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天!那雙黑眸冷得嚇人,她額際更疼了,以纖纖玉指輕揉,並說道:「我一開始悔婚,其實只是想試驗靳公子會不會努力爭取,畢竟我的選擇很多,呃——京城第一美人嘛,就是有些小小的、無聊的虛榮感。」她說得心虛,但她總得想法子讓他願意再娶她。

他黑眸一眯,「范小姐真的記得自己說了什麼?你說因為我是庶子,你對這門婚事原本就不滿意。」

她兩手一攤,「這樣吧,我就是想嫁給你了,請你別再提我以前說了什麼蠢話,好好思索一下,在什麼條件下,你會願意娶我。」這是打開天窗說亮話,此路要真的不通,她也只好另想法子。

他冷漠的看着她,這是硬要賴上?哼,早就知道京城千金無論嫡庶都是我行我素的嬌嬌女,唯一不舍的就是臉面,他就瞧瞧她的臉皮能有多厚。

「那就請范小姐說說自己是多麼嫻淑溫良、還是有什麼當賢妻良母的能力,值得在下求娶。」他頓了一下又道:「瞧我糊塗了,全京城誰人不知范小姐除了過人的美貌外,好像也沒什麼值得拿出來說嘴的。」

指她空有美貌,一無是處?她是半點也不在意,她的靈魂可是朱微茵,在江南定容縣的洋行主事多年,什麼難聽話沒聽過。

「我這是隱藏鋒芒,身為庶女,光芒大露,在那樣的世家大族裏豈不是找死。事實上,婦之四德,婦德、婦容、婦言、婦功,我可是全數兼備呢。」她大言不慚,自信滿滿,楚楚動人的臉蛋上沒有讓人討厭的驕縱之色,反而有一股慧黠的俏皮之態。

他微微皺眉,這實在不像是他印象中范敏兒會說的話。

她縱橫商場多年,最擅長察言觀色,見狀馬上加強說服,「其實靳公子不曾真正了解過我,從婚事定下后,我倆不過只見了兩次面,一次是下聘前一日,在我父親的允許下,於我家廳堂見上一面,第二——」

「第二次就是范小姐派人攔下在下的馬車,趾高氣揚的進到車內,一臉鄙夷的說著要悔婚的話,但那些內容已足以讓在下了解范小姐的內涵。」他冷笑一聲。

她腆着臉,訕訕的道:「如果我說那時是心情差,說的都是言不由衷的話,」陡地站起身,雙手合十請求,「行嗎?你可不可以重新認識我?呃——你可以多問我一些問題再下判斷,好不好?」

靳懿威深邃的黑眸一斂,其實可以不理會她,但那雙清澈明眸中的請求是那麼強烈,他竟然不由自主地點頭了。原來,紅顏禍水是這個意思!他的黑眸掠過一絲嘲弄,「好,我問,一題矣。靳某即將赴江南任職,定容縣雖小,卻被稱為『富賈之地』,商業活絡,進出口貿易頻繁,對前往該處,范小姐可有什麼建議或見解?」

她聽懂了他話中的弦外之音,她如此費心的想要成為他的妻子,就算只是一個小小的縣官夫人,也該腦中有物,不然江南商業活絡,官商宴席頻繁,官員偕妻應酬,官夫人與富商妻妾更是三天兩頭聚會聊天,她若什麼都不懂,憑什麼跟他下江南?

靳懿威知道他這個問題極刁鑽,一個處在深閨大院的女子,除了琴棋書畫外,怎麼可能關注到商業的應對進退上。

范敏兒想起定容縣官商間的複雜牽制及合作,還有他走馬上任半年後雖然成了百姓愛戴的清官,但她記得他出席的邀宴不多,外傳他除了專註在改善一些弱勢百姓更好的生活外,他是孤僻冷傲的——

「答不出來,你可以走了。」他逕自拿起碗筷,慢條斯理的吃起飯來。

「誰說我答不出來!」她瞬間回神。

他拿筷子的手一頓,平靜無波的眸子掃了她一眼,繼續吃他的飯,估計她也說不出什麼有內容的話來。

「自古以來,官場殘酷,權力鬥爭不在話下,而江南繁華,其中的定容縣更是造就多名家財萬貫的富商,因而被稱為『富賈之地』,同理,那裏的利益糾葛更盛。

「你是當官的,不必新官上任三把火,但要佔有一席之地卻是真,畢竟那裏有不少大官都不敢小看的商業巨擘,」她朱微茵就是其中一位呢,「更甭提你只是個小縣令,他們若用鼻子看你,我都不意外。」

他放下碗筷,挑高濃眉,再度扯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容。

自己說的太直白了?她咬咬下唇,「實話難聽,但忠言逆耳,要你佔有一席之地,是因為不能讓那裏的富商視你為一個擺飾用的官員,一旦有什麼要事,逕自越過你往更高的巡撫或總督那兒呈報。」

見他黑眸沒有任何波動,無法窺視他此刻的想法,她繼續說:「你是個有想法也有能力的好官,我只是希望你能為老百姓做得更多——」她頓了一下,在心裏再加句「也能活得更久」后,接着道:「所以搶得先機是必要的,這個先機便是一開始就得讓那些富商刮目相看,此外,行事作風更要雷厲風行,絕不能拖泥帶水,讓下方做事的人無所適從。只要上下齊心,其利斷金,你在定容縣肯定也能混得風生水起,備受百姓愛戴。」其實說到後來,就全是她的經商經驗了。

一席頭頭是道的話出自一個以驕縱出名的侯門庶女口中,實在讓靳懿威難以置信。他對她前面說的有能力、有想法的好官倒沒多想,家人說的那些狗腿的奉承話他已聽得夠多了,現下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跟范敏兒都是同一路人,心中皆有籌謀與算計。

「不管你在玩什麼把戲,刻意強記這些話來討好我,都只是白費心機。」他面無表情的再度起身,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強拉着她往門口走。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而且君子動口不動手。」范敏兒掙扎着要甩開他的手,但徒勞無功,一下子就被他拉到門口。

靳懿威一手打開房門,打算將她推出去。

不成,事情尚未轉圓,她心急如焚,靈機一動,先一腳將房門給踢回去,再硬着頭皮,想着他就是日後要跟她共度一生的男人,便貼身上去投懷送抱。

情勢大逆轉,靳懿威全身僵硬的低頭看着一手仍被他扣着,一手卻用力環住他腰際的她。

范敏兒仰着頭,一雙水靈黑眸閃動着淚光。她知道自己得寸進尺了,所以也做好被他用力推開的心理準備以及承受他的勃然大怒等等,但臉皮厚一點,這是商人成功的訣竅之一,她不願意認輸。俗話說,一哭二鬧三上吊,她先上哭招,硬是逼出兩滴淚,「靳公子,我承認過去是我不成熟,悔婚了才明白自己對你的心意——」

他一臉冷峻,「謊話連篇,范小姐忘了自己說過什麼?『大丈夫何患無妻!若你承認你不是大丈夫,你就可以不悔婚。』范敏兒,你那時的跋扈猖狂去了哪裏?」

「我——」她的手腕陡然一緊,下一秒,就被拉離那個溫暖厚實的胸膛,再然後,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她沒看到他動手,但「砰」地一聲,身後的門被打開了。

她詫異的回頭看,他像是輕推了她一把,但一股無形力量已穩穩將她推送出去,而後在她困惑的在門外踉蹌站定時,房門已經關上了。

「店小二,你送飯菜進去也太久了吧?天都要黑了,可我家爺怎麼這會兒才趕你出來——咦?你、你、你不是——」

靳威懿的貼身小廝蘇二一邊念着一邊要進房掌燈。夕陽餘光映在范敏兒那張美麗嬌弱的容顏上,那一雙淚光閃閃的明眸教他移不開視線,獃獃的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初夏的夜晚,空氣仍然微涼。

幽靜的院落里,一個小小的身影有時站立,有時在石階上坐着,有時來回走動,不時做着哈氣、搓揉冰涼雙手的動作。

燈火通明的房裏,靳威懿坐在桌前翻着書籍,但心思卻不在書上,而是回想着剛剛蘇二進來說的一席話——

范小姐讓兩個丫鬟到客棧去吃飯,自己披了披風仍守在爺的房門外,冷得直發抖呢。

此時,敲門聲再度響起,蘇二又尷尬的走進來,頭垂得低低的,「呃——小的不小心跟范小姐說出爺明天一早就要離開的事,爺,您罰小的吧。」

「出去,別再跟她交談了。」

蘇二欲言又止,但還是走了出去。他真不明白,爺怎麼能這麼狠心,讓范小姐在外頭站那麼久?他看着在迴廊燈籠的暈黃燈光映照下,愈加令人憐惜的無助神情,實在無法狠心不去理她,「范小姐,您還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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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重生不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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