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真相
這日,夏葉瑾正在葯帳里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朱棣身邊的護衛進來,給了張方子,讓她照着抓幾副葯,立即送到王帳內。
“王爺偶感風寒,明日就要開撥南下了,你速度快點。”
臨了,護衛又交代了一句。
按照原先定下的計劃,燕軍兵分三路南下。先鋒部隊由朱高煦率領,打頭陣吸引南兵主力平安和瞿能的注意力,接着由大將張玉率領的中軍南下,從右方對南兵來個出其不意襲擊。最後才朱棣親自挂帥,振奮軍心,三方並舉,互相配合,直接叫李景隆的五十萬大軍有去無回。
正是由於這三撥人馬出發時間有先後,才會有朱高煦在前頭都已經殺紅了眼,而他老爹朱棣卻還在後方休養生息的畫面。
夏葉瑾盯着手中的藥方子發愣,葯帳里負責朱棣傷病的軍醫並不是她,她還沒有混到能夠為燕王看病的等級。正想着要怎麼辦的時候,負責朱棣的劉軍醫走了進來。夏葉瑾如臨大赦般將藥方遞給了他,但有點奇怪的是,明明冷的要命,他卻滿頭大汗?
更加奇怪的是,劉軍醫手才剛接過藥方,臉上的五官就瞬間糾結在了一起,下一秒他伸手捂住了發出怪叫的肚子,“呃……你就照着抓一下送過去吧……我……就這樣!”
話還沒有說完,劉軍醫又再次一陣風般消失在了葯帳外。
敢情是吃壞了肚子啊。
看着風風火火跑出去解決生理問題的軍醫,夏葉瑾有些無奈又好笑。
好在只是風寒的葯,方子也不複雜,夏葉瑾動作嫻熟的兩下抓好,將葯帳里的事情簡單交代了一下,便拎着葯朝王帳的方向走。
傍晚時分,天灰濛濛的像是要下雨。
一陣風吹過,夏葉瑾下意識緊了緊身上的棉衣。都五月了,可保定府卻還是這樣冷。歷史上的小冰河時期,果然不是蓋的。
王帳前的守衛也凍得渾身發僵嘴唇發紫,看到夏葉瑾,知道她是來送葯的,便朝帳內指了指,讓她直接將葯拿進去。
有點出乎意料的是,帳內並沒有人。
想着燕王也許在裏間休息,夏葉瑾猶豫了下,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打擾為好,正打算將葯放在案頭再出去交代一下門口的護衛,裏間的談話聲卻傳到了耳朵里。
“……南邊有何消息?”
“皇城裏變動不大,但最近有個名叫木恆的新秀十分受寵。”
“這步棋倒是走對了?”
“還是王爺慧眼,這木恆生的文弱,身上書生氣濃重,舌燦蓮花,胸懷抱負,正好對那人的胃口。只不過,這步棋卻是有些委屈了王爺您……當初讓他家人誤以為是他口出狂言惹惱了王爺,白丟了一條性命,或許如今都還在怨恨中。”
“區區小事罷了。沒有仇恨在身,怎麼能得到本王賢侄的青眼和信任?”
“王爺,這是木恆傳過來的消息……”
對於自己一不小心聽到軍事機密這件事,夏葉瑾滿心惶恐,可讓她更加惶恐的是,木恆,這個名字。
木恆?木恆!
——阿顏性子之所以大變,是因為她的哥哥,被殺死了。
肖林這樣說。
——後來才知道,阿顏的哥哥木恆,是在半路上被南兵殺死了。
不,不是南兵。
夏葉瑾突然明白過來。
木恆是朱棣布在朱允炆身邊的眼線。
為了讓他更好的打入南京城權力中心的內部,朱棣設了個局,對外宣稱殺了木恆。所以木家當時得到的消息,應該是他們引以為傲的長子,木恆,被朱棣殺死,而不是被什麼南兵殺死。
木顏對肖林撒了謊。
可她為什麼撒謊?
——阿顏殺敵這麼拚命,多半也是因為她的哥哥吧。
在肉脯里下毒,在平安暗殺朱高煦時拉住夏葉瑾的手使絆子,想盡法子得到朱高煦的信任,拚命殺敵立功打入燕軍內部,直到與燕王無限接近……
所有的這一切,就只有一個目的。
——為被朱棣殺死的木恆報仇。
糟糕!
夏葉瑾暗道不好,轉身拼了命地朝着王帳的方向狂奔,之前所有的線索和疑點都在剎那間無縫銜接,老天,但願來得及。
大汗淋漓,卻被肖林攔住了去路。
“葉瑾出什麼事兒了么這樣跑?”
“木顏呢?!木顏在哪兒?!”,夏葉瑾顧不上許多,揪着肖林的輕甲大聲吼。
“郡王幫我們求得了王爺的同意,我們倆,打算離開這裏了……”
肖林答非所問。
看着他一臉幸福的模樣,夏葉瑾幾近崩潰。
這混小子到底知不知道,木顏與他好,說要與他一起回北平府,不過是虛晃一招,她真正的目的是要殺了朱棣為木恆報仇!?
而肖林的存在,不過是為了用來作為她殺人的不在場證明罷了。
情況緊急,她也沒辦法跟肖林解釋那麼多,便道,“那她現在人呢?人在哪裏?”
“我們今日就啟程,阿顏去與王爺告別……誒?葉瑾,你跑那麼快做什麼?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啊!?”
肖林站在原地,看着一陣風似的消失在雨霧中的夏葉瑾,不由感嘆,以前他怎麼沒覺得這人行動力這麼強的?
納悶歸納悶,心中到底有些不安,便也快步跟了上去。
一路狂奔,卻遠遠的看到剛才與朱棣在帳內談話的那名兵卒走了出來。相貌普通,身材中等,毫無出彩之處,就算是迎頭打上幾個照面,也不會給人留下任何的印象。
作為傳遞消息的眼線和探子,朱棣選人確實有獨到的眼光。
此刻,這人正迎面走來。
“葉瑾,你走慢點等我一下——”
肖林在後面喊,夏葉瑾轉頭看了一眼,卻沒有控制住腳步,不偏不倚與對方撞了個滿懷。
原本以為會是一頓呵斥,但這人似乎有急事,並沒有顧上她,只是隨意的說了兩句,便匆匆離去。
王帳外依舊是剛才那兩位在當值,夏葉瑾衝上去就問木百戶有沒有來過這兒。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她鬆了口氣,一顆懸着的心微微放下了點。
可立馬卻又懸了起來。
沒有來這兒,木顏會去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