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第20節:掉以輕心

下 第20節:掉以輕心

半晌,直起身子,阿努用力伸了個懶腰:“好吧,把俄塞利斯找來。”

“什麼?”有點突兀的話語,奧拉西斯微微一愣。

“把你哥哥找來,我的王,也許我們還能再想想辦法。”

“你是指……”

“難道你認為靠你一個光有力氣的野蠻人就能把她送回去?”

眼神輕輕一閃:“我突然很想膜拜你,我的神。”

“去,把你哥哥找來,我要你們兩個一起對我膜拜。”再次振作起來的神,原來並不比一頭狼的驕傲複雜多少。

淺笑,視線從它張揚的目光中輕輕移開,轉瞬,斂了神色:“他在赫梯。”

“你怎麼知道的?”

“他在孟菲斯給我留下了些暗示,而我根據那些暗示派人打探出了一些東西。他在那個地方,有六成以上的可能,雖然我還不太能肯定曼邇拉提一邊同我聯姻,一邊做出這種舉動的原因和心態到底是什麼。”

“不如我們來做個假設,”目光閃爍,它望着眼神有些認真起來的奧拉西斯:“也許赫梯人認為同亞述聯手能爭取到更大的實際利益。”

“亞述?”挑眉:“怎麼可能?”

“可能的原因……”微笑,身體後仰,漫不經心把腿擱到桌上:“我在亞述軍人手裏看到了鐵制的武器。”

指尖在桌面輕輕一撣,抬眸,奧拉西斯越過阿努的身軀靜靜看向窗外:“鐵的武器……”

“瘟疫不可能成為一個國家永恆的秘密,血肉親情對於有些人來說,永遠不可能敵過無上的權力和疆土。其實你心裏不可能沒有做過這種假設,奧拉西斯,否則不會把賽拉薇軟禁在自己身邊,既然根本沒有娶她的想法。”

“我曾經想過她或許有成為賭注的價值。”

“你明白的,她在曼邇拉提心目中的地位或者說他們之間的關係,同你和俄塞利斯不一樣。”

“只是想賭而已,我手中沒有第二塊的籌碼。”

“那麼現在呢?”

“我想也許我應該找她談談了。”

笑,站起身,推開椅子:“你和她談,我去看看琳。”

手還沒從桌子上移開,轉瞬被奧拉西斯不輕不重一把按住:“我們一起和她談,談完我陪你一起去。”

“奧拉西斯!她還沒有嫁給你!”

“所以還不能對某些人掉以輕心。”

“……我又開始恨你了。”

“那是我的榮幸。”

“……”

第二十六章

海站起來了無數種聲音伴着陽光刺入神經,嘈雜而凌亂的感覺,聽得出是在儘力壓制,但仍無法掩飾過多的腳步和拖車輪軸帶動出來的混亂。

拖車?皇宮裏怎麼會有那麼多拖車的聲音……

展琳掀了掀眼帘,一室光線緊跟而入,逼得剛從昏睡中醒來的她一陣眩暈。

最近醫師用藥時催眠藥劑的成分似乎有增加的趨勢,為了讓她飽受酸痛折磨的身體能有幾到十幾小時的休養。不能確定這方式對對抗瘟疫能有什麼用,一般情形下好好睡一覺確實能讓人元氣恢復很多,但她最近每次醒來,卻只能明顯感覺到自己體能的衰竭。

病毒不需要體質的調養,它只需要一支有針對性的抗生素來壓制,瘟疫說穿了就是流行性病毒。

起身倒水,放輕了手腳,不想讓守在屋外的使女聽到。

經過鏡子前時,發現自己額頭有一抹暗褐色的東西,不大的一塊,卻佔着很顯眼的位置,就像吃巧克力吃到了腦門心上。抬手想把它擦掉,忽然想起昨天半睡半醒時不知哪個使女對她叨嘮的話,手便停了。使女說,阿努和奧拉西斯曾一起來看過她,見她昏睡着就走了,走之前阿努咬破了手腕用指蘸着血在她額頭畫了些東西,囑咐不論多久都不要把它抹掉。

……有點不明白。

一直以來同奧拉西斯不和的阿努怎麼會和他走到了一起……

而這頭笨狼拿自己的血在她額頭畫這鬼符號又到底是想幹什麼……

頭痛和咳嗽阻礙了思維,展琳開始覺得腦子變得有點混亂。卻在一陣劇烈的咳嗽過後,忽然發現額頭這個符號的形狀有點眼熟——像隻眼睛,不過,是只倒着的眼睛,眼內雙瞳,一彎一圓……難怪使女不曉得該怎麼稱呼這東西,雖然它正放單瞳的樣子很普遍,通常,人們叫它荷魯斯之眼。

“砰!”正對着鏡子發獃,一陣悶響突兀從窗外傳了進來,似乎是什麼重物落地的聲音。車輪聲嘎然而止,隨即幾聲壓低了的呵斥,在一片凌亂的腳步聲過後,一行數輛的拖車聲再次依次響起。

這麼多車,到底在搬運什麼?

不再去理會額頭上的符號,展琳轉身頭重腳輕地朝窗口處走去。短短几步路,因為虛弱和幾天沒有好好吃過東西而走得雲裏霧裏,及至來到窗檯,整個人便朝窗框上陡然傾倒,像株弱不禁風的小草。這在過去是很難想像的,有點悲哀,有點無奈。窗外陽光很烈,照在她身上除了刺眼,卻幾乎沒有任何暖的感覺。

“快,這邊。”

“小心點!喂!這裏這裏!你在看什麼地方啊?!

“阿圖那,抬高,我們走!”

“當心這些小的,有點晃。”

不寬的路面,從轉角處延伸到西邊後宮的方向,平時很清凈的路,此時被一整排人和車所佔據。車上大大小小不知道裝了些什麼東西,統一用白布包裹壓蓋着,依稀一些起伏的線條,在車輪的顛簸中微微顫抖。

有宮女從一旁的窗戶或者門縫裏偷窺,隨即被帶隊的侍衛吆喝走,一路上很嘈雜,但一路上相對的也很乾凈。

一個侍衛的目光不經意撞到展琳從窗口投出的視線,他似乎愣了愣,轉身同身旁人交換了下眼光,隨即催促隊伍前行,倒並沒有把她同那些好奇的使女一樣同等對待。只是隊伍的進度顯見加快了些,前面的隱入宮門很快消失不見,後面的緊跟着又從轉角處出現。

似乎真的像是誰在搬家,這樣的陣勢……

琢磨着,又一串咳嗽從喉嚨里蹦出,意識到外面那些侍衛若有若無掃向自己的視線,她緊了緊身上的毯子,退後準備返回到床上去。

突然目光輕輕一閃,在一陣風有點兀然地捲起的時候。

她看到離窗口比較近的那輛拖車停了停。可能是上面裝的東西太大,大得足夠當一張餐桌,以致上面包裹的東西遮蔽不嚴,被風一吹便掀了起來,露出裏面黃燦燦一角,在烈日的照射下,閃爍出有點刺眼的光彩。

那是一張臉。很熟悉,因為見過這張臉的人,哪怕只有一次,通常很難再把它忘記。

至今記得在21世紀的博物館裏,它靜躺在防彈玻璃下對着別人微笑,淡淡享受着無數種目光對它投來同一種驚艷時的樣子。只是那裏的它色澤有些暗沉,帶着歲月老去后的蒼涼,遠沒有現在金得那麼耀眼,簇新光鮮得有點張揚。

展琳的腿軟了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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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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