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番外三
番外之墨離篇第一章
秋風吹來,捲起古道上的落葉,如同金色的蝶飄飄洒洒。天邊的流雲合攏被吹散,吹散又合攏,如同人世間人與人的機緣一般,分分合合,合合分分。
“踢答,踢答……”道上,傳來不緊不慢的馬蹄聲,在這樣靜謐的古道,這聲音顯得分外的清晰。
黑色的馬,墨色的衣,是個身姿挺拔的俊美青年,他斜眼看天邊,日頭被蒙在雲里,不得見天日。
遠遠望去,滿目金黃,為這蕭瑟的秋日平添了幾分華麗。
這古道很長,往前是通往去江南的渡口,只是如今修了官道,這裏猶如羊腸的小道自是走的人少了。
他想起那個女子,想起她抱着他的頭滿眼的淚,她為他傷痛欲絕,為他痛哭流涕,只是他知道,那個狠心的女子絕對不會為他流一滴眼淚。
他蒼涼一笑,這就是人與人的區別。
他離開了京城,只因為那裏的繁華與他無關。他孑然一身,總是彷彿置身在所有人的事外,就像一個孤獨的旁觀者。
想起從前,他為她做的那些傻事,有些可笑呢。
他一人一馬,沒有方向,只是出了京城,天高地闊,彷彿心裏的確開朗了一些。不知不覺便到了這裏,再往前,或許是江南了。聽聞江南小橋流水風景極美,為何不去瞧瞧?
走着走着,他感覺到馬蹄聲不再單調,不知道從哪個岔道里轉出了兩個人,不,確切的說是兩個人一頭驢,跟在他的後面,跟他同路。
到底是好奇,他回頭看過去,只見那青驢的上面坐着一個素衣少女,花苞雙髻,烏髮披肩。但凡人看女子,總是要瞧瞧女子的容貌,墨離也不例外。
少女沒有戴任何面紗帷帽,或許因為她的容貌並不足以讓人驚艷跟覬覦,她是眉目看似平淡的,淡淡的眉,修長的眼,並不高挺的鼻,淺紅色的唇,她的臉有些白,卻不是溫潤如玉的那種,而是白得有點透明。她的模樣只能用清秀來形容,又十分的青澀,身材纖瘦,這樣的女子大概不會引起那些紈絝惡霸的覬覦,果然不需要遮掩。
墨離一笑,自嘲自己想的太多。
那女子眼睛前向看着,似乎直直的看着他,但是墨離笑的時候,她沒有任何反應。
他有些詫異,以他的長相,無論對哪個女子笑,對方至少會表示出嬌笑的樣子,甚至臉紅,而這個女子毫無反應。
他注意到,她一直看着前方,眼神有些凝滯,甚至眼珠子都沒有轉動過。
“啞叔,我們快到了嗎?”那女子問,她的聲音帶着少女的稚氣,卻琅琅如玉非常好聽。
“嗯嗯。”牽驢子的老者呀呀兩聲,同時揮舞着手臂,試圖要說些什麼。
墨離眼珠一轉,有了個壞主意。
他策馬轉身,徑直擋在了兩個人的驢前。
啞叔的驢子被擋住不能前進,惱火的對他指手畫腳,咿咿呀呀。
他視而不見,少女茫然的看着前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啞叔,怎麼不走了?”
他就在她的對面,不過隔着一個驢頭和一個馬頭,她直直的看着他,彷彿他是空氣。
他在她面前揮了揮五指,果然,是個瞎子。啞巴十分氣憤的咿呀亂叫。
啞巴又“咿咿呀呀”一陣,少女蹙着淡雅的眉,沒有聽懂啞巴在說什麼。
墨離覺得無趣,欺負一個啞巴和一個瞎子有什麼意思?
他調轉了馬頭,繼續前進。
“你為何攔着我們的驢子?”少女突然問。
墨離一愣,轉頭看她。他已經換了方位,可是少女還是朝着方才他在的地方。
“你是一個男子?”少女蹙眉,“至少有十天沒洗澡了。”
墨離微窘,低頭嗅嗅自己的衣服,的確有股怪怪的味道。
“莫非,你想趁着這路人稀少的當兒打劫我們二人?我實話告訴你,我們並沒有錢,你便是殺了我們也拿不到一分錢。”少女看似冷靜,可是她抓着韁繩用力的手出賣了她內心的緊張。
墨離有些驚訝她靈敏的感官和荒唐的推測。
他不耐煩的說:“我墨離還不至於打劫一個小姑娘!”
他之前的確打劫過不少人,沿途需要銀子,劫富濟貧必不可少。他就是那個貧的,沿路富得冒油的人也不少,順手拿點又有何妨。
“墨離?你的名字有點特別,姓墨的人我第一次聽說。”少女自言自語似的說。
墨離沒有理她,策馬逕自向前。無關緊要的人,他無需浪費時間和唇舌。
渡口邊有個小飯館,這裏是各路渡船人彙集的地方。墨離將馬系在飯館前的廊柱上,走進飯館時已經滿滿的坐了一屋人。
他在角落裏找到了一張桌子,小二擦了桌子熱情的招呼:“客官要吃些什麼?”
“一盤牛肉,一碟熟菜,再來幾個饅頭,一壺酒!”這是他出行吃飯的標配。
他將佩劍擱在桌上,那劍着實華麗,鑲着幾種顏色的寶石,引來隔壁桌的目光。這劍恐怕是現在他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是當初他救了淮南王之後,淮南王親自解下腰間的佩劍送給了他。
人群喧鬧,因為偌大的縣城只有這一個渡口,也只有這一個飯館,館子來各色人都有。有販夫走卒,有江湖莽漢,也有老幼婦孺尋常百姓。
酒菜到了,他品着味道並不怎樣的濁酒,斜眼看這一切的熱鬧繁華,似乎都與他無關。
“喲,兩位客官,裏面請!”
他的眼神瞟向門口,兩個人走了進來,一個素衣少女扶着老者的胳膊進了店門。
兩個人找不到位子,小二引着他們到了墨離的桌前:“這位公子,可否拼桌?”
墨離遲疑了一下,點了頭。
“又是你?”少女挑着眉說,“墨離。”臉上帶着幾分調皮。
墨離一怔,這麼一路行來,她是第一個叫出他名字的。這哪裏是個看不見的,分明比那看不見的還精。
“你不是說我的十天沒洗澡嗎?和我坐一桌難道不怕吃進去的飯嘔出來?”墨離嚼着饅頭直直的看着她。
她的眼眸如墨,雖然眼珠不動,卻很深邃,就彷彿大海一般,一直看進去,看不到底,那海還是平靜無波的。
他這樣肆意的看着她的眼睛,沒有任何負擔。
少女微微一笑,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這店子裏,大家都彼此彼此,坐哪裏不是坐呢。”
墨離斜眼看去,只見桌子邊有空位的都是粗壯大漢,那模樣,怕是比自己還臟。
他不知道是該佩服這少女好腦子,還是該佩服她好鼻子。
啞叔立在少女的身邊,顯然是個奴僕,少女拉了拉他的袖子,道:“出門在外,還講究那麼多做什麼。坐下。”
啞叔猶豫了一下,還是坐在了側面的位置。
店小二問他們要吃什麼,少女清脆的答道:“跟對面的公子一樣,來兩份。”
墨離拿着饅頭的手動作微微一頓,不悅的說:“我不喜歡別人學我。”
少女嘟起嘴,道:“我看你不喜歡的東西挺多的,何止這一項。”
墨離蹙眉,看了她一眼,他以為這姑娘是個瞎子挺可憐的,如今看還是個調皮的。
菜上來了,啞叔將筷子遞到少女的手上,又將食物都夾到了少女的碗裏,她嫻熟的伸手摸了摸碗,斯文的吃了起來。
她雖然看不見,但是對於東西位置的定位異常精準,墨離看她吃飯,一筷一筷的,就好像正常人一般。
挺有趣的,他心想,這樣兩個人不知道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一聲蓮花落,門口一對父女兩個走了進來,老父親端着一個帽子請各個吃飯的客人打賞,女子打着竹板唱着曲遊走在客人之間,她打扮簡樸,但生的明眸皓齒身姿窈窕,聲音婉轉動聽,引得客人都豎著耳朵聽,時不時有人丟了銅錢到老漢的帽子裏。
女子到了桌邊,隔壁桌的漢子望着那女子嬉笑一聲,陡然間拉住了那女子的手,叫道:“小娘子不若陪我喝喝酒,我定賞你一個大元寶如何?”
女子嚇得發抖,臉兒漲的通紅掙扎着:“大爺,小女跟父親乃是江湖賣藝為生,不陪酒的。”
那漢子冷笑一聲:“走江湖的哪個不賣?扭捏作態幹什麼?今天你不陪小爺這杯酒,就休想走出這個飯館!”
漢子驀地一抓,將那女子籠在自己的身前。
那漢子長得強壯身上帶刀,一行有幾個人,旁邊有瞧着的個個不敢作聲,出門在外管這些是非最能惹禍上身。
墨離蹙眉,他不是什麼正義大俠,不過這夥人吵鬧的讓人厭煩。
他的手伸向長劍,這時,卻見對面的少女站了起來,伸着雙手向前摸去,一不小心摸到了那漢子的背後。
“幹什麼!”漢子大怒,回頭怒瞪少女。
“對不起,找錯方向了。”
見少女換了個方向走了,他罵罵咧咧道:“看不見別出來!瞎晃什麼!”
啞叔呆住了,立即上前將少女扶了回來。
墨離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這時,“咚”的一聲,抓着賣唱姑娘的漢子陡然翻身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雙手抽搐。
“大哥!”
“大哥!”
幾個漢子圍着那男子,趁着亂,賣唱的姑娘同老父親立即溜出了店子。
少女對啞叔說:“我們也吃完了,該走了。”
啞叔點點頭,將飯錢擱在桌上,扶着少女向外走去。她的唇角隱隱勾起,泛着一絲狡黠的微笑。
墨離的身旁,那幾個漢子在那裏大呼小叫。
他提了長劍,快步走了出去。
渡頭邊停着幾條小船,少女上了船,他也跟着上了那艘船。
“他為何會發羊角風?”他問。
少女聽到他的聲音,轉了頭看向他所在的方向:“原來公子和我同路。”
墨離冷笑:“跟你同路未必是好事,你對那漢子使了什麼妖法,讓他當下就發了羊角風?”
“那不是羊角風。”她烏黑的眼眸平靜無波的看向水面。
“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是羊角風是什麼?”他見過人發羊角風,依據他多年所見,此人所發的癥狀同羊角風一模一樣。
少女輕笑,搖了搖頭。
“我不過用手中的針刺了他幾個穴道,兩個時辰之後癥狀自然會解。”
“哦?”墨離吃了一驚。
只見少女露出皓白的手腕,從袖子裏取出一個針囊,她修長的手指靈活的取出了一根銀針展示在他的眼前。
他豁然明白,對這少女刮目相看。
“原來你是……”
“公子聰慧。”他話沒說完,她已經接了過去。
有些人,看似精彩,了解的越多,卻會越乏味,有些人,看似平淡,可是了解的越多反而會越驚訝。
墨離想不到她小小年紀竟是個醫術高手,以她眼盲的情況下,在第一次觸到那人的背部,便能迅捷的取針扎入準確的穴道,這樣的準確率,那得是多高的醫術?
墨離也曾聽說過幾個名醫,不過俱是頭髮花白的老頭子,何曾聽過有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
江面寬闊,暮□□臨,江面上除了船上一盞油燈,周遭一片黑暗。
江面的波濤漸漸翻湧起來,墨離坐在少女的旁邊,中間隔着半人的位置。
驀地,小船一盪,少女沒穩住身子一歪,倒了過來,墨離下意識的伸手擋住了她,只覺得涼滑的長發拂過他的臉,帶着一股異樣的沁人的芬芳。
“多謝。”少女歪到他的身上,自己倒不好意思了。
“不必。我多日沒洗澡,你也沒佔到什麼便宜。”墨離淡淡道。
少女被他的話逗笑了:“公子真是個風趣的人,想必公子的朋友一定很喜歡你吧?”
“我沒什麼朋友。”他冷淡的說,不過說這話時,他想起了心儂,那勉強算得上是一個吧,他脾氣向來不好的,大約心儂也有些受不了他。
少女略微詫異的朝他看了一眼,雖然他看不見。
墨離蹙眉:“你那表情是在可憐我?”他不悅的問。
少女淡淡一笑:“不是,只是想說,我也沒什麼朋友。”
墨離沉默了。
江面上很安靜,江風呼呼的吹着,有些發冷。他眼角的餘光看到少女抱着雙臂,肩膀瑟縮,顯然他們的包袱里並沒有帶足夠的厚衣服。
他覺得沒有必要理會陌生人,只是躊躇了片刻,還是將隨身帶的一件披風丟到了她的懷中。
少女再次驚詫,手摸到了披風柔滑的觸感,感覺到披風上同那位公子身上相似的氣息,她的臉上浮起了淺淺的紅色,在黑暗中,沒有人看到。
她將披風披在身上,帶着絨的,很是暖和,尤其是帶着特有的男子氣息,竟讓人有一種溫暖和強大的奇異感受。
她長這麼大,第一次有這麼怪異的感覺。
她歪頭看向他所在的方向,他長什麼樣呢?他的聲音很年輕,好似自己哥哥們的聲音相似,年紀應該在二十歲左右吧。
少女歪頭看着他,他亦是看着這女子,燈光下,她的眼睛深邃平靜,彷彿永遠都不會有波濤,看着,能讓人沸騰跳躍的心思沉靜下來,安安靜靜的什麼都不想。
少女歪着頭,想了想,說:“不如,你將手腕遞給我?”
墨離一怔,什麼意思?
他轉念一想,這少女既是個醫者,自然犯了職業病,在哪裏都想幫人看病。
“我沒病,不需要看大夫。”他硬邦邦的回答。
少女輕笑:“你年輕力壯本當中氣十足,然而你中氣明顯不足,我只是想幫你看看,想不到你這麼年輕竟是個諱疾忌醫的人。罷了,你不看也行,反正像你這樣不敢面對現實的人我見得多了。”
墨離惱了:“誰說我諱疾忌醫不敢面對?”
他向她伸出手腕,末了,又想到似乎中了激將法了。
柔膩的手指抵在他的手腕上,莫名的清涼的感覺,觸感有些怪異。
“怎樣?”
少女沉默,眉間微蹙,道:“腰傷,後續應當會發作。”
墨離吃了一驚,上次斷崖之時,的確傷了腰,他去看過大夫,大夫敷了葯暫時控制住了,她是說後續還會發作?
“而且很嚴重。”少女臉色有點凝重。
“可否根治?”
“需要時間。”少女回答。
墨離收回了手,半開玩笑的說:“你不如告訴我你是哪家醫館的,等我有空的時候便去找你醫去。”
“我,叫白縈,我沒有醫館,所以你若是今日錯過我這個大夫,或許以後再也找不到了。”
墨離淡淡一笑,他不過是個玩笑,難道還真找她看病不成。
船到江心,只聽得船頭“咚”的一聲響,船老大站在船頭,船夥計站在船尾,都是粗壯大漢,船老大哈哈一笑:“船上的都給我聽着!你們是要吃個板刀面,還是吃個餃子湯?!”
少女一愣,問:“什麼是板刀面?什麼是餃子湯?這船上還包飯嗎?”
這是黑話,墨離一聽便明白了。同在船上的還有個乾瘦中年男子,聽到那話嚇得不得了。
“求求船大哥,咱們都將財物給你,求你留一條性命!”
船老大哈哈一笑:“我呸!做了你們一了百了,留了性命我豈不是自討麻煩?!一個個來!從這個老頭子開始,受我一斧頭!”
他扛着板斧,甩手就朝着啞叔砍了過來。
白縈驚叫一聲,“啞叔——”
“鏘!”一聲,一把長劍架住了船老大的板斧。白縈只覺得一隻有力的胳膊一下子將她扯到了身後。
船老大一驚:“小二,有硬點子!”
只聽到“撲通”一聲,船尾的夥計跳到了水裏,湍急的江水中,小船開始劇烈的搖擺起來。
船老大揮舞板斧同墨離鬥了起來,不過七八個回合就招架不住。
“他媽的!弄個海底撈!”
“撲通”一聲,船老大也跳下了水,船上的人開始劇烈的左右搖晃。
那中年男子氣憤叫道:“你為何要跟他打?這下咱們都活不成了!這江水湍急,怎生游到岸上去啊!”
男子話音剛落,只聽得鑿子的聲音響起,緊接着,“汩汩”的江水從船底涌了進來。
“你們去死吧!”耳畔船老大的聲音恨恨的傳來,“好好的吃一頓海底撈!”
啞巴咿咿呀呀大叫起來,船迅速的下沉,少女沒入了水中,她驚慌失措的揮舞着雙手,根本就不會游水,啞巴游着要過來拉她,可是三番兩次都被水浪沖開。
眼看着少女沉入江中,驀地,一個黑影從水面下冒出來,一手繞過她的脅下,帶着她奮力的向江邊游去。
九月的江水雖涼,還不算刺骨,墨離將女孩帶到了江邊時,她已經昏了過去。
他自問不是什麼見義勇為的好人,甚至做過打家劫舍的山賊,但是他從不會打老少婦孺的主意。
救她很簡單,不過順手而已。
他沒瞧見啞巴,也沒瞧見那個中年人,那啞巴看起來水性很好,或許只是夜黑了沒找到他們的方向而已。
江邊空曠,女孩的身體冰涼涼的,墨離抱着她一直往走,終於發現了一座破舊的農舍,木門已經殘舊,大約是人留下的。
農舍之中有一個木床,他將女孩放在的木床上。
他坐在地上,靠在床邊,大口的喘着氣。
衣服都是濕的,行禮都沉入了江底,救下性命已經不容易,哪裏會想到行禮。可是如今沒了換洗的衣服,可真是有點難辦了。
墨離生了一堆火,他從前也時常在外頭露宿,生火的技能還是有的。
他脫了衣服放在火邊烤,轉頭看了看床上的姑娘,她的衣服要不要也烤一烤?
想了想,他起身將女孩的外衣剝了下來,只剩下裏頭的小衣,她之前不醒,偏偏在他剝她衣服的時候醒了。
一隻雪白的手驀地抓住了他的手,白縈劇烈的喘息着,空洞的雙目瞪着他,她沒有說話,卻可以感受到她傳遞過來的恐懼和驚慌。
墨離看到她這樣莫名的有點難受,道:“你別怕,我只是幫你烤一下衣服,免得傷風。”
聽到熟悉的聲音,白縈漸漸鎮定下來,“啞叔呢?”
“他水性很好,應該在江邊另外的某個位置。”
她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請公子背過身,我自己脫吧。”
墨離從未覺得比今日這麼尷尬,就好似他方才做了什麼有罪的事情一般。
白縈脫去了外衫,一件乾燥的衣服丟了過來,那人說:“你套上我的外衣吧,已經烤乾的。”
白縈的臉發燙,此時他什麼都沒穿吧,幸好她看不見,否則還不鑽到地洞裏去。
她胡亂的套了他的衣服,耳畔響起窸窣的聲音,大約他在烤衣服了。
溫暖的火溫傳來,她略微靠近了一些。
她心中惶惑,又擔心着啞叔,啞叔是她的眼睛,沒了啞叔,她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