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你還有我

“放了她。”白晴梓看着莫孤在裏面痛苦掙扎的樣子，大聲喊道。

“晴梓，不可能，這是她自己要求的。你不必再多說。”劉清看着掙扎着的莫孤，非常平靜地說道。

劉清知道莫孤雙重那個人格的事情，一重是幫着白晴梓，一重卻完完全全地站在了對立面。很多時候，都是那個對立面的莫孤掌控着身體，但是也有例外。

也正是這個例外，他才會將天羅地網對着莫孤。莫孤說，如果不這樣，她不知道那個人會用自己的身體做什麼，所以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將自己消滅。

“我讓你放了她，我讓你放了她，劉清，你混蛋，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我信，但是放人絕對不可能。即使你殺了我也一樣。”

“你。”白晴梓又急又氣，莫孤的次人格雖然為非作歹，可是那和她愛的人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自己愛的人要承受這樣的痛苦。而且之前她和劉清計劃的時候，也沒有這一出，他怎麼會突然這樣。

面對白晴梓苦苦哀求，但是劉清卻依舊不肯鬆口，眼看着莫孤的聲音越來越小，白晴梓十分不甘，為什麼她們要共用一個身體？

身體？對了，她還有一具身體，想到這裏，白晴梓連忙說道。

“三哥，你停手，我有辦法了，我真的有辦法了。三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我可以剝魂。”

“三哥，我求求你了，莫孤真的不行了，你鬆手吧。”

白晴梓一聲聲地哀求，動搖了劉清地心。他也不忍心這樣對莫孤。

“你真的可以剝魂？”劉清長嘆一聲。

“真的，三哥我可以的，三哥你信我。”

剛才還十分嘈雜的大廳，在白晴梓一行人走了之後變得一場安靜。而之前那個刺傷自己的年輕人，來到了這裏，看着地上的灘灘血跡，他迅速就走了。

他想：這次，總算是可以立大功了。卻不想他身後的那人，直接一槍了結了他。

“三哥，你把莫孤身上的網解開。”白晴梓將在新疆得到的那口棺材取了出來。劉清看到了裏面那人的面孔，才明白為什麼白晴梓那麼肯定了。

“這是？”裏面這人的裝束並不是現代人的裝扮，看上去是漢朝的服飾。

“她的前世。我要開始了。”

白晴梓說完之後，便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將兩具身體齊放在地上。然後開始施咒，將莫孤的三魂七魄全都從身體中引了出來。

房間內飄着的七個半透明的身體，三魂七魄全都齊了。白晴梓仔細地觀察了一番，便開始施咒，將魂魄剝離。上次是從身體中剝離，這次是剝離一半。

三魂七魄，各分成一半，將莫孤和次人格一同剝離開來，待想辦法想滅莫孤的次人格后，再將魂魄合起來。

只有這樣才不會讓莫孤的次人格反抗，一旦莫孤的次人格反抗，恐怕連莫孤都有性命之憂。

剝離好了之後，分別打入了兩具屍體。本以為能夠成功，卻發現在一半的魂魄進入前世的身體之後，另外一半竟然也跟了進去，白晴梓根本來不及阻攔，只得繼續將魂魄從身體中抽離。

卻未曾想，穿着漢服的身體醒來了。

白晴梓盯着她看，想知道醒來的到底是誰，是那個面上溫柔實際心狠毒辣的莫孤？還是她愛的那個人。或者是別人？

只是這個醒來的人，並沒有給她機會便暈了過去。此時一道白光在莫孤原本的身體上閃過，在白晴梓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

“糟了。”

白晴梓出來的時候，和劉清說了實話，原本想要責怪她的話，在看到她的眼神時，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劉清扭過頭去，道“我們再想辦法吧。”

這個辦法一想就是三個月，三個月來，劉清和白晴梓一直在一起。

劉清本就是卧底在夢夫人的，這次已經完全暴露了，所以已經沒有再回去的必要了。

白晴梓等人受到了來自夢夫人一次又一次的重擊。有有直接的攻擊，還有間接地偷襲。但是莫孤的次人格和莫家三叔始終沒有露面。

一夢醒來，白晴梓才明白當年在進入虛度空間之前遇到的那個人是自己。自己夢到了從前的自己？說來也是怪誕，想必是因為這幾日被夢夫人的人給弄暈了吧。

前兩天，白晴梓看到了自己的奶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多麼渴望的事啊，卻在奶奶一槍打過來的時候，將希望全部都化為烏有。

“三哥，我們的動手吧。”白晴梓望着窗外樹上的新芽，劉清順着白晴梓的目光看了過去，“春天到了。”

再次去夢夫人的老巢，是不怎麼好的回憶。

夢夫人發展了這麼多年，其手底下的人不再少數，即使他們能夠用陣法和秘術，但是一下子對付這麼多人也實在是吃力。

在來之前，白晴梓已經將雲爺爺留在她這裏的三分之二的功力，全都傳給了劉清，否則劉清一個人根本就撐不住。

莫孤的本事更甚從前，白晴梓又處處手下留情，一個不小心便摔倒在地。玉鐲摔碎了，其中的法術也就跟着碎了。

不僅白哼哼和莫獨出來了，那個前世的莫孤也已經恢復了正常。

白晴梓本以為這裏面的魂是前世的莫孤，卻不曾想，是真正地莫孤。當天白晴梓在剝魂的時候，莫孤的次人格醒了過來，強大的執念讓她再次進入了莫孤的身體，至於莫孤原本的主人格，因為受到了重創，導致昏迷在身體內。經過了一段時間的修養，也逐漸恢復過來。

真正地莫孤醒來后，成為了一股強大的助力。後來莫孤說，她的前世將所有的記憶封存在了身體內，她在接受身體的時候，也接受了那些記憶，包括記憶中的功法。

這才從那次人格中將白晴梓救了下來。局面瞬間逆轉，次人格支撐不住的時候，那位莫家三叔出面了。

劉清也將外面的一干人等困住了，來到了白晴梓的身邊。

三對二，勝負依舊不可知。雖然白哼哼和莫獨也在，但是白晴梓卻是不許他們動手的。尤其是白哼哼，上去就是死。

“哼哼，莫獨。”兩隻貓立刻回頭，直接就被裝到了靜葫中。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夠安靜地再裏面獃著。

這個男人白晴梓見過，她尚未到莫家之前時，去吃肯德基的時候，見過他。那時她多看了一眼，是因為察覺到了命不久矣。

當時她還為他惋惜過，真是沒有想到，居然會是他。

“認出我來了。”莫三叔的面相看上去非常和善，完全無法和他的所作所為聯繫起來。當初的天羅地網，是莫三叔佈下的，後來的九九八一條人命，也是他下的令。

當時劉清急需得到莫三叔的信任，所以在得知真相后，即使牙都要咬碎了，但是依舊沒有動作，他只是含淚收下了天羅地網。因為後面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為了銷毀夢夫人，不惜讓莫婉如身處險境，不惜眼睜睜地看着無辜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甚至不惜自己的命……

已經付出了太大的代價，所以不能後退，只能夠前進。

當時，雲誠提出的要求，是三個。最後一個是不惜一切代價毀掉夢夫人。白晴梓和劉清誰也沒有公之於眾，真正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他們兩個人。

所以在白晴梓將劉清打傷后，劉清再來找白晴梓，還沒有被趕出去的原因，就是因為劉清說出了第三個要求。

白晴梓這才知道原來劉清並沒有真正背叛，而是採取了另外一種方式。卧底在夢夫人中，力圖一網打盡。她去夢夫人的老巢之前，和劉清秘密聯繫過，劉清攔不住她，只能夠在暗中助她。

“我只是沒想到會是你。”白晴梓看着莫家三叔，不知道說什麼好。

莫三叔和莫君是同輩人，但是他看起來和劉清年齡無異，即使保養地再好，恐怕也無法做道這樣吧。而且據她所知，莫三叔應該也有六十餘歲了。

“白丫頭，看着我這麼年輕是不是很羨慕。別羨慕，你白家也有永生的法子，你交出來，我們一起享受青春永駐啊。你是女人啊，女人最怕老的了，不是嗎？”莫三叔說著說著，激動地臉都一抽一抽地。

“你是怎麼辦到的？”

白晴梓的問題，讓莫三叔更加興奮了。

“你這個問題問的真的太好了，如果是別人，我還未必會說呢。不過今天這個時機正好，我就告訴你們吧。噓，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外傳哦。”

“鮮血是最好的保養品，人皮製造，是最好的整容術……”

被劉清擋在外面的人，聽到莫三叔這麼說，很多人都忍不住吐起來，承受能力稍微強一些地也忍不住開始顫抖。即使他們平時殺人如麻，但是也未曾到了抽血扒皮的地步。

他們本以為跟着夢夫人能夠過上好日子，即使知道夢夫人有些不幹凈，卻也依舊在這裏待着，但是卻不曾想自己居然跟了一個惡魔。

莫三叔還在那裏大肆宣揚着他的辦法，白晴梓已經覺得接受不了了。這已經不能夠用變態來形容了。

“夠了。”莫孤的主人格出言阻止。莫三叔這才注意道這裏還有一個莫孤。他來回打量了一下后，突然笑起來：哈哈，有趣，有趣，就是不知道你們誰能夠最後活下來。

然後便是一場惡戰，白晴梓眼睜睜地看着劉清和莫孤在自己面前被打傷，鮮血直流，卻哼也不哼。

她自己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觀察別人，因為她自己受到的攻擊也越來越迅猛。

終於她不支倒地，鮮血一滴一滴地流了出來。

而莫孤次人格正拿着刀刺向她的身體。

沒有預料當中的痛楚，因為王曉青攔在了她的面前。擋住了那把刀，自己卻被傷到了要害。

這個時候她已經不想知道為什麼和莫以韻一起被關在家中的王曉青會出現在這裏，她只是覺得心冷。

王曉青的鮮血越來越多，而莫孤的次人格也沒有給她太多的時間去悲痛，一下接着一下。

王曉青的死，給了白晴梓很大的打擊，即使她知道王曉青從來都不簡單，但是有一點她不會傷害自己。

“三叔，曉青死了，是這個白晴梓做的。”

沒有反應過來的白晴梓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攻擊，她根本就招架不住莫三叔。即使劉清在後面糾纏，即使莫孤在一旁努力。

罷了。

“你們怕死嗎？”白晴梓突然問道。

“不怕。”

“不怕。”

劉清和莫孤異口同聲地回答道。

“好，那麼不妨赦盡吧。”白晴梓雙手捏訣，閉上了眼睛，動作十分輕柔。在場的人都覺得自己彷彿是被一雙溫暖地手愛撫着，彷彿回到了襁褓時代。

“赦盡。”白晴梓聲音很輕，但這兩個字卻不斷地在每個人的耳旁重複着，不斷地重複着，一個人倒下了，兩個，三個……之前被劉清困在外面的人也都倒下了。

緊接着莫孤的次人格倒下了，莫孤的次人格原本可以再支撐一會的，但是莫孤卻突然對她說，我才是真正的莫孤。就算是你，也是我的一部分。”

隨即，她便倒下了。

劉清倒下了，莫孤也倒下了。

“為什麼。”白晴梓看着依舊屹立在那裏的莫三叔。為什麼所有人都倒下了，而他沒有。

“白家的赦印確實很厲害，可是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魂啊！白丫頭，讓你失望了。”莫三叔的語氣依舊很溫和，在這屍橫遍野的地方，顯得異常恐怖。

“反正現在已經這樣了，你也除不掉我，不如我們化尷尬為玉帛，一起享受長生吧，曉青的事情我不但不計較，我還會把你奶奶送回來。怎麼樣？很划算的。”

白晴梓搖搖頭，“不怎麼樣，也許你覺得你什麼都不怕，但是有一樣東西，你一定會怕的。”

莫三叔哈哈大笑，顯然是覺得白晴梓的說法是天方夜譚，他如今有什麼好怕的。他才不是他大哥，那麼蠢。

想起了莫君，他就更開心了，莫家最厲害的人是他，即使不在現場，也能夠想像到那幾個冒充整容醫生的奇人異事，會怎麼對待自己的那位哥哥。

他可是花了很大的心思，才找到的人，不應該說是魂。那些被莫家迫害過，一直飄在莫家門口的魂魄，他一呼百應，想必別說莫君有一番享受的了，別說能夠通過換身體達到永生的目的，就算他真的永生了，也只能夠被一點一點弄死。

怎麼想，他都是最大的贏家。

突然，從他的嘴巴里長出了一片葉子，緊接着，從身體的各個部位不斷穿出了葉莖，鮮血從身體中流出來，滴在了葉桿上，很快就被吸干。破損的肉，落在了根部，被根部所吸收，很快，莫三叔的整個身體都被吸收掉了。沒有來得及留下任何遺言。

“謝謝你，小遙遙。”

“呸呸呸，這什麼玩意兒，噁心死我了。”即使剛剛吸收了那麼多的肥料，這棵小草，依舊只有一片葉子。

“辛苦你了，小遙遙。”沒有逍遙花，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事兒。”逍遙花一晃一晃地點着自己的小葉子，準備朝着白晴梓身上蹭，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動不了了。

“白丫頭，算你狠。可是我現在不還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嗎？”

被控制了嗎？白晴梓甚感不妙。

“晴梓，毀了我，我可以重生，他不能，快動手。”

面前的逍遙花已經長成了成人大小，頂部也一般是葉子，一般是人臉。

白晴梓立刻動手，但是掌握了逍遙花的身體的莫三叔，根本就不給白晴梓機會。莫獨和白哼哼在一旁跟着跑但是卻幫不上什麼忙。

“咬我。讓聖貓咬我。”逍遙花艱難地獲取了幾秒鐘的掌控權，不過一會兒又被多了回去。

聞言，白晴梓立刻將白哼哼和莫獨放了出來。

“你們兩個咬我。”逍遙花再次掙扎着，這次她只有一句話的時間，但是也足夠讓莫獨和白哼哼咬到她了，一個咬了頭上的葉子，一個咬着最下面。不一會兒，逍遙花，就枯萎了。

白哼哼和莫獨也昏睡過去。

白晴梓看着滿地的屍體，一邊叫着逍遙花，可是再也沒有人回應她了，一個也沒有。

逍遙花所謂的重生，是假的吧！

“晴梓，不要哭。”

“誰？”白晴梓四處張望。

“是我。”白晴梓的面前看到了奶奶的虛影，她伸手去摸，卻穿過了奶奶的身體。

“奶奶，你。”白晴梓怎麼也說不出接下來的話。

“是啊，我已經不在了，接下來的話，你要挺好。白家的赦印其實有四層，第四層是在第三層的基礎之上建立的反轉之術。你齋戒三天，然後滴血在上面，想要救的人救能夠就活了。”莫婉如想要摸摸自己孫女兒的頭髮剛伸出去，就縮了回來，她已經摸不到了。

當日劉清擄走她后，她被關在了一個暗無天日的房子裏，她的法術全被限制，根本無法傳出去任何信息。在白晴梓啟動赦印之前，她就已經感受到了白家赦印的氣息，她選擇了自殺，魂魄迅速逃離。待到赦印時間到了，她才回來。她想要見自己的孫女兒最後一面。

看到了奶奶的動作，白晴梓泣不成聲。

“晴梓，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奶奶走了。”

“不……”

春天到了，萬物復蘇，充滿着生的希望。

很久以後，白晴梓坐在鞦韆上，莫孤在後面輕輕地推着，白哼哼和莫獨在一旁的水晶棺中躺卧着，彷彿剛剛才睡着。

太陽變大的時候，逍遙花就用自己的葉子將烈日遮住，只余陽光，讓這兩隻蠢貓能夠睡的更加舒適一些。

“不知道三哥現在在哪裏。”白晴梓蹲坐在地上，看着那一隻只螞蟻爬來爬去，她想起了從前那個蹲在地上數螞蟻的三哥。

“他這一生會過得很安穩。”莫孤也想起了劉清。前些日子，她給劉清佔了一卦，卦象很好。她也就安心了。

白晴梓沒再說話，莫孤卻知道她還想問另外一個人，她笑笑，主動開口道：“她也很好不錯，再過些年就可以重新進入輪迴了。到時候……”

白晴梓接過話來，“到時候我們都老了。”二人相視一笑。

“我昨晚夢到奶奶了。”白晴梓靠在鞦韆的靠背上，回憶起了昨晚的夢，夢裏的奶奶一如既往地慈祥，即使死得時候，也那麼地寧靜祥和。

莫孤溫柔地拍了拍白晴梓的背，“你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