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木偶（四）
露神沒有見過漩渦先生的孫女，對她的印象來源於對方整日的絮絮叨叨，據說是位長得很像她母親一樣漂亮溫柔的人。露神從未想過他日後會和對方有什麼瓜葛，直到此刻看到了她。
妖怪是可以看到人類靈魂的，人有千千萬萬，長得一模一樣的也不是很罕見，不過靈魂就像一個人的指紋一樣，樣貌再怎麼相似，卻都是獨一無二的。
露神第一眼看到漩渦先生的孫女，就知道他來到這個世界不是沒有理由的。
時間是非常玄妙的，尤其是在這個三千大世界中，你以為分隔兩個世界以後不可能在見到的人，其實就在你不遠處等着你來找他。
漩渦先生的孫女，就是花子。
那個從少女時代就一直風雨無阻堅持來祠堂祭拜他的，那個快要死亡也不忘拖着病體來看他的花子。
【啊，這就是命運吧……】
從未落淚過的露神此刻也覺得眼眶發熱，花子是他做妖怪的這一生唯一在乎的人類，曾經想過如果和花子一塊消失也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而如今……
忽然飛到眼前的木偶嚇到了小姑娘，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含着淚光怯生生的看着露神，全身都在抖，不過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接下來無法逃避的命運。
“你叫什麼名字？”露神問她。
“漩渦……水戶。”小姑娘的聲音帶着哭腔，被漩渦先生緊抱着根本無法掙扎，目光已經絕望到像是被全世界拋棄了。
“漩渦水戶，不錯的名字呢。”
僵硬的木偶沒有表情，但聽語氣似乎很愉悅，露神轉身看着喘着粗氣，身上拴着一條粗壯掛符鐵鏈的漩渦先生，問他：“漩渦先生，謝謝這些天的照顧，願意用靈力來維持我這個本該消失的小妖怪，在下無以為報，如果漩渦先生信任我的話，能否將您孫女未來的安全交給我嗎？”
露神並不知道什麼叫查克拉，他只知道那是一種和靈力很相似的力量，來到這裏的第一天就被這股力量拉扯過去無法離開，早就做好隨時消失的覺悟，如今有倖存在了這麼久，已經是最幸運的事了，而且還遇到了花子，哪怕今後會一輩子被困在木偶內，也值得了，至少和花子能在一塊。
漩渦先生因為自身查克拉強大，再加上命不久矣，所以木葉忍者村的高層一致決定由他親手作為封印九尾狐的媒介，成功將九尾封印在自己孫女體內后他就會死，此生唯一一的遺憾，大概是沒能看着孫女長大，露神這樣問，就像是給他了一個精神安慰，起碼不會死不瞑目。
“你…能保證？”意識漸漸模糊，封印九尾已到尾聲，現在還能說話全靠他的意志撐着，他還有很多話沒和水戶說，還有很多不放心的事沒安排。
“用露神的名義起誓。”
“好……我答應你。”
“謝謝。”露神再次轉向漩渦水戶，問：“漩渦小姐，您願意以後接受我的保護嗎？只要您不放棄我，我必將竭盡全力護你安危。”
漩渦水戶猶豫了一下，她看看自己爺爺，又看了看這個奇怪的木偶，最終在爺爺包含期望的眼神下，微微點頭。
“契約成立。”
木偶忽然發光，一束光線打進了漩渦水戶的體內，另一個世界內，站在祠堂的露神輕嘆一聲：“這樣也好。”便消失了。
“好不甘心啊……”漩渦先生的雙眼已經看不到了，一把年紀這時候也老淚縱橫，身體精神都在叫器他鬆手，可他就是放心不下。
“對不起啊，水戶，是爺爺沒用，沒法決定你的命運……”
“爺爺。”大概知道自己的爺爺要死在這裏，漩渦水戶對爺爺的怨恨減少了一些，她顫抖着雙手撫上了對方滿是皺紋的臉，聲音也開始嗚咽。
“不能看着你長大，不能看着你和喜歡的人結婚，不能看着你幸福的對我說，爺爺我現在很開心，我怕真的很不甘心啊……”
“爺爺……”
“水戶要乖，不要恨村子，不要因為自己體內封印着九尾就感到自卑，你要感到驕傲，你是村子的英雄，知道嗎。”
“水戶明白……”
六歲的漩渦水戶已經懂事了，他雖然怨恨命運不公，也恨過為什麼爺爺沒有反抗，但是啊，爺爺既然願意為了這個村子犧牲自己，想必是一定非常喜歡這個村子，水戶也喜歡這個村子，既然無法選擇自己的人生，那她就努力去接受，她是為了這個村子的安全才被選為九尾人柱力，她不會自卑，她會像爺爺說的那樣活下去，成為村子的驕傲，英雄。
“水戶明白就好，那樣爺爺也沒有遺憾了。”
隨着九尾一聲怒吼，化為一股紅色能量進入了漩渦水戶體內，漩渦這才安心的閉上眼滑到在地，小姑娘跪坐在他身邊，終於忍不住嗷啕大哭。
在空中目睹一切的夏目深感自己的無能為力，心裏很是不舒服，他這是頭一次看到有人死在面前，鼻子也忍不住泛酸。
“貓咪老師，人終有一死的，不是嗎。”
“啊。”
“我也會死。”
“嗯。”
“……你會記得我嗎？貓咪老師。”
“會。”
“啊……”夏目閉上眼輕笑：“這樣就夠了。”
他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因為有能看到妖怪這種天賦，而被非人類記住，他以為這輩子就會被人嫌棄，像累贅包袱一樣丟來丟去，直到遇到了藤原夫婦，以及外婆遺留下的友人帳而結識的妖怪們，並且還出了名。這也算得上另一種功成名就吧，起碼日後若遭遇不幸，他並不是孤身一人無人探望，他也有一堆朋友，也會有人記得他。
他們來到這個世界非常的突然，毫無感覺，離開的時候也非常的快，無人察覺，離開時是什麼樣子，回來后還是什麼樣子，伸手摸了摸被褥溫度，已經冷了，看樣子是過了十幾分鐘了。
“啊……”夏目打了個哈欠，縮進被子裏打算繼續睡，而後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得，問斑：“貓咪老師，這個世界的露神會怎麼樣？”以前的那位可是沒過幾天就消失了，現在這個呢？
“木偶上被刻了保護符咒，還有很強的靈力，露神和那個姑娘締結了契約，應該能活到小姑娘壽終正寢，至於這邊的，應該不在了吧。”
“不在了……嗎。”
夏目垂眸，心裏很不是滋味。
第二天起床，和藤原夫婦打過招呼，便去了七之森，雖然知道露神已經不在了，但他還是帶了一個桃子過去，祭拜了一下邊在附近轉了轉，看能不能遇到花子婆婆，一連三天，都沒有，最後去打聽了一下，對方已在三天前就去世了。
和他們去那個世界的同一天。
“貓咪老師，你說，露神會和花子婆婆相遇嗎？”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去過三途川。”
“哈哈，也是，我怎麼忘記了……”三途川是只有死人才會去的地方啊。
夏目轉頭，晴空萬里下的草地上開着細碎小花，被微風吹着輕晃着腦袋，滿目望去皆是一片綠意盎然，不管是視覺上還是身心上，都是一種享受。
“今天的天氣真好啊……”
“是啊。”斑漫不經心的回到，伸出爪子去逗弄飛過的蝴蝶。
希望他們會相遇吧，在未來的某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