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相見

183.相見

一切都完成後,師太站在了我面前,垂眸看了我良久,她說:“從今天開始,你就的法號就叫莫失吧。”

我睜開眼,說了四個字:“謝謝師傅。”

師太在我額頭上彈了三滴水,然後沒有太多言語,便帶着舉着托盤的小尼姑離開了,剩下我一個人跪在那裏,面對着菩薩。

我剃了偷的第三天,沈從安來了一趟寺廟,當時我躲在屋內沒有出來,沈從安站在門外對我說,讓我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散散心,等住厭煩了,想回家了,他就來接我。

我沒有吭聲,只是不斷捏着手心內的佛珠。

沈從安似乎也期待我會開口說話。他又再次低聲說:“不過你也該想想孩子,孩子不能沒有媽媽,這幾天奶媽哄不住,日夜啼哭。”

我聽到這句話時,捏住佛珠的手就此一停,可沈從安沒有再說太多,只是對我說了一句:“這裏清冷,不比家裏,記得保好暖。”

他說完,便在門口站立了一會兒,便帶着路征離開。

我聽着他遠去的腳步聲,才放下手上那枚佛珠,起身將門給打開,自顧自的往佛堂走去。

可走到半路卻遇到了師太,她剛從佛堂內離開,站定在我面前一會兒,她說:“你首先第一個字,就是要做到忘,不忘,就算剃了頭,也不過是個假出家,也仍舊只是一個俗人。”

我回了一句:“是,師傅。”

師太說:“去誦經吧,誦經是個好東西,可以平人心情。”

我說了一聲:“是。”便雙手合十,踱着步子,慢悠悠晃去了佛堂。

之後一段時間。沈從安雖然沒有來這裏,可卻時不時派路征過來送東西。吃的,穿的,用的,以及生活用品,事無巨細,樣樣俱全。

他一直都是一個辦事周全的人,可他送過來的東西,實在不符合這廟裏的清貧。所以我把他的東西,全都送給了屋內幾個年齡小的小尼姑。

她們當然是愛不釋手,因為她們從來沒有下過山,很少見過這種東西,師太對於我們的做法,倒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大約也是可憐她們小小年紀就在這裏待了這麼久,沒見過什麼好東西,便也由得她們歡天喜地接着。而路征送來的一床純羊毛羽絨被。我送去給了師太。

可師太沒有收,她說她已經過慣了這樣的日子,對於這種東西,反而渾身不自在,所以讓我送去給其餘人。

我也不好勉強,只能抱着被子出了門,正想着該去送給誰時,卻在路過走廊時,看到了一隻大約幾個月大,盤着身子蜷縮在青石板上的一隻小黃狗身上。

那小土狗是從寺廟外走進來的,沒有誰刻意去養它,只不過是在吃飯時,順手丟它一團飯,來這裏的日子比我久,它看到了我,便立馬朝我搖着小小地尾巴。

從地下爬了起來,抖動了兩下身體,便圍在我身邊,聞着我的褲腿。

我覺得可愛,便將手上那床羊毛被子扔在了角落,替它鋪好。

它似乎是明白了我在給造窩,等被子鋪平整后,它立馬鑽了過去躺好,並且還伸着腦袋,在我手背上舔了兩下,對我表示了感謝。

我瞧着它這乖乖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沈從安那邊似乎知道了,我把他送的東西全都送人了,被褥這些也就不送了,倒是讓路征送了一些小玩意過來。

我是第二天才知道的,當時廟裏的幾個小尼姑圍在走廊里,對着擺在地下的一些小玩意,一陣圍觀。

那些所謂的小玩意,就是所謂的可以玩遊戲,打發時間的電子產品,那些小尼姑因為是孤兒。從小生活在這裏,基本上過的便是原始生活,從來沒碰過這樣的東西,圍觀了好一陣,見我來了,便抬起臉來,大喊着陳姐姐,你快來看啊,又有人送東西來了。

我走了過去。見那些電子產品都沒有拆封,見幾個小姑娘,眼睛都紅了,便笑着說:“你們要是喜歡,就拿去玩吧。”

幾個小姑娘當然是一陣歡呼,便蹲在地下,各自迫不及待的將那些東西拆了包裝,研究起來怎麼玩。

師太從對面走廊路過時,看到這邊吵鬧的情況,便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搖着頭,說了一句善哉善哉,踱步入了佛堂給菩薩上香。

師太離開后,我只能壓低聲音,偷偷說了一句:“你們可要收斂一點,不然小心師太罰你們誦經掃院子。”

小尼姑們朝我吐了吐舌頭,均是嘿嘿笑着,然後繼續將視線停留在那些稀奇東西手上。我怕她們不知道怎麼玩,所以站在那裏指導着她們。

指導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廟裏的大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我回頭去看時,李琦站在門外。

他來了,我一點也不驚訝,只是朝他笑了笑,然後慢悠悠走到了他面前,對他說了一句阿彌陀佛。然後一本正經說:“施主今天來小廟,有事嗎?”

李琦靠在門上瞧着我光頭模樣直笑,好在我心理素質還是挺強大的,便摸了摸頭,問他:“丑嗎?”

他說:“不醜,就是有點怪。”

我看了一眼他手上提着的酒壺,便又問:“你提這東西過來幹嘛?”

李琦說:“找你喝酒。”

我很是無奈笑着,然後指着光頭說:“我可不是酒肉和尚,我陪你喝茶吧。正好中午了,順帶着吃個飯。”

李琦摸了摸肚子,笑着說:“好啊,你不說,我還真有些餓了。”

我便帶着李琦去了廚房,我一個人生火切菜,李琦坐在桌邊看着我,當我將一桌子清粥小菜放在桌上時,李琦有點感嘆說:“你變了好多。”

我聽到他這樣的感嘆。難免有些想笑,只是坐在他面前,替他盛了一碗粥,笑着說:“這才多久,怎麼就變了?”

李琦同樣淡笑着說:“你以前,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他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說:“可現在,卻將這桌子小菜做得如此可口美味。”

我替他倒了一杯茶,笑着說:“在這裏,不比在別的地方,很多事情都是需要自己親手動手的,如果在不熟練,那誰幫我做?”

李琦我喝了一口茶,又用筷子夾了一點菜,大約是覺得味道可以,便很起勁吃了起來,沒多久,桌上的菜,便在他風捲雲殘之下。吃得一乾二淨。

我好半晌才回過神拉,我拿着筷子,望着空碟子只能笑着說:“你幾百年沒吃飯了?”

李琦喝了一口茶,笑了兩聲說:“不騙你,兩天沒吃了,這幾天在外面出任務,回來也趕的急。”

他說到這裏,便立馬想起什麼,又對我說:“我回來后,替你去看了孩子,孩子這段時間胖了不少,長的也不錯。”

聽到他的話,心裏算是放心了不少,雖然知道孩子就算沒有我,沈從安也會餵養的很好,可做母親終究還是會牽挂。

李琦見我只是聽着,並不問什麼,便問我難道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我笑着問:“問什麼?”

李琦說:“孩子。難道你不想知道他更多的事情嗎?”

我將桌上的空碟子都收了起來,然後走到灶台處洗着碗,背對着李琦說:“你告訴我的這一些,對於我來說,已經夠了,我知道,沒有我,他也一定會過得更好。”

李琦凝視着我好久,沒再說什麼,後面和我一起把碗洗了,然後又陪着我在佛堂里坐了一會兒,他便離開了這裏,回了元老院那邊。

之後那段時間,路征還是會陸陸續續送些東西過來,李琦偶爾來我這邊陪我說說話,我也每天打坐,看書,掃地。修剪着院子內的花花草草,倒也從來沒想過自己的病會怎樣。

沈從安那邊也時不時派醫生過來給我,那醫生見我目前情緒,和病情都很穩定,便覺得這樣的環境確實適合我這樣的人養身體,回去后似乎是去和沈從安說了什麼,沈從安倒也沒有再催我回去過。

就這樣,日子在這樣的安逸當中一天一天過着,孩子一歲生日時,沈從安打發路征來了一趟,問我是否回去給孩子慶生,我沒有回去,回絕了當天趕來的路征,只是給了一個小木雕,讓路征給我帶回去,就當做是我的生日禮物。

路征當時拿到那個木雕時,看了我良久,他再次詢問:“您真的不回去嗎?孩子一歲了。沒媽媽,別人會怎麼想。”

我淡笑着說:“我相信,沈從安應該也不會讓人去亂想什麼,你回去吧。”

路征見我回答得堅決,倒是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將那木雕放入口袋內,問我:“那您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我說:“我這輩子不會回去了。”

我這句話,路政當做沒聽到,只是和我說,等孩子再大點,他便將孩子抱過來給我看看。

我說了一句多謝。

路政客套的回了我一句應該的,便走到廟門口,讓我別再送,彎身上了車,便離來了這裏。

路征離開后的沒多久,便到了孩子的滿歲日,那天的茱萸縣非常的熱鬧,大街上來來回回的車,就算站在這山頂上,都能夠聽到下面的仗勢,車子一來一回在山下行駛着,連中午的鐘鳴聲,都被車子的鳴笛聲給掩蓋。

我一個人站在山上看了整整一上午,直到師太從廟裏出來,走到我身邊對我說,吃飯了。

我正準備隨她進廟裏,可才剛轉身。師太便問我:“難道不下去瞧瞧嗎?”

我聽到他這句話,動作一頓,良久便回了一句:“不了,過幾天就會見着。”

師太笑着問:“先去吧?”

我沒有說話,我說:“想,可是我昨天在菩薩面前發了毒誓,所以就算想去,我也不會去。”

師太嘆息了一聲,沒有在說話。只是帶着我進了屋。

山下的車子一直喧囂了大半夜,這才停息,之後那段時間,我便一直盼着路征能夠把孩子抱過來瞧瞧,可是我等啊等啊,等了差不多兩個月,除了依舊有人天天送東西這裏,可是再也沒有見路征來過。

我知道這件事情沒那麼順利,所以也就在心底放棄了這件事情。之後來送東西的人,也越來越少了,李琦也來得少,不過他也偶爾來過一兩次,說是最近茱萸縣事情非常多,而沈從安那大半個月都在外面處理事情,一直沒有在茱萸縣,路征也隨着他離開了,孩子留在茱萸縣被奶媽帶着。

這也是為什麼我始終沒有見到路征的原因。

又過了兩三個星期。有天正當我在院子內掃着落葉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我抬頭去看時,小尼姑晴子便已經先我一步小跑去了門口,以為是平常的香火客人,我也沒有多想,正想繼續掃地時,晴子忽然壓低着聲音,對我大喊了幾句:“陳姐姐。陳姐姐!”

我抬臉去看她,她用手指着門外,用口型和我說了一句:“他來了,他來了。”

我問了一句:“是李琦嗎?”

晴子猛然搖頭,說:“不是,是孩子的爸爸。”

我握住掃帚的手一緊,沒有說話。

晴子問我:“要不要開門?”

我剛想說別開門,可門外已經傳來了路征的聲音,他們似乎已經知道了。門內有人。

路征說讓我們開門。

晴子滿臉為難看着我。

我想了三秒,將掃帚放下,走到了晴子身邊,將手放在了那扇門上,深吸了一口氣,便將門給打開。

沈從安那張臉便一點一點顯現在我面前,我沒有任何激動,表情也沒有任何波瀾,只是合住雙手。對面前的男人說了一句:“施主,請問有事嗎?”

沈從安沒有料到我會來親自來開門,門外正下着濛濛細雨,路征在後面替他撐了一把黑色,那把黑傘籠罩在他臉上,讓他那張臉上難掩倦怠,他見我出來的如此平靜,看了我良久,才說:“我來看看你。”

我說:“我過的很好。”

是很好,再次面對他,竟然無愛也無恨,這端時間誦的佛經,和跪的菩薩都不是白貴白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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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是人間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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