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程靈素還沒踏進門口就感覺到裏面的氣氛很重很重了，楚厲風看到門口的她，立刻過去將她接進來，她這才看見原來晚秋已經在這裏，她此時倒是很平靜，赫蘭面無表情，讓程靈素坐下。楚子衡卻是獃獃地看着晚秋。

晚秋輕輕啟唇：“寒水依痕春意漸回沙際煙闊

溪梅晴照生香冷蕊數枝爭發

天涯舊恨試看幾許消魂

長亭門外山重疊

不盡眼中青是愁來時節

情切畫樓深閉想見東風暗消肌雪

辜負枕前**尊前花月

心期切處更有多少凄涼

殷情留與歸時說

到得再相逢恰經年別離”

晚秋緩緩地念這一段，楚子衡的臉色大變，全身微微顫抖起來。赫蘭的身子也晃了晃，險些跌倒。

楚子衡吶吶道：“你認識慧欣？”

晚秋凄聲道：“她是我娘？”

“什麼？”楚子衡又是一驚。

晚秋繼續道：“不錯，我就是你跟她的孩子。”

“孩子？”楚子衡不敢相信，“怎麼會呢？她當初離開的時候為什麼不說呢？”

晚秋冷眼掃向赫蘭：“這就得問問您的夫人，當朝的赫蘭公主了。”

赫蘭早已臉色煞白，雙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楚子衡轉身問向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赫蘭從沒見過楚子衡這個樣子，有些呆了，道：“我不知道。”

“哼，你不知道？”晚秋的語氣充滿了鄙視和憤怒，“是誰當初硬逼着我娘離開的？是誰威脅我娘如果把她有身孕的事說出，就要殺了她和肚中的小孩的？”

楚子衡望着赫蘭，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楚厲風和程靈素也大吃一驚。赫蘭惱羞成怒，厲聲道：“不錯，是我，那又怎麼樣？”

楚子衡憤怒地舉起大掌就要刮過去，楚厲風大叫一聲：“爹。”楚子衡的手停在半空中，赫蘭淚流滿面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居然要打她。

赫蘭痛苦道：“那又怎麼樣呢？他心裏一直都沒有忘記你娘，而我一直在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懺悔，可是那又怎麼樣，在他的心裏永遠都有你娘，我永遠比不上你娘在他心裏的地位，就算我是一個堂堂的公主，那又怎麼樣？我還得不到我愛的人的心，就算我懺悔，我悔恨，他還是忘不了她啊。”

楚子衡搖搖頭：“你錯了，由始至終，我心裏最愛的人是你，這麼多年來，你感受不到嗎？不錯，慧欣曾經佔據過我心裏的一個角落，這是我對不起你，當初我只是怨你偷偷將她逼走，讓她一個弱女子流落江湖，無依無靠，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就不怨你了，我只怨自己當初做錯了事，卻還要你來承擔。”

沒想到是這樣，楚厲風和程靈素互相望了眼，楚厲風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赫蘭原來一直以為慧欣才是楚子衡心中的最愛，沒想到自己這麼多年猜來測去，他心中最愛的人是自己。

晚秋看着他們深情的樣子，悲痛道：“你們情深似海，可是我娘呢？她一無所有，又還沒有婚嫁，卻挺着個大肚子艱難的存活，受盡了多少侮辱和冷眼。”

楚子衡對晚秋滿懷愧疚，道：“我知道是我的錯，那你娘呢？”

“我娘？”晚秋臉上呈現凄慘的笑容，她的笑讓人看了比哭還難受，“我娘什麼都沒有，生下了我，我就成了她的負擔，我們的日子越過越難過，後來我們流落到了貧民窟，娘有一年冬天活活餓死了。”說著，她已經泣不成聲。

楚子衡和赫蘭都大驚，說不出話來，晚秋又道：“你們知道那種日子是怎麼過的嗎？沿街乞討，任人嬉笑怒罵，為的只是有一口飯吃。”

楚子衡心痛道：“那你們為什麼不來找我？”

“我們哪敢啊？京城是皇家的天下，我們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

赫蘭走到晚秋身邊：“其實當初將你娘趕走之後，我心中也很懊悔，可是我心裏卻有一個坎邁不過去，因為我是公主，我的尊嚴，讓我無法去找你娘向她認錯，可是現在，我要真誠地跟你說，對不起。”

所有的人都震住了，楚厲風二十年來，從未見過赫蘭向誰說過對不起的，即使是當今皇上，赫蘭在他面前都從沒有認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