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華老夫人見媳婦頂撞,一氣之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她丟去,沒想到她還敢閃避,茶杯落在了她身後的地上,碎了一地。
看着安若怡不服氣的睜大雙眼直視着自己,華老夫人更氣怒了。「你是我華府的媳婦,就要守我華府的規矩,你犯了錯還不承認,居然還忤逆我!來人啊!」
一直守在門口的王嬤嬤立刻進廳里來,「老夫人有什麼吩咐?」
「把這個不肖媳婦給我拖出去,罰鞭五十。」
王嬤嬤遲疑了,先不說剛剛她還聽見琴兒說將軍夫妻感情甚篤,這一打下去她不被怪罪才怪?更何況現在當家主母可是夫人啊,主母對事不對人就罷了,萬一以後找她報復出氣,那可怎麼得了?
王嬤嬤的猶豫也惹怒了華老夫人。「沒聽見我的話嗎?!」
「回老夫人,是這樣的,將軍府里沒設刑具……」
「將軍總有養馬吧,馬房裏沒有馬鞭嗎?」華老夫人說完,看見安若怡沒有一絲懼怕,仍舊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她怒極吼道:「給我拖下去狠狠抽上五十鞭,誰敢留手就換誰領罰!」
王嬤嬤知道,這頓鞭子是一定得打了,只希望將軍回來知道了,她這條小命還能保得住才好。「是,老夫人。」王嬤嬤領命后,就喊着外頭的小廝進來拖人。
安若怡不是配合,只是什麼也不做的由人帶離,她知道這頓鞭子她逃不了了,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求饒,她可以被罰,她的清白可不能被冤,事關華煜的身世,她不能妥協。
華磊一回將軍府,就看見等在門口的玉顏,她哭得雙眼都紅腫了,眼角還掛着淚珠,說是宋裊裊命她等在這裏的,他對於眼下是什麼狀況根本一頭霧水,都還來不及問,就見玉顏嚎啕大哭,話說得不清不楚,只能聽見——
「夫人……夫人她……」
光聽夫人兩個字,再看玉顏哭得這麼凄慘,他心頭一震,快步奔向纖雲閣。
一進纖雲閣,只見下人們默默做着洒掃,小廚房那頭還飄出濃濃的藥味,華磊心驚的跑向安若怡的房,先是看見坐在門檻上怒着一張臉的華煜。
華煜見父親出現,不是忙着把父親迎進母親的房中,反而是張開雙手雙腳,大字型的擋在了房門口。
「華煜,你做什麼,爹要進去看看你娘親。」
「爹爹,華府有華府的規矩,娘穿着衣裳都被說是衣着不得體、行止不端莊,如今娘正在上藥,衣不蔽體,連煜兒是個孩子都得在門外等着了,爹爹入內更失規矩。」
華煜知道自己不該說這樣賭氣的話,更不該遷怒父親,可看母親被鞭打成傷,他既心疼又憤怒。
「你娘親她當然衣着得體、行止端莊,是誰胡亂說這些話?」
「娘是如此沒錯,但有心人若要害娘而胡說,聽的人不相信娘又能如何?人家都說大宅子裏的嬤嬤用刑比大牢裏的刑官還狠毒,煜兒今天算是見識到了,爹爹知道娘被帶回纖雲閣時是什麼模樣嗎?」
「煜兒,這個時候別再跟爹賭氣,讓我進去見見你娘親。」
玉顏也在一旁勸說著,「少爺,夫人受了傷身心倶疲,一定也很希望將軍能去看看她、安慰她的。」
華煜再不甘心,想到母親也許真的需要父親撫慰,終於讓開身,就看見父親飛也似的進了母親的寢房。
華磊一進房,看見的是趴在床上的安若怡,而她的背上有着怵目驚心的傷痕。
他詢問地望向宋裊裊,她只是淚眼婆娑一句話也不說的幫安若怡上着葯,他一把扣住她的雙臂,逼她站起身,焦急質問道:「到底怎麼了?若怡怎麼會傷成這樣?」
宋裊裊也氣了,用力揮開華磊的手。「你就這麼按捺不了慾火嗎?看你把大嫂害成什麼樣子了!」
「她這樣子跟我的、我的那件事有什麼關係?」因為昨夜的情事突然被斥責,華磊羞窘起來。
「關係可大了!你在涼亭里對大嫂摟摟抱抱的,也不知道讓哪個長舌的看見了,跑到老夫人面前碎嘴,結果老夫人指責大嫂沒有容人之量,不想讓你在蘇姨娘那裏過夜,把你勾回了纖雲閣,還說大嫂什麼穿着不得體,跟你在涼亭做的事更是不成體統。」
「荒唐!我跟若怡是夫妻,哪裏需要什麼勾引!」原來這就是華煜剛才說那番話的原因。
「這還只是小罪名,老夫人還懷疑大嫂如果不是要去勾引你,那就是本來打算在花園裏跟什麼野男人私會,不巧被你碰見了,才改為勾引你避嫌。」
「她去花園是因為曇花,什麼野男人!」
「可老夫人不信啊!」
華磊的心沉痛不已,他知道母親不喜歡若怡,但怎麼能胡亂把不頁的罪名扣到她頭上呢?養家的工作是他該做的,晨昏定省是他的責任,可是這十年來,都是若怡為他扛了,母親就算不認這是功勞,也有苦勞吧!
當年若怡不是沒有更好的選擇,追求她的公子哥如今在京城成家立業成了富賈的也不是沒有,但她選了他這個窮小子,一件件、一樁樁都是他對不起她,母親怎麼捨得這樣傷害她?
華磊坐至床邊,想接手為安若怡上藥,卻被宋裊裊拉開。「你走開啦!粗手粗腳的,你能做上藥這種細活嗎?大嫂只剩半條命了,你要把剩下的半條也收了嗎?」
華磊無助的站在一旁,擔憂又心疼的望着安若怡背上的傷。
受罰到一半就昏過去的安若怡這時醒來了,她緩緩睜開眼,才略微抬頭就因為拉扯到傷口而皺起眉頭。
宋裊裊連忙制止她起身,輕聲道:「大嫂你先別動,玉顏說她會用輕紗幫你粗略縫製一件罩衫,到時你起身就不會讓被子碰着了。」
「既然我還不能起身,就請夫君先離開吧。」安若怡說完,垂下眼瞼,不知是因為痛楚,還是疲累。
「你在生我的氣嗎?你昨夜才答應喊我名字的,而且你都傷成這樣了,我怎麼能夠離開?我要留在這裏陪你。」
「華府有華府的規矩,穿着衣裳都被說不得體了,更何況是這模樣,夫君請出去吧。」安若怡知道自己不該說這樣賭氣的話,更不該遷怒華磊,可她不願再懦弱容忍。
「華府的主人是我,要有什麼規矩也是我決定……」
宋裊裊見兩人僵持着,連忙打斷道:「義兄,你幫忙到小廚房端大嫂的葯過來好不好?」
「端葯這種事讓玉顏……」
「義兄,拜託你。」
看宋裊裊似乎有意要他暫時先離開,想想端葯也不需要多少功夫,他便依了宋裊裊的要求。
華磊一走出去,宋裊裊就輕斥道:「你剛剛在做什麼?這是你天大的好機會,你還要把義兄推走?」
「我不服氣。」
「我知道你生氣,但蘇姨娘人沒事都懂得裝病想把義兄請進她院落去,你真的傷了卻要推開他?」宋裊裊想這個大嫂雖然懂得做生意,更有一手好手藝,但怎麼就這麼不懂男人心,實在恨鐵不成鋼。「大嫂,趁着義兄現在對你心疼又自責,你要做的就是攏絡他的心。」
「他若真愛我就不需要攏絡。」
「大嫂,我不是說義兄不愛你,我擔心的是義兄他太愛你了,反而怕你受到傷害而疏遠你,你現在要做的是把義兄拉在身邊,免得下一回老夫人又找你麻煩,你孤立無援。」
安若怡認真思索,宋裊梟說的不無道理,她是該爭取原本屬於自己的。「裊裊,我知道了,謝謝你。」
「想通了就好。」
見宋裊裊露出放心的笑容,安若怡十分感動她對自己的用心。「裊裊,再幫我一件事。」
「大嫂你說,我都幫。」
「幫我跟夫君說,我因為早上的事受驚,暫時別讓我不順心甚至動怒。」
宋裊裊狡獪一笑,看來大嫂要有所行動了,她就等着看好戲吧!
「大嫂,我來幫你把脈。」
華磊一手捧着一件紗衣,一手捧着一個托盤走進來時,就看見宋裊裊正在幫安若怡把脈,他連忙把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快步來到床邊,心急的問:「裊裊,怎麼樣,你大嫂沒事吧?」看着宋裊裊緊蹙的眉心,他的一顆心也跟着用力擰着,偏偏遲遲等不到她的回復,他忍不住催促道:「到底怎麼樣了,你倒是說話啊!」
「大嫂她有驚悸之象,應該是早上被罰受了驚。」
「驚悸之象會如何?喝葯就會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