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苦衷
“雷昊天!”安以涵大叫。但雷昊天就在對面車裏,沒聽到她的叫聲。
他不來找她,她一定要捉住他問個清楚。就算他要分手,他也要親口告訴她,再把玉佩還回來。
安以涵再次邁開腳步,橫穿車道。嚴文哲難以置信:“安以涵,有車!你瘋了,安以涵!”他的腳步加快,衝出公路。
汽車司機顯然沒想到有人會突然衝出來,急踩剎車,但已經為時已晚。眼看車頭就要撞到安以涵時,嚴文哲向她撲去,抱着她一起撲向行人道。
“砰!”兩人倒地,安以涵的身體壓在嚴文哲的手臂上,嚴文哲忍不住痛叫一聲。
司機氣急敗壞地下車,向兩人怒吼:“你們瘋了,看着我的車過來還衝出來。你們不想活也別害人。”
安以涵驚魂未定之時,目光四處尋找剛剛還停在這的車。只是那輛白色的車,消失了。
嚴文哲把安以涵扶起來,連聲對司機道歉后,看着安以涵獃滯愕然的神情,蹙眉:“你看到他了?”
安以涵失神喃喃:“剛剛在這有一輛白色的車,他就在車裏。”
“剛剛在這沒車!”肯定句。
安以涵恍惚地搖頭:“不可能,剛剛明明就在這……”突然她想起了什麼,目光驟然一抖,看着他,“你,看不見?”
嚴文哲堅決地搖頭,目光里滿是疑惑。
“你看不見……”安以涵的驚惶漸漸塗上一層恐懼。
嚴文哲打量了她的手腳,看到了她的右腿右手臂上有泛血的擦痕:“你擦傷了,我們先去處理傷口。”嚴文哲不由分說地拉着她的手,走過公路,坐進車裏。
安以涵失神地靠着車窗,惘然的視線渙散在來往的車流里。漸漸的,她的眼眶裏湧出了淚,緩緩地在她的臉上滑落。
嚴文哲瞥見她默默的淚,茫然的傷,心裏有種難以自持的壓抑。他想說什麼安慰的話,但他的伶牙俐齒此時竟然詞窮。
他給她遞上紙巾時,安以涵忽然問:“你相信通靈嗎?”
“通靈?”
“他說他有個朋友能看到去世的人。”
“嗯,然後呢?”
“我想,我是不是也看得到……”說到這她的聲音顫抖了。
嚴文哲皺眉:“什麼意思?”
“他不是……這樣的人……”她嗚咽着。
“不是怎樣的人?”
“他不是……不是不辭而別的人……”想起他在玉池鄉為她做過的事,她真的不相信。
“或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嚴文哲儘力安慰,雖然他也不相信自己所說的。特么的有什麼苦衷能讓他甩了屁股走人,不吱一聲。
“他的苦衷會不會是他已經……死了……所以他才不能來找我……才會我看到他你卻看不到。”安以涵淚崩,“我看見過他兩次,他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嚴文哲把車停在路邊,注視着她的淚眼婆娑:“安以涵,我一定幫你把事情查清楚,讓你明白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保證!”
淚珠在安以涵眼眶中顫慄,瞬間紛紛而下,好似淅淅瀝瀝的心雨。
~我很快就來見你,我保證!~然而,他失約了。
***
嚴文哲把失魂落魄的安以涵帶回家,大門一打開,阿萌已經搖着尾巴在門后等着。嚴文哲把安以涵扶到沙發坐下,走去拿來藥箱。
他為安以涵塗藥時說:“會有點痛,忍着點。”他邊塗邊吹氣,輕輕地把痛吹散。
安以涵茫然地靠在沙發上,阿萌站在她身旁舔了舔她臉上的淚痕。安以涵摸着它的頭,喃喃:“阿萌,你的主人在哪?”
嚴文哲的手微頓,緩了緩神:“塗好了,你休息一下。”
阿萌跳上沙發,在她的身邊蜷縮地躺下。安以涵摟着它,慢慢地閉上眼:“阿萌,你的主人在哪?”
阿萌嗚嗚着,像是想說什麼,可惜,她聽不懂。
***
九個月前,玉池鄉附近的樹林。
安以涵矇著眼坐在顛簸的吉普車裏,車裏播着一些經典的西方音樂。
雷昊天說:“在山裏多少和外面脫節了,不知道最新的音樂,就只聽這些老歌。”
“好的旋律是不會過時,我晚上也喜歡聽着這些歌寫稿。”
“天哥不是脫節,是專一。”杜銘志強調。
安以涵暗地一笑,杜銘志是無孔不鑽地推波助瀾。
杜銘志繼續推波:“其實吧我也耳濡目染了他專一的優良品德。如果我們去H市,你給我介紹你的姐妹唄。有你一半美就夠了。我常年在山裏,每晚都在唱孤枕難眠。”
雷昊天直接打臉:“睡不着你肚腩還見長?”
“哎呀,不就是因為睡不着就只能起來吃。”
安以涵嗤笑一聲:“所以你是要找個人讓你晚上睡得着?”
“不不不,我是認真想找老婆的,我都快奔三了。而且我又沒有天哥高大威猛,帥氣逼人,唉,急啊!”
安以涵笑說:“我身邊的閨蜜是挺不錯的,有些深夜睡不着的就喜歡給我打電話聊天。”
“哎,你深夜當然要好好休息,聊天這活就由我代勞,反正我睡不着。”
“好啊!”
雷昊天白了杜銘志一眼:“收回了你口水。你當自己是阿萌嗎?”
***
吉普車停下來。雷昊天拿開她的眼罩:“到了。”
雷昊天和杜銘志把安以涵抬上了一座高腳竹屋,屋門打開,木桌藤椅竹沙發,矮櫃茶几紫砂茶具,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雷昊天把她放在沙發上:“接下來幾天你就暫時住這。”
竹屋有兩間卧室,杜銘志走進一間房收拾一下東西,走出:“你就委屈一下,睡我的房間。”
安以涵忙問:“那你睡哪?”
“他有地方睡。”
杜銘志促狹地聳肩:“本來我想睡沙發的,奈何有人不讓。”
雷昊天瞪他:“二十分鐘後去見三爺。”
杜銘志走後,雷昊天說:“這屋子就眼見這麼大,我會睡在你隔壁房。待會我要帶你去見三爺,記住,他問什麼,你答什麼,真的答不出來,就說不知道,一定不能撒謊!”
安以涵點點頭,自然問出:“三爺是什麼人?”
“還記得三大規矩嗎?”
不問,不看,不聽。
安以涵一怔,鄭重地說:“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忘的。”
雷昊天沉凝片刻:“這裏不是一般的地方。有些事你不用問,慢慢也會知道。”
“我明白了。”
雷昊天轉身去浴室打了盆暖水放進房間,再把安以涵抱進去,解開她腳上的木板。
“你洗把臉,換件衣服。你弄好后,我給你上藥。”
“好。”
“啪啪啪”敲門聲后一把清脆的女聲響起:“天哥,我看到你的車了。”
一個女生走進屋子,看見雷昊天在房間裏蹲在安以涵面前,扶着她的小腿。
“她是誰?”女生盯着安以涵,目光驚愕。
雷昊天把她的腿輕輕放在床上:“你先洗,洗好叫我一聲。”
“好。”安以涵抬頭看了女生一眼。二十齣頭歲,清秀靈氣,雙目清澈。只是她看她的眼神充滿敵意。
雷昊天把房門關上。女生盯着他,再追問:“她是誰?”
“她叫安以涵,是要進玉池鄉採訪的記者,從山上摔了下來,我就把她救回來。”
女生瞪眼:“你帶一個陌生女人進村?”
“若穎,我會帶她去見三爺。如果我不帶她回來,她斷了腿在山裏活不下去。”
若穎狐疑:“就是因為這樣?”
“不然因為什麼?”
若穎眼珠子一轉:“那好,她一個女的留在你屋裏不大好,她過來和我住吧。我還能叫青姐照顧她。”
雷昊天一怔,急說:“麻煩你,恐怕不好吧。”
若穎揚起嘴角:“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麻煩。”
雷昊天遲疑:“去見了三爺再說吧。”
“我爸一定會答應的。”若穎的聲線上揚,信心滿滿。
安以涵知道三大規矩中有“不聽”這一條,但他倆的對話她在房間裏想不聽也不行啊。或許,雷昊天說的“不聽”是要她當做沒聽見。
三爺是村裏的老大,雷昊天應該是替三爺做事的。女人是三爺的女兒,對雷昊天很有意思,不過似乎是神女有心,襄王無意。果然,有些事不用問,慢慢也會知道。
房門打開,若穎走入,她掃了安以涵一眼:“我叫秦若穎,今晚你住我那去。”
安以涵詢視地看向雷昊天,她對她敵意甚濃,住她家不妥吧?
雷昊天拿着葯走入,坐在床上幫她塗。秦若穎看得直抿嘴:“我上次扭傷你怎麼沒幫我上藥?”
雷昊天抬頭看向她:“若穎,你有曹醫生照顧你。”
“那我叫曹醫生照顧她就好啦。”
“她不是村裏的人,還是別麻煩曹醫生。我帶進來的人我會負責看好,不會給三爺和村裡添麻煩。”雷昊天不退讓。
秦若穎撇嘴:“那她會留在這多久?”
“過幾天我會把她送出城。”
秦若穎臉色稍緩:“我也好些日子沒出城了,我跟你一起去。”
雷昊天不置可否,把安以涵的小腿處理好后說:“我們要去見三爺。”
“好,我也一起去。”秦若穎說。
雷昊天用公主抱把安以涵抱起,秦若穎看得眼裏滿滿的妒忌:“我上次扭傷你也沒抱過我。”
“若穎,你有五位哥哥,輪不到我抱你。”
秦若穎撅嘴喃喃:“誰要哥哥抱。”
雷昊天充耳不聞,抱着安以涵下樓,杜銘志已經在樓下準備了輪椅。
看見秦若穎跟着一起下樓,杜銘志湊在雷昊天耳邊:“神女又來擾你清夢啦?”
安以涵沒忍住“噗嗤”一笑,旋即“咳咳”兩聲:“我什麼也沒聽見。”
“……”雷昊天一臉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