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第 292 章
希珀輕輕在塞隆耳邊說:“我命令你……吻我。”
法師們通常喜歡從最頂上往下給法師塔加房間,希珀的房間還要往上走五層,她抱着這個輕如鴻毛的小女孩,走回了自己的房間,海克特拉跟在她身後,說:“我的女士,需要我去準備一個聖光法術的捲軸嗎?”
希珀想了想,說:“我覺得她也許只是太餓了。”
“那麼她需要一點流質食物,您覺得呢,我的女士?”
希珀點點頭,把她放在自己寬廣的大床上,忽然煩躁地在自己的衣櫃前走來走去。
“海克特拉,我小時候的衣服還在嗎?”
海克特拉飄了過去,打開衣櫃旁邊的一道暗門,“我都收起來了,因為您沒說要丟。”
暗門后看來是一個儲藏室,箱子整齊地碼在架子上,從手工看來,倒是很有矮人的風格。
箱子上還寫了年代,她拖出最久遠的那個箱子,邊開邊說:“海克特拉果然是最靠得住的管家……謝謝你。”
“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我的女士。需要我幫忙嗎?”
希珀把一件衣服拋在他身上,那是一件襯衫,老得海克特拉都要開始懷念。
“女士,那時候您才十歲呢。”
“是啊,我第一次召喚了你,”希珀從箱子裏找出一條亞麻色的褲子,箱子最底下似乎還壓着領結,希珀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她把箱子合上,揮了揮手,箱子就自己飛回了架子上。暗門在她身後關上,她走過海克特拉面前的時候,把衣服都從他身上拿了下來。
小女孩尚在熟睡,經過水元素清洗過的身體沒有那麼髒了,但身上穿的不知是獸皮還是纏結的布條,希珀輕輕彈了兩下手指,看不見的風刃切開了這件衣服在肩膀上的唯一連接,她使力拉了一下,就把她身上這一團皮布相間的東西扯了下來。
骨節嶙峋,但還算結實,身上有一些舊傷疤,有的很大面積,有的很長。希珀把她抱在懷中,慢慢穿上自己的舊衣服。
“我的女士,這還真是挺合身的。”
希珀捏了捏她的手,低聲說:“難以置信,她這麼軟,這麼瘦弱,卻能引發那麼大規模的元素暴亂。”
海克特拉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溫聲說:“您也是。”
她抱着這個小小的孩子半靠在床頭,似乎陷入了回憶,偶爾與自己忠誠的水元素聊一聊過去的事情,那都是一些泛黃的舊事,至少也發生在十幾年前。
忽然她感覺懷中的孩子動了一下,希珀警覺地抱緊了她,抬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孩子掙紮起來,希珀低聲在她耳邊說:“別害怕,沒有人要傷害你。”
也許是她沉穩的聲音博得了女孩的信任,也許是周圍充沛的元素讓她覺得安全,她停止了掙扎,輕輕嗚了兩聲。
“我叫希珀,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孩子並沒有回答。
“這裏是我的家,艾梅科特斯,元素之門。你喜歡這,你喜歡元素,對嗎?”
她的眼睛看向水元素,這個大塊頭的紳士朝着她和善地笑了笑。
她們兩個現在緊緊貼在一起,這個小傢伙摸起來很軟又很暖和,這隻存在於記憶里的人的觸感讓希珀笑了一笑,說:“我等一會兒帶你去吃晚飯。”
水元素善意地提醒她:“女士,也許她不會說通用語。”
“也許,”希珀換了一種流行在西南蠻族中的語言,女孩看起來也沒有什麼反應。
考慮到她有呼喚元素的能力,希珀謹慎地換了一種與魔咒十分有淵源的語言——塞悌語。
很遺憾,她好像依然聽不懂。
希珀放棄了和她交流,小傢伙窩在她懷裏乖乖地坐着,兩人微妙地對峙着,窗外巨大的風暴呼嘯翻滾,閃電從烏雲里竄出來,試圖落在法師塔上,但被環繞在塔外的風幕擋了出去。她饒有興緻地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說:“我記得、我記得你。”
她的聲音微微嘶啞,湛藍色的紳士趕緊給了她一顆水球,她毫不猶豫地吃了下去。
“你會說話?你聽得懂通用語,嗯?”
希珀感覺到女孩點了點頭。
“好孩子。”她並不擅長和人交流,也幾乎沒有和小孩子相處的經歷,只好又任由一切再次陷入沉寂。
幸好女孩繼續說話了,“那個人,曾經抓,我,你,那時在,那裏。”
“那個人?誰?維吉爾?”希珀鬆開她,做了個拉弓射箭的姿勢。她感覺到孩子點了點頭。
“不,我不在,我一直在法師塔里,一直在這裏。”
“不,你,那時在,你,那時喊走了它們。”
“它們?它們是什麼?”
“‘風’。”她想了想,補充道:“和剛才,一樣。”
她大概很久沒有開口說話了,詞與詞之間有很久的空白,像是在思考怎麼說。只有“風”這個詞,她用的既不是通用語的“風”,也不是“風元素”,而是古塞悌語裏“風”的詞根。在許多元素系複合咒語裏,‘風’都是一個常用詞。
“‘風’,很好,你會說‘風’。”希珀猜測她是在捲軸的法術里感知到了她附着在上的指令。捲軸法術的效果與她本人施法並無不同,高階法師甚至能從法術的效果里認出一些書寫者的身份,但這孩子還這麼小,卻敏感得不可思議。
“‘風’,‘地’,‘水’。”她說的都是古塞悌語裏表示元素的詞根,用這種富有魅力的詞語,她的聲音讓周圍的水元素蠢蠢欲動,海克特拉抓住一顆突然出現在空中的水球,免得它們因為暴動而具有攻擊性。
“‘火’。”她說著,一顆小火球在她面前出現,希珀急忙揮手急凍火球,冰火相衝時產生了大量的白霧,籠罩在兩人周圍,希珀抬手驅散了它們。
她興奮地彈起來,然而她的動作又引起了一些騷亂,被希珀施法一一平息。騷亂的源頭就在她懷裏,她抱緊了女孩,捂住了她的嘴。
“鎮靜。”
女孩乖巧地點頭,安靜下來,伏在她懷裏。
湛藍色的紳士笑了笑,頭頂噴出一股噴泉。這孩子不算輕,**師又是那麼瘦弱,沒有漂浮術,她居然還上了一層樓。
不過她最終還是沒有使用漂浮術,只是抱着這個好不容易洗乾淨的小野獸重新坐回了沙發上。外面的天色仍然很差,希珀凝望着鉛灰色的雲層,喃喃地說:“我本以為維吉爾會帶回來一隻……一隻真正的野獸什麼的。”
“是的,我的女士,籠子都準備好了呢,我們本來應該在今天去買飼料的。”
“一個野獸……關着當然沒有關係,可她……可她是個人啊……”
“我的女士,您打算怎麼辦呢?”
希珀不太確定地說:“我想我應該和她聊聊,徵得她的同意。”
海克特拉眯起眼睛,“您確定嗎?我瞧她還不怎麼會說話。”
“我可以解釋。”
海克特拉收起了噴泉,小聲說:“雖然這樣在背後隨意評判別人不太好,但我仍然必須提出這個建議,我的女士。您可以像維吉爾先生通常喜歡做的那樣,使用一些小小的……無傷大雅的騙術,反正小孩子們分不清這些的,他們常常不知不覺就被騙了……即使是真實,可能在進入他們的意識時就已經被他們自己扭曲了。您覺得呢?”
“但我覺得這樣不對,等她醒來我會和她說說話。”
海克特拉聳了聳肩膀,他的女主人總是這麼固執而天真,在海克特拉多年對人類社會的觀察中,幼年期經歷了喪母和非人囚禁的孩子,幾乎各個都懷着黑暗的心思,時間也不能凈化他們。雖然這個孩子看上去聰慧而天真,但她野性難馴——而且致命的是,她是有這個能力攪得艾梅科特斯翻天覆地的。
但希珀抱着孩子仰身靠在床頭,一本厚重的書懸浮在她面前,自己緩緩地翻頁。
窗外的天氣仍然糟糕透了,像是有人把墨水滴進了一杯牛奶里,整個雲層被迅速染成了黑色,粗大的閃電開始在雲層之間騰躍,像是一條繩索纏繞着力量巨大的積雲,在積雲試圖掙脫時才突然顯出形狀。
隆隆的聲音不斷撞擊着艾梅科特斯厚重的石牆,但傳到她耳中時已經非常小了。
懷中的孩子又動了一下,希珀面前的書本扇着“翅膀”,自己落在了床頭。
“塞隆,你醒了嗎?”**師的聲線清麗柔和,然而語氣沉穩,這充滿理性的聲音不知道馴服過多少狂亂的元素,也許對這位小小的元素使者也會有特別的效果,海克特拉被希珀的聲音喚醒,樂觀地想。
“希珀,為什麼,不讓我,出去?”
“外面很危險,你會被吹走,會疼,會死。”
塞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眼睛還是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希珀心念一動,手指空書,法力輕微逸散而留下久久不滅的痕迹。她畫的像是一片羽毛,這是漂浮術的法印,如果是低階的法師,非得把法印和咒語都弄得服服帖帖不可——就像一開始寫字總得一筆一劃的寫清楚——而高階的法師則常常省略其中之一就能輕鬆施放法術。
作者有話要說:我希望大家叫我勞模。昨晚睡了4個多小時,我在第一程飛機上睡起來就寫了1k5,在機場等第二程的時候寫了500(主要是排隊+吃飯去了……
10點多到家拖着疲敝的身體起來把箱子打開支起我的設備寫了剩下的字數,我昨天居然不夠3000沒有小紅髮……我的全勤要沒有了……