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滅 3
第七十七章滅3
爆裂的瓦片，粉碎的磚石，燃燒着的木樑旁是日軍季川太郎中佐的臨時指揮部。
“中佐閣下，我們還是快點撤退吧。支那人就要衝上來了。”副聯隊長岡田志成一身硝煙，向季川太郎懇切地勸誡。
火炮再度轟在他們身前百米的位置，損失慘重的日軍又添了幾具屍體。
季川中佐表情落寞，曾幾何時，火炮支援是他們的特例。如果己方火炮還在，哪裏容得對方六十毫米迫擊炮對他們的肆虐，可惜，如果只是如果，天未亮時，己方的數個火炮陣地遭到空襲，不但大炮被炸毀，連存放炮彈的彈藥庫也在爆炸聲中轟然消失，並造成重大傷亡。
“岡田君，你帶剩下的人走吧！”
“季川閣下，您這是——”
又是一連串爆炸，不過彈着點距離指揮部更近，炮火向後推移，預示着敵人即將進攻。炮兵轟、步兵沖；步兵沖完炮兵轟，原本是大日本皇軍對付敵人的利器，今次卻成了敵人的專利。
“沒有用了，司令部失去了聯繫，港口也遭到不明襲擊，帝國的艦隊全軍覆沒，加上到現在都沒有出現的空中支援，想來，陸航的勇士也不妙了。田岡君，你帶領剩下的士兵走吧。讓傷兵們留下來，由我阻斷敵人追擊，你們能跑到哪裏就跑到哪裏。”
田岡志成憤憤不平，“中佐閣下，我們未必沒有機會，大日本皇軍是不可戰勝的……”
不等他說完，周圍的士兵和參謀趕緊將正副官按倒在地上，“轟轟轟轟”，又是一串爆炸，火光從殘壁間湧出，被炸散的煙塵遮蔽了天空出現的曙光。從天而降的泥塵落在他們的背上，“轟隆——嘩”，數次爆炸，終於把顫慄的牆壁轟塌，數不清的石磚砰然散落，將本就簡陋的指揮部砸的不成模樣。
“咳咳，咳咳咳咳…”季川太郎把身上的人推開，一隻手按住腦袋，手剛剛按住，就覺得掌心有溫熱的液體。他躺在地上，將兩名為了保護自己而死的軍官踢開，蹭着地面來到牆角。
他的身體非常不好，這點季川太郎清楚，腦後被飛來的磚頭砸了下，傷口像是長在心尖上的刺，令他難受萬分。視野前，景物慢慢旋轉，季川太郎知道他面臨的處境，他的聯隊的最後一點骨血也要被炮火烤乾，想喊人，嘴巴張的很大，自己卻沒聽到一點聲音。
嗡嗡…
他靠着的牆壁出現顫抖，瓦礫和破碎的小石塊在地上噌噌顫動，“混蛋，戰局怎麼會變成這樣？”季川太郎不甘心，他很不甘心，一年多前，大日本皇軍就是這樣突破華夏軍隊佈置的一道道防線。
難道神靈捨棄大和民族了嗎？季川太郎心中凄苦，留戀曾夕的歲月。
“咚咚咚咚……”
m2勃朗寧重擊發出怒吼，子彈打穿松垮的牆壁，撞入季川太郎的身體，兩枚子彈直接將他腰斬，腥臭的鮮血灑滿一地。
“排長，這官不小誒。”
“什麼？”
“哇，還真是…”
接下來的話季川太郎聽不到了，視野前的地面變黑，像是電影結束時的落幕，所有的光縮小成一個點。
……
張國民帶着一個排不到的人衝進了廣州，他的連傷亡慘重，已經到了需要休整的地步，可他還是留下一部分人照顧傷員，自己帶着其他人進入城市。
往裏面走了不到兩百米，排頭兵就被一發子彈撂倒，接着輕重機槍開始咆哮，霎時，七八名士兵的性命就被奪走了。
“老張，是你啊。快，快到這裏來。”
趴在牆角的張國民看着倒在地上的戰士心裏滴血，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這個聲音他熟悉，熟悉而沙啞。張國民轉頭，在對面的二樓，被煙熏的黑乎乎的腦袋正朝他這邊張望，由於另一面的房子比較高，所以這位將腦袋探出來的傢伙才沒有被小鬼子精準的槍法爆頭。
“是……是你！”對方被熏黑的臉讓他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確定身份，“陳凌峰，你是小陳？！！”
張國民臉上的憂愁消失，很意外能在這裏遇到對方。
“是啊。我……還是別說這些了，你帶了炮了嗎？我們得把小鬼子的王八盒子打開。”陳凌峰急切着。
張國民也不認為現在是敘舊的時候，頷首道：“有，我們連的裝備都運上來了。等一下，我上來！”
“不用，我們下來。”
陳凌峰下來很快，帶着他的連隊部十幾人，走到下面看到張國民一眾，嘆氣道：“我們被小鬼子害慘了啊。一路上都沒遇到像樣的抵抗，我見這麼不經打，就帶了一眾人輕裝上陣，哪裏想到他們在這裏扎了個口袋等着我往裏鑽。誒！你的連，你的連隊怎麼就這麼點……”
他終於發現了張國民連隊的不同，每個人都染着血，許多還帶傷上陣。
張國民說：“一言難盡，不說這些了。讓你的人指點我們，快些把小鬼子的烏龜殼敲掉。”
“也對。”陳凌峰沉悶地點頭，打仗要死人，他的連到現在已經倒下二十幾個，相比而言，傷亡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沒有想到張國民的部隊傷亡如此慘重，這一現象讓他心中發寒。
幾分鐘后，準備就緒的十幾門迫擊炮開火，張國民和陳凌峰看着炮火紛飛的場面，興奮不已，其他士兵也大快人心。跟着陳凌峰過來的士兵被它們擋住好一會兒了，兄弟部隊們從其他地方進入市內，將這個點交給陳凌峰解決，沒想到骨頭這麼硬，啃了半天一點骨渣子也沒啃下。
“好啊。排頭兵，上。”
陳凌峰對身側的排長叫道，那名排長立即招呼五個人，加上他組成個小隊，小心翼翼的朝前推進。
炮彈還在持續，六人走到一半，一處鬼子的暗堡開火了，但是，由於早做準備，一個人都沒有傷到。
不用陳凌峰說話，迫擊炮排的指揮官調動三門炮，對那處暗堡攻擊。
“要是在沒遇到你們，我就得呼叫空中支援了。”陳凌峰說。
張國民說：“那就叫唄！這有什麼。”
陳凌峰對他的話不滿，說道：“到現在還沒有人主動呼叫支援的，我可不想作第一個。嘿，你瞧，死翹了吧！”
果然，小鬼子的暗堡再沒動靜，充當排頭兵的六個人靠近幾個暗堡后，又往裏面投了幾個手雷，確定了安全。
“好，大傢伙兒，繼續沖。老張，你跟我們一起吧。其他部隊都進去了，接下來要是再遇到攻堅，靠單打獨鬥不是個事兒。”
“也好。”張國民一想到自己隊伍的傷亡，很乾脆的應下。
兩股合為一股，這是越來越多的隊伍自發組合的現象，自從在城市外遇到難纏日軍時就開始了。只不過現在是被動，如果不這樣做，即使有比日軍更先進的武器，也佔據不了多大優勢。
“嗚嗚嗚嗚……轟隆！！”
老朱感受到地面的顫動，兩眼冒光的對前方擴散開的放射狀彈坑說：“乖乖，要是我能開上飛機，一定要扔炸彈扔的過癮，嘖嘖，真是太厲害了。”
李嘯弘也暗自稱奇，而他們身邊的其他戰士也對林夕投下的五百公斤航彈的威力給予讚歎。
那處碉堡太難啃了，六十毫米炮彈打上去，最多掉一小坑，對全局毫無影響，人又沖不過去，前方地勢開闊，全都在日軍的槍眼下。營長組織了六次衝鋒，三十多具屍體倒在前面，卻連碉堡的邊都沒碰到。
這麼厲害的東西，現在居然在一聲爆炸后消失的無影無蹤，所有人的心裏，對飛機升出高不可攀的信念。
“我以後要當飛行員！”李嘯偉喃喃說著，剛才，那麼多敢死隊衝上去的無助和無力絞痛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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