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現在就開始跟他爭寵了?
“給你點的是她最喜歡的口味。”邱澹說,“聽說雙生子在很多地方都很像,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許幼南牽動僵硬的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來,忐忑道:“……謝謝。”
邱澹說:“聽說你們一起在陸沉光身邊待了八年,能跟我講講那幾年發生過的事嗎?”
許幼南坐立不安,覺得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邱澹已經知道她身份了,可是為什麼不說?!為什麼還要問她以前的事?
因為顧忌着說出來的東西可能會刺激到邱澹,許幼南還沒想好要不要開口,就聽邱澹道:“算了,不用說這些,你跟我說一說……你們在遇到陸沉光之前的事吧,可以嗎?”
在遇到陸沉光之前的那八年,大概是許幼南這前半生最落魄的回憶。當初許從臨沒少問她,每一次都被她氣哼哼的拒絕了,久而久之,許從臨就知道她不想談起那段時光,也就不問了。許幼南沒想到,邱澹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問起。
那時候的事情也不是不能說,只是當初一想起,難免就想到陳幼北,她心裏膈應,所以才不願意開口。但是現在,陳幼北雖然沒有變回以前那個軟軟糯糯的小北,卻也和先前構陷她的陳幼北大相庭徑。被催眠后,她甚至成了另一個“許幼南”,連自我都失去了,她的那個心結已經沒有了存在的必要。
不知道邱澹為什麼想知道,想了想。許幼南還是將那段記憶翻騰出來擺在了他面前。
自懂事起,最清晰的記憶就是,帶着病弱的小北,跟着倉惶憔悴的母親一起逃亡。因為害怕買車票住旅店的信息會被那些索命的人查詢到,母女三人只能奔走在昏暗骯髒的小巷,去找那些隱藏着的不需要身份證就能入住的小旅館,其間沒少闖進黑店。身上又沒有值錢的東西,一個弱女子兩個瘦巴巴的小孩,也做不了重活,遭遇毆打和謾罵是常有的事。倒霉的時候還被人販子賣到夜總會過。
雖然對母親的偏心心存怨言,但是不可否認,許幼南是感激她的,感激她在那樣艱難的歲月里,沒有丟掉她和陳幼北這兩個累贅。
最艱難的時間卻是母親身故之後,遇到陸沉光之前。
暫居的破敗小樓里,鄰居是一對熱心的夫妻,幫着處理了大人的後事之後,還想將許幼南和陳幼北送到孤兒院裏去,但是在被追得最狼狽的時候,她媽都沒有想過將那些人想要的項鏈交出去,她說:“他們拿到東西,我們就該死了。”許幼南不敢冒險,去孤兒院?要是被那些人找到怎麼辦?素未謀面的父親或許並不知道她們姐妹的存在,即使知道,大概也並不在意她們的性命。
那些人會殺了她們的。
於是許幼南在鄰居出門的時候,牽着陳幼北小小的手,悄悄溜出了門。
最後當然沒能逃走,她帶着幼妹,在生母死後的第四天,跪在心軟的女主人面前,哭得涕泗橫流,而後認了新的父母。
平靜的生活卻只維持了一年,求來的親人雙雙死在意外事故里。許幼南和陳幼北再次沒了依靠,這次就找不到那樣善良的人了,失去至親后的一年時間,足夠讓許幼南認清現實的真實面目。
再堅強,也不過一個不到八歲的孩子而已,許幼南一度十分茫然,但是身後那隻拽着她衣角的小手一直不曾放開。她只要一回頭,就能看見瘦得不成人樣的妹妹眨着一雙怯怯的眼,眼含依賴地喊她:“姐姐。”
“姐姐,不要丟下我……”睡覺時縮在許幼南懷裏的時候、醒來沒看見許幼南的時候、因為許幼南要去上班不得不將她寄放在收廢品的鄰居家的時候,陳幼北都會哭着喊出這句話來,是撒嬌,是無措,是恐慌。
許幼南想,那時候她大概就是陳幼北心裏的一片天,撐起了她所有的世界。
在偶然撞到陸沉光身上前,她被迫扔掉了八歲的孩子該有的純真和稚嫩,成為了一家小飯館裏的小小童工,晚上下班還會跑到那條以髒亂差聞名的花街上,到酒吧髮廊里亂竄,希望能找到另外的工作,能讓她掙到額外的工資。那樣的話,她也許能給妹妹換一件合身的衣裳。去的次數多了,和酒吧里坐枱的姐姐們熟悉起來,那些出賣了自尊、在社會最底層摸爬打滾的女人們,總有感性的時候,很樂意動一動惻隱之心,給她介紹一些輕便的工作。
“你”邱澹開口,又驀地頓住,生硬地咽下下意識吐出的字眼,“她是怎麼遇見陸沉光的?”
邱澹剛才那反應,讓許幼南幾乎可以確定,他真的已經知道了。但在說完這段不太願意提起的童年後,許幼南的心莫名的平靜下來,緊張與忐忑竟然散去了大半。
“這個……我不太清楚。”許幼南垂着眼睛微微一笑,“總之後來我們再也不用過得那麼凄慘了。”
所以對陸沉光的感情,並沒有沒有來由,也並不是僅僅因為他的優秀和個人魅力,那麼多年累積下來的依戀,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質。
許幼南突然又想,她的小北,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和她疏遠了呢?
確切的她想不起來,但是隱約記得是從小學畢業開始。陳幼北因為身體太弱,不被允許去學校上課,陸沉光將她好好養在家裏。一邊調養身體,一邊給她請家教。那時候她隱藏的野性逐漸暴露,最後索性不再遮遮掩掩,每天放學都沉迷於和學校里的小夥伴四處玩耍,回去后也喜歡挨在陸沉光身邊跑來跑去,陪伴陳幼北的時間越來越少。她甚至不知道,她的妹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成功改掉了睡覺必須要抱着她睡的習慣。
陳幼北最後一次表現出對她的在乎,好像是在她升上初中開學的那一天,她參加完摸底考試。興沖沖的跑回家,想要陸沉光帶她們出去吃飯慶祝一下。進門后卻聽到了陳幼北歇斯底里的嘶吼:“……我討厭你!她應該是我的!你把我姐姐還給我!”
陳幼北顫抖的聲音里難以掩藏的無助讓她至今還記憶猶新。
或許陳幼北被催眠前給她打的那一個電話,也能算做一次。那一聲飽含委屈的“姐”,那長達半個小時的沉默,甚至讓她放棄了要找回因為催眠而丟失的記憶的想法。
邱澹沉默着沒有再開口,包廂里一時陷入沉寂。許幼南若有所覺的抬起眼帘,驀然撞進邱澹漆黑的眼眸。裏面的情緒依舊掩藏得完美,她什麼都看不見。
放鬆的神經莫名的再次繃緊,許幼南正想開口打破這奇怪的氛圍,邱澹就站了起來,徑直走到她身邊,居高臨下的望着她,神色異常的認真。
“你……”許幼南跟着站起來,才剛張口,話語就被邱澹出人意料的擁抱打斷。
許幼南僵着身體,感受着邱澹強大得讓她無法掙扎的力道,心臟都在小心的顫抖。
邱澹就這樣抱着許幼南,什麼話都不說,也沒有下一步動作。
不知煎熬了幾分鐘,察覺到邱澹終於稍稍鬆了手臂。許幼南高懸的心一點點往下降,卻突然聽邱澹說:“陳幼北小姐,我想,我是愛上你了。”
許幼南臉上僵住的表情一點點崩裂,邱澹這句突然響在她耳畔的話,讓她感覺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邱澹愛上陳幼北?這是在開玩笑?!
許幼南可不認為這句話是按照字面意思來理解的,剛才邱澹的一些列行為分明就是已經認出她了!
警報猝然拉響,許幼南渾身戒備着,時刻準備着反擊,誰料邱澹卻彷彿沒有察覺她的異樣反應。而是輕聲說道:“但是我已經跟南南說好了,過一段時間我們就結婚。再見,陳幼北小姐。”
邱澹的語氣堪稱溫和,其中一絲淡淡的溫柔,聽在許幼南耳中,覺得莫名的難受。看着邱澹毫不猶豫轉身離開,許幼南久久回不過神來。
回到家的時候,許幼南還有些神思恍惚。許從臨和李曌出門辦事去了,許幼南去看了許奶奶之後,正準備回自己房間。就撞見了剛從外面回來的許元良,有些驚訝,“爸爸?你現在可以出門了?”
摘下墨鏡,遞給旁邊的傭人,又將遮掩了大半臉的衣領給拉下來,許元良一邊走,一邊道:“小心一些,就不會被人發現,不過被人看見也沒關係,我可沒說自己要死了。都是他們自己猜測的。”
實際上許元良已經無意隱藏自己已經恢復得差不多的消息,之所以這樣打扮,是因為外面的局勢雖然在漸漸平息,卻還不能讓他徹底放下心來,謹慎是他一直堅持的好習慣。
“過來,跟爸爸說說,這是怎麼了?”在沙發上以一個十分放鬆的姿勢坐下,許元良衝著站在樓梯口的許幼南招手。
到底是父女,許元良雖然在那些情人眼裏是個渣,但是對於許從臨和許幼南他一直都十分上心,許幼南的心不在焉他只一眼就瞧出了問題。
許幼南卻不太樂意跟許元良談邱澹的話題,走過去在許元良身邊坐下,轉移話題問道:“爸爸,你身體都還沒徹底恢復,出門做什麼?有事不能交代大哥他們去做嗎?”
見許幼南明顯不想談,許元良也不逼她,笑道:“去看你未來公公了。”
陸謙至今未醒,被許元良安排在醫院,還派了人過去看護。按照醫生的話來說,陸謙可能不會再醒過來了,後半生都將維持這樣的植物人狀態。
不管是按照許元良和陸謙之間的哪一種關係,許元良去看陸謙,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許幼南就是覺得彆扭,也不好說什麼。但是聽許元良解釋過後,許幼南沉默幾秒,幽幽問道:“只是去了醫院嗎?”
許元良一愣,繼而挑眉,“連爸爸都不相信了嗎?”
“那你身上這濃郁的香水味是哪裏來的?”不顧這句話將許元良炸成了什麼樣,許幼南湊上去。仔細聞了一下,花了幾秒鐘時間來翻找記憶,然後肯定地道:“是那個來自H國的小模特?不是斷了嗎?怎麼又扯上關係了?”
許元良無力地扶了扶額,好笑道:“在醫院偶然遇上的,並沒有特意去找她。爸爸跟你保證過,以後不會和以前一樣亂來,南南不相信我嗎?”
許元良語氣真誠,好像在許幼南去B市期間左擁右抱好不快活的人不是他一樣。
許幼南撇嘴,不置可否。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個道理她是知道的。並不對許元良抱多少期待,但是她在的時候,許元良相較以前已經收斂了許多,這還是讓她很高興。
相處四年,許元良的脾性她已經摸得很清楚,就像現在陳幼北被他視而不見,許幼南並不會為同樣身為許元良骨血的陳幼北感到不平不是因為和陳幼北之間存在恩怨,而是她當初也是這樣過來的。被許元良帶笑卻漠然的眼神凌虐的經歷她至今仍記憶猶新,要不是期間有許從臨保駕護航,讓她漸漸從許元良口中的“那些廢物”之中脫穎而出,現在也不知道被埋葬在哪裏,不可能有和許元良親近的機會,也就不會成為他心裏和許從臨一樣地位的存在。
晚上睡覺前,許幼南照例給陸沉光打了一個電話。失望了太多次,許幼南心裏的期待已經快被消磨光了。
陸沉光到底在做什麼?為什麼聯繫不上?他有沒有遇到危險?
掛掉又一次沒打通的電話,許幼南將手機往旁邊的柜子上一放,縮回被窩裏就要睡覺。
忽聞旁邊傳來一聲隱約的輕笑,許幼南猛然睜開眼睛,抬頭一看,男人挺拔偉岸的身影即刻闖入了眼帘。
“沉光!”
許幼南欣喜得立即從床上跳了起來,卻在還沒來得及撲過去的時候,就被人撲倒回了床上。
“沉光……”
“想我了?”陸沉光輕笑,不等許幼南回應,就低頭霸道的吻上了讓他日思夜想的嬌潤紅唇。
許幼南生澀的開始回應,漸入佳境時,陸沉光卻忽然退來,帶繭的指腹溫柔地撫過她眉眼,聲音喑啞地道:“我先去洗個澡,乖乖等我。”
語氣中不加掩飾的情慾,讓許幼南臉頰溫度再次上升。羞赧地點了點頭。
陸沉光忍不住再次附身親了她一口,才翻身下床進了浴室。
從陸沉光歸來的狂喜中回過神來,許幼南立即就想起了想要給陸沉光的驚喜。手滑向小腹,許幼南傻裏傻氣的笑容又掛回了臉上。
陸沉光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許幼南將自己裹在被子裏滾來滾去的情景。寵溺一笑,陸沉光擦乾身上的水滴,翻上床將人嚴嚴實實的壓到了身下。
“就這麼喜歡躲在被子裏?還是做了什麼壞事了?”
頭頂上的被子被拉來,許幼南露出一雙水潤晶亮的眼睛,雙頰紅撲撲的,像是抹了胭脂。動了動身體。許幼南小聲道:“你……你先下去,放我出來!”
陸沉光當然捨不得一直壓着她,起身將被子一掀,就躺到了她身邊,“有事要和我說?”
許幼南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有些緊張的眨着眼睛,飛快的點了點頭,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熱度稍退的臉憋得通紅。
陸沉光剛才從許幼南的神色間看出端倪,才會有那一問,卻不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這下見了許幼南反應,頓時來了興趣,“怎麼不開口?我聽着呢。”
許幼南輕輕咬唇,憋了好半晌,還是開不了口,索性拉着陸沉光的手,試探着探向了自己的小腹。
陸沉光卻誤會了,玩味一笑,一個翻身覆到許幼南身上,“原來寶貝是想……”
餘下的話盡數消失在火熱的親吻之中。
許幼南欲哭無淚,掙扎了幾下,卻全被陸沉光當成了情趣。在衣服快要被扯掉的時候,陸沉光終於放過了她的唇,轉戰其他地方,許幼南微微顫抖着身體,壓抑着洶湧而來的情潮,開口阻止道:“等等!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嗯?”陸沉光聞言抬頭,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
許幼南依舊抓過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而後瞪着他,就是不說話。
陸沉光眼中閃過瞬間的迷茫,而後亮光漸漸浮現,不確定的望着許幼南,“這是……”
許幼南別開腦袋,小聲道:“我……我懷孕了……”
這聲音細若蚊蠅,許幼南也不確定陸沉光有沒有聽見。說完了好半天沒聽見回應,許幼南還以為他是沒聽清,正準備鼓起勇氣再說一次,嘴巴卻突然被堵住。
這個吻不同於先前的強勢霸道,溫柔而纏綿,讓許幼南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心思。一吻畢,許幼南已經暈暈乎乎的了。
陸沉光顯然聽見了她剛才的話,溫暖的大手在許幼南小腹上溫柔撫摸,目光溫柔卻熾熱,“裏面有了小寶貝?”
許幼南赧然點頭,他的稱呼卻讓她有些吃味,故作憤憤地道:“你之前也這樣叫我……”可是突然這個愛稱就不屬於她了。
陸沉光被她逗得哭笑不得,低頭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取笑道:“寶寶都還沒出生,你就開始跟他爭寵了?”
本來只是隨口一說,陸沉光這回應,卻讓許幼南不開心了,將身上的人一推,自己往邊上縮,“他都還沒出生,你就開始偏袒他了,到時候你眼裏肯定就只剩他了……”
這突如其來的鍋,讓陸沉光好好體會了一把冤枉的感覺。挨過去將人摟進懷裏,陸沉光哄道:“我們的寶寶我只會像愛你一樣愛他,怎麼可能要他不要你?”至於媳婦親自甩的鍋,當然不能輕易甩開,“剛才是我說錯話了,但是我有多愛你,你是知道的對不對?”
動口的同時當然要動手,效果才會更好。陸沉光一邊說著軟話,一邊繼續先前被打斷的動作,幾句話的時間,就成功扯掉了許幼南身上礙事的睡衣。
“剛才你不是那個意思,可是我有那個意思……”
許幼南再次淪陷,這次鬧的小彆扭終究還是和以往一樣,沒能熬過五分鐘。
第二天早上,在陸沉光懷裏醒來,許幼南發了兩分鐘的呆,見陸沉光要起了,才猛然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情況。一把將人拉住,許幼南紅着臉道:“你……你還是先走吧?”
“嗯?”陸沉光玩味地挑了挑眉,一個字裏隱藏了無數危險。
許幼南目光躲閃了一下,低着腦袋道:“我們一起出去……不太好。”
陸沉光回來了,是好事,但是和她一起從她卧室走出去,這給許家人的衝擊力也太大了。許元良可能早就猜到了他們兩人之間的進展,按他那應該應該也不會太過在乎,可是許從臨和李曌呢?李曌先前可還教育她,婚前不能和陸沉光太過親近!
說他們兩個只是睡一張床,什麼都沒做,誰信?
“怕什麼?”陸沉光抬起許幼南的下巴,“要有什麼,我給你擋着。”
終於還是被陸沉光說服或者說被其淫威嚇退了勇氣,許幼南最後,還是懷着滿心的緊張,和陸沉光一起下了樓。
“沉光?!”最先遇見的竟然是許奶奶,餐廳里除了她,就只有幾個女傭,許元良和許從臨他們還沒下來,許老太爺和許元輝一家也不見蹤影。
陸沉光給許奶奶的第一印象不能再好,陸沉光上前,幾句話解釋清楚了自己大難不死的經歷,惹得許奶奶一個勁地抹眼淚,不停地說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你是不知道,這段時間南南因為擔心你,將自己折磨成了什麼樣……”
這陸沉光是知道的,現在想起那個夜晚翻進那個房間,看見的許幼南的模樣,心口仍舊悶悶地疼。
觸及陸沉光忽而溫柔的目光,許幼南有些不自在,連忙將視線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