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波又起
蘇代讓折顏扶起穆親王妃，可穆親王妃只是不起。
“王妃快起來，我如何能當得王妃如此大禮。”蘇代無奈道，“不是不幫王妃，實在是我也是和親女，在璃宮步步艱辛，如此情形，又何德何能幫到王妃呢？”
穆親王妃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聲色悲切的道：“娘娘也是和親女，更該曉得遠離母親遠嫁他鄉之苦，如今沒人能幫我了，唯有娘娘。只要娘娘能幫新平說句話，娘娘的恩德，我穆親王府定不會忘記。”
蘇代沉吟了一會兒，終是鬆口道：“王妃還是快起來吧，我應了王妃就是。”
穆親王妃眼裏還含着淚，破涕為笑道：“多謝娘娘。”
“可是有一樣說在前頭，我就算開了口，可陛下未必會聽我的，畢竟我是烏珠爾沁人氏，立場多有不便。屆時若是新平宗姬還是嫁去了乃蠻部，王妃可別怨我才是。”
穆親王妃忙道：“只要娘娘能替新平開口，穆親王府已是感激在心。”
“這樣就好。”蘇代微微頷首。
待穆親王妃走後，折顏才問道：“娘娘真要替穆親王妃開口？”
“他心裏早已有了人選，開不開口又有什麼用呢？”蘇代淡淡道，左不過一兩句話的事，就算她不開口，榮秉燁也會知道穆親王妃今日來未央宮的事，開口還是不開口，新平都是註定要嫁去乃蠻部的。
月上柳梢時，聖駕便來到了未央宮的門前。
果不其然，用完晚膳，榮秉燁便狀若無意的開口問道：“今天穆親王妃來看望你了？”
蘇代正斜靠在羅漢床上看書，眸也不抬淡淡道：“是，聽說我孕吐的厲害，特地送來一張方子，說是管用的很。”
“今日又吐得厲害麽？”榮秉燁神色有些緊張的問道，眸光落在她尚未顯懷的小腹上。
“嗯。”蘇代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便再也無話。
她這樣的態度讓他心中一陣苦澀，到現在她還不能原諒他，哪怕已經有了他的孩子，可她還是這般對他視而不見。
“只是來送方子的？”榮秉燁定了定心緒，出聲問道，他只是想聽她多說幾句話，無所謂什麼話題。
蘇代聞言，緩緩放下書，唇角牽出一絲輕嘲道：“聰明如陛下，不是早就應該猜到了穆親王妃的來意了？”
他心裏有些高興，她終於將書放下來了，遂說道：“那灼灼可答應她了？”
“我答不答應有什麼要緊的。”蘇代似笑非笑的抬眸道：“穆親王已入頹勢，有個女兒能在政事上替他添磚加瓦，他也該高興才是。”說到這裏，蘇代復又低下頭去看書，漫不經心的說道：“新平宗姬能讓大楚和乃蠻部一結秦晉之好，也是她的福分。”話是這麼說，可她內心終究是厭惡這樣的行為，兩國在政治上達成同盟，縱使犧牲一個女人又有何妨，她自己就是那個被犧牲掉的人，新平也是，只要有國之分，這樣被犧牲掉的女子只會前赴後繼，沒有人能力挽狂瀾，因為政治從來都不是女人說了算，而女人永遠都只是個附屬品。
話音剛落，只聽外室傳來一個小宮女的驚詫之聲，蘇代不禁蹙了蹙眉，榮秉燁見狀，出聲問道：“怎麼回事？”
小宮女輕聲道：“啟稟陛下，是一隻貓。”
貓？哪兒來的貓，蘇代抬眸道：“哪裏來的貓？”
小宮女結結巴巴的說道：“奴婢也不知道。”話音剛落，只聽得外室一聲砰地一聲巨響，小宮女尖叫連連。
“你先在這裏，朕出去看看。”榮秉燁忙穿了鞋子走了出去。
蘇代讓折顏扶着她起身，她緩緩走到外室，只見外室的一隻琺琅雕翠大花瓶跌在地上，摔了個粉碎，一個陌生的小宮女死死的趴在地上，懷裏抱着一隻雪白的貓。
“這是誰的貓？”她不禁蹙了蹙眉出聲問道。
榮秉燁見她出來，不禁將她護在身後，神色有些責備道：“不是讓你不要出來嗎？若是這隻貓沒有被捉住，衝撞到你可怎麼辦？”
蘇代沒有理會他的話，淡淡瞥了眼地上陌生的小宮女，蹙眉道：“你不是未央宮的人？如何進來的？”
那小宮女只有十一二歲的年紀，見蘇代蹙眉，不禁嚇哭了，支支吾吾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折顏出聲問殿中其他侍奉的宮女：“她怎麼進來的？”
其他小宮女慌忙跪在地上：“方才混亂之際，奴婢也沒有看清楚，娘娘恕罪。”
榮秉燁凝眸看着那個小宮女，不禁出聲問道：“朕記得你，你是汝寧身邊的人？”
“是，奴婢是伺候汝寧帝姬的。”小宮女終於不哭了，怯生生的開口回答道。
就在此時，殿外走進一個同樣是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一襲嬌黃色百褶裙襯得她俏麗多姿，雖然年紀不大，卻能從眉眼間依稀可見她以後必定出落得瓊姿花貌。
“父皇，懿妃娘娘。”汝寧帝姬笑意盈盈的行了個禮。
榮秉燁見到她十分高興，笑道：“那隻貓是你的？”
“是，父皇不記得了？它叫布兒。”汝寧帝姬笑着抱過小宮女懷中的小白貓，小白貓的脖子上掛了一隻鈴鐺，叮叮噹噹的煞是悅耳，她輕輕撫摸着它順滑的毛，布兒一臉滿足的閉上了眼睛，“方才是兒臣和大總管說話的時候，尺素偷偷熘了進來，父皇莫怪。”
小宮女尺素忙求饒道：“陛下恕罪，娘娘恕罪。”
“驚擾了父皇和娘娘，汝寧在這裏先賠罪了。”說完，汝寧帝姬對着榮秉燁和蘇代又是一行禮。
汝寧帝姬是榮秉燁心間上最寵愛的女兒，今日之事若是旁人，定要還一同斥責，可換到了汝寧身上，榮秉燁連一句責罵都不曾有，還囑咐她秋日晚上涼，出來也要披件斗篷才是。
汝寧帝姬走後，蘇代淡淡瞧了眼榮秉燁，沒有說話，只是讓折顏扶着她進去了。
榮秉燁有些訕訕的開口道：“朕實在是虧欠汝寧太多了。”
蘇代輕笑一聲，頭也不回道：“自然了，不然汝寧帝姬夜闖未央宮，陛下連一句斥責也沒有，着實不是陛下的作風。”
尺素亦步亦趨的跟着汝寧帝姬出了未央宮，夜色已晚，天上一輪皎皎的明月像一隻玉盤子，高懸在墨色的天空，四周星辰點綴，淡淡的清輝覆蓋了整個璃宮，此時的璃宮褪去了白日裏的巍峨，反倒更添了幾分秀美。
“以後做事不可這般莽撞了，我今日保得了你，以後呢？”汝寧帝姬突然開口道：“父皇雖然寵愛我，若是總是這樣，我也是在磨損他的耐心，沒人會喜歡嬌縱的帝姬。”
“是，奴婢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會了。”尺素連忙說道。
“嗯。”
“帝姬，奴婢……奴婢方才聽到了一些話。”尺素小心翼翼的跟着汝寧，懷中的布兒乖乖的躺着。
汝寧帝姬淡淡道：“什麼話？”
“奴婢方才跑進去的時候，正好聽見了懿妃娘娘在說新平宗姬。”
“在說新平什麼？”
尺素看了看四周，才有些猶豫的說道：“奴婢聽見懿妃娘娘說穆親王已入頹勢，有個女兒給他添磚加瓦，他也該高興才是，還……還說新平宗姬能嫁去乃蠻部，也是她的福分。”
“她當真這麼說的？”汝寧帝姬聽了她的話，不禁頓住了腳步，駐足蹙眉道。
“是，奴婢一進去的時候就聽見了。”尺素怯生生的說道。
汝寧帝姬冷笑一聲：“我還當她是什麼好的，原來也是這種齷齪小人，表面上一套背地裏一套，答應了穆親王妃后又在父皇面前這樣講，真叫人不恥。”
“帝姬，你說陛下真的已經決定了讓新平宗姬嫁去乃蠻部嗎？”
雖然穆親王曾和榮秉燁爭儲過，但在榮秉燁登基后，穆親王便順勢向先皇后示好，豈料先皇後生下汝寧帝姬后就薨逝了，穆親王妃這些年對汝寧多少有些照顧，而新平宗姬和汝寧的關係更是非比尋常。
“兒姐姐是替我去的，可惜我一人勢力單薄，根本不能替兒姐姐說話。”汝寧唇角溢出一絲苦澀。
天氣漸漸轉涼了，清晨和傍晚時分的氣溫更是涼意襲人。
關雎宮裏，賢貴妃摟着三皇子榮懷，慈愛的笑道：“母妃要午休了，懷兒是睡一會兒還是回宮裏去？”
榮懷奶聲奶氣的說道：“兒臣想陪母妃睡會兒。”
賢貴妃眼底滿是溫柔，摟着榮懷道：“懷兒真乖。”
賢貴妃摟着榮懷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沉沉睡著了，榮懷睜着一雙烏亮的眸子，一見母妃睡著了，便悄悄起身熘了出去。
他趁人不注意，跑出了關雎宮，嘟囔着嘴低聲念叨着，“我要去找大姐姐，我要去看布兒。”
就在此時，耳邊傳來一串清脆的搖鈴聲，榮懷瞪大了眼睛抬頭四處尋找：“小鈴鐺？”
他看見一個宮女模樣的女子走在他前面，腰間的繫着一串鈴鐺，每走一步，鈴鐺便叮鈴作響，他興奮的喊道：“小鈴鐺，布兒也有的小鈴鐺！”說完，便邁着小短腿往前追着宮女跑去。
那宮女像是不知道一般，七拐八繞的走進了一座宮殿，他笑眯眯的跟着跑了進去，可穿過一道長廊，他便再也尋不到那宮女的蹤跡了，榮懷順着往前走，他站在一個殿宇面前，小心翼翼的往裏面探頭探腦，只見一個宮裝女子正抬眸看着他，眼裏滿是詫異。
“三皇子？”宮裝女子面露驚訝的出聲道。
榮懷將小手背在後面，故作老成的走進殿內，滿是稚氣的聲音一本正經的問道：“你是何人？”
宮裝女子見他這般，不禁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榮懷見她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故作老成的蹙眉問道：“你怎麼不回答本皇子的話，你究竟是何人？”
宮裝女子強忍着笑走到他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柔聲道：“我是淑美人，是你的庶母。”
榮懷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肉嘟嘟的小手給淑美人做了個拱手禮：“淑庶母好。”
淑美人眸底滿是歡喜，伸手輕輕捏了捏榮懷肉唿唿的小臉，榮懷抬頭看見她身後的桌子上擺着一盤金絲酥雀，眼神不住的往那盤金絲酥雀上看去。
淑美人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見他正盯着那盤金絲酥雀，遂抿唇笑道：“三皇子想吃？”
榮懷別過了臉，一臉淡定的說道：“我不想吃。”可說這話的時候，他又忍不住去看。
他的可愛模樣讓淑美人心裏一陣喜歡，遂端過金絲酥雀遞給榮懷，柔聲道：“三皇子吃吧。”
榮懷雙手沒有動，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金絲酥雀，嘴裏卻含煳的說道：“母妃不讓我吃別人的東西。”
淑美人笑道：“貴妃娘娘又不知道，三皇子怕什麼？”
榮懷眼珠子咕嚕一轉，笑眯眯的點頭道：“淑庶母能不能別告訴母妃。”
“好。我不告訴貴妃娘娘。”淑美人看着他可愛的樣子，笑着應允道。
榮懷一聽見這話，忙迫不及待的從盤中捻起一塊金絲酥雀送入口中，淑美人含笑道：“慢些吃，別噎着了。”
話音剛落，榮懷便被噎到了，不停的咳着，淑美人見了，着急的喊道：“梵姍，快倒杯水過來。”
淑美人接過梵姍送來的水給榮懷喂下，憐惜道：“三皇子平日裏很少吃這些點心嗎？”
榮懷就着茶水將嘴裏的東西咽了下去，小臉漲得通紅：“母妃不讓我吃甜的，她說我的牙已經壞掉了，所以我很少吃到這麼好吃的點心。”
淑美人輕輕替他拍着後背，柔聲笑道：“慢些吃。”
“淑庶母，你真好。”榮懷笑眯眯的說道。
淑美人高興的說：“是嗎？”
榮懷重重的點了個頭，就在此時，殿外匆匆跑進一個嬤嬤，一見到榮懷便連聲道：“奴婢可找到三皇子了。”
嬤嬤將榮懷帶走時，淑美人一直送着他到門外，戀戀不捨的望着他隨着嬤嬤回去了。
剛過了霜降之後，平靜了大半個月的的璃宮又發生了一件事。
那日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秋雨細密，晶瑩透徹。千萬條銀絲，蕩漾在半空中，似一層迷迷漫漫的輕紗，籠罩着整個氣勢恢弘的璃宮。
蘇代坐在廊下的椅上，身後靠着一個軟軟的迎枕，清亮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了庭院中的積水裏，像滴進晶瑩的玉盤，濺起了粒粒南珠。
“娘娘，淑美人弔死了。”身側的折顏輕聲說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