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崑崙風波(八)
冷霧凄迷。
月更白。
段一刀的身子似有些僵硬,彷彿一下子有千斤重擔壓在了他的肩膀上,就連呼吸也顯得困難。
段一刀的變化讓虎頭面具人也顯得始料不及。他定定地看着段一刀,道:“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
“現在?”
“對,就現在!”
虎頭面具人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段一刀狐疑地看着他,道:“為什麼?這事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虎頭面具人道:“江湖事江湖人管,我早說了,我來這裏,就是來幫你的。”
段一刀“哼”了一下,道:“你不來害我就已萬幸了。”
虎頭面具人倒不生氣:“往往靠嘴皮子佔上風的人都不堪大用。”
段一刀反譏道:“往往戴着面具的人都見不得人。”
虎頭面具人怒道:“放肆!”
段一刀不知從哪來的勇氣,道:“我好歹也是堂堂一掌門,你無須用這樣的口氣強壓我,有本事你讓我看一下你的臉?”
其實段一刀之所以敢這樣說,有很大原因是他已決定去“江南柳”,這一去生死未卜,於是將心一橫,就豁出去了。要是換作平時,決不敢這樣跟虎頭面具人講話。畢竟他曾經真真切切地領教過人家的本事。
虎頭面具人一字一句地道:“你還不配!”
士可殺,不可辱。
此話一出口,頓時激怒了段一刀。但見他手腕一抖,人已飄起,一刀砍向了虎頭面具人。這一刀勢如雷霆,疾如閃電,刀過處,風聲霍霍,落葉紛飛。
突然,一切變得安靜起來。猶如剛剛掀起的洶湧大浪頓時化為了涓涓細流。
刀還在段一刀的手裏,但是手已耷拉。刀尖朝地,彷彿這把刀像是一個遲暮的老人,沒精打彩地呆立着。
原來在段一刀這把刀剛一出手的時候,他的脖子已被一隻大手掐住。這隻大手只要用力一捏,段一刀的脖子就會斷掉。
“你不是人!”段一刀看着虎頭面具人道。
“不,我是人!”虎頭面具人冷笑着道。
“人使不出這麼快的招數。”段一刀道。
“有些事情鬼做不到的,人卻能做到。”虎頭面具人的這話更像是在挖苦。
段一刀將眼一閉,道:“你殺了我吧。”
虎頭面具人道:“我不殺你。”
說完,他將手一松,放開了段一刀。
段一刀頓時感覺氣息通暢,他咳了兩聲,道:“剛才我要殺你,你為什麼不殺我?”
虎頭面具人道:“因為我要你去江南柳。”
段一刀問道:“你對掌門人失蹤的事情也很關心?”
虎頭面具人沉吟道:“能讓這麼多掌門人神秘失蹤的,一定是個極其恐怖的組織,將來會對我帶來麻煩的,我必將儘力剷除!”
段一刀低頭不語,他或許聽出了虎頭面具人的話外之音,他無奈地道:“接下我要做的事好像就是去江南柳了?”
虎頭面具人反問道:“你還想要第二種選擇?”
段一刀搖了搖頭,道:“我本來就要去江南柳,你也逼我去江南柳,這江南柳我自然是去定了。”說完,他想起了什麼,道:“你等我一下,我回去取些換身衣服來。”
這個時候,虎頭面具人卻說了一句讓段一刀感到意外的話:“我不在這裏等你,我希望你早點出現在江南柳。”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漸漸朦朧。段一刀注視着他的背影,狠狠地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刀起,有樹枝被削落。
段一刀飛速向崑崙殿掠去。
這個時候,段一刀和虎頭面具人站過的地方,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很快,有兩個身影出現在那裏。
來的是沈寒竹和杜小七。
杜小七問道:“你知道你們的掌門人這麼急地趕回去取什麼東西嗎?”
沈寒竹道:“知道,自然是去取衣物了。”
杜小七道:“不對,衣物哪裏都可以買,但這樣東西卻哪裏都買不到。”
“那會是什麼東西?”
“你猜?”
沈寒竹搔了一下後腦,道:“我猜不出來。”
杜小七道:“無論是猜得出還是猜不出,結果都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
杜小七看着沈寒竹,道:“如果你也有一樣東西無論在哪裏都買不到,換作你,你會不會跟你掌門人一樣這麼急地趕回去?”
沈寒竹毫不猶豫地道:“會!”
杜小七道:“那你還不快去?”
沈寒竹果然轉身,飛速而去。
杜小七突然將袖子一揚,但聽一陣龍吟之聲,朝着沈寒竹的身子後面緊隨而去。沈寒竹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將身倒轉過來,一把抓住了身後的東西。
那是雪劍,天下獨一無二的雪劍!
沈寒竹提着雪劍來到杜小七面前,表情很不自然地道:“原來你早認出我是誰。”
杜小七笑了,一個殺手笑的時候,是不是很有意思?
他拍了一下沈寒竹的腦袋,道:“天下就你最聰明?”
沈寒竹看了看自己的這身崑崙弟子的打扮,不好意思地道:“哪裏,哪裏,又讓你見笑了。”
杜小七道:“其實你裝扮得還不錯,至少段一刀和方才傲都沒能認出你來。只不過要是連我也認不出你,那豈不是枉費了我們交往一場?”
沈寒竹故意道:“還交往呢?你怎麼不想想萬一我葬身於‘死人谷’了呢?”
杜小七輕輕地道:“我知道你不會!”話雖如此,其實他在沒見到沈寒竹之前,心裏確實一直記掛擔心着。但這些話,杜小七永遠是說不出口的。當然,沈寒竹也明白杜小七的真實想法。
但聽杜小七道:“‘死人谷’發生的事,日後你好好跟我談談,現在,我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想問你。”
“什麼問題?”
“你覺得剛才那個虎頭面具人會是誰?”
沈寒竹搖了搖頭,道:“我自然想不出來。”
杜小七沉重地道:“他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誰?”
“藍天!”
沈寒竹思索了半天,依然搖了搖頭,道:“看身材不像啊。”
杜小七道:“跟身材沒有關係,跟手法有關係。”
沈寒竹聽得雲裏霧裏,奇怪地問道:“什麼手法?”
杜小七的語氣更加凝重:“殺人的手法。”
“你說的是剛才——”
“對,他掐住段一刀脖子的手法跟掐死江南名醫司馬一指的手法如出一轍!”
“你是說這個戴着虎頭面具的人就是殺死司馬一指的兇手?”
“相當有可能!”
“那為什麼說他是藍天?”
杜小七略帶悲傷地道:“司馬一指在臨死前曾經在他的一本醫書上用指甲劃出過一個‘天’字,提示我們兇手的名字。”
沈寒竹急道:“那剛才我們本應該阻止這個人離開。”
杜小七道:“不,我也想去江南柳會會這紅色轎子的主人。”
沈寒竹點了點頭,道:“我懂了。”
杜小七又拍了一下沈寒竹的腦袋,道:“那你知道接下來我們應該做什麼了?”
“知道!”
“說?”
“取解藥救韋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