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聚會
第五十九章聚會風水輪流轉
博哥兒“哇哇”大哭起來。
六娘狠着心不許人去理他。
幾個奶嬤嬤滿臉焦急地守在一旁,卻不敢上前。
等太子妃喪事過了,皇后就差人把博哥兒送了回來,過猶不及,如今,太子在宮裏住着,寧安公主沒了親娘,聖上早就發過話要把她接到宮裏教養,在把博哥兒也養在宮裏,怕幾位皇子又要不安分了。
六娘被關了一個多月,等博哥兒從宮裏回來已經是足足兩個月沒見過孩子了。
小孩子一天一個樣兒,六娘與博哥兒再見面,小傢伙已經能在榻上爬得飛快了。
六娘花了足足半個月的時間,白日陪着博個人耍,夜裏摟着小傢伙睡,博哥兒才又跟她親熱起來。
“這是怎麼了?”太子從外頭進來問。
六娘起身給太子行禮,一面上前幫太子鬆開衣帶去下繁重地佩飾,一面道:“博哥兒不知事,被寵地不像樣子,一點兒不如意就哭得天崩地裂的,妾身想治一治他這毛病。”
卻是博哥兒對牆上掛着的一副古畫來了興緻,這傢伙可不是要看一看或摸一摸,只要是書紙這樣的東西到了他手裏,就是給他撕着玩的。
說著,給太子倒了一杯熱茶后,轉身親自把博哥兒抱了起來,從頭上取了一朵珠花下來轉移博哥兒的注意力。
下頭人又見機地把隨身帶着的玩意兒都拿出來湊上去逗六皇孫,很快博哥兒注意力就被引走了。
六娘這才叫奶嬤嬤把人抱到隔壁去耍。
“本事漸長啊!”太子笑着道。
“讓爺見笑了,妾這不還在長大。”六娘收了在渾身所有氣勢也笑着道。
太子爺被逗樂了,留在六娘這裏用了午膳才走。
自太子被行刺最後查了幾個月卻不了了之後,聖上為了彌補太子,太子一派好幾個官員都得到了提拔。
蕭大老爺如今不僅掌一司之事,還得了個太子賓客的虛銜,能出去太子府。彬哥兒當日救駕有功,還未參加武舉,就得賜一個藍翎侍衛的虛職,每旬在太子爺跟前當值兩日,成了蕭家小輩里第一個出仕的人。
六娘聽了幾個管事婆子回話,又查了一回鋪子上的賬,把幾張拜帖按先後順序排了叫苗嬤嬤去安排接見。
“側妃娘娘,王側妃娘娘發動了。”草芳匆匆進來道。
六娘點點頭,不緊不慢地把賬本帖子都收了收,領着安紋和安頌過去。
人手、物什都是一早備好的。
六娘到了問了一回,產婆回話產道還沒打開,遂在廊下做了。
王側妃這一胎倒生的順暢,不過兩個時辰,到了晚上就順順噹噹地生了個小郡主。
六娘看了一眼,叫人去給太子爺報信,交代了幾句叫下人好生伺候着也就回了。
王侍妾預產期比王側妃晚了十來日,這會兒得了消息知道王側妃生了個女兒,伏在枕頭上笑了好一會兒,守在一旁的丫頭膽戰心驚的看着,深怕她岔了氣。
“你準備、準備,兩個月後府里要擺兩次酒席。”太子爺從宮回來就來了六娘這裏,道。
六娘先應了下來,才問是為著什麼?
聖上把吳侍郎、李御史家姑娘指給太子妃為侍妾,而吳侍郎是大皇子妃二伯、李御史是二皇子妃小叔。
“恭喜太子爺,賀喜太子爺。”六娘站起來行禮道。
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六娘,道:“真有這麼大度,嗯?”
六娘抿嘴笑了起來,眼角飛了太子一眼,輕聲道:“爺又要笑話我,妾身哪裏是為著這個給太子爺道喜,不過是為爺高興,聖上又看重了爺一層。”
太子大笑起來,道:“爺還當你要一直端着大度的樣子,怎麼?要叫那些個夫人太太知道你這善妒的心思,你的賢名可就保不住了!”
六娘嗔道:“妾身什麼名聲還不是爺願意才有的。”
太子爺心裏爽快,拉着六娘調笑了好一會兒,晚上少不得宿在了碧安院。
原太子妃沒了后,六娘掌着後院中饋,太子爺曾提過要給六娘換一個寬敞的院子,叫六娘回絕了。
“抱下去,抱下去,快抱下去哄一哄。”王側妃不耐煩地道。
奶嬤嬤抱着細細地哭起來的二郡主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世風如此,皇家也逃不過。
男兒金貴,女兒輕賤。皇孫還各家一起排序,到了皇孫女,聖上不過道一聲知道了,因此只是按着各家女兒排序。
“去看看太子爺在做什麼?”王側妃揪着帕子吩咐道。
有小丫頭應了,出去。
王側妃是女兒,王侍妾那頭卻八天後生了個小皇孫,排行第七,王側妃一直心氣不順,如今府里又要進新人。
“好姑娘,您可不能拿自己身子骨出氣。”王側妃奶嬤嬤王嬤嬤上前掰開王側妃的手呼道。
“媽媽,你看,如今我在這府里還有什麼臉面!”王側妃叫道。
王嬤嬤暗暗腹謗姑娘早先不肯聽話爭權奪勢,叫後來的侍妾都爬到頭上,嘴上卻安慰道:“姑娘,您說的什麼話!您是聖上欽點的側妃娘娘,上了皇家牌面的人,又育有小郡主,怎麼就沒了臉面。您也不用急,現在緊緊要緊的是趁着坐月子把身子都調理好,離那兩個進門還有一個多月,您趕緊趁着機會,再懷一個小皇孫是正事!”
“娘娘,旁邊的小莊子是高伯爺家的,如今正四處找買家。”趙管事躬着身子回話道。
六娘點點頭道:“那我的名帖去與他家管事商談,比市價略高一成也無事,只管買下來,銀錢好說,各項手續辦齊全。”
趙管事應了一聲,又跟六娘說了兩件莊子上的事。
“花桃!花桃!”
花桃猛地站直了身子,一臉慌亂地看着六娘,隨後“咚”的一聲跪了下來。
“你這是怎麼了?”六娘皺着眉頭問。
趙管事還等着跟花桃去拿名帖,誰知說完了事,六娘端茶送客,花桃還呆愣愣地站在六娘後方沒動。
花桃連聲請罪。
“你要是累了,告兩天假好生歇一歇。”六娘關切地道。
花桃謝了一回,卻道不用。
打六娘被幽禁落梅院后出來,花香當然巴巴地回了太子妃院子,太子妃一去,她院子裏的人自然得另做安排,原本是府里的人由着管事再做安排,太子妃陪嫁都送去了她的陪嫁莊子,只太子妃奶嬤嬤領着幾個婆子看守和打理太子妃嫁妝庫。花香被胡亂嫁到了莊子上,暫時沒相中合適的人手,如今六娘身邊就花桃一個大丫頭。花桃卻不知出了什麼事,當值的時候已經出了好幾次簍子。
六娘當初以侍妾的身份進的府不能有明面上的嫁妝,壓箱子的東西卻是有的,後來得封側妃,又正值多事之秋,禮部照着規矩補了十八擔嫁妝,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東西。蕭家又補了一個莊子一個鋪子。
女子多少嫁妝,嫁妝單子上寫的清清楚楚,但是想做些手腳也容易,比如六娘後來備的嫁妝單子上就只寫了京郊溫泉莊子一座之類,至於莊子到底多大並沒有註明。
等花桃和趙管事兩人退下去后,六娘叫安紋進來問話。
安紋跟花桃關係最要好。
“奴婢不敢說。”安紋跪在地上道。
六娘只看着安紋不說話。
安紋垂下頭,低聲道:“娘娘恕罪,並不是奴婢有意欺瞞,實是花桃姐姐沒有告訴過奴婢,不過是奴婢自己臆測,不敢跟娘娘說些似是而非的話。”
“嗯?”
安紋伏在地上把事情娓娓道來。
六娘幽禁的時候,花桃為了能得到博哥兒的消息,與二管事小兒子做了交易,求得二管事出面才得了那麼個每日給六皇孫磕個頭的機會,如今卻是被二管事小兒子纏上了。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太子府二管事雖然是去了勢的奴才,卻是身上有正經品階的大太監,他的小兒子是拜了他為乾爹的小內侍。
六娘皺起了眉頭。
“花桃姐姐就是怕娘娘為難,一直沒跟娘娘提,也不許奴婢私下跟娘娘說。”安紋磕了個頭道。
六娘正要說什麼。
花桃從外面走了進來,猛地跪在六娘面前,道:“娘娘,您別聽安紋這小蹄子瞎說,都是奴婢自願的,這事兒奴婢很快就能解決,將來、將來,奴婢想伺候娘娘一輩子,總是要跟着娘娘進宮的,跟小文子公公結成對食也好。”
“花桃姐姐。”安紋叫了一聲,滿臉羞紅。
花桃如此一說,六娘反倒下定了決心,扶起花桃道:“你的心意我明白,很不必這樣,二管事那邊我自有辦法解決,你只管好好當差。”
花桃又羞又愧,捂着臉哭了出來。
六娘叫安紋把人扶下去,回頭就叫苗嬤嬤拿了真金白銀去送給二管事。
在宮裏能混出來的都是機靈人,如今六娘得勢,二管事自然不會掠六娘風頭,笑眯眯得把東西收了,還自道:“咱們這等人,也講究個你情我願,都是小孩子們胡鬧,蕭側妃娘娘別見怪才是。”
苗嬤嬤少不得跟他打了幾句太極。
等吳、李兩位侍妾進門,六娘又參加了幾場宴會,總算得了幾天清閑日子,發了帖子把家裏姐妹都邀請來小聚一回。
“大姐姐。”
來得最早的是元娘。大姐夫在外任了兩屆,今年剛調回京城,在大理寺謀了一個七品的官位。元娘如今已經是二子一女的母親了,隨大姐夫在任上打理上下各處關係,回京后襄住劉大太太管理一族之事,越發成了面面俱到的全乎人。
“給側妃娘娘請安,娘娘金安。”元娘領着七歲多的大姐兒給六娘行禮。
“不必多禮,音姐兒都長這麼大了,走近些,讓六姨看看。”六娘招手道。
音姐兒大大方方的走到六娘面前,福了一禮。
六娘贊了兩句,花桃把一早準備好的禮物遞了過去。
第二個來的是五娘,五娘比六娘晚小半年出門,博哥兒快一歲了才懷上身子,如今剛出了三個月。
“五姐姐仔細些!”六娘叮囑道。
五姐夫疼人,五娘愛玩,成親后不僅陪着五娘玩,還偷偷帶五娘出了幾次門,叫大太太知道后,發了狠話,五娘才收斂了些。
六娘看着五娘行動間全然不記得自己是有了身子的人就膽戰心驚。
五娘輕輕拍了怕自己小腹部,笑着道:“沒事,跟他老子一樣,結實得很,早些時候不知道是有了身子,我還在院子裏蹴了一回鞠,半點兒事也無。”
六娘和元娘一起扶額。
蕭府婆子把八娘和九娘送過來后,三娘、四娘、七娘幾個也陸續來了。
三娘生了個女兒,母子兩個都滿頭金燦燦的。
六娘只替小姑娘細細的脖子擔心。
“你是真蠢還是裝蠢,如今蕭側妃娘娘是什麼勢頭,這些年來,她第一回下帖子給你們姐妹,你就是真病的只剩一口氣了抬也要抬到太子府。”王二姐夫摔了一套茶杯,指着二娘的鼻尖罵道。
二姐夫這一屆才有了個同進士的出身,如今正四處謀值,原有一條大好的路子在面前,偏二娘這些年都一副清高樣兒,不肯主動去求見太子側妃娘娘就罷了,如今側妃娘娘下了帖子居然也想稱病不去!
二娘和衣躺在床上理也不理。
“好,好,我知道你是這性子,你不屑這些應酬,我都知道,這些年不也沒逼你,可這回不同,你好歹也為燕姐兒想一想。”王二姐夫深吸了一口氣,放緩語調勸道。
“我知了,你出去吧。”二娘冷冷地說。
二娘這些年也就得了大姐兒一個親生孩子,另有兩庶出的男孩子。
王二姐兒憋着一口氣出了屋子,少不得又親自去打理了禮物。
是以,二娘是最後一個到的,給六娘行過禮就咳了好幾聲。
六娘關心了幾句,叫下人把元娘、二娘、三娘的女兒和八娘、九娘帶到院子裏讓小孩子家家耍一耍。
“娘娘,吳小主來了,說要給您請安。”草芳通傳道。
六娘放下茶杯,道:“叫她回去,今兒沒空。”
吳、李兩位進了院子,太子都是淡淡的,一個月最多不過去一回兩回,很是安分了一段時間。
草芳出去傳了話,又進來呈上來一個盒子。
“吳小主說知道娘娘娘家侄女要過來,做了幾樣針線想送給幾個表姑娘做玩意兒。”
“先放一放。”六娘吩咐道。
草芳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叫姐姐妹妹們見笑了,如今整日芝麻粒大的事情也要知會一聲。”六娘道。
“這是六妹妹能幹,太子殿下信得過妹妹,是好事。”三娘奉承道。
六娘笑了起來,重又跟姐妹們說笑起來。
“四姐姐怎麼沒把小侄子們都帶過來,讓我也抱一抱沾一沾福氣。”五娘道。
四娘嫁人兩個月就有了身孕,大兒子還沒滿周歲又有了身孕,真正是三年生倆,腰杆子直了,人也比以前有底氣多了,再不是隱形人一般,頭上雖沒有什麼貴重首飾,也打扮的大方得禮。
正說著孩子經,八娘抹着眼淚跑了進來,直道要回去。
“八妹妹,到六姐姐這裏來,跟六姐姐說,怎麼了?”六娘招手道。
八娘只是嬌氣愛哭,並不是不知事,得了台階就順勢靠到了六娘懷裏。
九娘“蹬蹬”的衝進來,一見情形,跳着腳道:“她又來告狀,又來告狀,不過是一朵花兒,滿院子多的是,偏就要這一枝不成!”
不過是八娘先瞧中一朵碗口大的粉紅茶花,叫下頭婆子剪下來要戴在頭上,九娘比來比去,也覺得那多最好看,硬搶了過來。
“好了,好了,你還說,明明是八姐姐先瞧中的,你搶了去!八娘也是,在外頭,你是姐姐,在我這院子裏就罷了,要是在其他人那裏鬧起來,可不丟自家臉。”
說著,六娘吩咐下人去拿了一匣子各色的珠花來,叫姐妹兩個自己儘管挑了喜歡的去戴,又把幾個侄女也叫進來都一起挑,這才把兩人都哄住了。
等眾姐妹用過午膳,從二娘開始,就依次告辭。
六娘歇了口氣,翻看了一下吳侍妾呈上來的綉品,件件都精美異常,顯然是花了心思做的。六娘恍惚間看到了剛進府的自己,也是這般……
年關一過,博哥兒的周歲就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