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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下來見第一面,我就知道了。”

齊恪成面對氣勢逼人的嘉榮長公主,依舊淡然自處,便是面對楚皇,他也是這般,“但凡是虞氏血脈的孩子,出生一個月之內,胸口都會有一塊明顯或者不明顯的龍鱗印記。”

可是齊凰兒身上沒有,沒有屬於他虞氏血脈一定會有的印記。

只是他一直以為嘉榮長公主是不知情的,她也是受害者之一,而且他們已經成婚,即便再一開始也是約定好的契約婚姻,他沒有說破。

他不愛嘉榮長公主,自然對她的孩子也喜歡不起來,何況他還對另一個女人無法忘懷,對另外一個孩子深深愧疚,他怎麼能去寵嘉榮長公主的孩子。

這種有意無意的疏離,他和齊凰兒的關係一直很淡,齊凰兒比起他,也更喜歡她當皇帝的舅舅,等他有感覺,她就已經被寵壞了,這種疏離冷淡的關係,他也管教不好齊凰兒了。

這個時候,俞喬來了,真正屬於他的孩子來了,他面上冷淡自若,可這都是長年習慣的偽裝罷了,他的注意力自然全在她的身上,以及那些還未能和他完全斬斷聯繫的事情上。

而他的一生從最開始就註定是失敗的,俞喬不喜歡他,他恨她,因為他讓俞綉和老俞公傷心了。可她也點醒了他,很多他以為註定無解的事情,其實正在一點兒一點兒地解開,他的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他應該去尋一個究竟,但在這之前,他得和嘉榮長公主,和楚京里的一切有個了斷。

這一次離開,無論疑惑有沒有得到解決,他都不會回楚京來了,他需要了斷,卻也不能耽擱了嘉榮長公主。

嘉榮長公主跌坐回位置,眼神迷茫極了,她真不知道齊恪成在那麼久之前就發現了,她覺得難堪,萬分難堪,每次她在齊恪成面前腔調,齊凰兒是他們孩子的時候,他在想什麼,想她什麼?

憐憫?憤怒?嘉榮長公主不敢想,她拉着齊恪成給自己造了一個夢,一個她以為是幸福的夢,可是夢醒,她卻連夢都不敢多回憶了。

老太后早就告訴她,欺騙得來的,強求得來的,總會有失去的一天,現在她就遭到報應了。

“我要時間,你給我時間,我要想一想,想一想……”

實在是嘉榮長公主的神情有些可憐,齊恪成雖然心中覺得並無必要,可還是點了點頭,“好,三日後,我再去尋你。”

他決心已定,他們三日後再談,結果也是一樣的。

看齊恪成點了頭,嘉榮長公主才又起身,而後從書房裏走出,頭也不回地離去。

齊凰兒自然是一頭霧水的,嘉榮長公主的失態,和齊恪成的出現,讓她覺得總有哪裏不對,可接下里,無論是嘉榮長公主還是齊恪成都對她避而不見,不是不肯見她,而是不願意見她。

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嘉榮長公主幾乎是在她的房間裏枯坐了三日,可她身體底子不錯,即便這般,也只是神情看起來有些倦怠罷了,並無什麼病容。

她依那晚之言,去找了齊恪成,說了些原本一輩子都不打算說出來的話。

她到底是有她的驕傲,如齊恪成所說,她也不想他們最後弄得太過難看。

齊恪成否認了,可是他怎麼能明白一個女人心思的複雜,她對明月情感複雜,恨多於愛,她對他是真的愛慕,那一年她隨楚皇到后齊見到柳樹下彈琴的齊恪成,她就被深深地驚艷到了。

她想,她一定要嫁給這樣好看的男子,她要等他長大。

後來后齊發生巨變,她在楚京等啊等,然而楚皇就只帶回來了張梓熙,沒有帶回她的虞希君,也就是現在齊恪成,她想張梓熙都活着,沒道理齊恪成會活不下來。

她不肯出嫁,挑挑選選,一直到七年後,一直到她成為楚京里年歲最大還沒挑到駙馬的長公主,她一眼就認出了他,她去求楚皇,去求老太后,可他們怎麼能勉強齊恪成。

最後還是……明月蠱惑了她,他告訴她,只有生米煮成熟飯,才能讓齊恪成娶她。

一切都設計得好好的,那真正施行計劃的時候,謝昀好死不死地出現在明月幫他計劃好要設計齊恪成的地方,他出現過的地方,哪裏還能得好,她慌忙將人撤走。

可緊接着,謝昀就被天降火石驚馬昏迷,那一夜狩獵山林之外的行宮亂糟糟的,她去看謝昀回來路上,就突然被發瘋的明月抱到了房裏……被明月玷污了,她又怎麼能繼續和齊恪成在一起。

她不甘心,她刺了明月一刀倉皇逃走,再所幸一不做二不休,按照原本的計劃,又設計了齊恪成,齊恪成也果然如明月所說,負起了責,娶了她,但他也將他早已成婚心有所屬的事情說了,他願意負責,但卻沒有辦法成為真正的夫妻。

她心中有愧,哪裏還敢強求齊恪成這點兒,她爽快答應了,再不久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抱着一種去極其複雜的心情,她選擇將孩子生下來,就當做她和齊恪成的孩子。

所以她對謝昀的看不順眼,早有由來,先是因為謝昀的母后是那被齊恪成信賴,被明月愛慕的張梓熙,后又因他的突然出現,臨時改變計劃,才接連出了那些變故,否則齊凰兒一定會是她和齊恪成的孩子的。

但她心中也明白,她對謝昀是遷怒,是沒有多少道理的遷怒,尤其他還娶了齊恪成真正的孩子俞喬。

齊恪成始終都沒打算嘉榮長公主的話,一直到她無話可說,沉默下來,他才又開了口,“阿昀出事和明月有關?”

謝昀墜馬,雖有天災,卻不表示沒有**,實在是明月出現的時間點太過巧合了。

嘉榮長公主緩緩搖頭,“我不知道。”

她怎麼會知道明月,他奪走了她保存多年最珍貴的東西,將她害到如今這種境地,卻從那一夜之後,再也沒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恨他,嘉榮長公主此時依舊確定這一點。

齊恪成起身走到書桌前,執筆開始寫他和嘉榮長公主的和離書,按理說他和嘉榮長公主是不能和離的,可他們從最開始就有過協議,楚皇和老太后認可的協議,這份和離是在律法之外的例外。

一式兩份,齊恪成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嘉榮長公主走過來,也拿起筆寫下,又從腰間的錦囊里取她的長公主印蓋上。

“謝謝,”齊恪成將和離書收好,認真地對嘉榮長公主道。這聲謝他應該說,不管是因為什麼。

“謝我放過你嗎,”嘉榮長公主臉上的神色近乎在哭,她背過身去,“你要去哪兒?”

齊恪成想了想道,“晉國。”

嘉榮長公主又轉過身來,看了齊恪成一眼,沒再多說,她從這個書房離開。

第二日清晨,一主一仆一輛馬車,離開了楚京,再兩天嘉榮長公主和齊恪成和離的消息,就從宗人府傳出來了,嘉榮長公主進了一趟宮,見了楚皇和老太后,她回到長公主府,就又開始以前那般深居淺出的日子。

如此,嘉榮長公主自然也沒再管齊凰兒,卻將她看得更嚴了,就是到園子裏隨意逛逛,都不許丫鬟嬤嬤遠離三步。

她允許她不那麼早嫁出去,卻也不會給她任何離開楚京去尋司馬流豫的機會。

她可以對齊恪成托盤而出,不再保留,卻還無法對齊凰兒如此,但她有感覺,那一天不會太遠,如果她繼續不消停,繼續逼她的話。

晉國皇城皇宮,俞喬原本答應陪兩日,可最後還是又多陪了兩日,才回書室里去。

謝昀似乎認準了他的臉對她有一種莫名的蠱惑力,色\誘的段數不斷提高,不小心過了頭,兩個人差點兒就沒把控住。

天已經亮了,昨兒謝昀已經答應俞喬今兒可以繼續看書了,可這會兒還是纏着她懶床。

他將俞喬的寢衣緩緩拉起,寢殿暖融融的,倒不怕將俞喬弄感冒了。

謝昀研究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沒什麼變化。”

冬天本來穿得就多,就是有變化也不大看得出來,此時被拉開了看,也是一樣。

懷孕的婦人身體本來就敏感,何況謝昀這般又看又摸得,她拉過被子將自己蓋住,又將衣服拉好,謝昀笑嘻嘻地鑽到被窩裏,順理成章地抱住俞喬,“我們再陪寶寶睡會兒?”

明明就是他自己想睡懶覺,不肯起,還賴到孩子身上去了。

俞喬又陪着謝昀躺了會兒,可也覺得不能這般下去,否則這一日又只陪謝昀去了。

“我起來了,你處理好事情,到書室找我?”俞喬說著蹭了蹭謝昀的鼻子,然後就用她極大的毅力,從謝昀的懷裏脫離出來了。

俞喬來到書室許久,兩頰被謝昀鬧出來的紅暈,才將將消了下去。

“寶寶以後可不能學你爹爹。”

俞喬摸着腹部低語了一句,說完她又失笑,她倒是真的被謝昀帶得越來越歪了,孩子還不滿四個月大,怎麼可能聽得到她說話。

她又翻了好一會兒書,門邊敲響,卻是宵元從外面走進來,他身後還跟着林四酒。

“坐吧,”俞喬說著,將手邊的書收起放到一邊兒。

宵元更近一步,將林四酒帶來的東西,推到俞喬面前。

俞喬點點頭,手已經開始翻了,“那邊有茶水和點心,你們不用客氣。”

“是,”宵元和林四酒一同應是。

俞喬繼續翻,她翻得很快,半個時辰不到,她就翻完了。

而這麼久下來,宵元自然不會還覺得俞喬只是隨意翻翻,他們的主君不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還能辨析到極其細節的地方,這等天資,尋常人怎麼會有。

可天資哪裏能夠,俞喬能這般是她長久日積月累訓練出來的結果。

俞喬翻完了那些宗案,又打開了宵金他帶來的盒子。

“這是老首領的遺物,”一塊凹凸不平的金疙瘩。

俞喬輕“嗯”了一聲,就閉上了眼睛,然後開始摸這塊金疙瘩,仔仔細細,沒有錯漏任何一點兒地方,一直摸了三遍,她才停住手。

隨後她鋪開一張新紙,染了磨的水,開始點染,速度不快不慢,可她的眼中始終都沒有睜開。

直到整張紙都被畫滿了,她才睜開。

宵元和林四酒一直看着俞喬動作,神情也越來越嚴肅,包括宵元在內,他可一直以為那個金疙瘩就是老首領一直護胸用的,最後交給他保存,也只是因為那塊金子的價值。

可俞喬明顯有了其他發現,她看着那張染磨的紙,輕輕的笑了,“果然如此。”

宵元和林四酒都疑惑地看過來,俞喬倒也不吝嗇為他們解惑。

“你們應該知道沈家商行曾經拍賣過一張藏寶圖之事吧。”

宵元和林四酒點頭,他們不僅知道這事兒,還知道最後得主事司馬流豫,還知道出手賣出的真正主人是俞喬,甚至全天下人都知道,俞喬還送出了另外一份寶圖給楚皇當壽禮的。

“這,這……”

俞喬確定地給他們點頭,“這是四分之三的那塊寶圖。”

俞喬一個人就集齊了四分寶圖其中的三分,這其中的運道難以想像。

“是慧安師傅告訴我的,”俞喬的聲音低了些,她的信很短,可是她以前和說過很多似是而非的話,那些話只要再換個語境,換個身份,就還有其他意思。

宵金聞言卻是認可地點頭,慧安是老首領的女兒,能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一點兒都不需要奇怪。

俞喬看向林四酒,“我讓你查的事情繼續,不過需要更隱蔽些,就算不能查了,也絕不能有人任何驚動她們的地方。”

“是,”林四酒點點頭,他和俞喬合作默契早已建立,此時再換個身份,卻是更加信任了些。

準確地說,俞喬信任林四酒,還要多過整個龍宵衛。

林四酒和宵元離開不久,謝昀就過來了,他只去前殿溜達了一圈兒,聽秦述等人彙報了會兒,就直接放話,讓他們繼續幹活,他要去尋俞喬。

俞喬桌前擺着的東西,並未收齊,之前對宵元和林四酒解釋的話,就也和謝昀再說了一遍。

“至於第四份寶圖……”

“嗯?”謝昀偏了偏頭,繼續認真聽俞喬說話。

“在阿昀身上,”俞喬還有些遲疑,但基本算是確定了。

“哪兒?”謝昀是真有些迷糊了,他對自己身上哪兒還不清楚啊,他怎麼不知道他有寶圖,他如果有,肯定一早就拿出來給俞喬了。

俞喬靠近謝昀,對他輕輕一笑,就將謝昀的布兜拎了過來,而後將石頭蛋取了出來。

如果沒有金疙瘩藏圖在先,俞喬也很難想到了石頭蛋的蛋殼會有文章。

與其說是在謝昀身上,還不如說是被張梓熙尋到,並將它送與了謝昀和她。而且她相信他們一定會帶走石頭蛋,並且發現這個秘密。

石頭蛋是圓的,難度卻比方方正正的石頭蛋要大些,大致半個時辰后,俞喬才在紙上臨摹好了,四份寶圖,竟然真的落到他們手中了。

那些坑坑窪窪的地方,臨摹到紙上或重或輕,像是迭起的山巒,就是一份已經破譯好的寶圖。1

“我們其實早就知道明空的目的了,”俞喬看着兩份寶圖,心中有些浮動,“破開寶圖的秘密,就能知道他目的背後的原因,一切都會有答案的。”不僅僅是明空的目的,還有張梓熙所為的原因。

順便還有齊恪成要的答案,她阿娘俞綉要的答案,司馬流豫要的答案……也包括他們自己的。

謝昀伸手蓋住俞喬的眼睛,他側了側身,輕輕地攬住了俞喬。

“阿喬,你要做什麼,我都陪着你,不過你要記住現在乃至將來,你都是最重要的。”

謝昀始終明白什麼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那是俞喬,和她比什麼都不重要,就也包括那些答案,何況俞喬肚子裏還多了個小生命,這個時候的她比任何時候都容易受傷,容易有危險。

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可沒辦法,他已經到來了,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和俞喬都已經接受了他,自然就也會儘力保護好他。

俞喬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嘴角緩緩勾起,“阿昀說的對,我們才是最不需要着急的人。”

以明空的本事,他手中肯定會有完整的寶圖,這一點俞喬沒有任何懷疑,可寶圖可以多份,那對玉佩卻是唯一的,說起來,還是她和謝昀佔了優勢。

俞喬覺得自己現在渾身充滿了力量,謝昀覺得她懷了孩子會變得脆弱,原本她也以為是,可事實不是,即便她現在還沒感受到她肚子裏的小生命,可從知道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具備了一個母親天生就會被賦予的力量,她覺得她是變得更加強大了。

就算只是因為孩子,她都不能容許自己失敗。

謝昀放開遮住俞喬眼睛的手,攬住俞喬,讓她靠在他的身上,用比之前更加鄭重地語氣道,“那阿喬也不許冷落了我。”

俞喬抬眸看了看謝昀,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知道了,我捨不得的。”

謝昀聞言低眸看人,有些不確定俞喬捨不得,是因為他,還是因為他的臉?

謝昀眼中浮現的些許忐忑,讓俞喬無奈又覺好笑,她勾下他的脖子,吻住了他的唇,兩個人最近親熱都很克制,僅限於摸摸抱抱,就是吻也只是一觸即分。

謝昀在前庭脾氣看起來那般詭異,和這種忍耐也是有關的。

俞喬吻了一會兒,謝昀還是持續僵硬的模樣,俞喬睜開看他,看到他眼中的剋制和憋屈,沒忍住,她靠他的肩頭就笑了,“哎,我們阿昀真好。”

謝昀扶着笑得要歪到一邊兒的俞喬,他只想說,當和尚太辛苦了。

“生這個,再生一個,把貝貝湊齊,我們就不要生了。”

謝昀覺得自己這麼想也挺有道理的,他們有阿狸,有小紅,有蛋蛋,馬上就要有寶寶,再生一個貝貝就夠夠的了,最後能湊齊一對兒兄妹,沒有也沒關係,一對兒女兒……謝昀想了想,無論像他還是像俞喬,都是頂頂好看的,不用擔心嫁不出去。

不想嫁,他和俞喬就去給她們搶幾個回來!

俞喬不知道謝昀已經默默想這麼多了,她湊到謝昀耳邊低語幾句。

謝昀頓了頓,眸子幾乎在放光,“真的?”

俞喬聞言直起身體,又拉了拉謝昀,他就自動調整姿勢給俞喬當靠背。

俞喬看她的寶圖,謝昀就看她,總耐不住想動手動嘴的,可最後還是忍耐住了,天總會黑的,不就大半日的時間嘛,他忍。

可是俞喬開始研究那寶圖之後,基本就心無旁騖了,大胖幾人來來回回,從隔壁間的書庫里給俞喬搬來了不少書畫,偌大的書室鋪了滿地,一本本攤開,俞喬在其間踱步,一開始看着還好似在找書,可其實不是。

被找來的司馬流豫兄妹,晉皇,木澤羽看着俞喬,心中不免稱奇。

在他們看來還是書卷竹簡,可在俞喬眼中就未必了,那是一個個地名,一個個山巒,一個個時間長河過來發生的事件。

“給我畫紙和筆。”

俞喬吩咐,謝昀立刻讓大胖幾人抬了一個個的畫板進來,他又親自沾好了磨,才將筆遞給俞喬。

隨後一個午後的時間,他們都在看俞喬作畫,她將四分寶圖合一,畫出了完整的寶圖,還做了些修正,但寶圖上還是留有幾個空白之處,那也是俞喬要讓司馬流豫等人過來的原因了。

“我們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明空一直在尋找先齊高祖皇帝的陵墓,但傳說高祖皇帝為了防止被盜墓,當時一共建了九個皇陵,我標註出來的六個位置,就是現有發現或者沒被發現的皇陵位置。”

俞喬說著,又沉默了片刻,才繼續道,“楚國兩個,北魏兩個,吳國一個,晉國一個……”

俞喬又往楚京皇城西郊上點了一下,“這裏也算一個,那就是找到了七個,還有最後兩個個,一直沒被尋到。”

司馬流豫上前,執起另外一隻筆,在趙國和北魏交界的地方又添了一個點,“這裏也有一個,死了很多人,不過也是假的。”

寶圖牽起的風波還在兩年多以後,這事兒還多是江湖人參與,司馬流豫一直很注意江湖的動向,發現自然不算奇怪,可謝昀就未必了,當然此時司馬流豫是覺得齊凰兒一個后宅女人,知道的更加有限。

俞喬盯着司馬流豫點的那個地方,突然勾唇一笑,“或許我們可以設個局,將他引出來。”

明空活得再久,可也沒像謝昀司馬流豫這般重新來過,知道許多還未發生的事情,那個陵墓是真是假對他們來說不重要,可對明空來說重要,那就夠了。

“你準備怎麼辦?”司馬流豫自然明白俞喬話里的意思,他皺了皺眉提醒道,“那裏靠近趙國三州,江湖幫派林立,我們貿然派兵進去,只怕會引起很大的動亂……”

司馬流豫這麼說著,心中有些遺憾他的人沒能爭得那盟主之位。

“這我來辦……總會有辦法的,”俞喬沒再多說,她尋了一下人,看到謝昀,眉目溫和了少許,然後又看向晉皇和木澤羽道,“天色晚了,就在這裏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司馬流豫還想多勸俞喬兩句,他妹妹司馬琉若就驚喜點頭,“好呀!”

聲音略高了些,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俞大哥和王爺家的廚子手藝真好。”

謝昀瞧了瞧天色,又想起俞喬之前答應他的事兒,他就勉強將心中的醋勁兒壓下去了,牽住俞喬的手,率先往書室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兒俞喬叮囑,“阿喬以後和他說話,只說話,別看他。”

司馬流豫在後面聽得青筋直冒,謝昀這話說得也太不可理喻了。

晉皇和木澤羽也有些無語,謝昀吃醋也吃得太直白了。

然而俞喬對謝昀在不涉及原則的前提下,幾乎是沒有底限的,“好,以後要說什麼,阿昀幫我說?”

謝昀遲疑了一番,還是點了點頭,比起他自己討厭和司馬流豫說話,他更不想看俞喬和他說話。

這晚膳還沒開始吃,司馬流豫就心塞得有些吃不下了。

吃完晚膳之後,司馬流豫又多問了一句,“我們需要前往嘛?”

謝昀看了看俞喬,然後就按照他們之前商量的,他來和謝昀對話,“不用。”

俞喬看向司馬琉若,接着謝昀的話解釋,“明空也不會自己前往,他因為某些原因,必須留守晉國。”

“我們等結果就好了。”

俞喬和謝昀作為武林盟主和盟主夫人,自然不會刻意去坑那些江湖門派的人,但用這個位置來散播一些消息還是可以的。何況在三州還有覺遠,他比他們更懂江湖套路,他們大費周折往哪裏趕並無必要。

但這些並無和司馬流豫說明的必要,說得太多,很可能就暴露之前俞喬的準備了。

俞喬和謝昀都是這般胸有成竹的模樣,司馬流豫就也沒想多說了,不過現在他多了一個擔心,他有些怕最後俞喬肯不肯放他走了。

他們起身還未出暖廳,大胖就將一卷消息遞與了俞喬,俞喬看過,謝昀很自然就接過來看。

他鼻息哼哼,卻是有些生氣的模樣,他從來都沒覺得一個下午會有這般長的,這都熬到晚飯了,那個“妖怪”就又出問題了。

司馬流豫等人都能察覺出有事兒,不過俞喬似乎沒有要說出來的意思,他們很自覺就也沒有多問,吃飽喝足,能說的說,不能說的多留也無用,就也相繼告辭了。

“阿兄覺得會是什麼事情?”從俞喬謝昀的宮殿溜達回他們自己住的地方,還是有段路的,這麼長的時間,司馬琉若總是要說點兒什麼。

“不知,”司馬流豫搖頭,他們雖然有一些人身自由,可被困在皇宮,前後左右都是俞喬謝昀的人,幾乎被與外界阻隔,能知道的事情還多是從俞喬口中得知,有太多可能了,所以他不知。

“居然也有阿兄不知道的事情,”司馬琉若也並非一定要知道這是什麼事兒,只是她近來挺喜歡看司馬流豫吃癟的,這樣特別有人氣,瞧着比以前順眼多了。

司馬流豫睨眼過去,“你對他們倒是越來越有好感了。”尤其是那個謝昀。

司馬琉若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是啊,阿兄不這樣覺得嗎?”

司馬琉若說著蹦躂了兩下,到了前面,背過身看向司馬流豫。

“俞大哥如傳言中那般聰明,北翼王也比傳言中還要好看,他們還是這世間難得的有情人,他們讓我相信這個世界上也還有那般真摯純粹的感情。”

司馬流豫的大長腿一邁,立刻又超過了司馬琉若,“我放下了。”

這回是真的放下了,俞喬和謝昀之間根本就沒有第三個人可以插足的餘地,他放下也只是他自己放下,不過他想到謝昀,還是有一種要給他添堵的衝動,性子那般乖戾,也不知道俞喬是怎麼容忍的。

司馬琉若眨了眨眼睛,沒再說話,卻是真的相信了,她加快腳步追上司馬流豫。

“阿兄走慢一點,”欺負她穿裙子,還欺負她腿短,半點俞喬對謝昀的貼心都沒有……所以她找駙馬,一定要按照俞喬的性情找,可不能找司馬流豫這樣的,能把人給憋死了。

且不說他們,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的謝昀又和俞喬上了馬車,來到了設在皇宮的監牢裏。

看守的人說,周思出現幻覺的頻率越來越大,但同時身體也越來越不好,已經到他們可以親自來審問他的時候了。

“一會兒我來問話,阿昀不要激動可好?”俞喬握住謝昀的手低語,這麼長的一段時間,也還有顧忌到謝昀,周思對於謝昀來說,便是恨到了骨頭裏,也還是不同的。

謝昀看了過來,對上俞喬沒有掩飾擔心的視線,他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的,都已經過去了。”

“嗯,”俞喬點點頭。

馬車停下,謝昀先從裏面下來,而後又抱下了俞喬,然後一同攜手往監牢去,守在外面的是二胖,他躬了躬身作為行禮,而後在前面帶路。

一路都是油燈,外面天色已黑,天氣陰沉,就連月光星光也透不進來。

石門打開,俞喬謝昀還未走近,就聽到周思的囈語,“我是謝昀,我是謝昀……”

謝昀的臉色當即就不好看了,聽晉皇說,和親耳聽到周思這般說,那感受是完全不同,謝昀臉色難看之後,浮現的卻是一種剋制不住的煞白,那種久違的噁心感再次擁上心頭。

他眸中黑沉無比,若是俞喬死死拽住他的手,他會忍不住將周思千刀萬剮,再一點一點剁成渣渣。

俞喬看向謝昀的神色,心中多了些悔意,但她已經帶他過來了,而且謝昀和周思之間必須做一個了結。

“給他扎針,讓他清醒。”

“是,”俞喬一吩咐,一直留守在監牢裏的太醫就上前了,他們是要讓周思好好受罪,卻可不能讓他那麼輕易死了,留一個太醫看着,有些大材小用,但也不是沒必要。

“我是謝昀,我是天下的皇!”

“師傅,師傅……”太醫的針還未落下,那周思似看到俞喬,突然高聲喚了起來。

俞喬一抬手,那太醫就退到一邊兒,她拍了拍謝昀的手,而後上前了兩步,依舊沒說話,卻對上了周思的視線。

她眸中印着油燈的火光,又是一身如雪白衣,周思出現幻覺,認錯了人也不是沒有可能。

“師傅,我聽話,您別害我……”

“師傅,你什麼時候把我和謝昀換回來,我不想當晉國的太子了,我想回楚國,我要回楚國……”

“師傅,您幫我吧,我知道您可以的!”

“你知道什麼?”俞喬又走近了兩步,站到了他的身前,捏住了他的下頜,強制他與她對視,“你知道去哪裏找我?”

周思臉上浮現了害怕的神色,他驚恐地叫了起來,“師傅救我,俞喬來了,她要殺我,她要殺我!”

俞喬放開他,讓太醫繼續,而她則被謝昀拉回去,抓住她捏了周思的手,擦了幾遍,還覺得不夠,讓大胖跑一趟,斷了熱水洗了兩遍,他才不情不願地放過。

“阿喬別碰他,帶着手套,也臟。”

謝昀在給她擦手的時候,俞喬一直看着他,看他介意又死死克制的樣子,心疼溢起,又被她強壓下,而那邊的周思也漸漸清明起來,可也只是稍稍清明些,明白自己的狀況,渾噩依舊隨時會淹沒他的理智。

但看清楚了之後,他就有些被嚇到了。

就如同在楚國第一次見謝昀俞喬時,心中極深刻的驚嚇,不過那個時候,他還能控制自己情緒的表露,現在他就只能醜態畢露。

“不要過來,不要殺我?”他腦海中並無什麼記憶,可確實執着地認為俞喬會殺他,好像她已經殺過他一遍似的,那種畏懼鐫刻在了靈魂里,在此時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達到極致。

看到謝昀,他一樣被嚇到,但同時升起的還有恨,深刻的恨,一種被剝奪所有的恨!

他對俞喬怕和恨或許還有些道理,畢竟俞喬上輩子殺過他,與他留有仇怨,可他對謝昀恨,就很沒道理了,他佔了謝昀的身體,隨之佔有了謝昀原本擁有的那些,他不存感激,還怨恨謝昀這個原主,還反過來覺得是謝昀奪走了他的一切。

“我不相信明空沒有告訴過你真相,這一世的八皇子謝昀除了被你耽擱的那十年,就沒有變過!”所以事實只能是周思自己選擇性地聽了他想聽的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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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來的病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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