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從妻子口中聽到某個人的名字,雷飛雲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他嗯嗯啊啊了半天才道:「娘子,我……我和他真的沒什麼的。」

「噗!」周佩華忍不住笑出了聲。

「娘子……」雷大將軍頗委屈。

「你委屈什麼?就算你真想跟人家玉大人有點兒什麼,人家都未必肯呢!」

周佩華這些日子隱約有了一些猜測,這些年,雷飛雲與其說是為了躲避京中那個有斷袖之癖的男人留在邊關,還不如說是那個人利用這事兒逼得雷飛雲不得不自動留在邊關。

邊關離朝堂的奪嫡之爭畢竟遠了些……

不過,她瞧着自家這位大將軍恐怕還沒能理解那人的「用心良苦」,偶爾提起那人總是免不了切齒痛恨,順便罵上幾句。

周佩華暫時沒提醒丈夫的意思,等着看哪一天他自己發現「真相」時,情況會多有趣。

雷飛雲一聽就不服氣了,「外頭傳言都說他垂涎為夫的姿色。」

她無法剋制地大聲笑着,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垂涎美色,這值得炫耀嗎?

可笑死她了!

懷裏的人笑得身子直發顫,兩人緊貼的肌膚摩擦生出火星,雷飛雲眼底又冒起火,分開她的腿,直接就地辦了她。

這道聖旨下得頗微妙,當朝三皇子被眨來邊關,卻沒給個具體的官職,只簡單一句「戍邊」就完了。

這讓下面的人都不知道該從哪方面體察聖意了。

好在雷大將軍直接弄了座三進宅子,撥了親衛護衛,又找了些粗使婆子打理雜物,戍邊什麼的,再議。

宅子裏的一應家什,則由將軍夫人一手包攬。

至於美婢小妾什麼的,完全不在雷將軍夫妻考慮範圍內。

來戍邊的三皇子必然是不需要女色的!

等到三皇子在三名侍衛的護衛下來到邊城,等着他的就是雷將軍夫婦一手打理好的一座合適居住養生的三進宅院。

馬車在大門外停下,侍衛上前掀起車簾。

一道青色的身影緩緩從車內出來,踩着侍衛放好的下馬凳下了車,抬頭打量了一下宅院的門楣。

門口一名將軍親衛正看守着,見了來人躬身行軍禮,「卑職見過殿下。」

三皇子撣了下衣袍,拾級而上,微微嘆了口氣,邁步進了大門。

他被貶謫而來,雷飛雲是不好堂而皇之在外面迎接的,必然是在裏面等候。

這一行北來,他心境多有變化,到得此時已是心如止水。

院中花木扶疏,潔凈整齊,顯見是下過功夫的;一轉過中門,二進院內已有人久候。

「臣拜見殿下。」一見來人,雷飛雲大禮參拜。

三皇子快走兩步上前扶起一身武將常服的他,嘆道:「我已遭眨謫,當不得將軍如此大禮。」

雷飛雲一臉正直地道:「君臣大禮,該當如此。」

三皇子不勝欷吁,「我此來,給將軍添麻煩了。」

雷飛雲朗聲正氣地道:「臣一切依禮而行,只是邊城簡陋,如有不周之處,還望殿下海涵一二。」

三皇子一路進門就已經將宅子看了個七七八八,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已是十分穩妥,讓將軍費心了。」

雷飛雲略帶靦腆地笑了笑,「臣是個大老粗,這些還是臣妻費心置辦的。」

三皇子也露出笑意,「將軍終於也是有妻室的人了,我來得匆忙,沒有什麼賀禮相送,以後再補吧。」

雷飛雲很是爽快地道:「不用不用,有殿下一聲祝賀足矣,臣和臣妻都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三皇子笑得更爽朗了,這麼多年過去,唯有雷飛雲始終不曾變過。

「臣為殿下置辦了接風酒宴,還請殿下入席。」

「有勞將軍了。」

「殿下請。」

「請。」

接風宴上不談國事,只敘舊日情義,倒也是賓主盡歡。

宴罷,雷飛雲是被親衛扶着從側門離開的。

他一離開,原本已經醉得單手支頷、昏昏欲睡的三皇子也立時直起了身子。

「殿下。」侍衛近身低喚。

三皇子擺了擺手,「有雷飛雲在,我在邊城安全無虞,別做多餘的事,你們一路勞頓,也都早些歇了吧。」

雷家世代直臣,雷飛雲能不顧一切接應他出京已是難能可貴了。

「是。」

醉得東西難辨的雷大將軍在被人扶回內院后,腳步踉蹌向前一撲,一把抱住了迎出門的妻子。

周佩華被他那一身濃郁的酒氣撲得直皺眉頭,受不了地微微偏過頭。

荷香猶豫了一下,到底沒往前湊。

周佩華被某人山一樣的重量壓得搖搖晃晃步履不穩,咬着牙,艱難地將人弄進了屋,又拖進了凈房。

一進凈房,雷飛雲就直起了身,揉着額際。

周佩華瞪大了眼睛,敢情他這是裝醉?

他逕自脫去衣裳,一腳跨進放好熱水的大浴桶,整個身子沒入水中,這才舒服地吐了口氣。

他雖然沒有醉倒,但確實喝了不少。

她搖搖頭,挽了袖子走過去,拿起布巾幫他擦身,卻沒有多問什麼。

閉着眼睛靠着浴桶的雷飛雲幽幽地道:「人為什麼要長大呢?」長大了就變得複雜,有君臣之義,也有兄弟之誼,他最怕的就是有朝一日為了君臣之義他要不顧這兄弟之誼……可鎮國公一直是直臣啊。

「這是自然規矩,誰都逃避不了。」她何嘗想長大?如果她不要長大,母親就不會死,能一直陪在她身邊,父親也不會迎繼母進門。

「覺得心累。」

「別想太多了。」

雷飛雲沉默了好一會兒,過了許久才又道:「我知道殿下的心思,可是我不能有任何錶示。」

周佩華沒有接話,她知道他只是心裏有些憋悶,想要說說話發泄發泄,實際上並不需要聽到回答。

洗完澡,換過中衣,她扶他回房。

這一夜,雷飛雲很安靜。

有時候,心裏的話太多,人反倒會變得安靜。

煙雨杏花的江南,西風烈馬的北疆,風景殊異,卻各有千秋。

從江南水鄉來到塞北邊疆,周佩華也從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內宅閨秀,成長為騎得了邊塞烈馬的大將軍夫人。

一身火紅的騎裝襯得她膚白如玉,眉目輕靈,腰背挺直端坐馬上,縴手輕抬馬鞭,向草場邊揮了揮手。

那裏,雷飛雲正負手而立,含笑凝視。

當初是他手把手教她騎馬的,如今看着她嫻熟地策馬揚鞭,他難掩自豪。

他的妻子在他手中綻放出最炫目的光芒,他覺得這是上天給他最好的回報。

周佩華又策馬跑了一圈,這才引馬奔回場邊。

「相公。」她勒住韁繩,笑靨如花地喚道。

雷飛雲笑着伸手將她抱下馬,打趣道:「等什麼時候教會你用小弩,到時候娘子就可以陪為夫一道打獵去了。」

她頓時雙眼一亮,「真的?」

他幾乎融化在她滿是希冀的眸光中,當即點頭,「當然是真的。」

「相公最好了!」周佩華毫不吝嗇對丈夫的稱讚。

雷飛雲伸手颳了刮她的俏鼻子,湊到她耳邊輕聲問:「我這般好,娘子賞我什麼?」

她眼波流轉,嫵媚勾人,可她都還沒有個想法,他便主動要求道:「幫我吹簫可好?」

周佩華先是不解,他明明知道她不會吹簫的,隨即腦中靈光一閃,她驀地明白過來,瞬間紅雲燒臉,直接伸腳踹向他的小腿骨。他竟然還敢提這件事?

不要臉!

雷飛雲只是看着她,笑得別有深意。

她用力推他,沒推動,惱得揚眉,「做什麼?」

「娘子還沒答應我。」

周佩華用力踩向他的腳背,沒好氣地道:「回去再說!」真是沒皮沒臉的傢伙。

聽她這語氣、看她這表情,這件事兒有譜!

他大喜之下,一把摟住妻子,大笑着抱着她在原地轉圈兒。

周佩華被他轉得頭暈,拍打着他的肩頭,「快停下,暈。」

雷飛雲趕快停住,關切地問,「很暈嗎?」

見他面露關切,她笑了笑,安撫道:「不要緊。」

他卻不大放心,索性直接抱起她就走。

「做什麼去?」

「回去好好歇着。」雷飛雲一邊大步往前走,一邊懊惱地道:「我太馬虎了,這種天氣還由着你胡鬧,回去讓文先生看看你是不是中了暑熱。」

「我哪裏就那麼嬌弱了。」周佩華沒好氣地咕噥。

他可不會允許她在這上面打馬虎眼,「五月的時候淋了雨,你不就着涼了?」

她偷偷翻了個白眼,他怎麼像個姑娘似的,這種小事也記得這麼清楚,太不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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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請上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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