳琪美微微一笑,背着書包準備回家,剛走到校門口,手機滴一聲響,竟然是來自游思涵的微信。

兇悍的魷魚:阿May,我剛好經過G大,你方便的話咱們一起吃個午飯?

互加微信快半個月了,兩人一直沒有聯繫過,如今人家主動發來邀請,陳琪美實在不好拒絕——本來就是她主動提出一起吃飯的。

兩全其美:好的,我們在哪裏見面?

兇悍的魷魚:你們學校附近有一家“老廣粵菜”,我們在門口見好不好?

兩全其美:OK,我十分鐘後到。

“老廣粵菜”是一家老店,店裏沒什麼名廚,生意很一般。此時還沒到午飯時間,整個店面都空落落的,連服務員的身影都看不到,只有靠窗的第五桌坐着一個五十開外,戴着眼鏡的男人。

他手裏拿着一份報紙,大約是在等什麼人,不時朝門口張望。五分鐘后,一個藍衣男人出現在門口,兩人目光相遇,眼鏡男臉色一變,起身便往飯店的後門走去,藍衣男人立刻追了上去。

十分鐘后,同一個位置,陳琪美驚訝地看着眼前的人:“表哥?你怎麼在這裏?思涵呢?”

年輕男人微微一笑:“阿May,好久不見。”

陳琪美腦子一轉,想起上次跟何菲逛街時收到的那張紙條,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是你讓思涵騙我來的?”

岳祁站起身:“對不起阿May,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只是陳世軒一直不准我們聯繫,我沒有辦法,只好……”

“你是我表哥,他為什麼不准我們聯繫?”陳琪美明顯不信,“我哥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我們坐下談,好嗎?”岳祁的語氣帶着祈求的意味,“我知道這樣做會讓你反感,但事關重大,只能委屈你。”

畢竟是血親,陳琪美也不好當面發作,嘟着嘴坐下了。

“這些年陳世軒對你好嗎?”岳祁問。

“當然。”陳琪美想也不想就答道。

“你就一點都沒有懷疑過他的動機?”岳祁看着她的眼睛,試探着說道,“你們非親非故……”

陳琪美霍地一下站了起來:“表哥,如果你今天是來挑撥離間的,趁早死了這條心,我哥對我怎麼樣,我心裏清楚得很,用不着你來多嘴!”

岳祁有備而來,原本打算循序漸進,一步一步勸服,沒想到她的反應這麼大,一時有點懵。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走了,再見!”陳琪美說道。

岳祁有點慌了,趕緊拉她:“你先冷靜一下。我這麼說是有道理的,當年我媽去世,遺產全部留給了你一個人,但是你當時還未成年,陳世軒和律師暗中做了手腳,將遺產全部轉到了陳世軒的名下。我們查到真相以後,立刻就想來找你,但陳世軒很快便帶着你搬了家,又給你換了手機號,還派了保鏢暗中跟着你,我幾次想要接近你都被保鏢阻止……”

“夠了!”陳琪美打斷他,“我最討厭別人說我哥壞話,我們沒什麼好談的了!”

“阿May!”岳祁也有點生氣,“我才是你的親人,而陳世軒只不過是外人!”

陳琪美冷笑:“在我眼裏,我哥才是我的至親,至於你,如果再讓我聽到你說我哥一句不好,我就跟你勢不兩立!”

說完她氣沖沖就往門口走去,岳祁立刻去追她,堪堪在門外拽住了她的胳膊。

“放開我!”陳琪美怒吼。

“阿May,我說的都是真的,陳世軒不是好人,你不要被他騙了!”岳祁急急說道。

這裏不算偏僻,來往的人不少,陳琪美不想在大庭廣眾之下跟他拉拉扯扯,使勁甩了甩手臂,誰知後者根本不放,非要跟她較勁到底。

她心頭一陣火起,下意識便要伸腳去踹岳祁,好在及時想起陳世軒的的叮囑——他說過,非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可以顯露武功,只得將那股衝動使勁按了下去。

“表哥,我最後說一次,放開我,否則我就報警了!”她用另一隻手掏出了手機,岳祁見狀立刻去奪,陳琪美往後一退,不防後面竟是花基,右腳一崴,跌倒在地。

“阿May,你沒事吧?”岳祁慌慌張張去扶她。

陳琪美掙扎着站起身,喝道:“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叫非禮了!”

岳祁停住腳步。她左右看了看,見五米外就是一個公交站,立刻一瘸一拐地跑過去,剛好有一輛公交車開過來,她看也不看就跳了上去。因為站台上沒有別的人,司機立刻關上門,開走了。

車上人不多,前排剛好還有一個座位,陳琪美單腳跳過去,坐了下來。掀開褲腿一看,腳踝已經腫了起來,一按就痛得鑽心。她又氣又委屈,當即就想給陳世軒打電話,都已經撥了出去,又想起今天他的新戲開機,不便打攪,於是掛斷了。

好不容易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下來,她抬頭看了看車廂里的線路圖,發現再過四五個站就有車轉到她家。雖然陳世軒一向不限制她花錢,但她很少打車回家,怕的就是萬一有狗仔隊跟蹤陳世軒,會發現他們之間的關係,所以一般都是坐公交到附近,再步行回去。

正好趁這幾個站好好收拾下心情,她將受傷的腳伸直了些,輕輕吸口氣,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

和岳祁已經五年沒見了,沒想到一見面就鬧得不歡而散,說不鬱悶肯定是不可能的。以前他們也並沒有太多的交往,但畢竟有血緣關係在,她心中對他到底還是有兩分親近之意的,可他為什麼非要說她哥的壞話呢?

就算全世界的人騙她,她哥也絕對不可能!

公交車經過一所老乾大學,一下子上來很多公公婆婆,前面的年輕人紛紛起身讓座,但座位仍舊不夠。陳琪美左右看了看,有點心虛地把目光轉到了一邊。如果是平時她肯定會讓座,可現在她的腳受傷了,站着肯定會加重傷勢。

餘光瞥到一個精神矍鑠的老大爺走了過來,她不由得一陣緊張——自己傷在腳上,別人看不到,會不會以為她故意不讓座?

果然!

老大爺走到她身邊,一對三角眼使勁往她身上瞄,如果不是他的年紀差不多已經沒有那種**,陳琪美幾乎要懷疑自己遇到老色狼了!

周圍乘客的目光相繼落到陳琪美身上,她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

“小姐,你坐着,我站着,你不覺得不好意思嗎?”老大爺見自己“掃射”了半天,對方都無動於衷,怒了,“長得挺漂亮的,怎麼心靈就一點都不美呢?”

陳琪美平時鬥嘴從來不輸給任何人,可對方是個老人,又關乎“讓座”的話題,她總不能跟他對着嗆,勉強笑了一笑,說道:“阿伯,我的腿崴了,站不穩,所以……”

“不想讓座就明說,找什麼借口!”老大爺轉頭呸了一聲,“真假!”

一車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特別是車廂前半段的那些老人,無不對着陳琪美指指點點,有的感嘆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有的指責現在的年輕人不懂得尊老愛幼,陳琪美的美貌更是成了眾人攻擊她的利器——長得漂亮有什麼用?連給老人讓座的基本美德都沒有,白瞎了那副好皮囊!

老大爺見輿論偏向自己,臉上神色更是咄咄逼人。陳琪美有冤無處訴,無奈之下準備忍了這口氣,剛想站起身,右後方突然伸出一隻手,將她按了回去,同時一個正義的男聲響起。

“這位小姐上車的時候就是一瘸一拐的,她不是故意不讓座。作為老人,是否也應該體諒一下受傷的年輕人,而不是不分青紅皂白指責人家呢?”

《正義的醫生》

明明對方已經打算妥協,卻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老大爺怎一個怒字了得!

“喲,年輕人,色字頭上一把刀啊,怎麼著,看人家長得漂亮,就昧着良心說話?你家老人平時是怎麼教育你的?外表人模狗樣,怎麼內里就是一包草呢!”

老人罵戰不太講究邏輯——“幫漂亮女孩說話”跟“內里一包草”其實並沒有直接的關係,關鍵是張口就來,氣勢十足,先給對方定下罪名,絕不能讓他有翻身的機會!

眾目睽睽之下,對方絲毫也不露怯,條理清晰地反駁道:“我只是把事實講出來而已,跟這位小姐漂不漂亮無關。這座位上寫着‘老幼病殘孕優先’,你是‘老’,人家是‘病’,憑什麼要給你讓座?就因為你年紀大?這簡直是赤|裸裸的道德綁架!”

“你!”老大爺氣得雙目圓瞪。

那人又道:“回答您剛才的問話,我家老人從小教育我要尊老愛幼,幫扶弱小。據我觀察,您罵起人來中氣十足,中間連個停頓都沒有,顯然肺活量不錯;而這位小姐卻面色發白,眉頭緊皺,想必是在極力忍耐腳傷的痛楚,明顯她比您老人家更需要幫助,您覺得呢?”

陳琪美微微扭頭,見幫自己說話的是一個不到三十的年輕男人,身高約莫175cm左右,濃眉大眼,一臉正氣,一隻手抓着車上的吊環,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看起來十分賞心悅目。

人家為了她出頭,她自然不可能當縮頭烏龜,但看得出這位老大爺是個蠻不講理的人,這種人你要是跟他吵,他分分鐘倒地撒潑耍賴——雖然公交車上空間有限,估計倒不下去,但萬一他動手呢?總不能跟他對着打吧?

她起身拉了拉男人的衣角,說道:“謝謝你替我說話,我下一站就下車了,能扶我一下嗎?”

男人顯然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主,何況如果事情鬧大了,有心人將部分視頻放到網上歪曲事實,到時候受傷害的還是陳琪美,於是也就沒再和老大爺爭執,上前半步扶住了她。

那老大爺生性欺軟怕硬,知道再鬧下去自己討不了好,見陳琪美主動妥協,他也就裝模作樣地冷哼一聲,直接坐到了她的座位上。

公交車到站,男人一路將陳琪美扶到了站台,陳琪美靠在廣告牌上,對男人道:“謝謝你,車要開了,快上去吧。”

男人道:“我本來就是在這裏下的。”

陳琪美:“……真的嗎?”

男人點頭:“倒是你提前下車了吧,原來的目的地是哪裏?”

“你……連這個都看出來了嗎?”陳琪美面色尷尬,“今天真是多虧你了,要不是你看着我上車,都不知道怎麼收場。”

“我是在童心南站上車的,那個時候你已經坐在那裏了。”

“啊……那你……”

男人看着她:“你的神色一直很痛苦,引起了我的注意,於是趁你撫摸腳踝的時候,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你的腳踝比正常情況下腫了不少,但你身上並沒有血跡,還能自己坐公交,所以我推測你應該是崴了腳,我說的對嗎?”

陳琪美驚訝:“你好厲害,觀察力和判斷力都是一流。”

“我是外科醫生,這隻不過是我的職業敏感罷了。”男人說。

陳琪美:“……”

“前面五十米遠就是我工作的醫院,今天剛好輪到我看急診,不如我扶你去看看?”男人似乎是怕她不好意思,又道,“把傷員丟在半路,可是違背醫生職業道德的行為,你就當是安撫我的良心。”

陳琪美笑了起來,此男不但為人正直,還如此體貼入微,她如果再拒絕,就是不知好歹了。

“那麻煩你了。”她頷首。

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剛好是男人上崗的時間,於是直接將她扶到了治療室,自己則去換了白大褂過來。

“把腿放到長凳上。”男人邊戴手套邊說。

雖然是公式化的命令,但語氣中卻又帶着幾分柔和,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醫者父母心”這個詞。

陳琪美努力將長腿挪到凳子上,男人走過來檢查,胸上別著的工作牌一盪一盪的,陳琪美看了看,念出他的名字:“甄菜……”

真菜?(⊙o⊙)

白衣天使手一頓,過了片刻才道:“小姐,我叫甄萊,萊茵河的萊。”

陳琪美尷尬得不行:“……對不起,我讀書少,很多字都不認識。”

甄萊已經恢復了正常,一邊認真給她檢查傷勢,一邊說道:“我父母是在萊茵河認識的,所以給我取了這個名字,紀念他們的愛情。”

“哦。”陳琪美小聲道。

兩人沒有再交談,甄萊側着身子,掀起陳琪美的褲腿,又將她的襪子往下拉了拉,大手放到她腫大的腳踝上,輕輕揉了起來。溫潤的感覺從他手上傳到她的肌膚,陳琪美條件反射地顫了顫。

“血管沒有破裂,骨頭裂開了一點,傷勢不是特別嚴重。”甄萊檢查過後說道。說完起身走到葯櫃旁,拿了一瓶噴劑和一瓶藥膏,先噴再敷,隨後用紗布裹住,再用膠帶纏好。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雙大手好看又靈活,讓陳琪美看得眼睛都直了。

處理好傷處,甄萊直起身,問道:“你的姓名、年齡、電話、住址?”

“啊?”陳琪美愣了一下,這是另類搭訕?

甄萊道:“我去給你挂號。”

陳琪美臉一紅,暗暗責怪自己自作多情,低着頭將以上信息都告訴了甄萊,後者脫下手套,走了出去。五分鐘后,拿着一張挂號單進來,坐在電腦前開單子。

“我開些消炎藥給你,你自己按說明服用,以後每隔一天來換一次葯。”

“好的。”

他將單子打印出來,又道:“交費和拿葯的窗口人都很多,起碼要排半個小時以上,你這個樣子肯定是不能自己去的,我這邊也走不開,要不你打電話給你家人,讓他們來接你?”

“額,那個……”陳琪美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家裏只有我和我哥,他現在工作忙走不開。沒關係的,我自己去拿就好,等會兒我叫個專車,到醫院門口來接。”

“不行,長時間站立只會加重你的傷勢。”甄萊直接將她的提議否決了。

陳琪美小聲嘟囔:“我沒那麼嬌氣。”

“這不是嬌氣不嬌氣的問題。”甄萊沉了臉,“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知不知道什麼是‘遵醫囑’?”

陳琪美:“……”

甄萊看了看錶:“我三點值完這邊的班,之後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你要是不急的話,等會兒我去幫你拿葯,然後送你回家。”

“這怎麼好意思?”陳琪美趕緊拒絕,“今天已經麻煩你太多。”

“沒事,我們做醫生的都愛多管閑事。”

陳琪美被噎了一下,正在想借口婉拒,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緊接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被抬了進來,走過的地方拖下了一條寬闊的血線。

甄萊立刻上前,跟護士一起將病人抬到了手術車上,同來的兩個女人大概是傷者的母親和妻子,哭哭啼啼地求醫生救人,治療室里頓時忙亂起來。

這種情況下,陳琪美自然不可能再去跟甄萊討論“你幫我”還是“我自己來”的問題,只好起身,扶着牆慢慢挪到角落去,不給人家添麻煩。

傷者應該是被玻璃划傷的,看起來傷得很重,家屬六神無主,一直哭個不停。甄萊臉上卻並無一絲慌亂,語氣沉着地吩咐護士準備工具。處理傷口的時候,雙手連微小的顫抖都沒有,頗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面色不改的氣勢。

傷口的玻璃渣很快被清理乾淨,血也止住了,護士給傷者打了麻醉,甄萊拿起針開始縫合傷口。修長的手指捏着纖細的針線,快速穿梭,彷彿花間翩躚的蝴蝶,煞是好看。

前後不到半個小時,傷口就全部處理完畢,家屬去借了輪椅,將傷者推了出去。

護士問甄萊:“甄醫生,要幫你訂飯嗎?”

甄萊想了想,轉頭問陳琪美:“你想吃什麼?”

“啊?”陳琪美一時沒有回過神來。

“你現在沒法出去吃飯,我讓小宋多定一份。”甄萊解釋。

陳琪美十分不好意思,但想到已經麻煩了人家這麼多,也不在乎多這麼一件了,於是沖護士笑笑:“多謝姐姐,甄醫生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說著急忙從背包里拿錢,甄萊道:“不用了,盒飯二十五塊,我還是請得起的。”

陳琪美:(⊙_⊙)

護士正要離開,甄萊叫住了她:“這裏病人情況複雜,你先帶陳小姐去我們休息室坐一下,等我下班。”

“這個……不大好吧?”陳琪美問。

甄萊丟給她三個字:“遵醫囑。”

陳琪美:“……”

白衣天吊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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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治各種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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