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打入內部,作威作福
平南軍雖然驍勇,但是五千人對一萬人,還是有些勉強。趙毓璟這一方且戰且退。衛小鐵第一次注意到如此殺氣騰騰的場景,有些想蒙了,最後還是夏華一把撈起他,喝斥一聲:“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指路!”
衛小鐵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什麼啦,忙不迭的點頭,“走這邊。”
這是去西邊的懸崖的道路,林宿壁剛才已經帶人過去佈置下崖的繩索,只要他們從這裏過去就能突圍,下了雪山,他們就不必懼怕司徒睿了。白茫茫的雪山之上,如果不是為衛小鐵,誰都無法確認方向,趙毓璟他們先前是也是吃了此事的虧,否則早就出了雪山。
趙毓璟他們現在可以說是十分熟悉地形,不一會兒就拉開了和北堂軍的距離,司徒睿在背後窮追猛舍,顯然是不肯放過趙毓璟。但比起半個月生死相搏的那一次戰役,司徒睿現在的行為可以說得上溫和了,其實也因為他顧及楚雲暖在場,不忍她勞累奔波,然而就此放過趙毓璟的話,卻是不可能的,這一邊所有將領都不可能同意的事情。
因為司徒睿有意放過他們的原因,很快一行人都到了懸崖邊上。
眼見懸崖就近在咫尺,司徒睿也察覺他們的意圖了。此處懸崖十分陡峭,林宿壁那邊已經安置好繩索,士兵們依次順着滑下去,霍清華和趙毓璟殿後,這一群士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下去。
趙毓璟和霍清華等人執劍劍在前方抵禦,一排排的士兵跟隨而來的,緊接着還有殺傷力驚人的千機弩。楚雲暖上山之時帶了很多,唐祺那邊研究出來的小玩意,這些東西看似小巧精悍,殺傷力卻是極強,其中最惹人注意的當屬火雷。這這是唐祺依照母親手札以及孟蓮口述,而製作出來的東西,威力極強,內含火藥,只一小顆便可地動山搖。只是這東西的製作太難了,唐祺歷時三年,也只得了五個而已。
不到萬不得已,楚雲暖是絕不會把火雷丟出去的。雪山之上,火雷爆炸聲音巨大,恐怕會引起雪崩,如此的話所有人都會被埋在雪堆之下。
有了楚雲暖帶來各式各樣的武器,司徒睿所帶來的北堂軍始終不能逼近,北堂將領們有些焦躁了,“他們手裏拿着的到底是什麼?”
趙毓璟回頭看了一眼,大部分的士兵都已經下去了,他喝了一聲,“撤!”
隨着他一聲令下,霍清華和林宿壁他們切戰且退,司徒睿的進攻一時間有些消極,眼見趙毓璟就要逃跑。北堂一個將領立刻高聲喝道,“放箭!”
到底是血肉之軀,再厲害也無法抵抗,這麼多的箭雨。這個時候,楚雲暖周圍除了一個夏妝,再沒有沒有其他人了,這一波箭雨射過去,絕對會傷了她的。司徒睿一愣,心裏頭慌亂異常,當下他怒喝住手的時候,卻聽見他身邊砰的一聲巨響。
一股十分濃重的火藥味傳來。
楚雲暖手裏拿着一個造型十分奇怪的東西長管,那管頭裏還冒着煙。而剛才有可能威脅她性命的那一個將軍,已經“通”的一聲從馬背上掉了下來。
這是火統,據說是由楚家研製成功。他還沒有離開楚宅的時候,曾經看到過南堂的人給楚雲暖送來這種東西。他見識過火統的威力,百米之外殺人如同探囊取物,可唯一不好的地方在於,這火統有一發。
雖然是司徒睿知道,但是其他人不知道,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不由被嚇了一跳。這時間眾人都有一些恐懼,腦子裏閃過一些很奇怪的念頭,人在面對未知事物的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的給他關上一些神聖的名頭。
此刻所有的北堂軍都覺得恐懼極了,他們的人馬如滾水燒炭,嘩啦啦的喧嘩起來,聲浪衝天,幾乎劃破天際,有驚恐的,有憤怒的,有忐忑的,也有遲疑的,但無一例外這個時候誰都不敢動了。
楚雲暖手執火統站在最前頭,示意趙毓璟他們趕緊下去。火統只有一發,只有司徒瑞知道,不過她在賭,賭司徒睿不會為難於她。很顯然楚雲暖賭對了,對面司徒睿依舊一動不動,跟別人一樣,就像是被嚇到了一般。
楚雲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神格外複雜。司徒睿是有心放他一馬,否則他現在便會立刻讓所有的人衝上來,她肯定是沒有抵抗之力的。然而他卻什麼都沒有做,楚雲暖覺得,或許他做的這些事情是有原因的。
司徒睿一直注視着楚雲暖,直到她的身影慢慢靠近懸崖邊。
這一次,或許是他們此生最後一次相見了。
無論他做了什麼,楚雲暖都不曾怪罪於他,看他的眼神一如往昔,這給了司徒瑞很大的震動。
或許他不該這樣做的,他有一萬種方法和大齊開戰,卻是因為他對趙毓璟嫉妒,而選擇了江源府作為此事的開端。
或許他真的不該這樣做着。
可是阿暖,我到底哪裏比不上趙毓璟。
司徒睿的眼神似悲似喜,帶着楚雲暖看不懂的深沉和憂傷。
終於退至了懸崖邊上,夏妝帶着楚雲暖緊拉繩索,就要從上而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固定好的繩索卻突然鬆動了,滾滾冰塊落下。
她們兩人現在已經在半空中了!
如若是夏妝一人,自然可以如履平地,可帶着楚雲暖,她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有辦法不借力而動。
下面一片驚呼聲,趙毓璟目呲欲裂,推開擋在身邊的士兵,拉着繩索就要向上。這個時候,司徒睿卻是突然撲至懸崖邊,抓住了楚雲暖的胳膊,他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直到穩穩抓住她的時候,他才勉強覺得不恐懼了。
“睿兒。”她低喃一聲。
司徒睿眼神間是一片驚懼未定,難得有些脆弱,聲音里甚至出現了哽咽,“你別怕,阿暖,你別怕,我拉你上來。我不會傷害你,阿暖……”
這一刻司徒睿是惶恐的,他不自覺地聯想到了母親死亡那天的場景。
夏妝看見是司徒睿拉出了家主,一時間鬆了手,藉著旁邊的被凍住的石頭,一躍而起,重新回到懸崖之上,然後俯身把楚雲暖給拉了上來。司徒睿一直面無表情,彷彿剛才做這種事情的不是他,只是他藏在袖子裏的雙手依舊在不停顫抖,甚至身上都冰涼得可怕。
站穩之後,一群北堂軍齊刷刷地圍住了她,但因為她手中火統的威力,卻有些不敢靠近。
懸崖底下趙毓璟暴跳如雷,原本他可以和阿暖順利逃脫的,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樣的意外。趙毓璟仰頭,攀附着繩索就要向上,楚雲暖自上而下眺望,衝著他輕輕搖了搖頭,而霍清華也在背後拉住了他,“殿下,我們好不容易才出來的,你這是要做什麼!”
趙毓璟眼神微斂,努力壓制着心頭的憤怒和驚恐,“你難道沒有看見嗎?阿暖他在上面!”
“可你現在回去又能做什麼,羊入虎口,若不是楚雲暖帶來這麼多武器,我們有可能出來嗎?你別白費了她一番心思,你現在上去你做什麼,不過就是成為他的拖累讓他再救你一次!”趙毓璟神色鬆緩下來,顯然是聽進去了,霍清華放緩了語調,“有夏妝在他身邊,她沒有事的。”
“十三也在。”林素壁雖然心裏着急,但是他也只能如此勸說。瑞親王人走了以後他至少可以帶人夜襲北堂軍把家主帶回來,可如若瑞親王在裏頭,北堂軍對他的守衛一定是十分森嚴,那時候才叫賠了夫人又折兵。
趙毓璟抬頭瞧着上面,他只能瞧見楚雲暖身上流光溢彩的披風在空氣里飛舞着,其他的什麼都看不見。
霍清華說道,“司徒瑞不會對她怎樣,可對你這個眼中釘肉中刺,就一定會下狠手,你想必是不希望楚雲暖分出心來救你吧?”
這一次趙毓璟不說話了,他靜靜靜盯着半空裏飛揚的披風,開腔,“回營!”
沒能抓到趙毓璟,倒是把南堂的楚家主給抓了,這倒也算一個收穫。司徒瑞這邊,也就再也沒有駐紮在焉支山下,而是帶領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回了江源府。眾將歸隊,盤踞在北邊的前後校場,巡守的巡守,練兵的練兵,各司其職。
至於楚雲暖則被安置在了一處裝飾得十分舒適的房間裏,她坐在房間裏,有眼色的下人送了熱茶上來,她伸手撫着茶蓋,正在沉思今天的事情,一抬眼,卻看見司徒睿也走了進來。
司徒睿坐在離他很遠的地方,就像是從前惹了她生氣不敢靠近。有時候,楚雲暖都分不清,現在的司徒睿和當初那個傻瓜一樣的睿兒究竟誰是真的。換句話來說,她和司徒睿之間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究竟是不是真的,還是這同樣是司徒睿的權宜之計。對於司徒睿,她敢說她真的用心了,就像是對待弟弟那樣,讓司徒睿和雲揚一起念書一起上學,然而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她以為的乖孩子,最後如此野心勃勃,變得面目全非。
司徒睿很明顯有些坐立不安,他說道,“阿暖,你渴不渴,餓了沒有,江源府的菜色其實還可以,要不你來嘗一嘗,我立刻就叫人安排。”
楚雲暖抬頭看着他,“除了這個,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司徒睿抿唇,久久不語,他額前兩縷頭髮垂到眼睫之上,遮住了他略顯深沉的眉眼,好半天他偏過頭,自暴自棄,“就跟你想的一樣,我來大齊其實有是有目的的!”
楚雲暖沒有驚訝,也沒有憤怒。
“當初我知道自己身中蠱毒無法解除,後來把主意打到的你們楚家身上,當時我還正在想辦法去接近你。然而很快,司徒恪就告訴我,你要讓我去楚家治病,我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司徒睿把他所有的計劃和盤托出,唯獨沒有說江源府一事是因為他的私心。
這其實跟她猜測的差不多。楚雲暖磕着茶杯,其實有時候她也是一個很感性的人,就像此時此刻,她其實沒有必要去向司徒睿證實自己的猜測,可她還是問了。就是因為她想知道,在那段時間的相處里,司徒睿對她到底是虛以委蛇,還是真心實意,好在司徒睿的回答並沒有讓她失望。
司徒睿說完這番話后,偷偷的抬眼看了楚雲暖一眼,見她臉上並無慍色,她方才繼續說道,“我來京城,一是為了解毒,二是為司徒衍。”
楚雲暖已經好久沒有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乍然一聽,猛的挑眉,“你是想為他報仇!”
她只是試探而已,這兩兄弟的關係,遠遠沒有好到這種程度。司徒睿現在滿心滿眼都是楚雲暖,生怕她又誤會自己,連忙擺手。“你可別誤會,我真的不是為他報仇的,其實我來也是想收拾了他,不過我父王倒是希望他回去。”
定邊王要讓司徒睿把司徒衍給救回去,是在給司徒睿立功機會。楚雲暖現在雖然明白司徒睿才是定邊王心目中的繼承人,但是定邊王想要救司徒衍也再情理之中。畢竟是他北堂之人,而且張家主管糧草,勢力十分龐大,放任司徒衍在大齊不管,恐怕是難以服眾。
“阿暖,你不生氣吧?”他問的小心翼翼。
見他如此,不復方才三軍之中威風凜凜,楚雲暖覺得好笑,“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司徒睿如釋重負。
兩人繼續說著話。
在和司徒睿短暫的交流之中,楚雲暖大致明白了現在江源府的局勢,白家只是對外掛着一個名頭而已,實際上現在江源府是由北堂和他們共同佔據。
江源府一分為二,白家佔領人口較為密集的城南和城西,而北堂則在人口較為稀少的城北安營紮寨。楚雲暖大致明白北堂這麼做的目的,在所有的北堂人在心裏,都是看不起大齊人的,大齊人也看他們不順眼,他們人生地不熟,為了避免麻煩,所以選擇在城北安營紮寨。而且此處直接連通着外邊的焉支山,進入從焉支山進入這裏,是一處很幽深的峽谷,果兩邊崇山峻岭最是易守難攻,當然也十分利於撤退。
至於易所謂的義和王,據說是因為夙願得償,太激動而癱瘓在了床上,久病床前無孝子,更何況現在是白家爭奪於江山的重要時機,不可能時時刻刻的觀察着他。於是現在的義和王看似是養尊處優的生活着,然而實際上,卻是被所有白家人給忽視了。
楚雲暖跟着司徒睿前來江源府有自己的打算的,並不是她真的逃不過,而是她想徹底了解一下如今江源府的局勢。現在他從司徒睿透露出來的信息里,對江源府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只是了解歸了解了,可若要說是把江源府連根拔起,恐怕是有些困難了。
楚雲暖托腮,思考着如何做,才能順順利利的拿下江源府。
利用司徒睿嗎?
楚雲暖偏了目光,落到司徒睿面上,他眼睛裏像是帶着璀璨的星光,只倒映出自己一個人的身影。一下子,楚雲暖又想到了那個全心全意信任着她的睿兒,下意識的有些下不去手。
或許有人說成大事者須不拘小節,也需心狠手辣,但她是實實在在的下去這個手。可能會有人覺得她是鱷魚眼淚,太過婦人之仁了,對一個先前把自己逼迫到如此地步的人這般心軟。但有時候想想,不過是各自為了自己的利益罷了。
司徒睿低頭,抿唇不語,從這麼多的消息里,她應該想出對策了吧。
楚雲暖正斂着眉頭沉思,然而這時候,門口傳來一個十分爽朗而又威嚴的聲音,“楚家主遠到而來,真是有失遠迎。”
楚雲暖眼睛一抬,來人正是定邊王司徒坤。
司徒坤的年紀跟永樂帝差不多大,或許是因為他時常注重保養,又一直征戰沙場的緣故,他的氣色十分紅潤,一頭茂密烏黑緊緊束在紫金冠之中。在楚雲暖的記憶里,似乎從來沒有看到司徒坤對她這麼笑過,他總是十分嚴肅的看着她,告訴他要守北堂的規矩,要以夫為天。曾經她做到了很多事情,然而定邊王府始終認為這是她應當做的。
楚雲暖弄不明白,自己當初怎麼會那麼傻,為定邊王府發光發熱,燃盡了自己最後一絲價值,然後被棄之如理。
她慢慢垂下頭,掩飾着眼底的情緒,撫摸着手中的茶杯,儀態雍容,神色淡漠,“司徒衍毒殺太子,陛下責令王爺入京請罪,你倒是好,跑到這江源府回來佔地為王,作威作福來了。”
------題外話------
司徒睿多可愛,有意放水啊,我有時候都想換男主了。比如說趙毓珏,比如說司徒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