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75 禍起蕭牆?
京城,石家莊園裏為數眾多的別墅大屋中最為居中的那座。傍晚的時候,雖然天邊也看到了色彩絢爛迷人的晚霞,可是誰也沒料到晚燈初上的時候一場雷雨突如其來,京城下了今年入夏以來第一場雷雨。
牆壁上的古董掛鐘指示的時間早就過了石家準時用晚餐的時間,可是大屋裏的三口之家還少一個人遲遲沒有出現。
“天眷。不等了。開飯。”蕭妃兒語氣冷漠,但是臉色卻有着騙不了人的不無擔心和惆悵道,但更多的是埋怨。不是埋怨那個男人一改這十二年來總會準時等在桌前陪她吃晚飯今天卻姍姍來遲,而是埋怨他這個男人早在十幾二十年前就已經是龍榜高手,如今卻仍舊讓她放心不下的擔心他會不會因為窗外突如其來的雷雨而發生什麼交通意外。
蕭妃兒和叫做天眷且和石天若有着三分相像但卻氣息陰柔許多的男孩同時動筷,大世之家總是講究個食不言寢不語,所以這次晚餐也如往常一樣安靜,甚至可以說是比以往更加清冷了許多。因為那個姍姍來遲的男人直到晚飯結束時,也還沒有出現。這是他十二年來第一次如此過分的遲到。
就在叫做天眷的男人慢騰騰讀完整版晚報,已經倦了,準備上樓洗澡睡覺的時候,那個男人才渾身濕透很是狼狽的走進來。
這個男人今天很反常。沒有如往常一樣一回到家就一屁股坐在位置千年不變的沙發上,用慵懶和散漫的眼神斜讀着充斥桃色緋聞和袒胸露乳女人的娛樂報,而是神情落魄的站在落地窗邊對着陰森的雷雨夜空失神。
這讓蕭妃兒忍不住想要發作。這個男人太過囂張,回家這麼晚,竟然一個合理解釋都沒有,反而去學不成熟的男人站在窗邊擺酷。
“讓你怪了我十二年的人,還活着。為了證實這個消息,所以我來晚了。”身影蕭索的男人終於打破沉默,還是沒能忍住無論任何事,犯錯就想要給她解釋的習慣。男人有些頹廢的從褲袋裏摸出香煙,可是煙盒早就成了一堆紙泥,好不容易才從這堆紙泥中找到一支還算完整的潮濕香煙,放在了嘴巴上叼着,但卻怎麼點也點不着。這讓這個身影蕭索的男人顯得更加落寞、惆悵和憂鬱。
蕭妃兒突然臉色蒼白的退後幾步,可是隨後就又如一陣風般衝到這個男人的面前,揚起了讓叫做天眷的男人也難免心驚膽跳的手,可是這隻手最終沒有打在那個男人的臉上。
“十二年,你未曾遲到。所以即使你偶爾遲到一次,我也不會覺得多麼不可原諒。可是你不該拿他作為你這十二年來第一次遲到的理由。把一個死人拿出來做你那可笑的理由,你不覺得可笑么?這次我可以當做是愚人節的玩笑,原諒你。但是別再有下次。難道你已經鐵石心腸到了要讓我為同一個人的死哭上兩次?”
“這次是真的。”曾經高大過的男人如今狼狽的苦笑道。咋一聽到這個消息時,他何嘗不是懷疑過這是不是有些不甘心失敗的人故意給他開的冷笑話。那個孩子還活着,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別說他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就算是三十年前已經威震京城的他,也未必能夠在那樣一場不死不休的追殺中活下來,因為要殺這個孩子的人,就是他們石家,是他的父親,他的哥哥。京城石家的死士是如何的驍勇善戰,如何的無孔不入,如何的不可戰勝,沒有比他這個曾經的石家第一繼承人更清楚不過了。
“如果他還活着,為什麼他不來見我?”蕭妃兒突然淚流滿面。她知道這個男人在不是表情慵懶的時候是不會撒謊的。而現在這個臉色古怪到讓人覺得陌生的男人,恰恰就是一副認真和冷靜的清醒模樣。
“正因為他活着,所以你才沒有見到他。倘若他真的死了,我想你應該早就見過他的屍體了吧。因為這是你唯一能見到他的方式。這一點,我早就應該在十二年前就想到的。否則就不會讓你白白哭了十二年,想了他十二年,卻怪了我十二年,也冷漠了我十二年。這些都因為這個小傢伙對我承諾過,即使能夠活着,此生也不會再入京。一個不會再入京的人,你讓他如何見你?”男人臉色落寞道。現在的他怎麼可能想不到十二年前那場街頭刺殺的精彩一幕其實是一個並不需要多麼高深的智慧就能夠輕易識破的陰謀和騙局。不管弄出這個陰謀和騙局的人是他的父親,還是他的哥哥,不得不說這個人的心腸都很毒。有的時候,讓一個人活着其實就是一種比直接殺了他還要殘酷的報復。比如讓一個錦衣玉食慣了得世家小公子流浪街頭苟延殘喘的活着。這遠比直接秒殺他更能讓親者痛仇者快。
“為什麼?”蕭妃兒冷笑着道,臉色平靜的不起一抹波瀾,彷彿在聽一個與她無關的故事。好一個,此生不再入京。鬼才會相信那麼一個孝順的孩子會無緣無故發出這麼陰毒和狠心的誓言來。這個時候的她其實很揪心,更加害怕聽到十二年前他是不是被人慘無人道的脅迫所以才會如此就範的承諾此生不再入京。
“因為他擔心他走後,一個女人會被欺負,所以就用這個承諾來和這個家族也和我做交易,讓一個本該早就被折磨的香消玉殞的女人享受富貴榮華。現在你應該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了吧?”
啪,回答他的只有一個響亮耳光。
“歹毒,你還有沒有人性?和自己的兒子做交易,你就不怕天打雷劈。”蕭妃兒難以置信的驚恐道。世間最可怕的事情莫過於此,怪了他十二年,冷漠了十二年的男人,雖然貌似委屈但其實是你甘心如此,但突然某一天,你發現這個讓你甘心如此的男人突然變得陌生,變得不認識了的時候,那種恐懼會讓任何女人都承受不了。
那個被打耳光的男人卻一臉微笑。他被她怪了十二年,冷漠了十二年,終於等來了這個女人的一個耳光。他是一個寧願做被她恨的男人,也不願意做一個被她故意忽略掉的男人。
也許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但他絕對是一個好丈夫,因為他即使是被老婆打,也能一臉微笑以對;也絕對是一個好兒子,因為在十二年前,他毫不猶豫的辜負了自己的兒子,去做了別人的好兒子。
他到如今,也覺得男人能夠做到他這種未必是個好父親但已經做到是個孝順兒子的地步就足夠在撒手人寰的時候含笑而去了。這點,他一直都堅信不疑。
如今想來,這十二年,他沒有讓他的父親失望過,而他的孩子也沒有讓他這個父親失望。對一個上為人子,下為人父的中年無良大叔來說,沒有比這更值得欣慰的事情了。所以他還笑得出來。
“雖然他還活着,可是你還是要有心理準備。這次他闖的禍,不比十二年前小多少。他把平港第一富商李超雲的兒子給打了,現在據說生死不知。一個第一富商的身份就已經足夠讓許多人永世不得翻身了。更何況在平港回歸后,這位足以影響到平港經濟是繁榮發展還是一潭死水的富商在與京城博弈過程中積累了不少的政治資本,身價自然不可同日而語。這樣的大人物,不是那個如今身家單薄的臭小子能夠對付的了。”男人不以為然的道。大人物?殺他如探囊取物。前提是只要這個女人讓他去做。
男人貌似漠不關心,但其實心裏卻是隱隱希望這個女人求他一次。
不過這個女人似乎根本就是又把他拋在腦後,是已經失望到了絕望所以自然而然的如此,還是刻意如此,即使不可一世如他,也無從知曉。
女人把眼光望向了這十二年來,她潛心調教的另外一個兒子,石天眷。他的身上其實承載了兩份母愛,一份本就屬於他的那份母愛,另外一份是曾經以為已經死去的哥哥的那份母愛。
“天眷,你都聽到了。我要你幫他無論如何都要度過這次難關。我不想聽到因為你爺爺的阻攔,所以你失敗了的消息。要成為一個梟雄,其實並不難,踩着另外的梟雄屍骨上去就是了。你爺爺曾經就是這樣做的。如今輪到你了。放心,你爺爺即使知道你向他挑戰在石家的權威,他也不會生氣。你和你哥哥不一樣,你的挑戰是一個家族權利更替的必然過程。而你的哥哥對你爺爺的挑戰,是對這個家族無聲的唾棄和反抗。立場不一樣,自然結局也不會一樣,你不會重蹈他的覆轍。不會有人撼動你在石家的地位。即使是你哥哥,也不行。因為你和他都是我的兒子,我誰都不袒護。但是我希望你別忘記你如今得到的一切,是他當年不要,所以才落到你的頭上。倘若不是他離家出走,論優秀,你不如你哥哥,這個繼承人的身份不會是你。論長幼有序,自古都是立長不立幼,這個繼承人的身份也不會是你。所以可以說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哥哥拱手給你的。作為一個哥哥,他已經無愧於你。”女人由於一個母親的習慣,難免羅嗦的向早就已經能夠獨自執掌石家的兒子闡述利害關係,只是她並沒有料到這番不偏不倚的平淡言論落在這個讓她自以為傲十二年的兒子的耳中就不那麼美妙了。
男孩握住那張報紙的手指隱隱發白,手指捏在的紙張一角早就成了粉末。
這十二年了,即使是在風光無限的日子,他這個石家第一順位繼承人,最讓人頂禮膜拜的孫少爺,其實一點都不開心。因為從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活在一個遠比他出色遠比他優秀的哥哥的陰影下。即使在十二年前,他的哥哥死訊傳來,最傷心的人也未必是他的母親,而是那個貌似奸雄到“虎毒食孫”的爺爺。這些年,在這位老人跟前聆聽教訓時,他都能夠清楚感受到在這位老人心中,最讓人滿意的孫子還是那個被他趕出石家並且從族譜上除名的哥哥,而不是他這個一直暗中刻苦努力超越哥哥的弟弟。即使他十倍於哥哥的努力,潛心經營十二年,在家主爺爺和家族長老會的那**雄眼中,他仍舊只是他哥哥的影子。
他,很不甘心。
這榮華富貴,這家主之位,他都可以不要,只要能讓他贏上哥哥一回,即使把這些十二年前哥哥拱手送給他的東西再拱手送回又如何?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