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用不羈來掩飾傷痕
另外兩名小混混當場就被嚇傻了，站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先前，他們根本就沒看到葉小天有什麼動作，可他們的老大章魚哥，直接就莫名其妙的飛起三米高，隨即口吐鮮血的砸在地上。
這小子不會是有什麼特異功能吧？
那染着黃毛的小混混，看向葉小天的眼神，就跟見鬼似得。
柳小月一張小臉也有些發懵，在她的印象中，自己這位小天哥哥，貌似一直都表現的平凡無奇，平常在醫館見到他，也都是和善可親的形象。
可如今，也沒見他有什麼動作，在貧民窟凶名赫赫的章魚哥，突然就吐血倒飛。
這……這確定不是在拍電影嗎？
小天哥哥這也太牛逼了吧？
柳小月忽然雙眼放光的看向葉小天。眼神中透露出的絲絲崇拜，簡直像極了一個小女孩，見到心目中偶像那種感覺。
“小月，你沒事吧？”葉小天看向柳小月，柔聲問道。
“沒……我沒事。”柳小月有些慌亂的搖了搖頭，彷彿生怕葉小天看出她心中那點小心思，轉移話題，指了指章魚哥道。“小天哥哥，他……不會死了吧？”
“哦，他死不了，最多也就是腦震蕩，不用管他，我們走吧。”葉小天下手還是挺有分寸的，雖說這小混混有些可惡，但還沒到要打死打慘的地步。
柳小月點了點頭，她也不是真關心章魚哥的死活，很快就跟葉小天離開了現場。
兩名小混混見他們離開，這才敢跑上去查看章魚哥的情況。
“他媽的，疼死老子了。”
而這時，原地倒在地上裝死的章魚哥，聽到動靜，卻自己哼哼唧唧的爬了起來。
“老大，你沒事？”黃毛欣喜的叫道。
沒曾想章魚哥反手就是一巴掌，罵罵咧咧道。“滾犢子，你看老子這樣，像是沒事的人嗎？還愣着幹什麼？快扶老子去前面的診所，這小兔崽子。下手也太狠了。”
從診所包紮出來，章魚哥越想越氣。
“不行，這口氣說什麼也不能吞下，走，去找刺頭哥，他媽的，老子不弄死那小兔崽子，以後名字倒過來念。”
一名小混混疑惑道。“老大，你本名叫什麼？”
黃毛聞言，討好似的媚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老大的本名叫刁大旺。”
“刁大旺，旺大刁？哎，老大，你名字倒過來念，還挺霸氣耶。”那小混混叫道。
“霸氣你大爺。”章魚哥氣的飛起一腳。
噗通！
那小混混條件反射一躲，悲劇的章魚哥直接摔了個狗吃屎，可憐剛剛才確診的輕微腦震蕩。一下就加重到了重度……
刺頭哥是貧民窟這一塊極有名氣的大混子，開賭場、搞桑拿、放高利貸，啥事都做，典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
章魚哥雖然也小有名氣，但跟他一比，就跟大巫見小巫似得，完全沒有可比性。
在兩名小混混的攙扶下，章魚哥暈暈乎乎的找上了刺頭哥的賭場。
刺頭哥一米八的個頭，長的那叫一個虎背熊腰，頭上頂着一個亮晃晃的大光頭，給人的第一印象……凶神惡煞！
章魚找上門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刺頭哥，正對着地上一個中年男子一頓猛踢。
說起來這中年男子章魚哥也認識，好像叫什麼柳成龍，幾年前染上了賭癮，把家裏能輸的都輸光了，最近一年，更是在刺頭哥手上借了十幾萬的高利貸，到了現在，利滾利下來，差不多已經翻到了兩百萬，只怕這輩子，是還不起了。
“小章魚，找我什麼事？”刺頭哥從小弟手上接過毛巾，很是講究的擦了擦手，瞥了章魚哥一眼問道。
“刺頭哥，事情是這樣的……”
五分鐘后，刺頭哥冷笑一聲。“讓我幫你出頭也行，不過你得先替我去辦一件事。”
……
暫且不管章魚哥搬救兵的事，葉小天兩人離開之後，很快就來到了一間低矮破舊的平房面前，這裏，就是柳小月的家。
一眼望去，這間平房又矮又小，紅磚水泥搭建而成，外表連塊瓷磚都沒有鋪。像極了上個世紀九十年代的老房子，
而一進門，給人的感覺同樣相當簡陋，二十多平米的房子，分為裡外兩間，一眼就可以看到的，為數不多的幾件傢具，也都是很多年前，就已經全部被淘汰了的老物件。
即便是那張吃飯的木桌。也完全褪了顏色，甚至桌子表面的樹皮，塊塊斷裂，看上去十分的破爛不堪。
“小葉，你來了。”這時，聽到動靜的柳老，笑着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陣陣菜香撲鼻而來，顯然，格局挺小的裏間，還單獨劃分出了廚房和洗手間，葉小天特定留意了一下，果然裏面的房間，除了擺放了一張床之外，竟連丁點多餘的傢具都放不下。
劉太保此時就坐在，裏間那張硬邦邦的木床上，見到葉小天，善意的吐槽道。“師公，您老人家可算是來了。再不來，我都要餓死了。”
“就你這老小子嘴饞。”柳老笑罵一聲。
劉太保聞言不樂意了。“柳老，這可不能怪我，如果不是你做的飯菜太好吃，我能整天嘴饞嗎？”
“呦呵，合著都是我的錯？”柳老啞然失笑。
擁擠的小房間裏，充斥着歡聲笑語，即便是以葉小天的心性，見狀也不由得感覺到陣陣溫馨。
他從小跟在老頭子身邊長大。不知道爹媽是誰，更從來都沒感受過父愛母愛，儘管老頭子對他視若己出，但要說心裏不覺得遺憾，終歸是不可能的。
但現在，就是在這個平凡無奇的小家庭中，他卻莫名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即使房子不大，即便柳老準備的四菜一湯說不上豐盛，然而對於葉小天來說。眼前這一切，也是他二十年來，除了跟老頭子拌嘴的時光以外，最溫馨、最暖人的時刻。
這一刻，他突然想起一句看似簡單，實則令人生醒的話……有家的地方，才是溫馨的港灣。
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飯後四人在房間裏聊天，聊着聊着。突然聊到了柳老的兒子，這位堪稱偉大的老人，卻罕見的沉默了起來。
過了片刻，方才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我這輩子，風光過，沮喪過，快樂過，也黯然傷神過，但最讓我失落的一件事情，就是沒有把兒子教育好。”
“從小生活在錦衣玉食中的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到二十歲，就養成了眼高手低、傲慢無禮的性格，總以為自己家庭環境優越，有個全國出名的爹，就能一輩子吃穿不愁，什麼都不用干。什麼都不用想，甚至連結婚生子，也要父母包辦。”
“他二十歲那年，母親去世了，而我因為承受不了那個打擊，也着實消沉了一段時間，最後更是得罪了達官顯貴，直接被打落萬丈深淵，從此家道中落。過上了浪跡天涯的生活。”
“後面的事情，你們應該能想到了，小月她爹，沒了顯赫的家世，進了社會，什麼事都不會幹，終日遊手好閒。”
“他二十四歲之時，小月出生了，但恰恰也是在那一年。小月的娘，因為要賺錢養家，還沒坐完月子，就硬頂着虛弱的身體出門上班，結果在一次下班途中，出了車禍，直接命喪當場。”
“不久后我聽到消息，顧不得自己的安危，冒着被我得罪那人發現的風險，悄悄接走了他們父女兩。”
“這一晃，就在東海隱匿了整整八年，初始之時，還能靠着當年剩下的丁點積蓄，養着他們父女兩，但到了後來，實在養不起了，小月她爹又整天不務正業，不得已，我只能在小月八歲時，硬着頭皮，開了一家診所，勉強撐了下來。”
“眼見生活慢慢好了起來，我原以為能給小月安定的生活，但無奈天不遂人願，五年前，小月她爹染上了賭癮，而且一發不可收拾。過不了多久，直接就把我數年積累的家當，輸了個乾乾淨淨。”
“家沒了，錢沒了，原本她爹還想把診所也賣了，如果不是我以死相逼，只怕我們爺孫兩，早就已經餓死街頭。”
這是葉小天第一次聽柳老說這麼多，關於自己的事情，即便他想過柳老的命運十分坎坷，卻也沒想過，竟會坎坷到這般地步。
結合他自己所知道的，關於鬼醫柳淵的故事，一時間葉小天心中，更是感慨不已。
傳聞，鬼醫柳淵二十多歲時，就已經在南方中醫界，小有名氣。而到了三十五歲，更是與大河以北的仙醫古通，並稱為南鬼北仙。
三十年前，提及南鬼北仙，便是放眼整個華夏，幾乎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更有甚者，把他們二人並稱為鎮壓一個時代的絕代雙驕！
曾經有中南海御醫公然說過，與南鬼北仙同處一個時代，對他來說是這輩子最悲哀的事情，由此可見，當時的鬼醫柳淵，意氣風發到何種程度？
然而，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誰又能想到，當年離醫神之境，也不過只有半步之遙的鬼醫柳淵，竟會因為得罪了權貴。而被封印丹田，導致後半生默默無聞，甚至命途變得極為坎坷呢？
中年喪妻，家道中落，唯一的獨子終日遊手好閒，老了還要賺錢供孫女讀書，最無奈的是，獨子不幫忙排憂解難也就算了，竟還染上賭癮，把柳老後半生掙下的積蓄，再次敗個乾乾淨淨！
葉小天不知道這世上，還有沒有人的命運，比柳老更加坎坷，但這一刻的他，心中默默決定，以後只要能幫到柳老的地方，一定要盡全力去幫。
至於柳小月，不用柳老多說，從今往後，葉小天會把她當自己的親妹妹看待。
“哈哈，你們都這樣看着我幹嘛，事情都過去了，我早已放下，而且，現在我跟小葉合作，今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好，小月這孩子，以後也不用跟着我吃苦咯，她有了小天哥哥，也有了太保爺爺，你們一老一少兩個小子，今後會幫我好好照顧她的，不是嗎？”
柳老笑容滿面的說道，這個偉大的老人，外表看似豪放不羈。實在心裏傷痕纍纍，他只是習慣了把所有的傷痛，都留給自己，把快樂，帶給柳小月，以及身邊的人罷了。
也是直到這一刻，葉小天才恍然明白，柳老為何會有着那般怪異的性格。
他有時嚴肅的像個老學究，因為他有着哪怕是萬般苦難，都打不倒的堅持。
他有時又猥瑣的像個老流氓，因為他想用放誕不羈的外表，來掩飾那顆早已被傷痛割裂得千瘡百孔的心。
“爺爺……”柳小月緊緊的抱着柳老，淚水止不住的流下。
柳老心痛的幫她擦了擦眼淚。“傻孩子，你哭什麼，多了兩個親人，難道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嗎？這樣爺爺就算是去了另一個世界，也能每天含着笑，默默守護着你。”
葉小天見氣氛有些哀傷。連忙把藏在身後的袋子拿出來，把柳小月拉到自己身邊輕聲笑道。
“小月，快來看看哥給你買了什麼。”
袋子打開，幾件漂亮的衣服以及裙子，頓時映入眼帘。
“哇，好好看的裙子。”柳小月捂着小嘴，彷彿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她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小天哥哥，這些……真是給我的嗎？”
“當然是給你的，快去換上試試看，小月這麼漂亮，穿上裙子一定很美。”見她不敢置信的樣子，葉小天有些心疼的撫了撫她的頭，這小丫頭，以前到底過得是怎樣的苦日子？
柳小月聞言，卻只是咬着嘴唇不動。
“怎麼了？”葉小天奇怪道。
柳小月遲疑了一下，小聲說道。“小天哥哥，我能不能到春節在穿這些新衣服？因為那樣的話，爺爺就不用浪費錢再給我買新衣服穿了……”
這句話一出，房間裏所有人一下就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