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空心泡芙(三)

37.空心泡芙(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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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碼字艱辛,請勿盜/版。

肩膀上沉了一下,紀皖一下子回過神來,田蓁蓁趴在她的耳朵上說悄悄話:“我可算明白那時候任老頭為啥不追究了,是不是就是因為賀予涵的緣故?那會兒我們都怕得要死,深怕真的被記大過了。”

“可能吧。”紀皖含糊着應道。

“真是看不出來,他居然會是賀家的長房長孫,這要是擱在從前,就是家族的第二順位繼承人吧?”田蓁蓁托着下巴八卦着,“他剛進群的時候我還和他開玩笑,說微博有個人和他的名字一樣,不過人家是和宇財團的少少東。”

“他在同學群里?”紀皖暈了一下。

“對啊,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群號自己摸進來的,他說不是重名,那人就是他的時候,我們全體都傻了,足足兩分鐘都沒人說話。”田蓁蓁感慨着,“現在想想也是,他那會兒拽得好像誰都欠了他二百五十兩銀子似的,來頭一定很大。”

的確,看不出來的是傻瓜。

她知道他的來歷的時候,獨自一個人沿着黃羅江漫無目的地走了兩個小時。

一陣歡笑聲從賀予涵那邊傳來,他的身旁圍了好幾個同學在閑聊,他的身份擺在那裏,大家已經不是當年少不經事的高中生了,出了社會,多一條路就多個希望,說不定哪天這個關係就能為自己帶來一筆財富。

紀皖收回了視線,專心致志地對付着盤子裏的長腳蟹。

“小姐,這是我們專用的拆蟹工具,你可以試試。”旁邊的服務生遞上了亮閃閃的蟹剪和蟹針。

紀皖尷尬地道了謝,不過,有了這工具,長腳蟹的確好剝多了,她吃了好幾個蟹腳才想了起來:怎麼服務生就給了她這套工具?

她忍不住朝着賀予涵看了過去,正好對上了他的視線。冷冽黝黑的雙眸比起從前更加深邃,彷彿在探究着什麼,紀皖定了定神,回了一個得體的淺笑,自然地調轉了目光。

田蓁蓁忽然激動地推了一下紀皖,小聲地說:“快看快看,賀予涵回粉我了,要是和他互動兩回,我的粉絲過百萬指日可待,身價可以漲上一漲。”

紀皖瞟了一眼,賀予涵的微博界面十分簡潔,一共十來個關注,發了幾十條微博,粉絲卻有一千萬,網名就是他的本名,“賀予涵”三個字的下面一行簡介:函念投資CEO。簡介下一左一右兩個箭頭,代表了田蓁蓁的網紅號“花菜的菜花”和他互相關注。

他回國了難道沒去家族集團?

紀皖有些疑惑。

“這是他自己在國外創立的公司,聽說從起始資金三億起家,現在已經翻了十倍。”田蓁蓁繼續八卦,“我還聽說他這次回國是來接掌和宇財團的,你說他不就比我們大了兩歲嘛,怎麼人和人之間的差距就這麼大?”

“你要是有他的背景身家,說不定做得比他還好。”紀皖淡淡地說。

田蓁蓁抿着嘴直樂:“你太抬舉我了,我要是有三億,絕不會去創立公司給自己找罪受,立刻買個海島每天吃喝玩樂,當然最重要的是還要包養我的皖皖。”

“醒醒吧,你現在還只能在健身房的游泳池邊吃喝玩笑,”紀皖殘忍地提醒她,“別得意忘形掉了馬甲。”

“不會,我的微博上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他不會知道我就是田蓁蓁。”田蓁蓁十分自信。她是個網紅的事情,除了紀皖誰都不知道,網絡上是非太多,虛擬和現實田蓁蓁分得很清楚。

身後有輕悄的腳步聲傳來,紀皖莫名感覺到了一絲寒意,立刻低頭吃起盤子裏的意大利麵。

腳步聲繞到她面前停了下來,賀予涵的聲音響了起來:“皖皖,今天你很漂亮。”

紀皖有片刻的暈眩,旋即腦子裏閃過數個念頭,是直接封了賀予涵的嘴,還是她迅速撤離餐廳?

“我家皖皖哪一天都漂亮,”田蓁蓁還沒覺出什麼不對來,樂呵呵地接了口,和紀皖臉貼着臉秀了一下恩愛,“賀予涵你羨不羨慕啊?”

賀予涵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們,眼底有一絲陰鷙一掠而過:“不羨慕,難道你不知道嗎?我和……”

“賀予涵,”紀皖打斷了他的話,平靜的表情下,心臟跳動的速度驟然加快,她幾乎聽到了擂鼓一般的“咚咚”聲,“你的袖扣掉了。”

賀予涵笑了笑:“還是你的眼尖。”

“我好像在前面看到過,幫你找找。”紀皖站了起來,大步離開了餐桌。

出了聚會的大明廳,紀皖朝左一拐,沿着人少的走廊到了一座半敞開的陽台,左前方是樂隊,正在演唱一首纏綿的國外老歌,雕花的鐵柵欄和牆壁上古樸的青銅燈遙相呼應,令人感覺穿越到了中世紀。

“你在怕什麼?”賀予涵出現在她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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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皖很煩躁,她早已把從前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了,賀予涵這樣不斷地出現,讓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她不喜歡這樣失去控制的發展方向。“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直說別兜圈子行嗎?”

賀予涵沒有回答,反而朝着她走近了一步,兩個人近在咫尺,紀皖的五官清晰可見,他甚至看到了那一根根的睫毛,濃密而纖長,將那雙眸子勾勒出別樣的韻味。這雙眸子暈染了情意的時候有多美,他曾經感受過,只可惜,一旦情意不在,它有多殘忍冷漠他更是刻骨銘心。

他笑了笑,靠在了欄杆上:“我只是很好奇,這麼多年了,你還沒追到你暗戀的那個人嗎?”

“暗戀是在夏季等一場梅的芬芳,”紀皖的聲音清冷,“我從來沒想過能和他在一起,默默在旁邊看着他就是最大的幸福。”

就算是經過了六年多的淬鍊,心臟還是幾不可覺地抽搐了一下,賀予涵定定地看着她,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只是很好奇那人是誰,當年我輸得莫名其妙,知道一下也不過分吧?”

紀皖愕然,半晌才搖了搖頭:“賀予涵,我們倆那一段都過去這麼久了,你當時都接受分手了,現在這樣追根究底的有意思嗎?”

“有意思,”賀予涵漫不經心地扯了一片剛發芽的嫩葉,放在指尖揉了揉,“這些年你是唯一甩過我的一個,我心裏一直記掛着,很不舒服。”

紀皖沉默了好一會兒,從齒縫裏吐出兩個字來:“幼稚。”

微信的提醒音響了起來,紀皖瞟了一眼,是田蓁蓁在催她回去。她想了想說:“賀予涵,你要做什麼我也管不了,不過你別把我們從前的事情說出去,我不想別人誤會什麼。”

“和我談過戀愛這麼讓你丟臉嗎?”賀予涵的聲音有些陰冷。

紀皖想了想,坦白地說:“有點,要是一開始知道你的身份,我們連開始都不會有。”

一口氣堵在胸口,賀予涵的肺有膨脹爆炸的趨勢:“紀皖,你真是能說假話,當初是誰為了我流眼淚?是誰說喜歡我的?是誰來招惹我的?”

“你還記得那麼清楚嗎?”紀皖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我都已經忘光了。那會兒我需要麻醉一下自己,把你當替身了,真是抱歉,不過現在我不想和你牽扯上半點關係,請放過,謝謝。”

看着那個纖細柔美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眼前,賀予涵深吸了一口氣,從兜里取出煙盒。火星在暗夜中亮起,尼古丁充斥在肺部,胸口的疼痛這才稍稍減輕了一些。

都忘光了。

當替身了。

得多無情才能說出這兩句話。

他忘不了,那青澀歲月中唯一的一抹亮色,伴隨着他度過了此後被鮮血和金錢包圍着的冷漠歲月,一想起來曾經的往事,心臟深處就會柔軟得不可思議。

轉校進際安實驗一中時,他的母親剛剛去世兩個月,父親承受不了這個打擊一病不起,最讓他不能接受的是,原本看起來深愛母親的父親居然在母親屍骨未寒之時就遵照爺爺的命令續弦,聯姻娶了和母親有幾分相似的繼母。他大鬧了父親的婚禮,被一怒之下的爺爺扔進了這所學校進行名義上的反思。

那時候的他看每一個人都是可憎的,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毀滅。

母親百日那天,他參加完了祭奠儀式,不想回那個冷冰冰的公寓,就直接翻了牆頭坐在了學校的體育場看台上喝酒。深秋的夜晚,寒風凌冽,他的人也冰涼。

“我只是提醒你,明天是期末模擬考,喝醉了可能可以學李白,但絕成不了愛因斯坦。”

看台的角落裏,那個少女清冷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

“不論男人還是女人,買醉都是懦弱的象徵。”

他漠然看了一眼,認出那是名叫紀皖的班長,長得還湊乎,卻成天端着一副教導主任的表情,惜字如金,滿眼的恨鐵不成鋼。

“未來是在你的手裏,不在你的酒里。”

紀皖又丟下一句充滿哲理的話,轉身走下台階。

可能是想打碎這種廉價的說教,他的胸口充斥着嘲諷,冷冷地開了口:“我不需要未來,它會自己送上門來。”

其實他說的沒錯,作為賀家的長房長孫,他擁有着天生就有的權利和金錢,只要不行差踏錯,就算躺着也是紙醉金迷的一生。

紀皖卻誤會了,她站在台階下方,比他矮了好多,需要仰起臉才能看着他,可她卻神情傲然,那眼神在夜色中閃閃發光:“男人幼稚起來真是可笑,你媽媽知道你這樣嗎?”

可能是夜色太深,那點光亮莫名吸引了着飛蛾撲火;也可能是秋寒太濃,他本能地想找發光體取暖,不知怎的,他的腦子有點發熱,脫口而出:“我媽死了,我爸替我找了后媽。”

紀皖愣住了,忽然一溜兒小跑,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剎那之間,整個操場鴉雀無聲,只有遙遠的草叢中隱隱傳來秋蟲的呢喃。

“別難過,”她小聲安慰,那聲音彷彿清泉流過沙漠,“我也沒有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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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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