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空心泡芙(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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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席衍那晚送紀皖去了醫院后便再也沒有出現過,想必是這點資金不夠入他的法眼,合同和後續都是手下人在跟進。
雖然討厭應酬交際,紀皖還是不得不對投資方露出了得體的笑容:“席總,今天這麼巧,注資的事情還沒謝謝你,下午茶我請。”
席衍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上車。
紀皖委婉地說:“不如就在這裏吧,我知道有家西點屋,他家的手工蒸蛋糕很好吃。”
“那怎麼行,”席衍打了個響指,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彷彿會說話似的,一派含情脈脈,“和美女約會,我向來只用最好的,上車。”
法拉利很酷炫,流線型的車身彷彿獵豹奔馳時的身姿,紀皖在一片艷羨的目光下拉開了車門,還沒等她坐穩,席衍一踩油門,轟鳴聲呼嘯而起,席衍的方向盤左右盤旋,車速飛快,眨眼就拐入了主馬路。
紀皖的臉色有點發白,幾乎在同一秒飛快地系好了安全帶,緊握住了把手,幸好這車敞着蓬,空氣並不悶,倒沒有暈車。
“紀小姐,要學會享受一下加速度的樂趣。”席衍笑得很開懷。
“我還是喜歡勻速運動。”紀皖隨口應道。
“太呆板了,一潭死水有什麼意思,有刺激的人生才夠味。”
“席總你天之驕子,和我們普通人的追求不一樣。”
“沒想到紀小姐不僅人美,口才也美。”
“席總過獎了,席總你才是標準的財貌雙全。”
你一言我一語的,席衍的興緻看起來挺高,車不一會兒就開進了市中心的一家六星級酒店,一下車,紀皖才看清了,這位公子哥兒打扮得十分時尚,一件米色格子襯衫外搭一件修身暗黑紋的小西裝,一條一條小西褲配了一雙啞光的設計師款牛皮鞋,往那敞篷車旁一站,簡直就是一移動的公孔雀。
“走,這家酒店頂層的下午茶是際安市頂尖的。”席衍把車鑰匙丟給了侍應生,興緻勃勃地往裏走去。
這家愛莎大酒店紀皖當然知道,際安市唯一一家六星級標準的酒店,全市三大高樓之一,S形的高層流線設計和貝殼狀的樓裙被評為當年國內最具特色的建築。
紀皖看了一下手錶,為難地說:“席總,公司里實在很忙,不如……”
席衍充耳未聞,走到旋轉門前才轉過身來,瀟洒地衝著她打了個響指,一派俊逸風流:“紀小姐,這點面子都不給,我可要傷心的噢。”
坐在六十六層的落地玻璃窗旁,正值藍天白雲,放眼望去,鱗次櫛比的高樓,蜿蜒而過的黃羅江,整個際安市一覽無遺。
到底是六星級的大酒店,點心精美得讓人不忍下口,脆心球、藍莓酸奶、提拉米蘇,還有搭配得讓人心動的布丁和水果架,紀皖原本餓過頭的胃一下子蠢蠢欲動了起來。
席衍替她點了一杯藍色戀人,也不知道是用什麼調成的,整杯飲料從底部的透明色漸變成湖藍色,紀皖沒捨得大口喝,只是微微抿了一口,入口酸甜中帶着一股清香。
“放鬆一下,活着不要太累。”席衍很滿意她的表情。
紀皖微笑着說:“席總,我很享受這種工作上的勞累,這讓我很有成就感。”
席衍靠在沙發上,雙臂朝後搭在沙發背上,帶着一股張揚的閑適:“你這就錯了,工作的最高境界,就是無所事事地看着別人為你勞累,比如我。”
“我當然不能和席總相提並論,”紀皖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舉起杯來示意,“謝謝席總的下午茶。”
她實在有些餓了,拿起小銀勺舀了一口提拉米蘇放進嘴裏,濃濃的奶香中夾着巧克力的苦味,還有蛋糕滑嫩甜糯的香味席捲了她的味蕾,空落落的胃裏終於有了可以消磨的食物,她深吸了一口氣,滿足地眯起了眼睛。
席衍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不知怎麼,他忽然想起那天滿臉紅疹的紀皖,褪下了冷靜自持的面具,眼中氤氳着酒意,透着一股可憐兮兮的意味。他不由得一陣心癢難耐,女人嘛,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就應該長成一朵溫室中的嬌花,讓男人細心呵護着,成天這樣瞎折騰,把自己長成一根戈壁灘上的野草真是太暴殄天珍了。
他衝著侍應生招了招手,耳語了兩句,侍應生會意,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紀小姐平常都喜歡些什麼?”
“看書聽音樂。”紀皖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一塊提拉米蘇剛剛把胃墊了個底,她夾了一顆黃金酥放進嘴裏,酥脆甜香,一顆芝麻不小心黏在了嘴角,她飛快地用舌尖舔了一下。
等她舔完才想起來對面還坐着席衍,立刻拿起餐巾掖了掖嘴角,得體地問:“席總呢?”
席衍的目光越發興味了:“空閑了打打高爾夫,紀小姐這周末有空嗎?不如一起去玩玩。”
“不瞞席總說,我天生運動白痴,”紀皖委婉地說,“就不掃興了。”
席衍湊了過去,單手托着下巴,那雙桃花眼目不轉睛地盯着紀皖:“怎麼還一口一個席總,太見外了,叫我阿衍就好。”
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紀皖摸了摸自己的手背,不動聲色地說:“不敢當,席總還有事嗎?我下午還約了客戶,要先走一步了。”
“推了,現在我可是你最大的客戶。”席衍嘴角的笑容淡了淡。
紀皖愣了一下,這句話掐住了她的軟肋,一時之間她有點進退兩難。
輕快的腳步聲傳來,侍應生將一大束粉繡球遞了過來:“紀小姐,這是席總送給你的。”
小朵小朵的繡球花簇在一起,透着新鮮的粉色,和紀皖的氣質十分吻合,席衍滿意地打量了兩眼:“很漂亮,皖皖。”
饒是紀皖再冷靜也被震驚了,他怎麼叫得出口?這世界上能叫她“皖皖”的也就那麼四五個人而已!她喝了一口飲料,琢磨着是該直接痛斥他的不要臉還是委婉地提醒他別太過分。
席衍欣賞着她的表情,忽然收斂了笑意,一本正經地開了口:“我那晚對你一見鍾情,覺得我們倆真是天生一對,做我的女朋友吧,我會寵你疼你,讓你成為最幸福的女人。”
“噗”的一聲,飲料直接噴了出來,席衍猝不及防,眼睜睜地看着襯衫濕了一片,抬手一摸,額角上也濺到了飲料,還略帶着黏度。“你這是什麼意思?”他氣樂了。
侍應生慌忙過來,他伸手一擋,不耐煩地說:“離遠點。”
紀皖站了起來,拿起餐巾替他擦拭着臉上的水珠,她的領口因為彎腰的幅度而微微敞開,從席衍的角度可以看到那細長的脖頸形成了一個優美的弧度,一直延伸到了鎖骨,再往裏就是那誘人的深陷,被衣領阻擋着若隱若現,配着她那疏遠淡漠的表情,有一種禁慾般的誘惑。
席衍也算得上情場老手了,居然有了一瞬間的恍神。
“對不起席總。”紀皖不緊不慢地道歉。
席衍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而是輕吐了一口氣,那溫熱的氣息在紀皖耳畔流淌,空氣中彷彿流轉着些許曖昧的氛圍,好一會兒,他才聲音低啞魅惑地開了口:“叫我一聲阿衍就原諒你了。”
紀皖的手一頓,迅速地把餐巾往他脖子上一塞,直起了身來:“席總,男人自以為是的風流在女人眼裏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下流。”
席衍這下真的愣住了,憑他的皮相、手段和身份,在情場中他幾乎無往而不利,活了這麼久還沒被人罵過下流。
“你在心裏罵我不識好歹對嗎?你只是注資了我的公司而已,我可沒有賣身給你,”紀皖從皮夾里掏出一張大鈔用力地拍在了桌上,傲然地抬起了下巴,“很抱歉,合同都已經簽好了,錢我也用了,你要是想抽資,麻煩你走法律程序。還有,噴了你一身,就當是你那天噴我紅酒的回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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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個下午茶喝出一身氣來,紀皖覺得最近有點不太順,快到公司了看到一家花店正在賣當景的桃花,一根根的桃枝修剪地很整齊,上面是一朵朵的花苞,她來了興緻,買了幾枝準備放在辦公室里辟邪。
剛回到公司,前台小陳就沖她擠眼睛,曖昧地說有人在辦公室等她好一會兒了。
還沒等她說話呢,辦公室的門就開了,盛海生站在那裏沖她笑:“皖皖,我一聽就知道你來了。”
紀皖很是頭痛,逕自越過他走進了辦公室,盛海生跟了進來:“養桃花嗎?我來。”
他接過桃花枝,進進出出找了個礦泉水瓶把花插了進去,放在了窗台上,還細心地往花苞上灑了水。
“我知道一個地方桃花全開了,很漂亮,周末我們一起去玩?”他小心翼翼地問。
紀皖搖了搖頭:“海生,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真的,那天說的都是我的心裏話。”
盛海生急切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覺得我的家庭沒有給你安全感,皖皖你放心,我媽是不會幹涉我的事情的,這點我敢拍胸脯保證,只要我喜歡的,她肯定喜歡,結婚以後我和爸媽分開住也沒問題,就是要委屈你先住小房子,等以後我們有了錢……”
“是AA制的,”紀皖冷靜地指出了他的語誤,“海生,放棄吧,我不適合你。”
盛海生焦躁了起來,他抓了抓頭髮憤懣地說:“皖皖你到底怎麼了?是誰灌輸給你這種思想?哪有結婚了還AA?”
門被一腳踢開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女人站在門口,一邊推開小陳一邊氣勢洶洶地指着紀皖:“盛海生,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你就是被她耍了!她從頭到腳就是在玩弄你,找不到男人的時候吊著你,現在找到下家就把你一腳蹬了,要不然你以為她一個才畢業大半年的女人能開什麼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