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章一百二十一

121 章一百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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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之後,劍宮長老、執事、內外門弟子齊聚接天殿,殿內殿外皆是黑壓壓的人群。人群之中,原音流與言枕詞按照輩分,一同坐於十分靠後、接近殿門的位置。

現在,場中的所有弟子都注視着台上的三位長老和前方屍體,言枕詞卻混在其中,觀察着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

他的目光先落在屍體的傷口上,心想:看他們是被劍所殺,殺他們的是什麼樣的劍?

接着他的目光又落在屍體的形態上,再想:剛剛死亡的屍體是不會在短時間裏腐朽到這個程度的,讓他們變成這樣的原因是殺他們的那柄劍嗎?

最後他的目光轉向在場中的所有人,繼續想:現場之中,有誰比較不相同……

不多時,自接天殿天頂落下的一線光轉到日晷時刻處,一聲鶴唳響徹天地,時間已至!

眾人齊至,獨缺薛天縱。齊雲蔚等不了薛天縱了。

她暗嘆一聲,目光掠過擺在那些屍體,讓道主先行說話,將發生在外門的弟子失蹤事件詳細告訴在場子弟。在道主說完之後,又讓幾個關鍵相關者一一站起,說其所知種種。

第一個站起來的弟子正是薛天縱曾叫到的劉溪。

劉溪與關玉書同屋,兩人既是同門又是好友,吃穿住行皆在一起,他對好友之事如數家珍,正因此,越發痛心先時的遺忘:“回稟長老,弟子細細回想,玉書是在四天前失蹤的。玉書失蹤之後,弟子不知中了什麼邪法,忘記玉書存在。但弟子清楚記得,在玉書失蹤的當天下午,玉書神神秘秘離開屋子,回來時候十分興奮,弟子問他他卻又不說,只和弟子說了對內門的憧憬,還告訴弟子晚上他要去做一件事。當時弟子以為他被內門的師兄賞識,就問他是不是內門師兄吩咐他去做事……”

“他如何回答,可說了是什麼事?”齊雲蔚追問。

“他沒有回答,只是興高采烈,一直在笑。弟子明白這是默認的意思,當時弟子心中艷羨,沒有追問下去,沒想到……”說到這裏,劉溪伏地嗚咽,不能自抑。

緊接着,更多弟子站起來,說出自己所見:

“弟子曾在同舍中夥伴失蹤的同一日中見到翟長老的身影。當時是深夜,翟長老的停在樹下看弟子的宿舍,只是一閃既沒,弟子還以為是自己眼花……”

“弟子也是。”

“弟子也曾見過長老。”

接天殿中響起了高高低低的聲音,正如薛天縱調查那樣,所有嫌疑同時指向翟玉山,若翟玉山不能將事情解釋清楚,輕則引咎退位,重則依宮規處置!

翟玉山能夠解釋清楚嗎?

翟玉山閉合雙目,依舊不言不答,大概只有顫動的眼睫能顯示主人並不如外表般平靜。

羅友憤而起身,質問眾人:“你們口口聲聲說執法長老邀談受害弟子,出現在受害弟子曾出現的地方,但執法長老總掌劍宮戒律,發現不對,為防打草驚蛇,暗中前往調查又有何奇怪之處!為何一個個現在就將我師祖當成了兇手!”

齊雲蔚開口:“此事確實缺乏足夠的證據。”她看向翟玉山,“翟師兄,你可有話說?”

她的聲音落下,緊接着響起的卻不是翟玉山的聲音,而是坐在殿外的一個普通弟子。他撲出人群,趴在地上,大聲叫道:

“弟子曾見翟長老殺人!”

響亮的聲音回蕩在接天殿前。此言一出,眾人驚慌,齊雲蔚霍然站起,不敢置信,厲聲追問:“污衊師長罪當死!你此言當真?為何此刻才說!”

跑出來的弟子心慌意亂地大叫:“弟子句句屬實,絕無半點虛假,弟子、弟子先前不說是因為……執法長老殺個別弟子,難道不是那個弟子本身有問題嗎?!”

翟玉山喟嘆一聲。

他非不願說,乃不能說。

外門弟子失蹤一事他早有眉目,更在秘密追蹤之中,故而每每被人看見。他甚至知道掌門也在關注此事。

如他沒有料錯,掌門昏迷應當是為此事;掌門找原音流上來,也是為了此事;原音流去拿離禹塵劍,離禹塵劍恐也因此事受到損傷。

若此番掌門清醒,事情便能大白。但此時掌門昏迷,此事……依舊不能說。

他終於睜開眼了,當著所有弟子的面,低下頭顱,放下尊嚴,正要開口自辯,來自殿外的另一道聲音響在眾人耳際:

“你們審了半天,還沒有審出結果嗎?”

眾人循聲看去,薛天縱步步行來。

人潮分坐兩側,薛天縱自中走過,他的劍垂在他的手中,但他的劍也似正劈開人群!

齊雲蔚皺眉道:“天縱來了,坐下。”

薛天縱並不坐,他站於殿中,直視兩位長老:“兩位長老找出兇手了嗎?”

齊雲蔚道:“未曾。”

薛天縱道:“何須再找,兇手不正站在場中嗎?”

現在站在場中的只有兩人,一者是齊雲蔚,一者是薛天縱!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

齊雲蔚剛要怒斥,人群中已經響起一聲吶喊:“大師兄別想着替師父頂罪了!”

薛天縱隨手一揮,劍氣精準擊中人群中說話的弟子。

只聽一聲慘嚎,血光迸濺,圍坐在周圍的好幾個人一同站起,臉上震驚又茫然,在他們中間,說話的人捂着嘴,鮮血滴滴答答自指縫落下。

薛天縱揮了劍氣,如屈指彈開一隻蒼蠅。

他面不改色,繼續道:“開第三具屍體的右手,我有東西落在裏頭了。”

接着他不等其他人心動,再抬手一指,一道劍氣向前,斬下屍體的幾根手指,裏頭果然露出一抹翠色,其中隱隱約約有個“薛”字,正是薛天縱常佩身側的玉佩!

殿中“嗡——”地一聲,群議紛紛。這驟然響起的聲浪極為迅猛,連坐在接天殿上方的兩位長老都措不及防,無法立時彈壓!

齊雲蔚驚怒交加。旁人不知,她豈有不知之理!昨日她與薛天縱一同秘密探查屍身,試圖尋找線索。現在什麼掌心玉佩,全是薛天縱自導自演!

她阻止的聲音出口:“你不可——”

但此時此刻,端木煦的聲音比她的聲音更快更高:“薛天縱,你為何做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這一聲怒喝猶如驚雷,將眾弟子炸了個趔趄,也讓大殿中的混亂暫時凝滯。

言枕詞定定看着滿場混亂,將手自懷中一摸,摸出一根鴨脖,塞嘴裏咬了一口,問原音流:“你要嗎?”

原音流嫌棄道:“不要。”他問,“有別的嗎?”

言枕詞嘆道:“沒了,誰讓此事只配啃一鴨脖?”

說話間,他轉過視線,看向高座,只見端木煦鬚髮怒張,齊雲蔚驚疑不定,翟玉山眉心緊鎖,三個長老,三種想法;三種想法,全是狗屁。

此時聲音又起,是站在場中的薛天縱環顧四周,語調輕蔑:“因為龍不與蛇共舞,鶴不與雞同立。”

“那你又為什麼在執法長老被懷疑的時候將自己做的事情說破?”又有不相信的弟子質問。

薛天縱倏爾一笑:“若不如此,怎能將劍宮上下,聚在一堂?”

話落,劍出,浩浩劍氣如雲似浪,向前方兩位長老衝去!

殿中諸人未料到薛天縱說動手就動手,端木煦與齊雲蔚倉促以應,端木煦大袖一卷,將場中劍氣捲入袖中,劍氣立時將他的袖袍吹得獵獵作響。同一時刻,齊雲蔚拔劍前斬,光芒自劍身一閃,狹長劍芒似彎月,一閃一滅,滅自劍尖,閃至薛天縱前!

薛天縱將劍一豎,攔住彎月劍芒。

兩相撞擊,彎月劍芒一分為二,繼續斬向薛天縱!

薛天縱冷哼一聲,手隨心動,一劍化萬劍,二分之一攔向彎月劍芒,二分之一襲擊殿中眾弟子。

只見燦爛光華如水迸濺,彎月劍芒擊碎薛天縱劍芒,斬向劍主!

與此同時,眾弟子在薛天縱的劍氣下血流滿地,東歪西倒,哀嚎不絕。

血光一閃,薛天縱暴退三丈,從殿中來到殿外,再將身一閃,已自崖間俯衝而下,空中只餘一聲冷笑:“哼,傳功長老,不過如此。”繼而那聲音一揚,與劍宮峰頂突而傳來的鐘聲一起,響徹天地:“薛天縱自今日叛出劍宮,誰人敢攔!——”

接天殿內,劍宮弟子倒了一地,齊雲蔚聽見聲音,臉色鐵青,搶步上前,卻被先一步站起的端木煦似有若無擋在身後。端木煦雖然怒發須張,一臉被不肖子弟氣急了的樣子,但動作卻顯得尤為不緊不慢,連一句“閉山門”,都說得一折三轉。他們旁邊,翟玉山依舊坐在原位,他目光複雜地看向薛天縱離去方向,低低一嘆,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這樣也好……”

殿後突然連滾帶爬跑出一位道童,大聲說:“端木長老,齊長老,翟長老,大好事,掌門醒了!掌門醒了!!”

乍聞喜訊,眾弟子臉上的沉悶與困惑一掃而空,交頭接耳,全是驚喜。三大長老更是激動站起,端木煦連說三個“好”:“好好好!我與其他兩位長老現在就去見掌門!”

他一步踏前,突然想起什麼,目光如電一掃,在人群中準確找到原音流,立時將原音流拿在手中,迅速與其他三位長老一同往副殿行去。

這一回言枕詞速度不慢,不管周圍人的目光,緊緊跟在原音流身後,一同進入副殿之中。

一連昏迷五日,再清醒的晏真人神色更顯衰敗,他躺在床上幾無呼吸,只有眼皮細微的顫動代表着此刻他正在認真傾聽。

端木煦心中憂慮,盡量快而簡潔地講完一切后,便停下與眾人一同安靜等待。

床上的晏真人眼皮動得更快,幾下之後,他費力地張開了如被膠合的雙眼,一眼看見坐在床前的原音流與原音流身旁的言枕詞。

看清兩人,他的眼中驀然爆出一團光亮,握住言枕詞的手,將掌中物品交到對方手中:“你……”

言枕詞吃了東西還沒來得及洗手。他不動聲色用手指蹭了蹭晏真人衣袖,擦去油膩,而後才輕輕一抖手,將掌中物品收入袖中,再有力反握晏真人手掌,傾身於晏真人耳邊:“掌門,我是音流的師父。掌門,您有什麼吩咐?您說,我都聽着。”

晏真人重重喘了兩口氣:“你……你……”他還想告訴他們很多事情,有關劍宮外門弟子失蹤的真相,有關自己受傷與離禹塵劍龜裂的因由,有關翟玉山被誤會的愧疚,有關薛天縱叛門的痛惜。但更深更沉的無力籠罩着他,他眼前發黑,喉嚨哽住,聲音斷續不成句子。

來不及了!

晏真人咬着牙,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刻,對最重要的人,擠出最重要一句話:“相信……原……帶着……你們……去佛國!求……”

言枕詞已然明白:相信原音流,帶着這片東西,你們去佛國!

但去佛國求什麼呢?

言枕詞心中思忖片刻,已經有了答案。

兩方入座,上澄和尚在一眾高僧護持之下,手持佛國聖物雪海佛心走向場中。

這乃是今晨密宗之人額外提出的要求:雪海佛心既為禪辯勝者之物,便當在最初就放在兩方人都看得見的地方。

一顆足有雙拳合併那樣大小的光明之物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傳言中,雪海佛心生自菩提龍樹。菩提龍樹一千年開花,只開一朵花;一千年結果,只結一顆果。因其所開之花潔白無瑕,所結之果宛如人心,故名“雪海佛心”。

眼看着雪海佛心由近及遠,言枕詞低聲說:“位置真好。”

原音流:“正可看戲。”

言枕詞:“戲剛開場。”

原音流微笑:“我看未必。”

言枕詞默默等了等,也沒等到對方“未必”之後的話。他瞟了原音流一眼,果然看見對方面露狡黠之色,一副“我什麼都知道,我就不告訴你”的狐狸樣。

言枕詞:“好徒兒啊。”

原音流:“師父請說。”

言枕詞:“事情憋在肚子了難道不會憋壞?不如說出來,大家都開心。”

原音流:“不,看見你們不開心,我就開心了。”

言枕詞:“???”

言枕詞不禁道:“你這還算是一個身正言直的正道中人會說的話嗎?”

原音流用扇遮嘴,打個哈欠:“我雖身在劍宮,可沒說自己就是個正道啊……”他忽然轉頭,對身後的無欲小和尚含笑道,“小師傅。”

無欲小和尚有些意外,合十一禮:“原西樓有何吩咐?”

原音流慢搖摺扇:“我有幾問,但求一答。”

無欲道:“西樓請說。”

原音流:“云何得端正?云何得無怨?所言人信受?凈除於法障?永離諸魔業?”

坐中都是高僧,雖面上不動,內里不免會心一笑。此幾問出自《妙慧童女經》,稍嫌偏門,但此時此地,用此詰問密宗之人卻恰如其分:

怎樣才能得到端正的相貌?怎樣才能杜絕各種冤家對頭?怎樣才能使言語受人相信?怎樣才能在佛法修行之中免除各種障礙?怎樣才能降服各種煩惱魔業?

想必千里迢迢來到佛國為取雪海佛心的密宗之人,正有此幾問苦惱。同時間,他們也注意着無欲的回答,想知道這被佛國寄予厚望的孩子的應變能力。

無欲微微一笑,垂下眼眸,不以佛經中的回答一一作答,只截取其中遠離諸障礙的半偈與降服煩惱的半偈,身外與身內相合,正可將一切都答:“敬初發心如佛想,慈心普洽障消除。迴向一切諸善根,眾魔不能得其便。”

高僧們這回綳不住了,一同面露微笑。

原音流同樣以扇敲手,贊道:“善。”

場上交談之間,上澄和尚已將雪海佛心放到廣場高台之上,環視左右道:“此乃佛國至寶雪海佛心。今日密宗大師來我無量佛國,與我佛國禪辯,禪辯三題兩勝,一人先出一題,最後一題雙方商議而出。三題之後,真覺者方可擁菩薩寶物。”

繼而,上澄和尚向密宗眾人道:“密宗尊者可有疑問?”

龍部部首道:“並無。”

上澄和尚:“尊者先請。”

龍部部首的目光自佛寺之外的百姓一路看到眼前方丈,又與左右部首相互交換眼神。當自彼此眼中看見相同的意思之後,龍部部首微微一笑,於膝上結蓮花指的左手如輪一動,似蓮花徐徐綻,正是先前約定的動手信號:“我之疑問,盡在此法中。”

說罷,只見以緊那羅部首為首,緊那羅一部僧人齊齊合十誦《阿識妙法多難經》,聲如風,聲如雷,聲響佛國。

上澄和尚剛一細聽,就覺不對,這非辯法,這乃真法!

只見山道之上,原本翹首以盼的百姓在初初聽聞誦經之聲時,便接二連三倒在地上,未出一聲已昏迷不醒。緊接着,廣場之上的佛國僧人也受到波及,個個頭暈眼花,還沒堅持幾個呼吸,紛紛步了百姓後塵,同樣倒在地上。

變生肘腋,佛國高僧即驚且怒,幾位高僧一聲怒喝,同樣口誦佛言,與緊那羅部對抗!

音潮如浪,洶洶對峙,衝撞之間,將千丈之上的雲朵一同沖開。

緊那羅部先動,夜叉部后動。

身形高大,擅使兵刃的夜叉部手持朴刀禪杖,一同前沖,目標明確,正是守護在雪海佛心周圍的佛國僧眾!

他們快,迦樓羅部更快,迦樓羅部於八部眾中為大鵬金翅鳥一脈,或瘦高或矮小,身形極快,恰是夜叉部剛攔住雪海佛心周圍的佛國僧眾,他們已來到雪海佛心之前,一雙雙手全向雪海佛心探去!

“阿——彌——陀——佛——”上澄和尚手持禪杖,面現怒容,一字佛音,一重金身,四字佛號后,八丈高的金身出現在密宗部眾之前,攔在雪海佛心與密宗之人中間,宛若佛陀降世,一杖橫掃,便揮開一片人群!

場中局勢可謂瞬息萬變,言枕詞反應也快,在最初之時就看向原音流,正看見原音流優哉游哉看着戲,一點沒有要暈倒樣子。

言枕詞狐疑道:“你不覺得頭暈?”

原音流用尾指將懸於腰側的玉佩勾起,在言枕詞面前晃上一晃,慢悠悠說:“清心、凝神、佩。”說完反問,“我看師父功參造化,就連——”

他左右一望,剛好看見方才幻化出八丈金身的上澄和尚也面露暈眩之態,身軀隨之一晃。

“就連佛國方丈都不能完全抵抗這《阿識經》,師父你倒是一點被影響的樣子都不見。”

言枕詞淡然回答:“方丈與人動手,雖氣血振蕩,破綻也多,不像我抱朴守靜,身念圓融……而且徒兒你的清心凝神佩效果頗好,為師也很詫異自己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話到此時,他忽然一抬手,將掛在原音流尾指上晃來晃去的清心凝神佩拿到手中,再細看原音流。

只見坐在他身後的人臉上雖還保持微笑,但之前靈動的眼珠子卻不動了,再過一會,“咕咚”一聲向前倒去,不偏不倚正倒在言枕詞身上。

言枕詞抬手把人接住,略帶詫異地看了眼手中玉佩,小聲自語:“這東西還真好用?”

考慮到混戰之中,保護一個物品比保護一個活人容易多了,尤其這個活人姓原名音流……言枕詞先不將清心凝神佩還給原音流,只讓對方小睡片刻,自去看場中局勢。

但見《阿識經》下,密宗突發襲擊,佛國倉促應對,雖身後就是佛國大本營,但場中諸人多昏昏欲睡,佛寺之內,鎮守的高僧也未能立時出現,而上澄和尚已被密宗三部圍攻,剩下龍部一部,雖暫時按兵不動,但此時的不動、卻比動更能帶給人壓力!

身處佛國之中,上澄和尚不懼外敵,卻憂心密宗目標雪海佛心有損,更憂心場中昏迷的佛國僧人與普通百姓受到傷害。

該是出佛心,破邪法之際了!

短短時間裏,他已做出權衡。

只見上澄和尚禪杖一點地面,八丈高的金身將身一化,變成丈八高的十六羅漢,各具形貌,各掣兵器,環於上澄和尚與雪海佛心四周,護衛佛心,迎擊外敵!

上澄和尚趁此機會,拿起雪海佛心,目光穿過重重人群,尋找徒弟:“無欲!”

言枕詞的目光隨之而動。

獨立於戰團之外,他很快發現,密宗針對雪海佛心的攻勢雖然激烈,但始終保留着一份力量,似在圖謀更多東西。至於無量佛國一方,上澄和尚護衛雪海佛心,其餘高僧則護持無欲。

但這些高僧同樣不能免於《阿識經》的影響,往日十成的功力,此時最多發揮五成。倒是他們身後的無欲有些不同。

言枕詞認真看了兩眼,發現無欲雖然外表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但眼睛張合之間,頗有神光,不像是受到太大影響的樣子,大抵是無垢之心的妙用,但不知其為何要掩飾這一點。

正當上澄和尚之聲響起時候,被僧人保護的無欲突然眼睛一閉,向下倒去,似支撐到了最後,終於支撐不住。

上澄和尚拿着雪海佛心的手當即一頓,言枕詞卻沒有停頓。

他一抬手,將手中的清心凝神佩以點梅法擲出,準確擲在人體的痛穴之上,嘴裏還高聲道:“這是清心凝神佩,可抵抗《阿識經》的侵擾!”

玉佩擊在身體上,劇痛降臨,倒下的無欲完全不受控制自地上彈起睜眼,一下就與前方的師父對上視線。

上澄和尚再無猶豫,護身十六羅漢同一時間大放光明,肩並肩,足頂足,以身軀作為盾甲,揮舞手中兵器,將密宗部眾抗拒於三步之外,為雪海佛心開出一條安全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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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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