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卓月明的鬍子拉渣形容狼狽,跟個乞丐似的,你也能一眼認出他。這難道是假的?對着卓月明,你可以笑得天真燦爛,表現得古靈精怪,對着我,你卻只有萬年不變的假笑和永遠恭恭敬敬的謙卑姿態。這難道是假的?跟卓月明那麼親近,卻對我那麼疏離、淡漠、恭敬、畏懼。親疏之別如此明顯,道些難道統統都是假的?」

夏奕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越說越多,越說越溜,語氣也越來越重。他這是在宣洩長期以來壓抑在心中的不滿。所有這;切,無不向他證實,李金秋愛的人是卓月明。

原來,他就是這麼看自己的?就因為她對他和對卓月明態度不同,所以他堅信她愛的是卓月明?所以他堅信她和卓月明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難道,他自己不知道她所表現出來的不聞不問、毫不在乎,全都是他要求的嗎?成親第二天,他親口說的啊,相敬如賓、互不干涉,如今卻成了她與人私通的鐵證。呵呵,真是可笑之極。

成親四個月,她為他所做的一切,她對他的心意,他都看不到、感受不到,卻只看到了她對卓月明的親近,認定了她對他的背叛。

李金秋心如死灰,遍體生寒。

「對,你說得對,我喜歡的是卓大哥,我應該跟我爹回去,然後和卓大哥雙宿雙飛,是我腦子有病,所以才會選擇留下來。」她目光冰冷地看着他,自暴自棄般說著違心之言,就這樣吧,她累了,再也不想和他糾纏下去了。

第一次,她萌生了悔意。

從她央求父親應下這樁婚事開始,父親就在勸告她,甚至到了出嫁前一刻,父親還在問她后不後悔,她說自己不會後悔,為了夏奕,即便是飛蛾撲火,也甘之如飴。

可現在,她後悔了。

聽到她的話,夏奕怒紅了雙眼,猛然撲上去抱住她,開始瘋狂的撕扯她的衣服。

「想跟你的卓大哥雙宿雙棲?你休想,李金秋,你是我的,是我的!」

「不、不要!你放開我、你放開我!」李金秋哭喊着、掙扎着,為什麼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能如此殘忍的傷害她?

「夏奕,別讓我恨你。」她閉上眼睛,不再作無謂的掙扎,只要他想要,他的力道根本就不是她能抗拒的。

就在這時,她突然覺得胃裏一陣難受,捂着胸口側頭開始嘔吐。

夏奕猛然從癲狂中驚醒,他鬆開她,退後兩步,看着狂吐不止的李金秋,眼中充滿了難掩的傷痛,他的碰觸真的就這麼讓她噁心?這麼令她難以忍受?

玉邊、玉板聽到李金秋的哭喊聲,此時也沖了進來。她們看到衣衫不整、狂吐一氣的李金秋,兩人都憤怒的瞪了一眼夏奕。隨即,玉邊走過去輕輕拍撫李金秋,為她順氣,玉板則出門去倒了一杯水進來交給玉板,然後又去拿家什,準備收拾李金秋的嘔吐物。

看着忙成一氣的主僕三人,夏奕悄無聲息的出門離開了聽柳軒。

打掃、燒水、沐浴、更衣,玉邊和玉板忙活了好一陣,才伺候好李金秋上床歇息。二人回了自己那屋,小聲地嘀咕着先前發生的事,雙雙紅了眼睛。

玉邊原本因為孩子而對夏奕抱有的那一絲期待,也在李金秋痛不欲生的哭喊中消散一空。

世子爺,實非小姐的良人!兩人有了共同的認知,一合計,決定連夜回一趟李府,讓自家老爺再想想辦法。

玉邊留下來照顧李金秋,而玉板拿了些銀子,賄賂後門上夜的婆子,悄無聲息地連夜出了府。

今日的早朝,李蘊有些心不在焉,女兒李金秋被夏奕羞辱,還揚言要眨妻為妾,他上門討個說法,想把女兒帶回去,可女兒太過固執,不肯跟他走,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誰知,事發不過才短短兩天的工夫,整個京都的人都知道他李蘊的女兒被人眨妻為妾了。

有人說:「看吧、看吧,當初我說什麼來着,我就說南寧侯世子肯定會嫌棄李金秋吧。」有人說:「已經不錯了,比我想像的還要久一點,我還以為要不了一個月呢,這都差不多四個月了才出事。」

有人說:「你們說,當初李金秋嫁給南寧侯世子,是李金秋的主意?還是李御史的主意?」

有人說:「李金秋真可憐,居然被貶妻為妾,要是我,我寧願被休離。」

背後的流言蜚語也就罷了,更讓李蘊難堪的是,這幾天上朝的時候,有幾個朝臣居然當面奚落他,說他當初不自量力,妄圖攀附權貴、賣女求榮,如今才會令他女兒落得如此田地。

但這些統統不是他最在意的,他最在意的是女兒是否過得幸福,原本以為即便流言蜚語令他困擾,只要女兒過得好,他怎樣都沒關係。可昨晚女兒的陪嫁丫鬟卻連夜跑冋來,說女兒過得一點都不好,還求他再想想辦法,將女兒接回來。

他那天都親自找上門了,可是南寧侯府卻依然不把金秋當回事,是可忍,孰不可忍。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領事太監用又尖又細的聲音高聲喊道。

就在眾人準備叩首散朝之際,李蘊突然邁出兩步,站在兩排文武官員之間,大聲啟奏,道:「臣有事啟奏。」

皇上看了一眼李蘊,幾不可察的勾了勾嘴角,近幾日京都的傳言他也聽說了,嫁到成國公府的長公主還曾特地請旨進宮跟他說這事。原本還在想,依照李蘊的脾氣,怎麼可能忍氣吞聲,看來,好戲終於要上演了。

只聽李蘊言之鑿鑿地說:「臣要彈劾太子太保、鎮國大將軍南寧候,治家不嚴,縱容家眷違法犯紀。臣還要狀告南寧侯世子、昭武將軍夏奕,罔顧法紀,眨妻為妾。」

南寧候的面色大變,疾步跨出行列,誠惶誠恐地說:「皇上明鑒,貶妻為妾不過是小兒年少輕狂,口不擇言說出來的玩笑話,做不得數。」

南寧候心裏暗嘆一聲僥倖。幸好他思慮周全,那天李蘊含恨而去之後,他怕李蘊在朝上見到夏奕會惱羞成怒,所以替他向皇上請了幾天假,準備等李蘊怒氣消了之後,再回來上朝。誰知道,這事居然鬧得滿城皆知。更令他沒想到的是,性格剛烈的李蘊竟然直接在金鑾殿上參他們父子一本。

「侯爺此言差矣!」李蘊高聲反駁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更何況是征戰沙場、頂天立地的昭武將軍。一句玩笑話,侯爺就想輕輕接過此事?」

南寧候沒想到李蘊會如此咄咄逼人,語帶商量地對李蘊說:「李大人,此事乃是你我家事,我們退了朝再行商議也不遲。」這樣鬧起來,誰臉上能好看?

不料,李蘊卻不買他的帳,撲通的一聲跪在地上說道:「皇上,臣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卻被南寧侯府視如草芥,羞辱至此,臣懇請皇上為臣的女兒作主。」

「你當如何?」皇上不動聲色地問。

「臣請皇上讓南寧侯府寫下放妻書,還臣女兒自由身。」

「南寧候,你怎麼說?」皇上探究的目光從李蘊身上轉移至南寧候身上。

南寧候大驚失色,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辯駁道:「皇上,眨妻為妾一事,實屬口中玩笑。臣府一沒有上書宗人府,二沒有稟告宗廟開祠堂,三沒有更改族譜,奪去李金秋正妻之位,還請皇上明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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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妻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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