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以毒攻毒
我冷笑一聲,笑着說:“警察現在也干這些殺人犯法,灌人白粉的勾當了嗎?”我想了想,又搖頭說:“不,你抓我這事情,應該是你私自的決定,曾怡,這種做法,你覺得是身為一個警察該做的嗎?你現在是知法犯法,我勸你,現在放了我還來得及,我會當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甚至不會告訴你的上級,我從來都不想讓我們兩個人為敵,而且現在我也只不過是一個廢物,就算是你灌我毒藥,殺了我,都不管任何用處!你別毀了自己!”
曾怡說:“你少在這裏假惺惺了。”她指着我說:“對付你們這種毒瘤,就該用這種以毒攻毒的手段,我現在所做的這一切,我自會承受,不必你來提醒我!”
她突然一腳踩在我撐在地下的手背上,眼裏藏着一抹瘋狂說:“說!真正的制毒基地到底在哪裏!”
我疼得慘叫了出來,都說十指連心,曾怡這一腳,連讓我心尖都在顫抖。我顫抖着嗓音,滿頭冷汗說:“我不知道。”
曾怡聽到我這個回答,踩住我手的腳再次用了一成力,她壓低聲音問:“你不說?”
我說:“我不是不說,我是真不知道!”
曾怡說:“不可能!你和沈從安的關係我不會不知道,你在茱萸縣住了這麼多年,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曾怡的手又再次加了一層力道,我疼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將臉抵在冰冷的地上,試圖讓冰冷緩解手上的疼痛。
之後曾怡見我死都不肯說,踩的更加用力,我的手在她鞋底變得血肉模糊,到最後竟然疼得有些麻木了,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趴在地下。
不過,曾怡還是留有理智的,她將我折磨到一定程度后,沒有再繼續下去,只是冷哼一聲,腳從我手背上離開,吩咐那幾個男人繼續給我灌藥,便從這裏離開了。
那兩個男人被留下我,看了地下的我一眼,二話不說將我從地下拽了起來,便將我摁在了床上,將那些液體洗漱往我嘴裏灌,無論我怎麼掙扎,怎麼抵制,可那些東西卻仍舊無比順暢的流入了我口腔內。
最後,全都被灌下去后,他們才離開。
差不多十幾分鐘,我竟然覺得身上的疼痛沒有了,全身暖洋洋的,也不冷了,像是被人抱進了溫熱的泉水裏泡着一般舒服。
這就是毒藥,讓你痛快,讓你舒服,可卻在一時爽快時,深入了骨髓,侵蝕你的四肢百骸,然後一點一點破壞你身體的免疫系統,等有一天裏面都被腐朽后,也就代表着你完了。
我趴在地下,低聲笑了出來,可身體裏那股快感卻越來越讓人興奮。
那幾天,曾怡都沒有再過來,而兩個男人仍舊堅持不懈灌着我,到第二十天後,同樣的手段,他們沒有再進來給我灌藥。
那天,我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整個人窩在床上,一直在顫抖起初我還能支撐,可到達半夜,那股難受越來越清晰,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咬噬着我的四肢百骸,我如一具散發著腐朽氣味的殭屍一般,緩慢的挪到門口,不斷敲着那扇緊閉的門,求他們給我葯。
我說我難受,可那扇門外不知道有沒有人,我敲了好久,那邊始終沒有任何回應,連腳步聲都沒有,我有些忍受不了了,便不斷用指甲抓着皮膚,來試圖緩解身體上的痛苦。
這一次的難受,比上一次的強烈多了,這一次我的大腦根本不受自己控制,所做的肢體動作,也根本不受我任何操控。
那一夜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去的,把自己皮膚抓得滿是血,難受得死去活來時,之後昏死了過去,這才算解脫。
可醒來后,這樣的痛苦並沒有減輕,反而更加加劇,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啃手指頭上的指甲,指甲被啃得血肉模糊,我死死抓着胸口,難受的叫了出來。
不斷拿着頭往牆上狠狠撞了上去,一下比一下狠,只希望自己再次昏死了過去才算舒服點。
正當我對自己下手無比之狠時,門外忽然傳來了開門聲,我猛然回頭去看,還沒看清楚人,我便立馬從床上爬了下來,一路跌跌撞撞跑到來人面前,直接跪在了她地上,我哭着說:“給我葯,求你給我葯,求你了,要不然,你殺了我吧,殺了我也可以,我會感謝,我真的會感謝你,曾怡。”
曾怡就那樣面無表情看向前段時間,還一臉淡然不懼怕任何東西的我,此時正像個苟延殘喘的畜生,在她身下搖着尾巴和她乞討着。
她沒有推開我,只是抱着雙手,冷冷看向我,幽幽地問:“現在你應該也知道這種感覺了嗎?這種無法好好死,又無法好好活的感覺,是不是特別的難受?”
她緩緩蹲在了我面前,用手掐住我下巴,她滿臉陰冷笑着說:“以前你不還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嗎?怎麼樣?現在知道有多痛苦了吧,你也終於輪到了這一天,你現在是不是特別後悔,當初沒有和我合作?如果你和我合作了,現在的你,又怎麼可能成為這樣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告訴你,你該哀求的不是我。你應該去哀求姓沈的,哀求他放過你,哀求他,別再製造這些東西了,哀求他多給你和孩子積點福,少再禍害人了。”
她覺得有些好笑問:“你現在跪在這裏求我有什麼用?”
儘管我知道現在的自己這個模樣有多難看,可這種難受和自尊相比早就不值得一提了,我受不了了,我將自尊和自控力統統都撕碎,像條狗一般哭着祈求說:“可是我真的和難受,你能不能先給我一點,我到時候可以給你,我以十倍害你。求你了,我真的很難受。”
曾怡說:“我知道你不缺這類東西,所以我也不怕你不好,你要我給給你也可以,可我也是有條件的。”
她將我下巴抬高了一點,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頓說:“告訴我茱萸縣的制度基地在哪裏,我就放了你,你要多少這樣的東西,我就給你多少這樣的東西,你說行嗎?”
我哭着說:“可是我真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抓住曾怡的手,滿是焦急說:“除了這件事情,我還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你能不能先把東西給我,我現在很難受,真的很難受,我快撐不下去了,你殺了我也好啊,可我求你別這麼折磨我,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
說到這裏,身體又是一陣痙攣抽搐,我如都糠一般死死看着曾怡,希望她能夠開恩給我一點,哪怕十一點讓我緩解一下也好啊。
可誰知道。曾怡只是反手將我一推,從地下站了起來說:“沒有你就別痴心妄想,陳舒爾,我告訴你,你不說,那麼你就會一直這樣痛苦,是你自己不配合,不是我不放過你。”
她滿臉厭惡的擦着我剛才抓過她手背的地方,一直擦到皮膚髮紅,她將手一個飯盒丟在地下,轉身便走。
我立馬從後面追了上來,從後面死死抱住她,瘋了一樣大叫着說:“你把東西給我啊!現在就給我!”
我不是警察。更加沒有練過摔打,在曾怡面前,不過是雞蛋去撞石頭,她隨便一個過肩摔,便直接把我摔在了地下,我身體因為劇烈疼痛在地下緩慢蠕動着,曾怡彈了彈肩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她冷哼了一聲,轉身便從這裏走了出去。
我花費了好長時間才爬了起來,然後踉踉蹌蹌挪步到床邊,爬了上去后,便躺在了床上將自己死死抱住,不斷深呼吸着。
這一天一夜又是這麼過去了,就這樣又過了幾天。習慣那種痛苦后,人竟然舒服了一點,當我以為只要在堅持下去這幾天,這東西應該不難戒。
可很顯然,我的想法太過天真了,當我覺得人舒服了一點的這一天,那兩個男人又來了,又再次將我摁在床上給我灌藥,這次我死命掙扎,死命吐出那些液體,可沒用,他們還是一滴不漏給我灌了下去。
之後,又重新沾染。重新斷我葯折磨我,到最後,身體的每一處皮膚,竟然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在最痛苦的時候,我甚至有了一種直接朝牆上撞上去,死了便一了百了的想法,可是我始終沒有那個勇氣,因為我有兒子,我的兒子才這麼大點,我怎麼可能就這樣把自己結束了。
我不敢踏出那一步,所以我只能在這永無止境的痛苦裏,反反覆復遭受折磨,當我的精神以及身體所能承受的到達頂點時,整個人竟然休克了過去。
再次醒來,人沒在那個不透一絲光的小屋裏,而是在一間醫院,門外是男人和女人的爭吵聲,特別吵,也特別嘈雜,在空曠的房間,炸得人腦袋疼。
我睜開眼睛,環顧了一下周圍,房間內一個護士也沒有,外面還是不斷有人在爭吵,我直接將手上的點滴給拔掉,然後虛軟着腳步爬到桌旁。拿起桌上的水壺,便往自己嘴裏狠狠倒着水,整整一壺下去,我才覺得口乾舌燥的感覺被壓了下去。
我坐在椅子上喘了好久的氣,等那股氣緩過來后,視線卻被門外那對正在因為什麼什麼事情而爭吵的男女吸引。
女的聲音,有點好像熟悉,是曾怡。
她正站在門口的位置,對面前的男人神情激動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不用你來教我!我說過我只要求目的,如果這件事情始終按照組織上那樣處理,我告訴你,茱萸縣永遠都不可能有根除的可能,我們就應該以毒攻毒。對於他們這種人,就應該以十倍千倍百倍的手段去對付他們,不然他們永遠都以為我們怕他們,永遠都有恃無恐,上面就是顧忌太多!所以辦起事情來,永遠都是礙手礙腳,導致這麼多年了,在茱萸縣上這件事情上一點進展都沒有,這不是顧全大局,這是懦弱!”
她對面的男人是誰,我看不見,因為被門遮擋了,男人的聲音也有些熟悉。他說:“你這樣是犯法你知道嗎?曾怡,你現在所做的一切事情都可以讓你剔除警籍,如果按照你的說話,以毒攻毒,那你這種人和茱萸縣那種人又有什麼不一樣?是,我們是要剷除茱萸縣,可你現在所做的事情,對茱萸縣沒有任何幫助,反而自己在無惡不作,你到底怎麼想的?我知道你心裏有恨,我知道你們全家都犧牲在茱萸縣那邊,可你能不能服從組織?能不能再獨自行動,做一些違反紀律的事情。”
曾怡臉色很不好的回了一句:“不能。陳舒爾現在是我抓的,我以私人的名義抓的,你們想怎麼樣對我,我都可以,反正這個窩囊的警察我早就當夠當煩了。”
曾怡帥下這句話,轉身便朝着房間內走進來,門后的男人試圖去抓住她手腕,可沒有抓到,只能也跟着曾怡走進來,當兩個人均是臉色發青到達病房后,曾怡看到坐在桌邊的我,臉色一變,以及跟在她身後的男人,也同樣是臉色頓了一下。
我喚了一句:“鐘樓。”
鐘樓站在了曾怡身後,他聽到我如此準確的喊出了他的名字,便立馬走了上來,站在了我面前,關切問:“你醒了?身體怎麼樣了?”
其實我沒有多少力氣,能夠坐起來,也是因為手扶住了桌子,我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鐘樓,看來曾怡私自囚禁我的事情暴露了。
我說:“還行,沒有力氣。”
鐘樓見我臉色蒼白,便低聲說:“這段時間你就一直在醫院住着,等身體修養好了我再來接你出院。”
我剛想說什麼,曾怡立馬走了上來擋在了鐘樓面前。她冷着臉說:“人是我抓的,你憑什麼來插手管這件事情?鐘樓,雖然你是我上司,可是我希望你明白,我可以不當這個警察,如果你因為私人感情而放過這個女人,你信不信我去林局長那裏告你徇私枉法。”
鐘樓沒想到曾怡如此難纏,他壓抑住心內的怒火說:“那你想怎樣?繼續灌她白粉?這樣你就能夠套出你想要的東西了?曾怡?你到底還記不記得你自己是一名警察?”
曾怡冷笑說:“我怎麼就不是一名警察了?我們一家都是一名警察,而且還是壯烈犧牲的烈士!你有什麼資格來說這句話?你知道嗎?我爸爸我哥哥,將所有一切都奉獻在這個兩個字上,你可以質疑我任何事情,可你沒有資格來質疑這件事情!”
鐘樓也很火大說:“是!你哥哥你爸爸是值得人尊敬的,因為他們為了這兩個字犧牲了自己,因為他們服從組織,因為他們有一切警察該具備的優良素質,可是,曾怡你沒有,你和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人,現在的你已經完全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你看看你自己的臉,你知道有多麼可怕嗎?你自己清楚嗎?”
鐘樓用手指着我說:“你現在為了復仇,早就把公職變成了私人的報復借口,你的手段極端,根本不是一個警察該做的事情,你將所有一切報復在她身上有用嗎?她只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真正造成這一切的人不是她,你清不清楚?”
曾怡突然冷笑一聲。說:“怎麼?難道你忘記她是毒梟的女人嗎?難道你忘記那九百多條人命嗎?難道她是無辜的?”
曾怡打量了李琦幾眼,有些譏諷說:“我記得這個女人還在你鍾家住過一段時間,甚至還當過你的嬸嬸,而且還聽說你們之間感情也不錯,你這樣護着她,把黑的說成白的,替她撇清楚一切,這還真是一點不奇怪,真正徇私枉法的人是你吧?鐘樓?”
曾怡的話,讓鐘樓緊繃著臉,他說:“是,她雖然脫不了干係,可這一切也不該由你來處理。你這是在私刑,身為警察,你覺得,你的做法對嗎?”
曾怡笑着說:“好啊,如果你覺得我的行為不對,那你就去告訴林局長,讓他來處理這個女人,你看他是灌她白粉,還是判她死罪,我告訴你,鐘樓,這個女人沒你想的那麼無辜,她是茱萸縣的人。甚至還是沈從安的同謀共黨,光這幾條,她就得死上百回,你要是不怕事情鬧大,我現在就給林局長打電話,讓他來接走這個女人。”
曾怡說完這句話,便剛掏出手機想打電話,可誰知道鐘樓將手機一奪,直接把手機砸在了地下,那手機便四分五裂了,鐘樓耐心到了極點,他冷颼颼問了一句:“你有完沒完?曾怡?”
曾怡見鐘樓有這樣的動作,便知道他不敢讓她打這通電話。便繼續冷笑說:“既然你不敢,那這件事情你最好別管,不然,我真會把她交給林局長,到時候一個死刑犯,誰都救不了她。”
鐘樓說:“那你不能再灌她白粉,不然曾怡,別怪我不客氣。”
曾怡冷笑的撇了我一眼,她說:“那灌不灌白粉,那就不關我事了,只要她自己撐得過去,自己承受得了難受,我也無所謂啊。”
她聳了兩下肩,便笑着從病房內走了出去,沒再繼續和鐘樓糾纏。
曾怡離開后,病房內只剩下我們兩個人,我嘶啞着聲音說:“上次的事情……”說到這裏,我猶豫了一下,不過我還是將話說了下去,我說:“我給你們的消息是真的,只是我沒想到下面的制毒基地早已經被沈從安提前佈置好了炸彈,他也連帶着把我利用了,對不起,是我魯莽,沒有將事情弄清楚,就胡亂傳達消息,導致你們……損失了這麼多人。”
鐘樓看了我良久,他說:“當時情況那麼緊急,你沒時間去查清楚也是很正常,是我們大意魯莽了。”
我有點意外的問鐘樓:“你相信我是嗎?”
鐘樓說:“我們相處了這麼久,對於你,我還是有一定了解的,我仔細想了想,很多事情都疑點重重,只是我們太想要成功了,忽略了好多疑點,導致事情變成了這樣。”
我不知道說什麼,只是沉默地坐在那裏。
鐘樓想了想,又說:“我現在還不能送你回去,所以,你暫時在醫院待着吧,至於毒癮……”
我說:“我一時半會兒戒不掉,曾怡給我毒量很大。”
鐘樓說:“我不知道她竟然這樣對你,等我找到你時已經來不及了,現在也不是戒毒的時候,我會讓曾怡每天給你固定的量,先把身體養好,之後的事情我們再一步一步來。”
鐘樓把話說得如此輕鬆,可我也只能嗯了一聲。
鐘樓見我一直沒有精神,便對我說:“你好好休息,我就在醫院隔壁,有什麼事情你給我一通電話。”
我身上早就沒了手機,鐘樓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只能將自己的手機直接掏給了我,他說:“算了,乾脆我打電話找你。”
他說完,看了我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鐘樓離開沒多久,我並沒有去病床上休息,而是用鐘樓的手機給茱萸縣那邊打了一通電話,當電話被接通后,電話內傳來李琦的聲音。
我起初沒有說話,可李琦似乎猜到這端是我,他連聲喚了幾句:“是舒爾?”
我沒有再浪費時間,而是直接說了一句:“是我。”
李琦忽然在電話那端拔高音量說:“你去哪裏了?!你知不知道我們這邊找你找的都快瘋了?你現在又在什麼地方?”
我說:“我被曾怡抓了。現在在醫院。”
李琦說:“曾怡?”
我來不及和他描述太多經過,便從桌邊站了起來,在房間內轉了一圈,一眼就看到不遠處醫院的介紹冊子,我從柜子上拿了下來后,便給了李琦一個地址,讓他立馬過來接我。
李琦當即說了一句好,便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