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五章
陸煜沒有說剛才叫他卻沒有回應的事情，沈纖也沒問為什麼他會來和沒鑰匙就能進來了的事情。
“這裏有吹風機嗎？”陸煜皺着眉看他一身水汽的模樣，發梢還在“滴答滴答”的滴水，細小的水珠滾落下來，淋得□□的肩膀上一片水，沈纖前兩年還有點少女偶像的味道，留着半長不長的頭髮，現在已經短了許多，每次洗完澡擦擦就完事，尤其是這樣熱的天，熱風吹頭簡直就是一種折磨，吹完頭髮又得出一身汗，澡都白洗了。
“沒吧。”沈纖眨眨眼，一臉無辜。
陸煜瞥了眼安安靜靜躺在桌上的吹風機，沈纖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表情更加無辜了：“壞了。”
陸煜抿了抿唇，沒有作聲走進了浴室，沈纖不知道他要幹嘛，盯着浴室門看，就看到陸煜拿着一條毛巾走了出來，朝他一挑眉：“坐下來吧。”
沈纖就乖乖坐下了，陸煜走到他身後，細緻的用柔軟的毛巾揉着他濕漉漉的頭髮，他那兩隻大手隔着一層不厚不薄的毛巾，不輕不重的按壓在他的頭上，帶着一絲不容忽視的小心和呵護。
沈纖莫名的就安心了許多，他醒來以後常常不安，這種不安經常來源於他自己，還有的就是來自陸煜那不摻任何雜質的關心與愛意，可相對的，給他安心的感覺的也偏偏是帶給他不安感的陸煜。
今天的事對於他的衝擊不算小，很多他想刻意忘記的事情還是就這樣被翻了出來，有時候他真想催眠自己就是這裏的人，他也真的只是單純的失憶了，他可以心安理得去享受因為“沈纖”這個身份帶來的種種。
可總是有那麼一些事情或者人在告訴他，你到底不是“沈纖”，你是一個外來者。你不應該享受這些原本不屬於你的東西，因為，你沒有資格。
“陸煜……”沈纖抬起頭就看到上方那個男人，他聽到他的呼應，低下了頭，完全的暴露在了他的視野里。
陸煜不笑的時候總是很容易給人嚴肅冷峻的感覺，輪廓深邃、劍眉星目，嘴唇又薄，看起來冷情冷意，讓人下意識的想逃避。
可他笑起來的時候，又偏偏能笑得很溫柔，眼角一彎、嘴角一翹，只要有一點點的弧度，所有的冷意都會消失不見，反而會有種如沐春風之感。
而現在，他不在笑，沈纖卻連一丁點的冷意都沒感覺到，只覺得他線條柔和、表情溫和，即使是這樣一個居高臨下的角度，也沒有絲毫的壓迫感，大概是眼神太過溫柔了，連他的語氣也難得的帶上了一點哼哼唧唧的小尾音，聽起來莫名的覺得軟萌軟萌的。
“嗯~哼~？”那個“哼”大概是沈纖的自我感受或者乾脆是腦補的，可他還是忍不住擺出了一個大笑臉。
“想到什麼事情了，笑成這樣？嗯~哼？”陸煜把毛巾從他頭下扯出來，剛才沈纖抬頭的時候把它壓在沙發上了。
沈纖覺得陸煜那個小尾音實在太萌了，傻笑了半天，陸煜挑了挑眉，輕輕地捏了他的臉一把，又軟又滑，果然手感很好。
要是別人尤其是陸煜的手下知道沈纖在笑什麼一定得被嚇傻了，畢竟他們聽到陸煜那個尾音就想分分鐘跪下喊爸爸，也只有沈纖會覺得這點小尾音還萌萌的了。
“陸煜，”沈纖終於收了收笑意，重新對上陸煜的眼睛，“我沒失憶前，是個怎樣的人呢？”
上方的那個人呼吸一滯，下意識的移開了眼，過了一會兒才揉了揉沈纖的腦袋：“怎麼突然想問這個了？”
“有點好奇。”沈纖沒有移開目光，他仔細觀察着陸煜臉上出現的每一個微小的細節，心裏冒出了點點疑惑，為什麼陸煜會是這樣的反應。
陸煜沉默了一會兒，他垂着眼瞼：“和現在差不多。”
“真的嗎？”沈纖還在盯着他的臉，陸煜沒有再轉開視線，而是直視着沈纖：“不管失憶前還是失憶后，你都是‘沈纖’啊，當然不會相差很多。”
沈纖腦子裏轟隆隆一片，他知道從陸煜的角度來說，這句話一點問題也沒有，不，應該是從除了他的角度來說，這句話都沒問題，對啊，在別人眼裏，他都是“沈纖”，所以他只能扯出一個微笑：“是啊。”
陸煜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沈纖雖然已經儘力在掩飾了，可他還是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明顯低落了許多的情緒，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說：“我也不知道這樣講對不對，其實有時候我也感覺你變了許多。”
沈纖的身體一下子就僵住了。
陸煜好像沒看到，繼續往下說：“但……或許也不能算是變，而是恢復了最初的樣子。”
沈纖抬起了頭看向他，陸煜仍舊是那副很溫柔的模樣，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慢慢的靠近了沈纖的臉，沈纖下意識的覺得自己大概又要被捏臉了，沒想到陸煜手一轉，颳了一下他的鼻子，沈纖皺了皺鼻子，抓住了那隻一直在作亂的手。
陸煜微怔，反手將沈纖的手包住了，把最後的一句話講完了：“我覺得現在的你很好，不管是以前的你還是現在的你，我都喜歡，而且，我感覺我現在更愛你了。”
沈纖的臉“砰”一下就全紅了，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流，心臟幾乎要被擠爆，他匆忙的鬆開陸煜的手，卻發現已經不是自己握着陸煜的手了，而是自己的手被陸煜緊緊地握着，力道不是很大，可他掙扎了半天也沒能掙開，也不知道是陸煜握的太具技巧性了，還是……他自己根本不想掙脫開。
“我……我想去上個廁所。”沈纖低着頭都沒敢看陸煜的眼睛，半天才終於說了一句話。
陸煜把手一松，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去吧。”
沈纖從沙發上跳起來，一路小跑，結果浴巾沒扣好，走到一半直接掉了下來，留給陸煜一個冒着粉紅色的光溜溜的背影。
陸煜“噗”的一聲笑了出來，沈纖撿浴巾的同時還不忘轉過頭瞪了他一眼，等沈纖進了廁所，陸煜的笑容終於淡了下來，恢復了那張全是寒氣的臉。
他總有一種預感，沈纖大概很快就會恢復記憶了，等他恢復了記憶，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他完全不知道。
這種不受掌控的滋味並不好受，尤其是有關沈纖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