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祥瑞之獸（十）
秋天的風微涼，陣陣的吹在臉上，夏目站起身穩住向前走，他想讓風多吹吹，興許能清醒一些，結果卻適得其反的更暈，一個踉蹌向前跌，最後倒在了斑的懷裏。
夏目從未喝醉過，那是因為他懂得適可而止，今天心情不錯貪嘴了，就是不知道酒品如何，會做什麼事，事後還記得不。
“夏目，你醉了？”斑低頭看着懷裏的人，夏目雙目霧蒙蒙的，臉頰微紅，淺咖色的長發被風吹得有些亂，有一小撮頭髮被他含在嘴裏，原本長相精緻的他這會顯得非常誘惑。
“沒有~”夏目推開斑，後退幾步站穩，他輕輕眯着眼笑着，金色的銀杏葉鋪滿地就像一張地毯，身穿淡金色華服的夏目站在那裏，一陣風吹過，銀杏葉隨風舞動，他很有興緻的展開雙臂原地慢慢轉圈，長發輕飄，恍惚間，斑以為他看到了正要展翅飛翔的鳳凰。
大概是轉累了，夏目仰頭閉上眼就打算就地躺下，這舉動嚇得斑趕緊上前一步接住他。
“貓咪老師，謝謝你。”夏目伸手，撫上斑額上的血色符文，聲音輕輕的像是在呢喃。
斑眯眼，夏目這種毫無防備脆弱的模樣他是第一次見到，不像玲子，永遠都是一副要強的樣子。玲子不需要人保護，是個女強人，永遠信奉求人不如求己，而夏目不同，他表面看起來很堅強，其實內心非常渴望別人的關懷。
“謝謝你，一直以來都容忍着我的任性，明明知道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友人帳，卻還陪在我身邊，貓咪老師，你這樣的寵愛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你……”
“回報？”斑摩挲夏目的眼角，直到搓到微紅。
能化成人形的強大妖怪各個都是美人，斑見過無數，所以除了玲子意外，人界所謂的美人都對他沒有吸引力，而玲子這種美人看看就好，性格惡劣斑才不是受虐狂。
夏目和玲子除了頭髮長短不一外，幾乎可以混為一人，尤其是現在，長發的夏目有種陰柔美，全身上下包括靈力，對斑來說就像罌粟花一樣，誘惑十足。
妖怪不像人類，要遵守各種規矩，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不在乎性別，不在乎年齡，不在乎種族。
“呵呵~”斑輕笑，一把抱起夏目大步往寢宮走，“你能給我什麼回報？”
一開始呆在夏目身邊是為了什麼？友人帳？
對，是友人帳。他以為這種弱小的人類很快就就會放棄友人帳帶來的麻煩，但是他小瞧了夏目的堅強和本心善良，尤其是在聽了對方的故事後。
在之後繼續呆在夏目身邊是為了什麼？
他想看看這個脆弱的少年能用他的善心和力量堅持到什麼時候。看他什麼時候被打敗，放棄，這樣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拿走友人帳。
而如今呢？
斑抱着無意識輕笑的夏目，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
喜歡是什麼？
斑沒有喜歡過人，所以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他在乎夏目是真的，擔憂對方的生死也是真的，一想到夏目日後會遇到喜歡的姑娘，結婚生子，他覺得他一定會笑着祝福，但是……
斑停下腳步，微微蹙眉感受着心臟傳給他的感覺。
如果夏目結婚了，他是會高興，但更多的是……不舍？煩躁？還有淡淡的，心臟微微抽搐的疼痛。
這是……什麼情緒？
後花園到寢室的路，斑只需三分鐘就到，退走了前來服侍夏目寬衣洗漱的秋月，他一腳將門踹關上，輕輕把夏目放在寬大柔軟的床上，然後坐在床邊，欺身，右手撐在枕頭邊，左手摩挲着夏目的唇，眸色漸暗。
喜歡……是什麼？
試試，就知道了。
這樣想着的他慢慢靠近夏目，當唇剛碰到時，他睜大了眼。
這種心情……
他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微微加速，心情非常欣喜，就像——
斑直起身，捂着臉忽然笑起來。
他知道他一直呆在夏目身邊是什麼理由了。不是為了友人帳，也不是為了看對方會成長到什麼時候，而是……
玲子是個女強人，斑承認他看到她的第一眼是被驚艷吸引住了，但鑒於對方的彪悍，斑總覺得玲子似乎是少了什麼。而見到夏目的第一眼，他這才想起當時被忽略的東西。
雖然第一眼搞混了，但玲子是玲子，夏目是夏目，呆在夏目身邊的時間越長，就越分的清。
玲子身上少的，是夏目非常渴望的親情。
玲子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不管別人怎麼欺負和孤立，她都沒當回事，有說有笑的和妖怪打鬧開玩笑，沒有朋友，沒有可以交談的親人，就好像她不在乎一樣。
夏目不一樣，他在乎朋友，親友，非常渴望有人等着他回家，等着他道一聲“我回來了”然後回一句“歡迎回來”
大概是，玲子沒有遇到藤原夫婦那樣的人，所以自始至終一個人，而夏目等到了，得到了救贖。
斑覺得，玲子大概是不需要別人同情他，也不需要施捨的喜愛。她可以勇敢無畏的向前走，主動去追求自己的所愛。
夏目不一樣，他渴望愛，就算他不說，斑也能看出來，他渴望能被人看到，被人喜歡，被人接受。
倆人都在表面做了一個禁止別人進入的殼，玲子是堅不可摧，夏目卻是一碰就碎，脆弱的，第一眼看到，就升起想要保護他到地老天荒的心。
這就是所謂的喜歡吧，人類常說的，一見鍾情？
“哈哈……”斑側躺着一手托腮看着沉睡中夏目的側顏，伸手摸了一下對方的唇，起身再親了一下道：“晚安，我的睡美人。”而後變成貓咪樣子，睡在了枕邊。
夏目醒來時感覺頭有點疼，他揉着太陽穴起身，深吸口氣緩緩呼出。等緩過神來他光着腳下床，打開窗戶，太陽已都快到天空正中央。
“這懶覺睡得時間可真久。”夏目暗自慶倖幸好今天不用上朝，不然有會被惠候說教了。
斑對他說過，芳國不需要太清正廉明的王，但也不適合懷柔政策，夏目太溫柔不是件好事，所以需要惠候這種殺伐果斷的人。一剛一柔，一正一邪，王是白臉，總得有個人唱紅臉。
這幾個月，百姓們漸漸接受了夏目，雖然民間流傳着他就是個傀儡皇帝，表面至高無上，實際上還是得聽惠候的話，不過總的來說，比沒有王時妖魔肆虐的好。
王的時間很久，足夠讓民眾認識到夏目真正性格。
日子不溫不火的過着，朝堂上，最開始不善表達的夏目漸漸的也可以說出自己的想法，雖然大部分都遭到大臣反對，但是好歹有人聽進去了，覺得一小部分可行，並建議了一下稍微可以改動的地方。這對夏目來說，算是一個進步。
雖然王壽命很長，所以不用考慮將來誰繼承王位的子嗣問題，只是單身久了，就會有人問。
“王要不要娶王后啊，臣的女兒才貌雙全，陛下要不要見見？”
這是不太看得起夏目且大膽的人說的。
“陛下是不是該考慮選妃了？”
這是中立黨人說的。
“陛下一個人久了，不覺得孤單嗎？有沒有中意的姑娘，就算對方是侍女也沒關係。”
這是惠候說的，大概是他覺得夏目似乎喜歡秋月，所以猜測道。
“沒有！”
夏目連忙回道，中意的姑娘？他壓根就沒有這種心思。
“哼。”斑趴在桌子上嚼着小魚乾，眯着眼將屁股對着惠候。
居然想給夏目找王后？這是不把他放在眼裏啊。不過十二國有沒有男王后啊？改天去找那個痞子尚隆問問。
於是此事最終不了了之。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神，一年就過去了。
夏目和斑，以及峯麒在泡溫泉，他趴在檯子邊上，喝着梅子酒，室內很熱，不喝酒臉都紅撲撲，而且酒勁很容易上來，僅僅兩杯，就有點暈。他用毛巾擦了擦臉讓自己清醒點，斑貓咪樣子完全當溫泉是泳池在游泳。
清閑之餘，夏目學會了畫水墨畫，他保證不會忘記那邊的世界，但時間久了誰也說不準，所以他只能一一畫下來，掛在牆上，時刻提醒着自己有一些還在等着他回去。
他的畫中，有各種各樣的塔子阿姨，做飯的，泡茶的，晒衣服的。也有各種各樣的滋叔叔，看報紙的，抽煙的，喝茶的……
還有其他人，名取周一，的場靜司，田沼要，三筱，丙，小狐狸……
他畫了很多人，但最多的，還是斑。
他懷念以前的斑，卻慶幸現在的斑，尤其是對方化成人形的時候，看着他的目光，淡金色的眸子，在望過來時，就好像，就好像是……
夏目停下筆，慢慢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臉。
那天喝醉后，夏目是記得之後的事，他說他不知道怎麼回報，斑問他怎麼回報后，他當時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