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現代(十)
第543章現代(十)
周圍都是一群狐朋狗友,正是貓有貓道狗有狗道,幾個人眼神交換,有個穿着白襯衫,斯斯文文戴着金絲邊眼鏡的男人,很溫和的對陪酒的女伴說了聲稍等,就起身挨到溫芷若身邊。
“是不是老爺子催你相親?這回的姑娘不好回絕?”男人叫余炳章,曾是溫芷若大學裏的學長,當年正是這位把溫芷若乖乖的小男生帶入了男人的圈子。
如果鄒穎在就會覺的驚訝,這人的樣貌正是小陸子,真是熟人無處不在。
溫芷若揉了揉額頭,不想解釋,他現在沒有說話的***,可又怕離開這裏,到了安靜的地方自己會更加胡思亂想。
暗戀鄒穎這個大他三歲的姐姐,從什麼時候起的?
是相鄰兩家的大人都不在時,她領着他在廚房給他煎餃子吃?那時鄒穎八歲,他五歲。
或者是全家人都沒留意到他感冒發燒,只有她堅持讓他吃藥,那時她十二歲,他九歲。
他熟悉她,就像熟悉自己的整個成長過程。
她第一次來紅,他白着臉驚慌的把校服系在了她的腰上,後來她說什麼來着,哦,說他多管閑事。
似乎是男女性別越來越清晰,她不再肆無忌憚的和他打鬧了,後來她上大學離開,再後來她和那個養子哥哥結婚,似乎一起看起來那麼完美,那麼順理成章。
可他知道一個秘密,她曾和一個隔壁藝術院校美術專業的男生吃過飯,看過電影,似乎還牽了手……。
“說話,別跟個娘們似的,有事兒哥幾個替你張羅。”大家見余炳章坐過去,紛紛拍拍女伴的屁股或肩膀,讓人先出去。
范廣為是個急性子,也是他們中年齡最小的,才進這個圈子兩年,什麼事都喜歡往前頭沖,也確實講義氣。
“沒事說什麼,就是最近畫稿不太順利,本來尋思出來玩玩,興許就繞過了,可這效果不太好啊。”溫芷若半真半假的嘆氣,“姑娘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個,沒新鮮感,我先走了,哥幾個盡興。”
余炳章想起去年溫芷若也說沒靈感,結果追了一個還在上高中的妹子,帶着人家一頓瘋,結果兩個月後分手時,那姑娘要死要活的,要不是他在學校和那女孩家裏那邊都有些關係,還不知要纏磨到什麼地步。
余炳章想到的,其餘人也想到了,范廣為呲牙,“你這回又看上誰了?”
溫芷若愣了下,才明白他們聯想哪去了,不過殊途同歸,他確實是看上一個女人,還是惦記了十多年都沒成事的女人。
大家見他這副德性就都以為猜着了,余炳章身子向後靠,伸長手臂,長腿交疊,閑閑的說道:“你說你當初學個什麼專業不好,畫畫還得找靈感,我想想都替你累的慌。”
溫芷若原本沉思的神色倏然一松,伸手端起桌上的紅酒,抿着鮮紅液體的唇,邪氣勾起。
*
鄒穎打了個噴嚏,叨咕着:“誰惦記我呢?”把幾樣菜擺桌。
正要坐下吃飯,就聽門鈴響。
這個時間,她抬頭看了一下掛鐘,下午三點多,她把圍裙解下搭在椅背上,緊走兩步去開門,可視門鈴里出現了一個女人,因為是低着頭,只看到金色頭髮上面戴着的鑽石髮夾。
鄒穎沒認出來是誰,遲疑的把門打開。
那女人進了院子,二十三四的年紀,穿着灰藍底子白色碎花裙兒,紅色矮跟兒皮鞋,肩頭掛着金色鏈條的黑色小包。
直到她走到門口,鄒穎才怔愣的看清她抬頭露出的臉,皮膚是典型的黃種人,並不是之前想像的外國人,不過這金色的頭髮真是漂染的很逼真。
“嫂子,好久不見。”擦了亮眼的紅唇啟動,語調嬌軟,卻叫鄒穎胃裏泛嘔。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與龔炎檢滾床單的親生妹妹龔雪梅。
鄒穎很想一句話不說就把人送走,可龔雪梅顯然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主人派頭的坐到沙發上,左右掃了眼,帶着輕蔑的口吻,還夾着嗓子嬌軟的說話:“嫂子這裏不錯,是我哥哥給你買的吧?雖然比珍珠苑的別墅差了很多,不過你一個離了婚的單身女人住也不錯了,很配你。”
若是以前的鄒穎,二話不說就得上去撕爛這個小賤人的嘴,配你,配你全家!
可鄒穎現在的思維很寬,又經歷了兩個人生,兩個二十九年,此時只覺得自己在看一隻跳樑小丑賣弄挑釁。
她沒興趣配合。
“以後別叫我嫂子,聽着惡習。”鄒穎轉身往餐廳去,她一整天沒正經吃東西了,忙乎了半天就為了一口熱乎飯不是,誰來也能耽誤。
“這又是從哪個酒店點的餐?錦祥還是裕豐?”龔雪梅也跟着站起身,到近前看了眼,眼底便竄起了火苗,嘴角又是冷笑又是譏諷,“你不是很有骨氣的與我哥劃清界限么,到頭來不還是動了我哥給你的錢。”
鄒穎瞭然的點點頭,怪不得聽着色厲內荏的一股子陳醋味兒,原來是看不慣她花了渣丈夫的錢。
那些錢用來請私家偵探,已經沒了二十萬,很快,她還會花掉三十萬。
惡人的錢,花起來痛快!
想是這樣想,嘴裏卻淡然的說:“什麼你哥的?我的。”
“不要臉,我哥接手你們家那個三流公司的時候,你們全部資產也不過幾百萬,現在是多少你不知道?公司有今天,都是我哥做大的,你花的吃的用的,也都是我哥給你的!你卻在我哥背後下絆子,難怪我哥說你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龔雪梅一想自己幾個月都沒怎麼見到哥哥,見到了也沒了以往的溫聲細語,一個多星期前見她還被哥哥扇了耳光,這全都是因為鄒穎!
她怎麼沒被車撞死,為什麼還要活蹦亂跳的出來噁心人!沒有她的爸爸,自己和哥哥又怎麼會分離!
當初福利院的院長明明說他們是親兄妹,可以一起領養,可鄒穎的爸爸卻說家裏有女兒了,只要個男孩兒。
那些年她被領養去了美國,一開始還好,後來養母吸丨毒,逼着她輟學出去掙錢,養母雖然沒逼她出去賣,可總是朝她要錢,不給就威脅要把她嫁給一個老珠寶商,她見過那人,臉上的皮鬆弛的像沙皮狗一樣,死也不願意。
後來天余集團要上市,她無意中翻到一本雜誌上的介紹,看到了年輕有為的哥哥,哥哥的五官沒有變化,不過是長開了,她一眼認出,這才丟下養母匆匆回國。
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公平,明明她樣樣比鄒穎出色,鄒穎卻能享有哥哥,成為上層貴婦,而她一輩子只能是客居的妹妹,還是一個在天餘一點股份都沒有的外人,那些同樣上層的年輕才俊們,哪個不是找門當戶對的聯姻,自己成了可有可無的雞肋。
那天在夜店,哥哥去接她,明明知道哥哥喝下去的水有問題,鬼使神差的卻沒提醒,回到家裏,她誘引哥哥躺到床上……。
“說重點。”鄒穎懶的申辯到底誰才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重點?”龔雪梅想到與哥哥的那一夜,別樣的激情這輩子都忘不了,可惜哥哥顧慮太深,從那以後再也沒碰過她。
她思緒恍惚了一陣,轉過頭來,抬着下巴道:“離開,我哥之前給你的錢我也不追究了,你儘快離開中國。”
“病的不輕啊。”
鄒穎的話說的輕緩而懶慢,似不經意的呢喃。
“什麼?”根本沒聽清楚的龔雪梅下意識的問道。
“滾。”鄒穎又喝了一口冬菇湯,鮮美的能吞掉舌頭,看來她的廚藝沒因為穿越回來而丟失啊。
“我就知道你折騰這麼久就是不想離婚,賤人賤人賤人!”龔雪梅惱羞成怒的尖聲罵起來。
這不知道一個好好的年輕姑娘,為何長了一張不如馬桶乾淨的嘴。
鄒穎覺得聒噪,而且影響到她用餐了,起身,伸手抄起丟在沙發上的痒痒耙,這是竹子做的。
龔雪梅以為她要打人,尖聲喊:“你敢碰我一下,我哥哥不會放過你的!”
“你哥哥是黑丨社會?看着……”不等說完,就見鄒穎啪的將竹子手柄的痒痒耙掰斷了,就見她先是臉色微紅,隨即陰森森的笑:“要不要試試你的細手腕?亦或是,脖子?”
“啊!……殺人啦!”
眼看龔雪梅瘋子一樣的衝出去,鄒穎也不攔着,在看不見龔雪梅的身影后,猛地嘶氣,“好痛啊,我的手。”
她做七爺時會一點功夫,剛才做菜沒丟手藝就想着功夫應該也帶回來,卻忘了自己這個身子才從醫院做復健出來,哪能和身為七爺的男人比,剛才能掰斷竹柄也是用了巧勁兒。
大門四敞,趙雲常走進來時把大門帶上,奇怪道:“怎麼不關門?”屋裏還打着空調呢。
“進來一隻耗子,又撞門出去了。”
“嗯?”趙雲常不信,卻瞥見地上端了兩端的痒痒耙,瞅鄒穎。
鄒穎撇嘴,“打耗子弄的。”
“真有耗子啊……”趙雲常把痒痒耙丟到垃圾桶里,扭頭就見鄒穎去了餐廳吃飯,“明天我把院子裏擺上投餌站,怎麼在吃飯?”中午已經過去了,算晚飯的話還太早。
“閑人一個,餓了就吃,困了就睡。”鄒穎笑了笑,指着對面座位,“要不要吃點?我的手藝還不錯的。”
趙雲常的飲食在不出任務時是非常規律的,甚至可以說刻板,但聽是鄒穎親自下廚,頓了頓,坐下。
但是等了一會兒也不見鄒穎給他盛飯,鄒穎實在是做爺們做習慣了,書里那都是婢女侍候用飯的,在外頭也是旁人恭恭敬敬的討好她,這回正在吃紅燒排骨,頭都沒抬。
趙雲常又頓了頓,認命的自己盛飯,還順手給她添了湯。
傍晚七點多的時候鄭千越殺了過來,要帶鄒穎出去吃飯,趙雲常故作淡然的替鄒穎回絕:“恐怕吃不下。”
“錦祥雖不是頂好的中餐館,可在隴市也是數一數二的去處,不會難吃到吃不下吧?”鄭千越疑心的看向鄒穎,心裏想着,難道是趙雲常先一步陪她去過了?
“那倒不是。”趙雲常搶在鄒穎前頭說,“我們才在家裏吃過了,小鄒下廚,手藝不錯。”
鄭千越一聽心裏就不舒服了,溫潤的眼眸釋放出來的視線似有實質,帶着荊棘卷着烈火就朝鄒穎射了過去,偏偏這樣的眼神里,他的嘴角始終是得體的溫和的笑。
鄒穎看的一哆嗦,攏着收起從沙發上站起來,趙雲常明顯是早炫耀,可這有什麼可炫耀的呢?她這頓飯做的可不是為了他。
“要不在我這吃?真好下午在雜物室發現有烤爐,再去超市買生肉串和海鮮,應該也不錯。”多個朋友多條路,吃頓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