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折騰
第99章:折騰
“我唐家的孩子,確定你們慕家要得起嗎?”唐予謙雲淡風輕地問了一句。
慕奕天只是把臉埋在雙手裏,半響后,做了決定,起身看向他們,“唐總,這事對外總要有個說法。”
唐予謙微微挑眉,“你們希望我唐家出面說?”
慕奕天當然聽出他話里的不悅和警告,如果由唐家出面說,那估計就從原來的欺負孤兒寡母,變成搶佔唐家的孩子了,十個慕家都不夠他們玩的。
“唐總,你看這樣好不好,就說慕家認錯了孩子,全是誤會一場。”
“你們慕家確實是認錯了。”唐予謙淡淡地說了一句,抱着還病懨懨的安安,攬着安詠絮離開。
也不說同意與否,這讓慕家人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於是只能打電話找唐老問個清楚,結果唐老卻說,他的手沒那麼長,伸不到他們慕家來,也就是表明了不管的意思。
慕母當場就哀嚎了,整個慕家陷入愁雲慘淡中。
堵在慕家門外的群眾看到唐予謙他們終於抱着孩子出來了,看到孩子一臉病容和額頭上的傷就想到網絡上的那張照片,更加義憤填膺,也有嘴賤的說安詠絮明明有這麼大的背景卻非要鬧到網絡上,大半夜折騰大家,還博了個出名,真是好計謀。
但是一看到他們出來卻都不敢說了,個個紛紛讓開一條路,讓接他們的車子開過來。
有膽大的記者上前問,“唐總,請問這是怎麼回事?您能給我們說說嗎?”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紛紛遞上話筒,“唐總,關於唐家早前發出的聲明,您又有何解釋?”
安詠絮也是強撐着精神面對眾人。
唐予謙看了她一眼,對記者道,“那則聲明是長輩自作主張,老人家要求門當戶對。”
說完,右手摟着安詠絮上車,韓諾還有趕來的老黑他們小心翼翼地護着。
一句老人家要求門當戶對解釋了今晚發生的一切,於是對於此次事件的結論就是——唐老看不上安詠絮,就和慕家說好了讓他們接收這孤兒寡母,永絕後患。
安詠絮不得不佩服人民群眾們的聯想能力,慕家還想借唐家的口挽回聲譽,現在這結論一出,更是多了一則狼狽為奸的流言。
安詠絮上了車沒多久就昏昏沉沉地昏了過去,安安興奮勁過了又不吃不喝,雙眼也是睜一下閉一下。
秦少羿可是說是被人拎過來的,忙到天破曉,總算穩定了母子倆的病情,隨便找了間客房一同栽到床上就睡了。
外面,風雨已停。
唐予謙看着床上臉色蒼白的女人,對她,他真的是毫無原則可言。
既然舍不下,那就要吧,徹徹底底地要。
安詠絮的夢裏,都是血腥的畫面,被打得渾身是血的唐予謙,還有她化為血水的孩子。
唐予謙看着她忽然緊皺眉頭,喃喃囈語,臉色微變,上前正要叫醒她。
睡在她旁邊的小傢伙已經醒過來,對他說,“爸爸,媽媽是做惡夢了。”
說完,輕輕拍着他媽媽的肩膀,另一隻手則輕輕幫他媽媽擦去額上的細汗,相當鎮定,也相當熟練,看來是常做。
她被下藥的那天晚上,她也是從惡夢中驚醒,住進蘭園的第一晚也是半夜驚醒,確實是經常。
“媽媽經常做惡夢,總是在夢裏喊一個叫‘以前’的壞人。”安安嘟嘴說。
以前?
她夢的是以前嗎?
“予謙……”
恰巧安詠絮喊了聲,安安給唐予謙投去‘看吧’的眼神。
唐予謙心裏頭狠狠一震。
不是以前,是予謙。
她夢裏的惡夢有他?
看着安安小大人一樣安撫着被惡夢困住的母親,唐予謙欣慰勾唇,上床輕輕環抱住她,直到她一點點安靜下來。
“睡吧,爸爸陪着你們。”他對安安說。
“爸爸,我們幫媽媽打跑那個叫‘以前’的壞人好不好?”安安躺下后,天真無邪地問。
“……”要他打跑自己嗎。
衣角被輕輕拉扯,唐予謙看到安安正等着他回答。
他笑,“那不一定是壞人,是你媽媽思念的人。”
安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乖乖躺回媽媽懷裏睡去了。
……
安詠絮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換了乾淨舒服的睡衣,安安坐在床邊,托着腮幫子看她,一臉憂愁的樣子,皺着小眉頭,撅着小嘴好不可愛。
“媽媽,你醒了!”一看到她醒來,立馬一臉燦爛。
安詠絮從床上坐起來,身子還有些虛軟無力,她知道這是在蘭園唐予謙的房間了。
看到安安,就想起他發高燒的事,趕緊摸了摸他的額頭,確定沒再燒了才放心。
“媽媽應該摸的是自己的額頭,安安已經好了!”安安說著踢掉鞋子,爬上床,也有模有樣地去探媽媽的額頭,還小大人似的點點頭,“不燙了。”
安詠絮不禁撲哧而笑,將他抱到腿上,心疼地摸了下他額角貼着的紗布,低頭親了下,“是媽媽沒保護好安安。”
“以後安安會保護好媽媽。”安安貼在媽媽懷裏,堅定地說。
安詠絮只是笑笑,愛憐地摸著兒子的頭,心裏終於回歸寧靜。
“媽媽,以後是不是再也不用見到那些壞人。”安安昂頭問。
說到這,安詠絮擔憂地看向他,“安安,你和媽媽還生活在一起,但他們還是你的外公外婆。”
安安偏着小腦袋思考,安詠絮輕笑,她跟一個四歲大的小孩子講這些幹什麼,他也聽不懂。
但是,安安卻語出驚人了,“媽媽,他們比閻大壞蛋還要壞!我不喜歡他們,也不要認他們!”
安詠絮知道安安是被慕奕天他們這一次的行為給嚇到了,笑着輕拍他的背,“你不認他們,他們還是你的外公外婆,是生你的媽媽的爸爸媽媽。”
安安被她繞口令式的話弄得皺了皺眉頭,還是堅決道,“就不認!他們以前就想害媽媽,別以為我不知道!”
安詠絮詫異,“你怎麼知道?”
“閻大壞蛋說的,他說要是有人說是我的外公外婆的話,別理,他們要把我搶走,還派人想弄死媽媽。”
閻洛!
安詠絮憤然,他怎麼可以跟一個小孩子說這種話,連弄死這些字眼都說了。
以前慕家人確實想動過把她弄死的念頭,因為她死了,閻洛就插不了手了,安安就自然歸他們了。
只是,她真的沒想過閻洛會私下裏跟一個小孩子這樣說話。
她很慶幸,安安沒因此變得血腥殘暴。
“好,安安說不理就不理。”經過昨天的事,她也明白了,即使慕奕天恢復記憶又怎樣,她無論如何是不可能讓安安再回到慕家去的。
安安都燒成那樣了,喝不下藥,也不送去醫院,壓根就沒有把安安真的放在第一位做考慮。
“以後我會保護媽媽!”安安又堅定地說了一次。
安詠絮欣慰地揉揉他細軟的頭髮,“好,媽媽讓你保護。”
這時,看到唐予謙走進來,不同平時的西裝筆挺,此時穿着休閑家居服的他,沒經過定型的頭髮細碎地散落在額前,讓他看起來少了幾分凌厲和冷肅。
她怔怔地看着他,記憶彷彿一下子回到當年窩在那小小的房子裏的他和她,穿着家居褲和白T恤,在午後的陽光里,她枕在他腿上,他幫她惡補微積分,淺淺的陽光折射在他臉上,俊逸雋永,沉靜如畫。
所以,那樣的他,怎麼也讓人想不到他曾經當過兵,還有過不小的作為。
安安也發現唐予謙進來了,他趕緊從媽媽身上下來,下了床,麻利地穿上鞋子站在一邊,小手扭絞着衣服喊了聲“爸爸”。
和以往喊的不同,帶着幾分小心翼翼,一雙滴溜溜的眼睛仔細地看着爸爸的臉色。
他不是爸爸的孩子,爸爸是不是就不會像之前那樣喜歡他了。
唐予謙過去拍拍他的小腦袋,“去找少羿叔叔看看你的病好了沒有。”
“嗯!”安安開心地點頭,爸爸還是那個爸爸,他就放心了。
走出房門后,忽然又探回小腦袋,“媽媽,你夢裏那個叫‘以前’的人是誰?爸爸說那是你思念的人。”
安詠絮臉色一囧,看向唐予謙,他倒是平靜得好像什麼也不知道一樣,可他看着她的眼神分明帶着戲謔。
她嗔怪地看向兒子,“快去找少羿叔叔看看你病好了沒有,好讓媽媽放心。”
“我馬上去!”安安說完,噔噔噔地跑下樓了。
唐予謙坐在安安小盆友費了吃奶的力氣挪到床邊的椅子上,看着她原本蒼白的臉因為羞窘而浮現出的淡淡紅暈。
“你還真能耐,把自己折騰到昏過去。”他不悅地斥責。
“我擔心安安。”她羞慚。
“如果我不去,你是不是死了也不會想到要找我?”他瞪她。
“唐家特地發出聲明,我以為……”她哪裏還敢找。
唐予謙收起厲色,他以為他們是一家三口團聚,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那樣。
“現在,你必須回答我兩件事。”他忽然聲音冷肅。
安詠絮心裏咯噔一跳,不安地看着他。
兩件事,是要問當年流掉孩子的事嗎?
是不是她夢裏喊出了什麼不該喊的話?
唐予謙看着她眼裏一閃而過的驚慌,蹙了蹙眉,聲音冷冽,“安安是在我之前懷上的,還是我之後?”
安詠絮錯愕,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一股屈辱襲上心頭,但是,想到那天林晚蘇說的話,她就理解了。
她愧疚地看着他,“本來之前一直想跟你說安安的身世的,但是一直沒有機會。”
說到這裏,看到他臉色更沉了,她連忙道,“安安不是我生的。”
唐予謙那恍若沉靜千年的眼眸波瀾洶湧,震驚地盯着她。
安詠絮以為他早就查到了的,原來沒有,想來應該是當年的誤會造成他認定安安是她和慕奕天所生吧,就像那天林晚蘇說的那些假設一樣。
她垂眸,把安安的身世娓娓道來,其中沒忘記強調她當年之所以和慕奕天認識,甚至進酒店的原因。
“所以,你是要告訴我,你當年所謂的更好的選擇還另有其人?”唐予謙冷眯起眼,心中並沒有因為知道安安不是她所生而愉快多少。
安詠絮差點脫口澄清,但是還低頭抿嘴不語。
“安詠絮,你最好跟我說實話。”唐予謙靠近了些,聲音很低,卻也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