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那張合照,還要不要
第97章:那張合照,還要不要
安詠絮看着好不容易找來的兩個警察有了猶豫之色,她慌了,這兩個警察有一個算是她認識的,叫陸警官,她央求了好久才願意帶着同事跟她上門,其他的聽說是慕家就打退堂鼓了,因為慕家不止是餐飲界的龍頭老大,在官場上更是有後台,沒人想惹禍上身。
她也是真的也只有這個辦法才能見到安安了。
現在眼看這兩個警察是幫不了她的,她只能扯着嗓門對裏邊喊,“安安!安安!”
安安忽然聽到媽媽的聲音,頓時雙眸發亮,欣喜若狂地爬下餐椅跑出去。
媽媽來接他了!
“攔住他!”慕太太連忙下令。
管家包括女傭都衝上去抓安安。
安安左躲右閃,可就是出不去,急得都要哭了。
“媽媽!媽媽!”
安詠絮聽到兒子的叫喊,就想進去,可是被慕父攔下。
“兩位警官難道要任由她擅闖民宅不成?”
兩名警察面面相覷了下,還是伸手將安詠絮拉回來,“安小姐,你這已經是屬於報假案行為,還是走吧。你要真能證明孩子是你的,到時候不用你說,我們也會上門替你把孩子要回來。”
如果真的能證明,五年前,她也就不會和閻洛做交易了。
“走走走!”陸警官的同事已然不耐地將她推走,用力之大,險些把她推倒,還是她那位陸警官伸手扶了她一把,並且警告地瞪了眼自己的同事。
“安小姐,你還是先回去吧,再想別的辦法。”陸警官勸道。
“不,無論如何,我都要見一面安安。”她看着慕奕天,堅決地道。
慕奕天看到她的眼裏有着怨恨,覺得愧疚,就對自己的父親說,“爸,讓他們母子見一面吧?安安再這麼不吃不喝下去也不是辦法?”
“你說什麼?安安不吃不喝?”安詠絮頓時心揪成一團,她的安安哪裏曾餓過肚子。
慕奕天剛想回答他,就被慕父厲聲打斷,“見什麼見!他們算哪門子的母親,這些年要不是仗着閻洛那個靠山,安安怎麼可能讓她白白佔了五年!”
陸警官目光凌厲地看向她,“安小姐,這話是真的?”
要真是她佔了別人家的孩子,他們今天跟她上門要孩子可就不對了。
安詠絮冷笑,“當年你們做得那麼絕,現在就有臉來要回孩子了?要不是當年你們以為自家的兒子死了,後來也不會想要打安安的主意吧?”
慕父好像被說中了般,氣急敗壞地吼,“你今天就算說破天也沒用,安安是我慕家的孫子,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你再糾纏,一條拐賣兒童的罪就夠你把牢底坐穿的了。”
安詠絮還想再說,被陸警官拉到一邊,“安小姐,我勸你還是不要太衝動了,如果像慕先生說的,你跟孩子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話,你現在跟他們就是雞蛋碰石頭,還是算了吧。”
算了,怎麼算?
安安和她相依為命了五年,本來知道自己的身世就夠不安的了,現在突然被搶回慕家,還不吃不喝,如果自己再這麼算了,是該讓他有多寒心。
她怎麼可能放棄安安?
要是慕奕天恢復了記憶的話,他不會逼安安的,也不會讓安安這麼小就承受這些的,更會尊重安安的選擇。
可是……
她看向慕奕天,他根本就是聽之任之,本意也是想讓安安留在慕家,指望他是不可能的了。
“媽媽!”
脆亮的聲音彷彿劃破夜空傳來。
安詠絮欣喜地回頭看去,就看到安安飛快地從別墅里跑出來,身後好像有龍蛇猛獸在追似的。
也確實是有,只見跟着他跑出來的還有管家女傭。
就在門廊台階上,安安又被一把抓住了。
“安安!”她想上前救兒子,可是卻被慕父強硬地攔下,不讓她靠近。
“媽媽!媽媽!”安安使勁掙扎,脆嫩的聲音顯得很無助。
“慕先生,你讓我和安安說會話,我跟他說會話就走。”安詠絮心急地懇求慕家的人,安安再這樣掙紮下去會受傷的,而且今天就算帶不走他,也得讓他好好吃飯睡覺啊。
慕父連猶豫都不曾,對陸警官他們道,“你們當警察的就是帶人上門來鬧嗎?”
聞言,陸警官為難,旁邊的同事卻已經上前將安詠絮拽走。
“安安!”安詠絮沒想到慕家的人居然絕情至此,她只能趕緊把要說的話說了,“安安,好好吃飯睡覺,乖乖等媽媽來接你!媽媽一定會來接你的!”
“媽媽!”安安看到媽媽被警察叔叔抓走了,在他的認知里,警察叔叔是正義的化身,可是現在他覺得警察叔叔也是壞人,和把他抓回來的人一樣壞。
眼看着媽媽越走越遠,他着急得低頭張嘴狠狠咬上抓住他的那隻手。
那管家冷不防吃痛,鬆了手,偏巧就站在台階上拉扯,這一鬆手安安整個人失去重心,從台階上滾跌而下。
“安安!”安詠絮看到安安從台階上滾下來,頭磕到地上,她整顆心都停止跳動了,凄厲地喊。
那名警察也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怔怔地鬆了手。
安詠絮連忙跑過去查看安安的傷。
慕奕天已經第一時間抱起安安,他的額頭上已經磕破,正一點點地淌着血,連膝蓋也磕破了,觸目驚心。
這一次,慕父倒是沒有攔。
她上前心如刀割地看著兒子半昏半醒的樣子,那隻小手還無力地伸向她,她連忙伸手握住貼在臉上,心疼地淚水撲簌撲簌的落下。
“媽媽,不要不要安安。”安安說。
“媽媽怎麼可能不要安安,媽媽這就帶你回家。”說著,她就要抱走安安。
慕奕天也想讓她帶走算了,但是……
還在掙扎中,懷裏的孩子已經易手,卻不是到安詠絮手裏,而是被自己的母親抱了過去。
“你這個搶別人孩子的女人,我們是不會再讓你帶走安安的,不想我們把你告得太慘就別再出現在安安面前!”慕太太說完,抱着安安轉身進屋,還吩咐快點叫醫生。
“媽媽……”安安半睜着眼朝她媽媽伸手,虛弱地喊。
“安安!”安詠絮還想上前,卻被人攔下,眼看安安就消失在眼前了,她看向慕奕天,“你把安安還給我!”
“安小姐,安安是慕家的孩子。”慕奕天不忍地提醒,看着她滿臉淚水,歇斯底里的樣子,腦海里浮現出她柔逸淺笑的模樣。
果然,她是令自己曾經心動的女人嗎?
“慕家的孩子?可是你知不知道當年這個孩子是父母口口聲聲說不要的,派了人天羅地網地找,只為把這個孩子打掉!”安詠絮憤怒地道。
慕奕天看向自己的父親,他們並沒有跟他說這些。
慕父不想安詠絮再說下去,對慕奕天呵斥,“還不快進去看看安安!”
慕奕天看着緊抓在衣袖上的手,看着她帶着乞求的眼神,彷彿將最後一絲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但是,他還是狠心拒絕了她,一根根掰開她固執的手,轉身進屋。
安詠絮絕望地看着別墅的房門關上,連被粗魯地轟出去也毫無知覺,只是緊緊抓着雕花鐵藝門,望着燈火通明的別墅。
“安小姐,先回去吧,那個孩子不會有事的。”陸警官於心不忍地上前勸道。
安詠絮充耳不聞,只是固執地看着,像沒了魂般。
“老陸,你說你叫我來辦的是什麼事!那孩子如果真的跟這個女人無關,到時候慕家到我們上頭說一句我們的不是,我們就完了。”另一名警察埋怨道。
陸警官也是無奈地嘆息一聲,隨同事離開。
勸也勸過了,就算不忍又怎樣,這樣的情況,他們也沒辦法。
……
家庭醫生趕來了,安詠絮一直待在慕家大門外心急如焚地等,來回踱步,那個醫生待的時間越久她就越不安。
她甚至去讓門外傳達她的話,只要把安安送去醫院救治,她馬上就走。
因為沒什麼比安安的健康更重要。
可是,那些人根本不在乎她走不走,也根本不是因為她在這裏才不送安安去醫院的,而是不想送去!
終於,凌晨時分,那個醫生出來了,看到她還在顯然也愣了下。
她連忙撐起虛軟的身子上前詢問安安的狀況,“醫生,我兒子怎麼樣了?”
那醫生詫異地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這麼蒼白卻一直等在這裏,也就無視慕家人的交代,跟她說,“放心吧,傷得不重,血都止住了,只是小孩子太久沒吃沒喝,醒來還需要點時間。”
“真的沒事了嗎?磕到腦袋應該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的。”安詠絮還是不放心。
那醫生笑着安撫,“我跟慕先生說了,讓他們明天帶孩子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安詠絮提着的心這才鬆了大半,勉強扯出一抹微笑,“謝謝醫生。”
“不用客氣,你待在這裏也沒用,還是回去休息吧。”看了看陰沉沉的夜空,“估計快要下雨了。”
她看起來隨時要倒下的樣子,估計是全靠意志力撐着。
安詠絮點點頭,笑着送他們離開,可她卻還是沒走。因為明天他們送安安去醫院的時候就是她能見到安安的唯一機會,她必須確認安安是不是真的沒事了。
回去也是睡不着,只會胡思亂想,還不如在這裏近距離地守着。
夜深人靜,別墅里的燈也一盞一盞地熄滅了。
慕奕天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背靠大門席地而坐的女人,他以為見過醫生后她就會離開了的,沒想到反而坐下了,看來是要等到天亮的打算。
沉悶的夜空上偶爾有細小的閃電在閃,傻子都知道很快就要下雨了,她是瘋了嗎?
又抽了一支煙,看着那個女人搓着手臂,慕奕天摁滅煙頭,轉身拎了張毛毯走出去。
黑漆漆的夜裏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嚇人一跳,所以鐵門傳來聲響的時候,安詠絮嚇得整個身子都是繃緊的,警戒地看着那個方向,直到看到慕奕天走出來才鬆了口氣。
慕奕天上前將毛毯給她,她不要,目光不知道看着哪裏,想着什麼,當他不存在。
他直接彎腰將毛毯給她披上,見她還在抗拒,就道,“你倔什麼,沒有命還怎麼看得到他!”
安詠絮冷瞪着他,譏笑了聲,把毛毯扯過來給自己蓋了個嚴嚴實實。
慕奕天沒想到她會那麼快接受的,看來她腦子還是清醒得很,至少還知道能屈能伸。
他在她旁邊坐下。
安詠絮厭惡地挪開一些距離,不願理睬他。
如果他是想要來幫她的話,這會就不會是給她替毛毯,成全她繼續等待的心了。
慕奕天也沒再靠近,只是望着陰沉沉的夜空,“唐予謙和閻洛先後發出聲明與你再無半點關係,如果你還繼續在C市生活,可能會麻煩不斷。”
見她不語,他又說,“帶着安安就更加艱難,而且,你也不可能帶得走他。”
“如果你是來跟我說這些廢話的話,那你還是省省你的口水吧。”安詠絮油鹽不進地道。
慕奕天輕嘆一聲,“能跟我說說關於安安的由來嗎?”
安詠絮死寂的眼眸里瞬間有了生機,她看向他,也許,她還可以再賭一把。
當年,她無意中結交了慕奕天的妹妹慕言希,只是後來她忙着實習,也緊接着認識了唐予謙后,跟慕言希並不是常常聯繫。
直到有一天,慕言希打電話給她,要她買吃的去酒店看她,她去的時候才知道慕言希已經被家裏人安排了商業聯姻,她為了不嫁,就做出讓雙方父母將她和別的男人抓姦在床的戲,只是奸沒抓着,因為姦夫跑了,後來就被軟禁在自家酒店裏,乖乖等着結婚。
她經常去看慕言希也就和慕奕天認識了,知道他是大她兩屆的學長,有時候在學校里偶爾會談一下慕言希的情況,唯一出入酒店的那一次就是慕言希知道自己懷孕的那一次,事發突然,兩人匆匆趕過去的。
後來這事被慕言希的父母知道了,眼看婚禮沒幾月了,他們堅決要慕言希打掉這個孩子,慕言希也許是不想嫁,又也許是別的什麼原因,死活都不同意,把她的父母逼急了,最後差點一屍兩命。
她和慕奕天幫慕言希逃了出來,可是她的父母還是不肯放過她,說是已經找了理由將婚禮延後,一定要將她抓回去結婚不可,那時候,慕言希就只能用她的身份證去醫院產檢,而不巧,她也在那時候發現自己懷孕了,和慕言希懷上的日子差不多。
後來,她身上也發生了很多事,也有心無力去管慕言希了,再見到慕言希的時候已經是她要生孩子的時候,是慕奕天找上的她,因為覺得生孩子這事有她在會好點。
她終於離開和唐予謙住的那間房子,跟慕奕天一起送慕言希去醫院。
只是在去醫院的路上,慕言希見路過路邊的炒栗子攤,還嚷着要吃,安詠絮只能下車去買,等她買好朝車子走去的時候,卻親眼目睹他們的車子被撞翻。
她手上的栗子灑了一地,急忙跑過去。
慕言希倒在車裏,全身都是血,雙手卻緊緊護住肚子,前座的慕奕天也是滿臉都是血,那時候是大雪紛飛,路段偏僻,將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去找人,如果我回不來,孩子能生下來的話就拜託你了。”
最後,慕奕天沒有回來,在她和炒栗子攤老闆的幫助下,慕言希拼着最後一口氣把孩子生了下來,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從此,他是你的孩子,不要讓他回慕家。”
……
安詠絮想起當年的車禍現場,心裏都還在發憷。
有了安安,她也活得有希望了,可是慕家知道自己的兒子女兒都死了后,就開始打安安的主意了,千方百計要把安安要回去,胳膊擰不過大腿,那時候的她只能找上閻洛。
聽完她娓娓道來的一切,慕奕天腦海里也閃過模糊的畫面,難怪他會被雪埋了也沒人知道,因為路段偏僻,也不是昏死在車禍現場。
他看向神色淡然的安詠絮,終於明白為什麼他上門開口跟她要回安安她會同意了。
因為當年他說的是如果他回不來的話,而他回來了。
安詠絮看向他,“你爸媽執意要回安安是因為以為你死了,不想以後這麼大的家業沒人繼承,既然你現在回來了,為什麼還要執意要回安安?”
慕奕天臉色微變,移開目光,起身,背對着她說,“可能是因為愧疚吧,他們覺得是自己逼死了自己的女兒。你……回去吧,安安在慕家會得到更好的成長。”
安詠絮怎麼也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看着他,心寒地笑了,“如果他們真的覺得愧疚,怎麼沒有考慮安安想不想回?如果他們真的覺得愧疚,需要這麼急着把人搶回去?如果他們真的愧疚,安安會受傷嗎?”
慕奕天被她的一連串反問弄得啞口無言,眼裏閃過晦澀,“回去吧,我會讓他們不告你,如果你再這樣下去,對你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安詠絮冷笑了聲,閉上眼,對他徹底不抱任何希望。
沒恢復記憶,就算她告訴他一切,他也只當是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沒有任何感覺。
接下來她還能怎麼辦?
報警沒用,告上法院更沒用,慕家光是憑和安安有血源這一說就穩贏,她還有可能會獲罪。
可是,要她就這樣放棄安安,就跟要她的命沒兩樣。
她答應了安安,要接他回去的。
想起安安受傷時還抓着就她的手,要她別不要他,安詠絮就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慕奕天用餘光愧疚地看了眼她,又瞥了眼對面不遠處的別墅亮着燈的某間房,那間房的窗正好對着他家大門,還亮着燈彷彿是在守着他家門外這個女人。
又看了一會兒,他才進門。
……
安詠絮渾渾噩噩待到下半夜,忽然看到別墅里燈火通明,她心驚肉跳地站起來,擔心是不是安安出事了。
安安確實出事了。
要不是聽到他出聲喊媽媽,讓起來喝水的管家聽到,根本不會發現他發著高燒。
此時,別墅里亂成一團,管家趕緊打了家庭醫生的電話,好在那家庭醫生有先見之明,離開時特地開了退燒藥留下。
可是,這退燒藥無論慕母怎麼喂都喂不進去,一喂進去就又吐出來。
慕奕天看着一個好好的孩子被折騰成這樣子,轉身就走。
“去幹嘛!”慕父問。
“去找能讓孩子喝下藥的人!”慕奕天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不許去!這女人別想再見到安安一面!林醫生很快就到了。”慕父怒喝。
慕奕天腳步頓了頓,又回頭看了眼喝不下藥的安安,還是決定去讓人進來。
“奕天,難道你想逼死我們嗎?”慕母哽咽地道。
“只是讓她進來喂葯而已。”
“讓她進來喂葯,以後呢?是不是孩子不吃飯就找她來?有一就有二,我絕對不會再讓她和安安有半點接觸的。對,得把這孩子的名字也改了才行!叫什麼安安,我看就用他後面兩個字慕希好了,還算那女人取名的時候有點良心,還懂得懷念孩子的親媽。”
慕奕天猶豫了,是啊,以後呢。
“等着吧,林醫生馬上就來了,喝不下藥就先用點冰敷額頭上緩一下。”慕父道。
慕奕天真覺得自己的父母狠心得可怕,都什麼時候了還考慮那麼多。
可是,他不也一樣嗎?
慕家的血是不是都這麼自私,狠心?
安詠絮看着別墅的燈久久不熄,心裏更加不安了,她看了眼時間,還沒到四點,離天亮還早,她現在就想知道安安是不是好好的。
如果真的生病了,她希望看到他們抱着安安從裏面跑出來,焦急地將他送去醫院。
可是,除了燈火通明,別墅門口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有種強烈的直覺,安安真的出事了!
“慕奕天!開門!安安!”她使勁搖着鐵門,大聲叫喊。
轟隆隆——
天空忽然打雷了,令人心悸的閃電劃破夜空。
沒一會兒,大雨傾盆而下。
安詠絮無處可躲,似乎也沒想過要躲,任由大雨打在纖弱的身子上,雨順着她的髮絲流下臉頰,她的叫喊都被雷聲雨聲蓋過。
一組照片就在這時候發到微博上,掀起狂瀾巨浪。
照片上,女人被強迫和受傷的孩子分開的照片,還有女人坐在大門口搓着手臂無助苦等的照片,以及大雨滂沱里,女人拍打着鐵藝門哭喊的照片。
發這照片的人什麼也沒說,只是附帶了地址,廣大網民們根據照片都能聯想到母子被迫分開的故事,一時間義憤填膺,罵聲不斷。
……
夏至剛下飛機,回到家洗了個澡出來就看到朋友圈裏轉瘋了的新聞,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趕緊邊換衣服邊打電話給安詠絮,可是無人接聽。
“唐予謙真他媽不是個男人,居然這麼對待我小絮姐!居然讓我的寶貝安安被人欺負成那樣!慕家是吧!欺負他們沒人了嗎?”
穿好衣服,她拿起手機氣憤地撥了個號碼,“給我百來號人,我要去搞事情!”
“這一次,你那小絮姐和慕家的事你不許管,你要真這麼喜歡孩子,回來,我跟你生。”電話里傳來男人低沉魅惑的嗓音。
“你滾邊去!我現在過去了,你要麼讓人幫我搶,要麼我自己上門去搶!”
夏至說完就掛了電話,風風火火地摔門而去。
大洋彼岸,有個男人很頭疼。
……
安詠絮看到林醫生匆匆趕到的時候,整個人癱軟在積滿水窪的地上。
真的是安安出事了!
車子直接開進庭院,她爬起來想跟進去,卻又被推出來,體力不支地撲倒在地。
“安安!”
她一遍遍地喊,聲音已經沙啞,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渾身滾燙。
“求你讓我進去,我進去看看我兒子,看一眼就好!”她開口求那個管家,可是人家理都不理她。
“就是這!”
身後忽然傳來激動的聲音。
安詠絮回頭看去,就看到一輛輛車子駛來,停在慕家門外。
車上下來一個又一個人,個個打着傘朝她跑來,有的甚至邊打邊跑過來。
她嚇得貼緊鐵門,不知道他們是來幹嘛,直到那一把把傘撐在她的頭頂之上,她還是一頭霧水。
“你別怕,我們是來幫你的!沒見過這麼仗勢欺人的!”
“有錢又怎麼樣!有錢就可以搶別人的孩子,硬是把別人母子活生生分開嗎!”
“就是!我們以後一致抵制鼎味,不會再去他們餐廳吃飯!”
圍聚過來的群眾越來越多,七嘴八舌地吶喊着,也來了不少記者現場直播。
安詠絮看到有人遞給她看的照片,看着雨中這些大半夜熱心跑來的人,她潸然淚下。
他們會是她最後的希望嗎?
“開門!快開門!”
“把孩子交出來!”
眾人拾柴火焰高,鐵門被拍得乓乓作響,呼聲震耳欲聾,蓋過雨聲,蓋過雷聲。
別墅里,慕家所有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這女人居然想到拿輿-論來威脅我們!簡直就是在毀我整個慕家!”
“警察怎麼還沒來!再這樣下去馬上就要發生暴亂了!”慕父臉色陰狠,恨不得殺了安詠絮。
一下子就造成這樣的影響力,這下完了,不止鼎味餐飲,整個家族都會受到牽連,包括官場上的那一位。
“要不還是把孩子交出去吧。”慕母看着林醫生正在給孩子打退燒藥,還好在那些人到之前林醫生就先進來了,不然這麼燒下去不死也會燒壞腦子。
“這時候交出去等於是承認真的搶了孩子!而且那些人現在正滿腔正義,我們說什麼在他們看來都是狡辯!”慕奕天冷靜地道。
他也沒想到事情會突然變得這麼激烈,一下子就成了整個世界的焦點。
是對面不遠處那棟別墅的人乾的?
“那現在該怎麼辦?”慕母也急白了臉。
“只能等警察過來穩住外面的人,再讓人帶安詠絮進來,要她出面澄清,還我們慕家清白,要不然這場官司非打不可,而且是得當著全世界人的面打。”她要是不同意,他非把她告到坐牢不可。
慕奕天搖搖頭,他知道安詠絮不會因此退縮的,坐牢她不怕,她的目的只是安安而已。
……
安詠絮裹着熱心人給她帶的毯子,在別人傘下一眨不眨地盯着別墅的門,可是都好久了還是沒有人出來。
林醫生也進去好久了,不知道安安怎麼樣了。
就在這時候,一輛邁巴-赫疾馳而來,來了個漂亮的剎車。
水花濺到圍觀的群眾上,引得他們紛紛回頭看去。
只見車門打開,一個男人打開傘從車裏下來,黑褲黑衫,明明俊雅雍容,卻讓人覺得冷酷無雙。他左手打着傘,徑直地走過來,明明大步流星,可卻讓人覺得好像電影裏的慢動作一樣,走得不疾不徐,被他踐踏起的水花也雀躍地定格着,那氣場不張揚卻震懾得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給他讓路。
“這是誰!好帥啊!活脫脫就是動漫里走出來的男主!高冷氣質啊有木有!禁慾系啊有木有!”
“是啊是啊!簡直就像童話里走出來的王子!”
“看到沒有!看到沒有!連他的保鏢都這麼酷!”
無數女生暗暗尖叫了,都忘了自己是來幹嘛的了。
韓諾拿出十二萬分的警戒心貼身護着,少爺出門太急,他只能在半路調人,但願別太遲。
這種場面,再加上耳邊不斷傳來的熱情尖叫,他真怕那些女人會撲上來。
圍了起碼有百米的人,唐予謙所到之處都有人紛紛讓路,引起轟動。
有記者眼尖地認出他,“是唐氏財團的總裁!”
這一曝出,尖叫聲更甚了。
“這才真正配得上總裁稱號啊!”
“唐氏財團耶!我就是在唐氏財團旗下公司工作的,我居然能看到我們總裁了!”
安詠絮只一心想要快點看到安安,完全無心去理會身後的喧嘩,也完全沒發覺有個人正在一步步靠近她。
看到這麼出色的男人霸氣內斂地出現,所有人都彷彿被攝了魂般,不由自主地讓到一邊,直到他站在新聞頭條女主角的右邊,現場立即噤若寒蟬,個個巴巴地等着事情的發展。
唐予謙看着裹着毛毯,像雕像一樣的女人,被雨水打濕的頭髮趴趴地貼在她頭上和臉上,臉色蒼白得跟鬼一樣,嘴唇發紫阿,眼窩凹陷,要多憔悴有多憔悴。
她是要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才罷休?
離開他不就是因為孩子的父親回來了,現在人家只要孩子不要娘,這就是她當年看上的男人!
要不是那組照片,他還真的不知道她一離開他就能把自個折騰成這樣!
唐予謙見她還是沒發現他的存在,環顧了下四周,目光定在慕家別墅對面的那棟別墅,剛好他看過去,那扇窗就熄了燈。
發那組照片除了閻洛,不會有別人。
還特地發了聲明,不就是為了讓他知道,安詠絮已經求助無門,除了他,沒人能幫她。
安詠絮終於發覺吶喊聲沒有了,也沒人拍門了,四周忽然靜得詭異。
她慌忙扭頭去看,卻對上一雙深邃平靜的黑眸,頓時,狠狠怔住。
那裏面映着她的狼狽。
她昂頭,獃獃地望着他,以為這是淋雨出現幻覺了。
看了好一會兒,他還是沒有消失,她才幹乾地出聲,“你怎麼來了?”
“那張合照,還要不要?”唐予謙定定地看着她,忽然問。
“什麼?”她眨了眨乾澀的雙眼,一時沒理解他的意思。
“那天早上你想要的那張照片,還要嗎?”唐予謙又耐心地重複了一遍。
安詠絮霎時吃驚得倒退一步,貼在冰冷的鐵藝門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