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第199章 亂戰
“嗚嗚,嗚嗚,嗚嗚……”
李自成大營瞬間從夢中被沸騰了,發出刺耳悲鳴,到處是廝殺的聲音,大火衝天而起,有人說是朝廷的軍隊殺來了,有人說是曹操羅汝才要殺闖王自立,有的人在到處尋找姦細,有的人敲鑼打鼓着要救火。
大家都殺混眼,也不知道敵人到底是誰?兩撥人撞到一起,就提刀互砍,他們的慘叫聲瞬間被袍澤們的怒吼聲吞沒,很多人掉頭向自家營地深處逃竄。
火光、濃煙、人喊、馬嘶,還有順着夜風飄來的嘈雜號角,李自成的部下分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殺入了自家大營,習慣了令行禁止的他們接受不到任何來自中軍的指示。
“別亂跑,原地結陣,原地結陣!”一名底層軍官喊得聲嘶力竭,試圖將衣衫不整的袍澤們收攏到一塊。幾枝冷箭飛來,射穿他沒有穿鎧甲的身體,將恐慌和絕望一同釘在了地上。
火勢在火油和風力的助力下瞬間蔓延開來,染紅了半邊天,空氣中到處充滿了屍體被燒焦的味道。。
鍾劍帶着幾十人在軍營中亂竄,到處點火,一會大喊着:“朝廷軍隊殺來啦!”一會又鼓噪着:“羅汝才不服闖王,要自立!”
碰到散兵就是一頓亂砍,碰到硬骨頭也不糾纏,脫身就走。
大火順着葛布做的帳篷連綿燒開,很多士卒還沒等從睡夢中被驚醒,便稀里糊塗地死在亂刀之下,個別反應機敏摸起放在枕頭邊的兵器衝出帳篷,卻來不及穿鞋,被地面上的碎石和袍澤的屍體絆得步履蹣跚,就被附近的人砍翻在地,血光硬着火光噴的老高。
鍾劍如同出匣猛虎,勢不可擋,章錘寸步不離的跟着他身後,只看到那柄巨劍揮舞間不斷收割着人頭,根本沒留給自己多少“好處”,好不容易看到幾個從濃煙衝出來的潰兵,還沒等他衝上去,就被身後的同僚射殺。
連續幾次后,他失去耐心,跟着大吼大叫起來,氣得大聲嚷嚷,發泄心中的殺意。
整個闖營亂成一鍋粥,其他營將領擔心闖王安慰,紛紛出營來救,一看火勢,心中都伸出絕望。
儘管和李自成最近摩擦不斷,羅汝才還是率領着大部隊前來救援,因為來的匆忙根本沒有來得及整隊,浩浩蕩蕩洶湧而來,剛走到半道就被李自成的部將劉宗敏部下殺來。
劉宗敏聽到潰兵說是羅汝才反叛,看羅汝才帥大部隊來襲,以為真有其事,也不求證,匆忙集結精銳殺來,混亂中,羅汝才又以為對方是偷襲的朝廷軍,雙方混戰成一團。
越來越多逃生的李自成部下加入戰鬥中,羅汝才抵擋不住,也發現了對手是李自成的手下,以為對方有殺他之心,一邊調兵遣將,一邊潰退,他甚至懷疑這場大火根本就是李自成的陰謀。
革左五營的也加入了進來,殺叫聲不絕,到處是混戰。
鍾劍在郟縣轉了兩圈,沒有發現李自成的蹤影,眼見天色漸亮,知道一旦天亮事情就敗露了,不敢讓手下深陷其中,同時也有人開始注意到他們這些人的異常,大聲吩咐道:“向西北角殺出去,跟李慈孝匯合!”
李慈孝這邊壓力也不小,本來他們都是騎兵,這次偷營都是步行潛伏而來,本來就不習慣步戰,開始趁着混亂還如魚得水,隨着時間拖延,一些個別經驗豐富的軍官和老兵發現他們的存在,開始慢慢彙集成團,不斷狙擊。
中營都是隨着李自成征戰多年的精銳,很多原本都是大明邊軍的部隊,戰鬥力驚人,雙方殺紅了眼,擋住了李慈孝的去路,越來越多的軍隊開始集結。
這時,鍾劍正好率隊趕來,掄起大劍劈開了一名對手,隨即被兩名敵人一左一右夾住,他轉身橫掃,將其中一名敵人的雙腿砍斷,另外一人立刻欺身靠近,橫劍直抹他的肩胛,將他一條手臂砍了下來。
沒等他轉身迎擊,已經倒在地上,雙腿斷折的士卒突然向前滾了兩滾,雙手緊緊抱住他的戰靴,鍾劍沖的太急,被絆了一個趔趄,勉強沒有跌倒,卻眼睜睜地看着一把橫刀再度砍向了自己的面門。
就在此時,章錘放棄對手,用腰刀擋住了敵人的橫刀,旋即,親兵悶哼一聲,被斜刺里伸過來的長矛刺中肩頭,血忽地一下噴了鍾劍滿臉,一片刺眼的殷紅中,他看到章錘硬頂着矛尖,揮刀將矛身砍斷。
“章錘!”
鍾劍就像自己的心臟被刺透了般,手中大劍帶着懊悔和仇恨,風一般掄起來,掃飛距離自己最近的持刀闖兵,緊跟着,他手起劍落,砸向正在自己兄弟身上向外拔長矛的闖軍小卒,將對方的頭盔和腦袋同時砍飛向天空。
“保護鍾大哥!”
“保護鍾大哥!”
訓練有素的羽林衛吶喊着,奮力向鍾劍靠攏,弟兄們的喊聲和鮮血讓鍾劍漸漸清醒起來,放棄了逞勇鬥狠的狂熱,接連殺數名敵手,將地上的章錘扶起,看着他只是肩頭受傷,忍不住放聲大笑,重新攏入弟兄們中間,將他交給其他人照顧。
大夥相互照應着再度集結,由鬆散的長隊集結成銳利的三角陣,鍾劍在前,盾牌和朴刀護住兩翼,弓箭手居中,整整齊齊地向既定目標推進。
重新運轉起來的戰陣,殺人效率遠遠高於單打獨鬥,片刻之間,擋在面前的闖軍便被大夥齊心合力衝垮,鍾劍一幫人跟李慈孝的匯合在了一起。
“不要戀戰,殺出去,轉身,轉身,像西北方殺出去!!”鍾劍抹了把臉上的血,大笑着,心中痛快無以名狀。
他帶着麾下士卒轉身,發動整個戰陣攻向自己的右方,已經被對手強大的戰鬥力驚得不知所措的右側敵軍慘叫一聲,轟然而散。
大火吞噬的一切,卻遠不及互相慘殺之間死的人多。
鍾劍所到之處,犁出一道又深又寬的血槽,數以百計的性命填在了壟溝里,就像剛剛被翻開的泥土,熱乎乎地冒着血色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